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仇蹲下身,心情复杂的拾起那事物,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物品,入手尚有热温。
上面刻有两面齿钹,凸显出来,每一个据齿,都那般分明。
梦仇紧握着这事物,抬头仰望,飞鸿冥冥,或许它们现在,是快乐的!不用再理会世间流言,不会再遭受无顾非语,世间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了罢。
梦仇低头,摊开手掌,怔怔的看着手中事物。
良久,轻轻叹息一声,将这个不明的事物收了起来。
又望向妖蛇雕像的地方,那朵“冰晶花”,洁白无暇,在午夜里,独自芬芳。
梦仇起身,飞身而起,落在妖蛇雕像头脑上,缓缓蹲下身,轻轻的伸出手,怀着虔诚的心,将异花采摘。梦仇手捧着晶花,飞落在血池外。异花的淡淡莹光,映亮了他的脸,被血污掩盖住的容颜,有几分苍白。
便在这时,前方那巨大的妖蛇雕像,没有任何预兆的,轰然崩碎,碎裂的青石翻有血池之中,溅起一道道血浪。不多时,血池中传出古怪的声响,凝神倾听,是那种“轰隆隆”的沉闷声响。血池波涛起伏,汹涌澎湃,好像在池底潜藏有一个庞大的妖物,在那里兴风作浪。
又一声闷响之后,那血浪汹涌的血池,陡然陷入了地下,留下一道,黑暗不知底的深渊。
立于深渊边沿,伸头下望,黑暗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那地方,恍若九幽,不存有一丝的光亮。
“轰!”
山谷震荡了一下,接着恢复了安静!
梦仇侧头,西面的山体,似乎矮了一点。而山谷间的那个黑暗山洞,已被坍塌的山石,完全封锁!
梦仇静静的立着,心头一片迷茫。
多年以后,会记否,这一段,曾触动心弦的往事?
默立一阵,梦仇收回思绪,捧着那朵晶花,身化一道黑光,飞身而起,不多时,落在关禁闭的崖台上。
运起魔识,双眼幽蓝光芒乍显,环顾四处,满目疮痍,到处是大鹏与妖蛇战后的痕迹。
裂石、断树、折枝、落叶……
只是此处,仿若世外,此处的争斗,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宗里查觉。
收回魔识,梦仇盘坐在下来,望着手中晶花,发起呆来。这一日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心头迷乱一片。原来在这世间,还是存有情的。自己本就是自远方的文明中而来,可为什么那女子说他带着仇恨而来?
难道自己真带着仇恨?只是行事之间,自己都没有发觉?
或许罢,自己真的带着仇恨,是前生遗留。
思索了一会儿,梦仇收起晶花,又将黑色的不明物体给取了出来。运起魔识,将其进入到不明物体中,便在这时,异变突生,只见那黑色不明物体仿佛活了一般,自梦仇的手掌心,往肉里钻。巴掌大的那一个物体,往肉里钻,似乎要将梦仇的手掌都分割开去,梦仇大感惊骇,运起魔诀去阻挡,反助长了那物体的行动,它钻得更加厉害,已经有一半的身子,陷入了肉中。
“啊!”
剧烈的疼痛灼烤着梦仇的身心,不由自主的仰天长啸,似乎想将那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嘶吼出来。
音击华盖,声震四野。
在这个莫名的夜晚,已经安歇的夜鸟,也被这陡然发出的嘶喊,自梦中惊醒,用一双警惕的眼光扫视着这个,令它们惊惧而恐怖的黑夜。
豆大的汗珠,自梦仇的额头,嗖嗖落下,盖住的他的脸,和他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此刻的他,看去仿佛黑夜中的修罗,带着几分狰狞与凶恶。他痛着,紧咬牙关,不再让那疼痛的嘶吼发出声来。但越是这样,他越感觉难受,那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他的身心,都摧残至垮。
陡然,梦仇像是泄气的皮球,整个人萎靡不振,仿佛虚脱。
他低垂着头,胸腹起伏,大口喘息着。
良久,方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那地方,除了留下了一道血痕,再无其它。
怔怔的看得良久,梦仇吐出一口浊气,虚弱的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又休息了一会儿,梦仇运转魔诀,打起精神,内视自己的身体。
最后在魔窟里,看到了那不明物体,只是此刻,它正被百十朵鬼火围着烧炼。鬼火之外,火婴坐在幽莲骷髅台上,时不时的对着那不明物体,喷上一口幽蓝火焰,看其神此,颇是乐此不彼。
令梦仇震惊的得,如今的幽蓝火焰,放眼整个王朝,也是名列前矛,如果以其来炼丹炼器,自是不在话下,比之过往的魔火,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而那鬼火,也甚为不凡,相来与自己的幽蓝魔火差不到哪里去,可看那不明物体的样子,似乎火焰的温度并不高,身处在百多鬼火包围之中,通体居然没有一点被烤透后的红亮颜色。
以梦仇的经验,肯定了那不明物体的不凡,当下也注意起来,对于方才所受的刻骨疼痛,反而忘了去。
梦仇看了一会儿,心下一动。
只见火婴伸出双手,双掌合抱向中压扰,顿然下方的幽蓝火焰魔气海洋立刻咆哮起来,冲起一个高丈的火焰浪头,将百多鬼火以及当中不明物体都包卷起来,随后卷着它们沉入海中。原处旋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百多朵鬼火被压缩成了一个幽蓝火焰圆球,而那不明物体便处在鬼火的正中。
做完这一切,梦仇的魔识便退出了魔窟。
与此,梦仇肯定,那不明物体,是一块炼制魔宝的材料!在道具中,法宝、符宝、魔宝这三样,以魔宝的阶级最高,传说这种宝物可遇而不可求。魔宝又作魔器,与神器相若。已现世的魔器有魔王宗宗主魔王所使的“幽月”,幽月也是一面齿钹,传言此宝在其主人的催动下能噬魔精血,被沾者均成干尸。另外还有血狼山山主杜小楼的法宝“血狼剑”,又名“噩梦”,此剑杀敌之时,能显诸天魔像!
正因为两大魔器,所以魔王宗的“齿都”和血狼山的“剑城”被定为天下炼器水平最高的地方。
有“南有齿都,北有剑城”之说。
只是,梦仇进入魔王宗已有一年多,但却不知道这齿都位于何处。刚进宗时,所定制的齿钹都是有专门的师兄传递。传言,魔器都是以自己精血为引,以魔力或魔气日夜煅烧而成。魔器更是通灵。
想通此点,梦仇心下微起波澜,如果自己真能拥有一把魔器,天下大可行走!
不过,魔器的成功,也是需要机遇与福缘的。
梦仇站起身,心念一动,脸上幽蓝拂过,只见一片青烟升腾,须弥,容颜洁静,脸上血污汗水已化青烟。不知怎么,梦仇突然想起谷底封住的寒冷洞里,那同生共死的一对蛇仆。
这念头也只是微微一闪,随即想到杀死其中一蛇仆所用的技能功法。
梦仇怔怔的看着伸出的双手,喃喃自语:“难道《碎化掌》已经……”
舞动双掌,赫赫生风,双掌所过之处,有如闷雷,沉沉作响。
“外象是虚,内在方真;外界何乱,心若明镜……留完好之表,化内为虚无……留完好之表,化内为虚无……留完好之表,化内为虚无!”
想着那些名字,梦仇感觉那么亲切、熟悉,仿佛这些文字原本就一直深刻在他的记忆中。
一处崖台之外,长着一棵长青不老松,苍劲,挺拔,历尽了岁月风雨沧桑。
梦仇看到这棵青松之后,身化流化,运起《碎化掌》,轻灵的映得古松身上。
最后翻落后崖台,负手而立,再看那棵长青不老松,虽然不老松外表仍在,但梦仇知道,这棵不老松,已经在《碎化掌》下,断了生机。
夜风徐来,独伴清幽,梦仇脸上挂起一丝微微的笑容。
第二日。
秋风渐冷,阵阵凉意上心头。
看着昨日痕迹,梦仇想到此处禁制既然已被破去,那便是可以离开此处崖台,到山外看看。凡正此处少有魔来,应该没有会有宗里的弟子察觉。
想到便作,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梦仇又在传送阵的外围布下了《依物依旧阵》。
飞离崖台,翻落山颠,望眼开去,群峰渺渺。
群山如黛,连绵起伏。山体纵横,便有白色云雾之气。如此美景,为南州边境这个地方,增添了不少的仙灵之气。只是看着这群山,梦仇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来魔王宗已经一年多,对于周边的环境地理,梦仇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依眼前的山景,梦仇十分的肯定,魔王宗的周围大山,根本没有这处所在。
一个刑台的传送阵,竟然传触犯宗规的弟子,传送到了何处?
难道已经出了王朝的疆土,来到了六合之南荒大地?
这却是梦仇不能想像的,不由为魔王宗的实力,暗自心惊。
八荒六合,都是未开恳之地,种种奇禽怪兽,多不胜数。在这样的蛮荒之地,具说还有一些未开化的野人,更有一些古老的深山种族。
梦仇思索片刻,升上天空,运起魔识,四下观察。
果然发现这深山老林里,蜇伏着许些强横的气息,以梦仇目前的修为,都觉得暗自心惊。
除了一些凶兽,倒了无魔迹。
望着茫茫群山,梦仇心下也迷茫一片,立在浩浩天地间,莽莽群山里,只觉个人是那般渺小,仿若沧海一粟,或同尘沙蝼蚁。
梦仇静静的悬浮在虚空,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浩荡,渐渐的放松,整个身心都自在宁静自然的状态。
我在天地之间而生,如今却要与天争,与世斗,如何胜出?
出路在哪里?
梦仇静静的想着,暗自规化着未来的路。
无论如何,修炼是第一位,修炼成尊,拥有大魔通,重新凝聚魂魄,为苦娘塑体,这是首要的任务。
再者,便是找到回家的路。无论如何,在看过“三生井”之后,前生的记忆已经恢复,冥冥之中,似乎故乡并没有抛去自己这个背井离乡的游子。
想到这些,梦仇一直压抑的心,此刻反而得到了放松。
身心愉悦,说不出的舒畅。
便如此,闭着眼睛,洗涤着身心,体会着天地的气息,以及天地法则,感悟天地造化。
处在这样的状态下,以前许多功法不明朗的地方,如今却是赫然开朗。前些年因吸魔精血而得来的修为,在此得到彻底的稳固。就连那只扫过一眼功法的《摘婴手》技能,梦仇都有所感悟。
便在此时,周围的黑暗如同乌黑,翻卷袭来,最后凝成一个菩萨的模样,凝在空中,将梦仇彻底包围。一座由黑云构成的菩萨,就那么定在空中,那般的诡异,好似堕落的佛陀。黑暗菩萨高三十几丈,宽及十几丈,盖了周围。而因为周围的黑暗被吸,被吸之处,居然发出光芒来,这本是黑夜,如今却是一片通明,如同白日,越发衬得那尊黑暗菩萨的诡异。而且那菩萨,以入定的姿势,悬坐于虚空,手结禅定印。
群山莽莽,崇山峻岭之中,众多的妖兽感觉到了莫名的威压,仿佛感觉天就要自此塌陷,心灵惶惶。
如此状态,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持续着。
日夜交替,日月升沉,时光悠悠,山中不知多少岁月。
魔王宗,魔王殿。
魔王宗宗主魔王静静的负手立在大殿之中,神情平淡。
整个魔王殿黑暗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前方,厅尾台阶之上放着一尊巨大的石刻雕像,雕像黑脸鬼角,八手两头,横眉怒目,狰狞凶恶。石刻雕像之脚前下三阶梯,那里放着一把大大的石椅。而石刻雕像上方,刻着一条横幅,“魔王殿”三字张牙舞爪,凶狠异常,似妖如魔。
殿中透着无尽的冰冷,甚至是阴森。殿中除了宗主魔王,再无他人。
宗主魔王,负手立于良久,最后身体微微一动,淡淡的道:“通知了各山山主吗?”
“宗主,已知派了脉中得力弟子,下通魔山去请其它四山山主了!想来不会太久!”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出,轻声说道。
“嗯!”
魔王含糊的应了一声,接着便朝前方行去,缓缓走到三阶梯前,虔诚的对着上前方那个恶魔石雕行了三礼,方才走上石阶,往那把宽大的石椅上,随意一坐。魔王看似随意坐在那里,似乎却暗合魔道,与整个大殿融为了一体,没一丝气机外泄。
黑暗中的那魔就那么定定的立于一角,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修罗,你跟了我多少年头?”
魔王淡淡的声音,自前方传了来,声音淡然,听在耳里,却能感觉当中的威严。
黑暗中的恶魔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伤痕交错的脸容,望向大椅尽头上的那个男子,其着紧闭着眼睛,仿佛如定。可是这般,反而让修罗觉得黑暗之中,有几十道目光,注视着他。
“回宗主,一共五十三年十一个月零九天!”修罗垂下头,回道。
“一转眼,就这么久了!”魔王轻轻的睁开眼睛,目光投向黑暗。脸上的神情悠然,是回忆么?或是怀念?
修罗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垂手听着。
“修魔无岁月,岁月不饶魔啊!”魔王感叹道。
修罗嘴角动了动,又沉默了下去,隔了好一会儿,道:“宗主功法通玄,实不用在意岁月!”
“功法通玄么?”魔王神情微微一动,沉默着,眼光闪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只听他淡声道:“如果当真通玄,为何这些年,一直没有救回她?”
修罗身体一震,轻声说道:“宗主,以你的修为,也还放不下?看不开么?”
“放下?看开?哈哈哈哈!”魔王似乎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疯狂大笑,孤独的凄冷的笑声在黑暗的大殿中回荡着,反反复复,回响了很久,方才散去,“修罗,难道你放开了?这些年,你杀魔不眨眼,屠妖如屠狗。平日里看去冷血无情,可是你,你又放开了?如果放开了,这些年,为什么没见你去过中州一次?其实你自己是知道的,你看似放开了,其实你很在意,只是将它们都深深掩藏起来罢了……”
“宗主……”
似乎要阻挡魔王粥说下去,修罗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微微苦涩。
魔王也住了口,一双平静的目光望向修罗,望着那个同自己一起守护魔王宗的属下。看了良久,又缓缓的道:“修罗,我想我虽为千王之王,魔王境界无敌手,但只怕今生的成就也仅于此了,虽然离魔皇仅仅一步,但我心魔不除,这一步,怕是千万年的时间,也无法跨出的……”
“宗主……”
“修罗,而你则不同,你如今为魔王中阶,怕是阴神阳神以及其它四位山主,也逊你许多了。如果你能将那一段往事看得透彻,本宗虽然不知道成尊成神,但是魔皇之境,还是能够行的!虽然多年以前,我们也有仇恨,可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放下了,唯一放不下的……”魔王轻声说道,说到此处便止口不语,仿佛那是他的一个禁忌,一个不愿被他人知道的伤疤。
“如今,我是真希望你再进一步的!”
修罗面色复杂的看着大石椅上的魔王,如今说出这番话来的那个魔,似乎他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一般。以往相处,没见过魔王将话说得如此多、如此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