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我只是他的仆人,转达他的旨意而已!”马休平生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觉到恐惧,他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狂喊着。
“上帝!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恶心!”杨明一脸的鄙夷,“在这里,你和你说的那个上帝一样,都是可怜虫!”
说完,他一抖手,一百多斤重的牧师就像一个破烂的玩具熊一样飞过大半个市场,最后重重落在一堆垃圾中!污水和秽物飞溅开来,靠近的人们捏着鼻子四散逃开。
“报警,快报警!”
“打999,这里有个疯子!”
……
眼看那个凶徒又将目光转向自己这边,刚才那几个家伙立刻惊恐万状地嚷嚷起来。
杨明一笑,抬腿准备向最近的那个走去,眼前却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先生,你不能这样!”是一台RXF-100,它抬起右臂,冰凉的金属手掌直接抵在了杨明胸口,“‘乐园’严禁任何形式的斗殴,一经发现会受到严惩!如果你不听劝告,我有义务阻止你的暴行!而且,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损坏了我的摊位和货物,这些损失你必须赔偿我!”
机械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寒意,没有任何形式的感情波动在里面;话语不重,但里面透露出来的涵义却是很清楚的,而且坚定!
显然,它是刚才被青春痘砸烂摊位的那位无辜摊主。
吴老六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身体不由朝案板前凑了凑,光光的脑袋上已经油光一片。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几分钟前还在自己眼前狼吞虎咽的腼腆男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狂暴且不计后果的家伙!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喃喃自语道。
突然出现的机械人,让光头大汉为那个满脸笑容的男人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明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人类和机械人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然而,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一直在笑的男人脸上居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伸出左手一把抓住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金属手臂,猛地向旁一拧!
伴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震。
机械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臂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拧成两截,电火花从肩膀处的断口闪耀着,几截电线像死蛇一样垂向地面,破碎的零件甚至崩飞到了半空中。
“滚!”
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那个男人口中爆发出的怒意和杀气。
他原本稳稳踩在地面的左腿突然飞一般抡起,随后斜斜地抽在机械摊主的右肋下!
RXF-100如同被高速火车头撞击一般,全身弯成了弓形----一把快要折断的弓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了市场范围,重重地落在了外面的快速车道上。
沉重的撞击将坚实的柏油路面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一辆高速行驶的中型客车来不及刹车,将坑里的天外来客碾在了车下;突然的变化和急刹车几乎让客车倾倒,而随后驶来的大小车辆更是因此引发了一连串交通事故!
再也没有人提报警的事情!整个市场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像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可怕的男人!
包括那些机械摊主在内!
RXF-100种类繁多,只是对战前各类由人类制造生产的各类仿人形机械人的一个统称;虽然它们用途不一、能力也迥然,但大体的性能和实力还是差不多的!
而眼前这个人类的力量显然远在它们之上,作为精于计算的智慧种族,它们绝不会没来由地自找麻烦。
杨明的眼光逡巡在每一个旁观者地脸上,没有再去找那几个可怜家伙的麻烦;他们已经被吓坏了,只是瘫坐在地上发抖,甚至连抬起眼睛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慢慢踱回吴老六的摊前,杨明好整以暇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递给摊主一支,又给自己点上一支。
“现在,你看,我的表现有没有资格干这份活呢?”他重新浮起笑意,笑容很真诚。
吴老六呆呆地望着这个男人,手指间夹着对方递来的烟卷,甚至忘了点上。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传说,一个可怕的谣言!
“你,你贵姓!”他迟疑着问出自己的问题。
眼前的男人笑了,笑得很张扬,又似乎很痛苦!
“我姓杨!叫杨明!”
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心头,吴老六此时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不,不会的!”他痛苦地去抓头,却只摸到一片油腻。
“走,你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光头摊主狂吼着,突然跳出摊位,急急拉着杨明的胳膊就往外,“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警察很快就会来了!你绝不能落在它们手上!”
“为什么?”杨明还是满脸笑容意,丝毫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要说闯祸,来这儿之前我就已经闯过了!至于说落不落在谁手上……”
他突然诡异地一笑。
“我早就落在它们手上了!”
吴老六浑身一震,停住脚步,慢慢松开了杨明的胳膊,转身看着这个潦倒的男人,一双牛眼里满是泪水。
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地眼神望着两人,只有靠得最近的那些人类摊主才能听见两人的谈话,而此时他们的眼睛都亮的出奇!
“现在,告诉我!我有没有资格在这里得到一份工作!”
还是那个问题,吴老六很有些奇怪对方怎么到现在还有这份心情问这个,嘴里却自然而然地答道:“当然有!”
“那好,收好我给你的烟,等我回来!”
“回来?什么回来?”光头大汉茫然问道,他脑袋瓜显然转得还不够快!
但是很快,吴老六就被身后的嘈杂打断了思路;回转身,十几个身穿黑色警服的人形机械人闯进了市场。
“该死的!”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几个机械警员就粗鲁地将他挤到了一边,然后手舞着警棍和手枪将杨明围在了中央。
市场内外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开去,彼此不协调统一的动作一起一场不小的混乱。
被围的男人丝毫也没有担心、慌张、恐惧的表情,反而将手头的烟蒂远远弹开,然后背起双手,挺起了胸膛。
“什么事?”他已经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傲然之色。
“一个小时前,在‘忠勤街’上发生了一起袭击机械售货员的案件!受害者本体受到严重伤害,已经完全损毁,所携带的商品也被抢劫一空!根据现场监控录像和线人的举报,施暴者已经混入这个市场,而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现场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场中央那个渐渐露出笑意的可怕男人!
吴老六也终于知道了那包作为酬劳的香烟是从哪里来的了!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杨明摸摸鼻子,强忍着笑意道,“反正那些东西它也用不上,还是我来替它保管好了!”
警员们丝毫也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抖出冰冷的手铐,戴在了嫌疑人双腕上。
“既然这样,跟我们走吧!”
杨明没有反抗,顺从的被围成一圈的机械警员们慢慢带向大门口;他回头冲着吴老六他们微笑了一下,又轻轻摇了摇头。
光头大汉和一大群人类摊主们提着各自摊位上趁手的家伙,正默默跟在后面,很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看见杨明摇头,他们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杨铁手!万岁!”吴老六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大吼一声。
“杨铁手!杨铁手!”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呐喊的队伍,围观的人群自觉地向两边让开一条通路,然后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被警员簇拥在中间,却依旧面带笑意的传说中的男人!
“杨!杨!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清晰地钻进杨明的耳孔。
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美丽而又熟悉的面孔!
“啊,是雪儿!”
身体被重重推了一把,杨明只得向那张焦急到几乎变形的脸庞报以一个歉然的笑意,在最严密的羁押下,最后钻进了一辆警车。
透过车窗,他能看见韩雪儿像疯了一样推开人群,正拼命挤向警车的位置;吴老六等人这时也挤了过来,有几个正死死拉着她。
“雪姐!雪姐!别过去,危险!”
“快快,快去找兵哥!”
……
“原来他们认识!”
看着拼命踢打那几个汉子的韩雪儿,杨明死水一样的心境再一次波涛汹涌起来,往日的种种场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认识韩雪儿的那一天,也是他认识妻子的同一天!
“小雅!”杨明转过头、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心里默念着妻子的名字,任凭泪水慢慢淌下……
……
皖省,潜山基地地下指挥部内,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四个巨大的光斑清晰的标注在上面,各种数据滚动在屏幕两侧,实时显示着最新的位置和情况。
“报告,敌舰群正在降低高度!目前,‘拉斐尔’停留在陕省上空,‘米迦勒’停留在川省上空,‘雷米勒’停留在粤省上空,而离我们最近的‘拉贵尔’已经到达淮南上空!敌各舰高度保持在三万五千至四万米左右,正在释放小型战机和运输舰!”
“我军各部情况如何?”听着作战参谋的汇报,许良才带着疲惫的神情,摸了一把胡子拉渣的脸。
杨明的失踪,让他的担子一下重了许多,自接到敌情一来,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各地空军战机已经陆续起飞!陆军部队已全部到达指定位置!东北方面,王复来司令已经下令收缩主力,随时准备迎击敌军或回援关内!我们的‘神锤’情况良好,随时可以发射!西军沈司令来电,他们的‘神光’炮也一切就绪;北军郑司令已经回到甘省指挥中心;南军的徐司令正指挥舰队与机械军的海上舰队决战!‘华中城’的王司令来电,正在疏散城里的平民!”说到这里,年轻的参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不过,他们都来电,要求直接与杨总通话!”
许良才心中一阵烦躁,他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中尉参谋,语气颇为不善道:“还是那句话,杨总在前线,现在不方便和他们联系!你个人也不要胡思乱想,大敌当前,应该先想想怎么打好这一仗!”
中尉参谋涨红了脸,默默地举手敬了个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良才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愈加沉重!
正如刘文轩所言,杨明不在,这个脆弱的军事同盟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即使作为总司令副手的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个秘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至少,也要拖到这场战争结束为止。
毕竟,他不是杨明,也无法取代杨明!
强压着满脑子的忧虑,总参谋长察觉到一个人悄悄站到了自己身边。
借着眼角的余光,他认出来人是安全局的局长----林涛!
一个他很不喜欢的男人。
由于之前旧第一军惨败的遭遇和赵长海受伤致残的恩怨,所有旧第一军出身的军官没有一个喜欢这个“阴险”的家伙!
但许良才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林涛在情报战方面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而现在的情况,也是他们两个人必须精诚合作的时刻!
“什么事?”他不露痕迹地朝旁边挪了挪身体,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找到杨总了!”林涛刻意压低的声音透出一丝兴奋。
“什么?”许良才吃惊地扭过头,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在哪里?”
多少个日夜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这个消息;而此刻,当真的听到时,他实在很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台中!”林涛微微抬起头,盯着大屏幕地图右下角那个大岛所在的位置,“现在那里是一个‘乐园’!”
“可靠吗?”冷静下来的总参谋长低声追问了一句。
“绝对可靠!”林涛的声音不容置疑,又带着强烈的自信,“那里有我们的人!他们亲眼看见他了!”
“好!”许良才右拳猛击在左掌上。
他咬着牙,死死盯着眼前的大屏幕:无数大大小小的光斑在电子地图上熠熠生辉,仿佛一个个跳动的精灵带着一丝神秘的魔力,正诱惑着无数生命投入其中!
“准备好最优秀的突击队!等我们送这几位‘天使’上天堂后,立即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