唯有莫仇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
“父亲息怒，切莫为了这事伤了身子。”与他同站在下面，却在为首的青年男子见父亲一发怒，紧忙收起折扇劝慰。
他身侧稍显年轻的男子咳了两声，立马附合：“是啊，父亲，二哥说得没错，切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身子。三哥毕竟是少城主，将来是要登大位的，如此荒唐之事，也许是不小心为之，父亲还是不要怪罪三哥了。”
“四哥，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这个不小心便是一条人命，父亲身为一城之主，当以身严法，这样一闹，父亲也是不好向全城百姓交代。父亲也是有父亲的难处。”一个头戴紫色玉冠的男子左右逢源地说道。
“五弟这话严重了，难不成叫三哥拿自己的命去堵天下悠悠众口么？三哥毕竟少城主，如此前程，怎能毁在一个下女身上。再说三哥也说梨香不是他杀的，凶手另有其人，咱们找到那个凶手，不就对百姓们有个交代了吗？”
“可是，当时都说是三哥杀的梨香，有很多人都看见了的，随便找个人，大家能信么？”紫色玉冠男子凝眉，一幅为难的样子道，“就算要找个人背黑锅，也得有人肯背才行啊！这可是死罪，谁愿意为了莫虚有的罪名白白送掉性命！”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实在不行……唉，总是有办法的。我相信三哥。”那个叫四哥的男人，一脸同情的看着莫仇。眉稍眼角全是担忧，可有谁发现，他平整的唇角是微微翘起来的。
他在幸灾乐祝。见雪看出来了，她还看出，这一屋子的男人，表面上都在为莫仇说情，但是一字一句都在把莫仇推向深渊。
他们都喊宝座上的男子为父亲，他们便是莫仇的亲兄弟，为何要这样？
“四弟说相信我？是相信我没有杀梨香，还是相信我，能找到替我顶罪的人？”莫仇抬眼望着四哥。众矢之的，群起攻之，若是换成旁人，早就气得跳起来了，而他，不急不燥，不慌不忙。
那丛容的气态，见雪见了，都不由心中暗赞。
“城外的流言，听说是二哥告诉父亲的。二哥，辛苦你了，总操心我的事。”莫仇怼完老四，又看向他的二哥。那个腰间系了个血玉男子。他扯唇一笑，眸光晶亮的看着对方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流言，是很多年前的，不知二哥有没有兴趣听？”
“三弟但说无妨。”
莫仇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极淡：“听说我母亲，是你杀的。”
血玉男子惊愣，身侧的老四老五也愣住，谁也没想到莫仇所谓的流言，是这个。冷不丁的提起，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均闪过一丝失措。
“三弟这话从哪里听来的？就算想替自己洗脱罪名，也不该捏造这样的流言来污蔑我，以为这样就能转移父亲的视线，淡化梨香事件吗？”血玉男子不愧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几个眨眼，便已恢复了镇定。
“二哥勿恼，说了是流言，我也是听来的。不过我这个流言，也有人证……”
血玉男子眼睛一眯：“人证？谁？”
“死了，昨儿个刚死的。”
“死在哪儿？怎么死的？”
“死在银雀楼，怎么死的，这要问二哥了。”
“银雀楼？”血玉男子觉得不对劲，脑子一转，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梨香是人证？她是我杀的？”
“我没说，二哥自己承认的。”
“我……”血玉男子哪有自己承认，分明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而已。老四怕老二乱了阵脚，立马声援，“三哥，梨香明明是你杀的，怎好赖到二哥头上？就算要找个替死鬼，也不能拉二哥下水，亏得二哥还一直帮你！”
“是啊，那梨香，大家都知道，她是大哥的人。大哥虽已身逝，可毕竟与我们是身份有别的。你如此荒唐也就罢了，怎好再把人……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轻易原谅你。”老五指着莫仇，色厉内荏地说道。
“我同梨香根本不熟，可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了她？我为什么要杀她？总有缘由吧！”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莫仇仍旧不疾不徐。
“街坊都说，你是失手……”老四开口，却是欲言又止。老五上前一步，看了眼莫仇，一幅豁出去的姿态朝宝座上的中年男子拱手道，“父亲，其实三哥不是失手，他会杀梨香，是因为梨香知道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老五故作迟疑，欲言又止，老二连忙出声喝住他：“五弟，没有证据，不可胡说，平白坏了我们兄弟情谊。”
“二哥，他都想把你往火坑里推了，你还帮他说话。你就是太好心了，才让三哥这么嚣张，目中无人。”老五义愤填膺，抬眸看着父亲，像是突然下了决心一般，眸光坚定道，“父亲，三哥不配做这城主，二哥是他杀的，被梨香撞见，他故意引诱梨香去银雀楼，说是私会，其实是想趁梨香不防备，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梨香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便能在少城主之位上，稳坐无忧。”
“五弟！”
老五一口气说完，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就被老二再次厉声喝止。但是只叫了这一声，却也没再说其他的。他如此气急败的指责，半遮半掩，反而让这件扑簌迷离的事添了几分真实感。
好像他们早已知道这件“事实”，却又隐瞒了很久了一样。
莫仇冷笑，原来梨香的死只是一个引子，大哥的死才是重头戏。只是这样的把戏，时常上演，他都看腻了。可偏偏他的父亲，每回都相信：“仇儿，你五弟说得可是真的？”
莫仇淡淡扯唇，对于这种毫无理由却与生俱来的偏信，他已经麻木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几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论老二几个与他有什么争执或分歧，他的父亲永远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帮他几个兄弟的。从来不向着他说话。
“我问你呢，为何不回答，是心虚了还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