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惩恶谁曾怜
刘城麟2015-10-25 02:2311,873

  第一部分

  书接上回,李萧然神智有些不清,道:“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王陵刚想用力断送他性命。只听“咔吧”一下清脆之声,忽觉手中一轻,好像少了点甚么。原来李萧然被自己的右臂勒的喘不过气来,情急之下,唯有反过身急转。这一转之后,右臂自然脱臼,他强忍疼痛。趁王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凝聚真气于胸前,贯至双掌。因为右臂脱臼,筋脉已断,不能贯入真气,当下将真气贯入左掌。一招碎石掌,拍向王陵左肋。二人身体离的甚近,王陵做梦也没想到,这下措不及防。“啪”的一声巨响,王陵三根肋骨齐断,口喷鲜血倒地不省人事。若非李萧然手下留情,王陵已变成亡灵,飘入幽灵地府去了。李萧然左手托着右臂,用力猛地接回原位,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陵,眼眶略有些湿润,喜见于色,道:“我终于赢了,我终于成为泰山派的弟子了。”

  擂台下想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人鼓掌,有人喝彩。

  自从招贤大会盛办之时,经过数月,同无数武林高手交手,历尽千辛万苦。撑到八强,最终打入四强,正式成为泰山派弟子。李萧然这一路走的相当不容易。崔韶杨也替他高兴,见他从擂台后走下,一路小跑,跑到他近前,激动道:“恭喜你,你成功了。”忽见李萧然脸色有些惨白,迫切的问道:“小兄弟,你……你没事吧?”李萧然身子一歪,向前一倒。崔韶杨赶紧上前一迎,让他倒在自己身上。李萧然问道:“你……是谁?”崔韶杨道:“你不记得我了,你这是怎么了?”李萧然嘴唇发白,道:“没甚么,只是运功过度,身体虚弱之极,需要找个地方先调理片刻。”

  这里人多喧哗,崔韶杨扶着他,走到不远一处山崖下,这里人迹罕至,是个运功调息的绝佳圣地。李萧然坐在崖石上运功调息,崔韶杨站在一旁替他守着。不大一会儿,李萧然调息已毕,登时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崔韶杨料他腹内饥饿,带着他走到山下,找了家酒馆,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不等崔韶杨客气几句相让,李萧然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笑道:“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说你请客,我才会跟来的。”崔韶杨笑道:“没错,没错。”心中却想:“反正花的也是上次你给我的银子,我不吃亏。”李萧然道:“前后加起来见过两次,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崔韶杨道:“我叫……”刚想说我叫崔韶杨,但心念一转,道:“我的名字就在酒里。”李萧然眼睛眨了眨,道:“要说便说,何必转弯抹角,不说算了。”崔韶杨陪笑道:“古人有把酒言欢,在下姓许,名叫许言欢。”崔韶杨随机应变,顺便编造了一个名字,但这许姓,却是颜小昔亡母的姓氏。

  李萧然道:“你叫许言欢,你是怎么来到泰山脚下的?”崔韶杨长叹一口气,面现愁容,道:“岭南老家,今年无缘无故闹起了瘟疫。全村上下,大多数人染病而死,我是逃难逃出来的。只是家中其他人,已经……已经不在人世。”李萧然道:“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提起过,好像有些印象。”崔韶杨道:“这才几天,你就忘记了?当时你还施舍给我好多银子,到现在我还留着,否则只好去街头要饭度日了。”

  第二部分

  李萧然一脸惊讶,道:“有过这事吗?我给过你银子?”崔韶杨点头道:“是啊?你不记得了?”李萧然道:“没甚么印象了,好像有过这么一回事。算了算了,不提了。”崔韶杨心道:“上次你给我的,少说也有五两银子,也不是少数,居然说算了就算了。换成我,可没那么大方,我一辈子也会记得。”又道:“想不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居然能从千人当中脱颖而出,在擂台上打败所有对手,终于成为泰山派的弟子了。”李萧然含笑不答。

  崔韶杨问道:“小兄弟,你顶多也就十多岁,怎么会做了泰山挑夫?我看他们做挑夫的,都没有你年龄那么小的。那大扁担装上重物,从山脚下一直挑至泰山玉皇顶,你不嫌又苦又累吗?更何况你武功高强,眼下去做挑夫,未免埋没了你这个人才。”李萧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所以我才会参加一年一度的招贤大会啊!再苦再累的活,也会有人去做。如果全天下的人只会贪图享乐,对苦活累活一概不理,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二人言语片刻,热菜齐上,虽没点甚么名菜,但香喷喷的,让人口水直流。崔韶杨顺便向小二要了两碗面条,等面条端上饭桌,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当下心中打鼓,我是要大碗还是要小碗呢?念头一闪而过,生怕被李萧然看出来。索性用手一推,将那大碗推到李萧然嘴边,说道:“你年龄比我小,你吃大碗,我吃这小碗。”李萧然拿起筷子正夹一块排骨往嘴里送,忽见大碗面条被推了过来,连眼皮也没翻,甚么话没说,狼吞虎咽的吃起面条来。崔韶杨见他连句谢谢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眉头一皱,有些不悦。李萧然毫不在意,仍旧大吃大喝。

  不一会儿,李萧然吃饱喝足,忽见崔韶杨虽是吃菜,但那一小碗面条丝毫未动,问道:“你怎么不吃面?”崔韶杨有些不乐,默不作声。李萧然笑着看他,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崔韶杨皮笑肉不笑道:“哪有?”李萧然又笑道:“还说不生我的气?你是不是嫌我不懂得礼尚往来,只顾自己大吃大喝?”崔韶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李萧然道:“是你将大碗推给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再说,我们若是都彼此推来让去,那这碗面条早就凉了。你将它推给我,我吃了,你又不高兴,可见你不是真心让我吃的。你吃也是吃,我吃也是吃,这么推来推去实在是多余。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他说完,见崔韶杨仍旧面无表情,低头夹菜吃。李萧然冷笑道:“那你慢慢吃,我走了。”说完,扛着大扁担,出了酒馆,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崔韶杨见了走了,叹道:“我跟他,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想着想着,又随便夹了几口菜,将筷子扔到桌上,结了饭钱,拂袖而去。

  第三部分

  二人皆回去无话。翌日,招贤盛会擂台已搭。擂台下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简直到了无处插脚的境地。其中有人道:“不知今日是何人决斗?”有人回答道:“名单上写明,上午一场是谭木征对战方中龄。下午最后一场是苏豫卿对战韩湘宁。”有人插嘴道:“听说韩湘宁那小妞长的不错,下午来看打擂的人,一定比上午还要多,大多数都是来看那小妞的。”另一人情不自禁道:“一群癞蛤蟆想吃人家天鹅肉。”这话刚说完,霎那间,前后左右的人都扭头瞪眼看着他。那人吐了吐舌头,生怕引起民愤,立马改口道:“我是癞蛤蟆,我是癞蛤蟆。”旁边有人问道:“不知这方中龄是何许人也?”有人回答:“这方中龄已近四十,听说他从年轻之时就参加招贤盛会,只可惜十年光景,连年不中。但他生性要强要胜,不甘失败。这不,今年他又来了,成绩不错,这次名列八强之内,离着成功就差一步之遥。”周围人听完,有的替他感到惋惜,有的替他感到不值。

  李萧然崔韶杨二人早早等在台下,观看最后一日的招贤盛会。只不过二人相隔甚远,李萧然老远看到他,无奈的笑了笑,又注目向擂台望去。崔韶杨对昨日之事仍耿耿于怀,当下躲避他的目光,装作没看到,又一本正经的向擂台之上望去。

  擂台上裁判坐定,仍是昨天的几名俗家弟子。擂台赛还没开始,就在这时,又从擂台之后大步流星转出来两个人,皆是俗家弟子打扮。其中一位三十开外,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眼如厉电,口似吹火,身边斜挂着一个酒葫芦。身后一位二十挂零,身材不高,奇瘦无比,细眉垂眼,一排小碎牙。崔韶杨没见过,只听台下有人议论这两人是谁。有人说道:“你不知道,那虎背熊腰之人,名叫计伏生。他可是上届招贤大会的四强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干爹是路知遥,路知遥你知道不?那可是天齐道长的四大弟子之一。他身后那个三分好像人七分更像猴的,是他的一个随从。平日寸步不离的跟着主子,主子到哪他就到哪,是个跟屁虫,名叫余玮农。”有人疑问道:“那怎么昨日没来观战,今日却来了?”那人又道:“这两人高兴去哪就去哪,没人敢管,也没人敢问。”

  他二人一在擂台上出现,那些小道童忙着给他俩搬椅子倒茶水,恭敬有佳,无微不至。而那些裁判忽见他两个来了,显是比见了亲爹还要亲热,赶忙站起身来,寒暄几句,请他们就坐。计伏生也毫不客气,也不相让,就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盘起二郎腿,挖着鼻孔,一副下三滥的狗样。余玮农赶紧给他捶背柔肩。他挖完鼻孔,瞪着眼问道:“擂台进行的怎么样了?”

  旁边一位裁判见状,陪笑道:“今天还有最后二场,二场之后,招贤大会也就告一段落,四强就能正是成为泰山派俗家弟子。”计伏生道:“真他妈麻烦,怎么比试进行了那么长的时间。接连数月,到现在还没有比试完?”那裁判赔笑道:“今年确实是人数最多的一年,比较往年多了近一倍。这也与我们泰山派名气越来越大有关,很多人都是慕名前来,参加比试。”

  第四部分

  计伏生又道:“妈的,我还以为这有甚么好玩的,看来也没有甚么,咱们走。”余玮农笑呵呵道:“计爷,那我们下午再来,下午有好戏看。”计伏生一愣,问道“你这话甚么意思?”余玮农笑道:“计爷您有所不知,下午那一场是苏豫卿跟韩湘宁打擂台。那苏豫卿是个男子,没甚么好看的。但那韩湘宁韩姑娘,刚满十五岁,可是这附近鼎鼎大名的美人啊!而且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生的冰肌玉体,酥胸高耸,亭亭玉立,百年难遇,相信正合计爷心意啊!”计伏生顿时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面现*浪之色,问道:“这女子现在何处?我要见她。”余玮农笑道:“计爷莫急,您下午就能见到她。计爷若是喜欢,她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您的五指山啊!”

  计伏生在擂台上说了半天话,等说完。比赛才敢正式开始。接着,从后面转过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皆是穿着青衣,整洁利索。那又高又瘦的年轻人便是谭木征,那又矮又胖的中年人就是方中龄。他二人相互行过礼,只听铜锣一响,比赛正式开始。计伏生他主仆两个在旁观吊儿郎当的看着,计伏生觉得无趣的紧,咧着厚嘴唇说道:“走,走,走,真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打来打去有甚么好看的?”说完,也不管擂台上正在进行比试跟擂台下千人的目光汇聚,大摇大摆的从擂台后走了下来,余玮农紧随其后。

  擂台下李萧然老远看见计伏生他主仆二人,眉头一皱,心道:“泰山派毕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怎会出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见他二人离开擂台,已经走远,便狠狠的“呸”了一口,自语道:“有朝一日,若是惹到我,我一定狠狠地揍你们一顿。”此时再瞧擂台之上,那谭木征跟方中龄正打得火热。谭木征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那刀锋刃无比,锃光明亮。正反刀身刻着两条青龙。云漫腾龙,威猛有力。让人一看惊心:“真乃好刀!”而方中龄手提一条大铁棍,棍身极重,通体黝黑。从上至下,散发着一股威仪,与他那青龙刀大有一拼。

  二人兵刃碰撞,均不相让。方中龄纵身上前,劈脸就是一棍。谭木征横刀一架,挡住来势。又斜刀身一挥,划向方中龄胸腹。方中龄身子向后一退,退得及时,刀尖瞬间划破胸前衣衫,裂开一条大口子,还好没伤到皮肉。方中龄头顶冒汗,心道:“这小子开始几招果然是迅猛惊人,往后岂不是会越战越猛?我最好先留些余力,已备他疲战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他年近四十,而谭木征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方中龄久战经验丰富。谭木征虽招式猛烈,但很明显有些心浮气躁,急于获胜之态。打斗时,方中龄棍法老练,左遮右档,密不透风。于是更加握紧青龙刀,挥舞的上下翻飞,对方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

  但见,一个青龙刀,一个乌铁棍。刀法堪游龙舞凤,棍法似捉鳖入瓮。一个螳螂捕蝉,一个黄雀在后。刀光闪闪骇人目,举棍相还无胜负。二人斗了多时,足有二十回合,暂时看不出胜败的端倪。

  台下见他两个战斗激烈,顿时喝彩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崔韶杨不会使刀和棍,自然没有甚么高明的见解,所以站在那里默不作声。李萧然站累了,索性爬到一棵大树上,拨开繁枝杂叶,坐在这里看的倒是更加真切。沉思片刻,低声说道:“那谭木征,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姜还是老的辣,我敢打赌,十招之内他这小子必输无疑。”

  第五部分

  不消片刻,谭木征有些气喘,招式渐缓,不如刚才的迅烈。方中龄心中狂喜,料到他进攻多时,臂膀必然酸麻,气力将近枯竭。于是加紧攻势,一步步将谭木征*到擂台死角。然后手举棍落,谭木征有些不支,无处可躲,抬刀向上一迎。半空中就听“啪”一声巨响,擂台上突然飞下一物。擂台下众人再看时,方中龄的大铁棍停在谭木征头顶,并未劈下去。而谭木征坐在擂台上,神情惊惧,两手空空,青龙刀不翼而飞。

  “在这里……”人群中有人高声一喊,声音回荡在天烛峰。周围人回头观望,向那看去。但见一把刀硬生生的插在石缝里,纹丝不动。看刀身,正是谭木征被震飞的青龙刀。那高叫之人离得最近,跑过去拔了几下,那刀像是在石头上生了根一般,楞是没拔出来。众目睽睽下,连把刀都拔不出来,未免太丢人显眼了。那人顿时面红脖子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在原地提运一股丹田之气。大叫一声,这下力气又使大了,青龙刀一下从石缝中被大力抽出来。那人站立不稳,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擂台上的谭木征听到嘲笑那人的笑声,感觉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羞愧满面,面红耳赤,把头扭向擂台里,不敢向台下看。接着,台上铜锣一响,那身材瘦小的泰山派俗家弟子,高声叫道:“这场比试,本派现在宣布,方中龄获胜。”台下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恭祝方中龄胜利入围四强,成为第二个泰山派弟子的人。李萧然微微叹道:“谭木征啊谭木征,你并不是败给方中龄,而是输给了你自己啊!”

  擂台上方中龄听完宣布,将大棍一扔,扔出老远。心情激动,放开怀抱,举臂长笑,难以自控。只听他道:“我赢了,我赢了,十年期盼,我终于赢了……”说着,胸中似有一股热气上涌入喉,顿时脸红筋暴。站在那里,有些摇晃。擂台下一千多人忽见他有些神志不清,尚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那方中龄忽然间四脚朝天,仰面摔倒人事不省,嘴角却仍是笑意绵绵。谭木征被他此举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探气息。当即大骇道:“他死了,他死了。”擂台下顿时人声轰轰,讨论不休。有些古道热肠之人,见状不妙,飞身跳上擂台。其中有个懂医术之人,摸着他的脉,叹道:“久战之后,元气虚弱。又加过于兴奋,致使肺气壅滞,呼吸不畅。这才一口气提不上来,活活给憋死了。”

  方中龄意外死于擂台之上,消息传出,千人皆惊。其中有些方中龄生前好友,捂着脸悲恸不止,在擂台下失声痛哭。崔韶杨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惊,深深替他感到惋惜。李萧然叹了口气,则道:“原来真正输给自己的,不是谭木征,而是方中龄啊!”那几个泰山派的俗家弟子见状,也是情绪低沉,触景伤情。其中有几个俗家弟子对方中龄的印象较为深刻。因他多年参与,但久试不中,相对而言已是老熟人。今日见他棍法稳重,较之往年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都鼓掌喝彩。果不出意料,最终打败谭木征,成为第二个入围的泰山派弟子,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不料,获胜之后,兴奋过度,一口气没喘上来,竟被活活憋死,心中既惋惜又痛心。

  于是,泰山派当即宣布,这场获胜者成了谭木征。谭木征闻听,说不出的异样。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还真就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第六部分

  上午擂台战结束,在天烛峰东南方向,飘过几片阴云。少顷,乌云密布,天空似是被大黑锅完全罩住,大有倾盆大雨骤然降至的迹象。擂台下的上千人,担心被雨淋湿,都慌忙下山,奔跑如飞。崔韶杨四场擂台已经看了三场,对招贤盛会的武功水平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觉得自己就算没有穆朝恩的亲笔书信,差不多也能打入八强决战。只要自己的摧花弑血掌稍稍使出,甚么青龙刀,甚么乌铁棍,甚么斜眼蒋问寒,甚么宋星明,甚么李萧然,甚么不男不女的王陵,全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表面上仍旧装出一副谦尊而光,彬彬有礼的模样。他忽见天色有变,急忙下山而去,先找个地方以防大雨倾盆而至。

  山路上人多繁杂,你拥我挤,大家都在抢着下山。一时间,有小偷小摸的,有骂骂咧咧的,还有被踩掉鞋的,更有甚者,有趁机沾女人便宜的。李萧然扛着大扁担,见下山的人如此之多,便一跟头飞身跳到一人的脑袋上。这下,踩着众人的脑袋,施展轻功,撒开双腿,下山的速度倒是极快。那些被踩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大多数还以为是突下冰雹砸了自己脑袋。

  不多会李萧然便追到下山人群的最前面,忽然,看见前面山路上围了一圈人,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叫骂之声。心中不解,一跟头从人群头顶上落下,靠了过去,仔细观看。“这不是计伏生跟余玮农吗?”李萧然心中念道。这两人早已臭名远扬,凡是参加招贤盛会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们的。

  只见这计伏生叉着腰,斜着眼怒气冲冲的瞪着一个神情可怜上了年纪的猎手。那老猎手苦着脸,半蹲在地上,身后背着一把弯弓,不远处有一驴车停着。余玮农朝那老猎手狠踢了一脚,骂道:“老不死的走路长没长眼睛?连我们家计爷都敢撞,我看你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活的不耐烦了?”那老猎手被踢这一脚不轻,居然一声没吭,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计伏生冲那老猎手怒道:“只要你从我裤裆下钻过去,我就饶了你。否则的话,有你好看的。以后你再从这片山林打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言语浑厚,李萧然听出,这狗熊一样的家伙确实有点武学功底。

  “你他妈听没听见,听没听见计爷说的话?你给我躲,我让你再躲。”余玮农连续几脚,飞踢那老猎手。那老猎手躲到哪里,余玮农就踢到哪里。直踢得那老猎手躲闪不及,连滚带爬,弄得猎物撒了一地。这时,崔韶杨随着人流也赶了过来,看了片刻,忽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怎么那老猎手一声不吭?”

  余玮农也发现了,嘲笑道:“原来,还是个哑巴。”说完,仰天哈哈大笑。计伏生笑道:“哑巴?我说打了他半天,连个屁也没敢放一个。”说着,他便当众去解裤腰带。周围有不少人围观看热闹,猛地见他去解裤腰带,都不知道他要干甚么,想必也没甚么好事。人群中不少妇孺,吓得都把双目遮了起来。

  第七部分

  崔韶杨看着眼前的场景,看这老猎手被恶人欺负。有心上前锄强扶弱,但一想自己的身份特殊,不便相助。他心中此时又冒出另外一种邪恶的念头,“别人曾经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眼前这老猎手被恶人欺辱,群人围观。而自己非但不义愤填膺,反倒有股莫名其妙的平衡感。”

  李萧然站在一旁,早就恨得牙痒痒。自打第一次见这两人,就想出手揍一顿,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此等场景,就该人神共愤。但周围观看的不下几百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的。李萧然一时间愤不欲生,恨不得将这二人生吞活剥了。他本想先一扁担砸向计伏生,再一拳打向正在灌尿酒的余玮农。就在这时,忽听人群中一女子高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众人转目一看,一白色倩影从人群头顶上飞过,而后飘落在余玮农面前。余玮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倩影一脚飞踹,将他踢出多远。余玮农跟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疼不止。酒葫芦也飞出去数丈远,一小子很不幸,正砸到脑门上,顿时尿酒撒了一脸,浑身一股酒尿臊气。

  崔韶杨不认识。李萧然一看,心道:“怎么会是她?”众人一看,但见是一位妙龄少女。只生的眉如杨柳枝,眸似池中月。远观她,玉面桃花,娇嫩白净,仙姿玉色,窈窕丰盈。计伏生看的直流口水,顾不得用手去擦,不怒反笑道:“这位美人,你是何人?”周围所有人都转目向她望去,顿时都被她的美色惊呆,简直是仙女降凡尘。那妙龄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人家,你们两个也太可恶了。”计伏生忽见她生气发怒的神情,更加陶醉迷人,禁不住心神游荡,失魂落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娇媚的身段看个不停。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那妙龄少女觉察他眼神充满*邪之意,牙齿咬着嘴唇,举止有些不自然。毕竟周围人数众多,自己又是女儿家,平时有些内敛。这下被不少人围观,况且眼前正被一个禽兽不如的人色迷迷的看着。若不是看这猎手被人当众羞辱,心中愤激,才一下子跳到中间来。那妙龄少女怕自己人前失态,朝那老猎手道:“老人家还不快走,我来应付他。”那老猎手不仅不会说话,似乎还听不到,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妙龄少女冲他直摆手,意思是你快离开此地。老猎手看后,连忙躬身以表谢意,随后驾起驴车急忙下山,连掉落地上的猎物也顾不得捡了。

  第八部分

  被踹倒在地半天才爬起来的余玮农,喘了口气,断断续续说道:“计爷,她……就是韩……湘宁……韩姑娘。”崔韶杨闻听,顿时想起来。自己在观战时,听别人传言,这韩湘宁貌美如天仙,无人可比。今时见了,果然不错。不过,自己还是觉得师妹颜小昔的姿色更加出众。想到颜小昔,心中又有一番绞痛,顿时生不如死。

  计伏生“噢”了一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韩姑娘。不错,不错。”说着,托着下巴眯眼紧盯着她,似是想入非非。韩湘宁顿时恼羞成怒,抽出一把青光灿灿的宝剑,指着计伏生的鼻子道:“你这败类,再看,我就将你眼珠挖出来。”话语一落,倩影一闪,宝剑一挺,来到计伏生的面前。那计伏生见她剑尖已至,狗熊一般的身躯向左一闪,速度倒是甚快。二人在这人群之中斗了起来,没人敢上前插手,全都隔岸观火。

  崔韶杨一看,那计伏生果然是受过高人的传授指点。虽是赤手空拳,但一拳一脚有条不紊,大有名家风范。而韩湘宁的剑法也颇为出色,一招一式全都有条有理,不漏破绽。李萧然在旁看他二人相斗,周围人没有一个上前帮她,有些义愤。正想一跟头跳入战圈,忽在此时,又见人群中飞出一个白衣身影。那人恰巧落在韩湘宁身前,挺身相护。围观的人正看二人打得过瘾,尤其见韩湘宁挥剑舞动之时,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美的令人惊叹。娇身时转时挪,气息时缓时急。更弄得计伏生神魂颠倒,满眼倩影飘忽,香气馥郁。计伏生丝毫不知廉耻,眼睛死盯着人家胸脯去看。

  然而计伏生不知廉耻,是众所周知的。但在人群之中,又会暗藏着多少双*邪的双目,倒是不为人知了。突然间,白色人影一闪而入,众人一看,是宋星明。宋星明扭头对韩湘宁低声道:“韩姑娘,不要忘了,你还要准备下午的擂台决斗,万不可为此事消耗太多的真气。况且,此人是泰山派的地头蛇,惹他不得。你若是成为泰山派弟子,以后恐怕就没有一天的太平日子过。”说完,那人又冲计伏生一抱拳,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在下姓宋,名叫宋星明,这位姑娘叫韩湘宁,是我一个尚不懂事的表妹。在下便是本地人士,自幼学过几天武艺,这次更有幸参加泰山派的招贤盛会。恕在下管教不严,小妹又刁蛮任性。不知是计兄,多有得罪。在这里,我替我小妹向计兄您赔礼道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她小孩子脾气,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萧然闻听,心道:“韩湘宁何时变成宋星明的表妹了?估计是权宜之计,蒙骗计伏生这狗熊的。”计伏生听完宋星明的话,不但不怒,反而笑道:“原来如此,既然都是本地人,那有话好说。不过,你回去之后,可要好生管教你这刁蛮的表妹。”李萧然没想到计伏生会如此爽快的放他们走,按计伏生以往对人的态度,凡是惹到他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折磨不到半死誓不罢休。李萧然心中担心,怕是计伏生表面君子,暗地小人。宋星明笑道:“计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仅武功好,而且胸怀宽广,恢宏大度,真乃泰山派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有幸遇见,深感荣幸之至。既然如此,那在下同小妹先行告辞,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只手拽着韩湘宁的衣袖,匆匆下山而去。

  第九部分

  李萧然注意着计伏生,见他目送韩湘宁直到看不到人影,却仍旧在那站立不动,不知想甚么想着发呆。围观者见没甚么热闹再看,便风流云散。其中有些人竟忘了自己刚才下山的初衷,不经意间抬头道:“咦,天甚么时候又晴了?到底刚才下没下过雨?”

  崔韶杨原本想等泰山派招贤盛会结束之后,再登上泰山十八盘,直达玉皇顶玉皇观。但此时看了三场比试,已对选手的水平有了大概的估计,心道就算没有穆朝恩的亲笔书函,凭借这自己现在的功力,也能闯进四强。于是想罢多时,不再下山,返回身直奔泰山玉皇顶。沿途崔韶杨仍不断寻思:“不知此行会不会遇见天齐道长,那天齐道长见了穆朝恩的书信之后又会有何种表情,他又会怎么样待我……”

  李萧然忽见阴云散尽,天色转晴,碧空中又架起一座七色彩桥,远观顿觉调神畅情,美不胜收。于是扔下扁担,爬到不远处一棵最高的大树上,倚靠树杈,怡性养神。李萧然想到自己历经磨难,终于赢了最后一场比试,心中又是心酸又是喜悦。从今往后能正式成为武林中享誉盛名的泰山派的俗家弟子,既兴奋又自豪。于是,仰首望天哈哈哈连笑了几声,又闭上双眼构思着进入泰山派习武的场景,渐渐萌生睡意。

  “你干甚么,把你的手放开。”李萧然本已完全沉醉入睡,又被猛地惊醒,不知何处,在这树林当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咦?这声音好熟悉。”李萧然心想着,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朝树下看去。从树南边走过来一个白衣少女,那少女身后跟这一个年轻公子,那公子也是身着白衣,斜挎宝剑,唇红齿白。李萧然一下就认了出来,原来是韩湘宁与宋星明。

  韩湘宁一下甩开宋星明牵着她衣袖的手,表情有些不耐烦。宋星明手被甩开,但仍是紧紧跟着韩湘宁,生怕她跑了一般。李萧然看他们的表情,就猜到他们彼此都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韩湘宁紧走几步,又转回身道:“你不要在跟着我了,好不好?”宋星明摇摇头,道:“湘宁,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为甚么你总是不肯接受我,到底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不高兴?刚才,我看你一脚踹倒余玮农,又跟计伏生打了起来,我怕你吃亏,所以才说你是我的表妹。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生我的气吧?”韩湘宁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请你以后不要在纠缠我,你走吧!”宋星明似是完全不理会她的拒绝,继续道:“湘宁,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韩湘宁背对着他,连头也不回,言语不冷不热,问道:“甚么误会?”宋星明道:“你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小人,但我不是。”韩湘宁冷笑道:“你不是?那为何刚刚你同计伏生说话的时候,如此低声下气?”宋星明道:“你还说跟我没甚么误会,不知为甚么,每当我一看见你,我的那些侠骨豪气都散发的无影无踪。况且刚才你是身处险境,我顾不得那么多。你要知道,得罪了计伏生没甚么好处,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韩湘宁道:“是不是我让你做甚么,你就做甚么?”宋星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道:“就算为你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韩湘宁摆摆手道:“我要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宋星明似是对这种话习以为常,仍旧不离半步,道:“湘宁,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宋星明配不上你?”韩湘宁道:“我不想伤你,我也不想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如果你再这样,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第十部分

  李萧然靠在树杈上,树下二人的谈话听的是一清二楚。他心中暗暗嘲笑宋星明,一个大男子竟然这么没骨气,韩湘宁既然对你没有一丝感情,就不要再纠缠下去。如果你在这样下去,受伤的一定会是你自己。李萧然听韩湘宁绝情的说完这句话,转目去瞧宋星明作何表情,只见宋星明面露伤心凄惶之色,他一时忍不住差点在树杈上笑出声来。又慌忙用手捂住嘴,继续在树上看好戏。宋星明心情似乎不能平静,定了定神,才道:“湘宁,我想我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的真心。我不会放弃,我绝对不会放弃。”韩湘宁依旧背对着他,甚么话也不说。宋星明道:“下午的擂台比试,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到时,我会在台下为你鼓劲助威。虽然你那时未必会想到我,但我会无时无刻想着你,暗中保护你。”韩湘宁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打扰我练功应付下午的比试了,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宋星明稍作迟疑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准备,我以后再来找你。”韩湘宁有些怒道:“我跟你说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宋星明似是没听到这句驱赶自己的话,转回身下了山。走到途中,又回首看去,眼神中交织着依依不舍之意。却见韩湘宁在树下盘膝坐定,调理气息,对自己居然连望都不望一眼。

  李萧然看的真真切切,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捂着嘴靠在树上暗自窃喜,有几次差点从树下掉下来。心道:“这天下的女子如此之多,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不休而伤心欲绝呢?我李萧然可没那么傻。眼下,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自在逍遥,舒心惬意。”他自己想了半天,忽见韩湘宁坐在树下居然不走了,又有些反感。心道我在这坐着观赏彩虹追日风光月霁的天边美景,你居然来搅我大好兴致,真是讨厌。原想跳下树,将她赶走。但她又是女流之辈,恐有些不便。于是,就当她根本没在树下,将头垫在双臂上,闭上双眼,躺着倒也安心乐意。

  心静风来,徐徐袭人,吹得李萧然身上说不出的凉爽舒适。不一会儿,便慢慢睡去,脸上挂着无限笑意,定是在梦中又遇到了甚么令他兴会淋漓的好事。

  又过了一会儿,耳听树下又有几下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怎么宋星明这么不知好歹,韩姑娘已经赶他走了,他居然又回来了。”李萧然闭着眼胡乱猜测着。又听树下的韩湘宁怒道:“本姑娘正在运功调息,你怎么又回来了?”那人不说话,但是脚步声离着大树越来越近,更是离着韩湘宁越来越近。韩湘宁怒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见你,你给我走开。”

  那人突然猛上前两步,一下子从后面张开双臂拦腰抱住她,笑道:“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是不是因为想念我啊?”韩湘宁吓傻了眼,原来她一直闭目运功调息,养精蓄锐。却万万没料到这人不是宋星明,而是另有其人。韩湘宁急忙用力挣脱,可是那人力大无穷,无论自己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她又想转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嚣张大胆,转脸之际,一张厚嘴朝自己嘴边吻了过来。韩湘宁扭头躲开,那一吻没亲到嘴上,却吻到了发髻。那背后之人笑道:“好香啊,好香,现在我看你再怎么躲开我。”说这话,轻点她命门穴,使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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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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