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韩湘宁紧张万分,只觉那双无耻的大手在身上来回游走,吓得叫道:“救命,救命……”那人搂着她笑道:“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一带人烟稀少,你我才子佳人,乃是天作之合。你就从了我吧!”韩湘宁声音有些发颤,道:“你是谁?敢对本姑娘无礼?”那人忽的转到她的身前,满脸*笑,紧盯着她。韩湘宁杏眼圆睁,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计伏生,怒道:“是你,你给我滚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计伏生道:“那宋星明算甚么东西?哪里有资格去追求你。我知道你下午要进行擂台比试,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做我的夫人。我保证你现在就能成为泰山派的弟子,你意下如何?”
韩湘宁冷笑道:“别痴心妄想了,你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计伏生道:“好倔强的性子,可我计伏生就偏偏喜欢你这样的。你越是拒绝我,我就越喜欢你。”韩湘宁骂道:“禽兽不如,你快把我放了。你若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咬舌自尽。”计伏生道:“想吓唬我,我计伏生甚么样的女子没玩过?像你这种要死要活的手段我见得可多了。”说这话,居然得意洋洋起来。韩湘宁见他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心想:“天啊!莫非我韩湘宁的清白之身就要葬送在这个人的身上?”想着,没等自己再说话。那计伏生将她抱起来放倒在草地山,接着右手用力一扯,将他自己的上衣撕了下来,露出一身肥肉膘子。又迫不及待的去解韩湘宁的白色衣衫。
李萧然在树杈上躺着,看的一清二楚。他本就十分讨厌计伏生这人,又正巧碰上他生起苟且之心,想对韩湘宁无礼。李萧然不敢多想,若再不下去,恐怕韩湘宁已遭到玷污。于是悄悄从树下滑了下来,轻轻落到树下,脚尖着地,慢慢走到计伏生的身后。
此时计伏生兴致大起,毫无察觉这山林之中有竟然还有其他人。只见他光着膀子,双手正急不可待的去撕扯韩湘宁的衣衫。韩湘宁哭着叫骂,骂他畜生、禽兽、猪狗不如。计伏生咧嘴笑着,眼中充满血丝,似是发狂的野兽。就在衣服快解开还没解开之时,计伏生就觉身后被人轻点了一下命门穴,手段同自己点韩湘宁的穴位是一模一样。一惊之下,想转身已然来不及,半蹲在地上骂道:“是谁在坏本大爷的兴致?是好汉就给我站出来,偷偷摸摸在身后算甚么?”韩湘宁没想到这高山密林还有人来救自己,当下感动的热泪盈眶,用眼一扫周围,忽见是李萧然。韩湘宁认得他,大家互是入围的八强之人,彼此都看过擂台的比试。韩湘宁激动地差点喊出他的名字来,见李萧然冲自己摇摇手,似是不让她说话,像是怕暴露他的身份。
第二部分
计伏生瞪着眼,怒气冲冲的问道:“到底是谁?敢在此戏弄本大爷,报上名来。”李萧然闻听,用手捏着鼻子,娇声娇气道:“哎呦,这么大的嗓门,想吓死人啊?”计伏生身子一哆嗦,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李萧然学的蛮像的,于是又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然后捏着鼻子尖声尖气道:“你听不出我是谁吗?要不要我亲口告诉你?”计伏生道:“你……你是……王陵?”李萧然继续捏着鼻子道:“哎呦,没想到泰山派大名鼎鼎的计伏生计大爷还知道我的名字呢?真是受宠若惊啊!”
计伏生一问之下,果真是王陵,颤颤巍巍道:“你怎么……怎么来了?”李萧然捏着鼻子尖声尖气的笑道:“怎么?怎么我要去哪里还非要事先告诉你不成?”计伏生问道:“你不是被那个小挑夫一掌打得吐血人事不省了吗?”
李萧然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挑夫或是挑山工之类讽刺性的话,听完,一拳打在计伏生光溜溜的背上,力道还不小,骂道:“奶奶的,你巴不得我死了不是?”计伏生被打的猛烈咳嗽几声,稳了稳心神,道:“我又没说错话,你干嘛要打我?”李萧然鼻子捏的有点疼,唯恐装的时间久了被他发现。没接他的话,说道:“这位女子是何人?你在这干甚么勾当?”
计伏生道:“这又不关你的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李萧然笑道:“还说不关我的事,你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女,是我的姊妹,还说不管我的事?”计伏生惊道:“她……她是你的姊妹?”李萧然“嗯”了一声,道:“你敢打她的主意,那就是打我的主意……”这话没说完,计伏生忙道:“不,不,我不敢打你的主意。我不知她是你的姊妹,下次我绝对不敢了。”李萧然道:“敢打我姊妹的主意,你胆子不小啊!湘宁妹子,你说该怎么处置他?我都听你的。”
韩湘宁一看眼前计伏生身上的肥膘,就想吐。忙道:“留下此人,必生祸患。不知还会有多少女子受害,不如……”李萧然道:“那听姊妹的,我一剑要他性命。”韩湘宁道:“不,此人是泰山派的俗家弟子,你杀了他,恐怕还会多生事端。”韩湘宁想了想,道:“不如废了他武功?”李萧然一笑,道:“那我就废了他的武功,不过,他还是有力气去害别的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王陵不怕泰山派的人来报复我。不如今日将他阉了,免得他以后恃强凌弱,狗走狐*。”
第三部分
计伏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别,不要,不要阉……”李萧然哪里管他求饶不求饶,抽出自己小腿处藏着的短刃,一下拔出鞘,“呵呵”一笑,道:“割了它,让你长点记性。”说完,将短刃伸到计伏生的眼前,故意晃了一晃。计伏生吓得冷汗直流。李萧然见状,一脚朝他下面踢了过去,计伏生直觉*一疼,以为把自己阉了,吓得昏了过去。韩湘宁事先早就转过头,不敢去看,这时回过头来,问道:“你将他……”李萧然笑道:“我是故意吓他,把他阉了,脏了我的短刃。不过,他的武功也废了。”
李萧然解开韩湘宁的穴道,韩湘宁身体顿时能动,她缓缓站起身来,不想被点穴道已久,再加惊吓过度,有些骨软筋酥。娇躯一歪,欲倒在地。李萧然见势不妙,将肩膀上前一靠,她便一头倒在了李萧然的怀里。顿觉她娇体温软,异香扑鼻。李萧然看了看怀里的韩湘宁,只见她肤白如玉,双目紧闭,似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沉睡不醒。心中暗想:“哎,那宋星明百般追寻她未果,而我却丝毫不费力气就将美人拥抱在怀,若是那宋星明知道,岂不会气炸了肺怒断了肠?”忍不住又去偷看了她一眼,她确实很美,几近完美无瑕,心中又道:“难怪那宋星明如此痴恋你,你长的确实很不错。”
想了多时,将她背到无人能找到的安全之地,胳膊向外一推,把她放倒在草坪上欲撒手而去。不料韩湘宁却醒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李萧然,我还没谢谢你,谢谢你救我一命,这次多亏有你。否则的话,那畜生万一得逞,我绝不能活下去。”
李萧然忽见她睁眼醒来,转身笑笑道:“有甚么好谢的,这事换了谁都会出手相救。”说完,转身要走。韩湘宁一拉他,道:“你就这么着急要走吗?”李萧然“嗯”了一声。韩湘宁柔声道:“那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刚才运功调息,不料被那畜生扰乱心思,现在力弱气虚,真气提不起来。你先扶我起来,我要继续盘膝运功调息,你帮我守着,好吗?”
李萧然叹道:“女人还真是麻烦,所以说,女人千万不能长得太漂亮,容易招蜂引蝶。”韩湘宁听完他的抱怨,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道:“那你是答应我了?”李萧然既没点头也没说话。韩湘宁见他默许认可了,笑道:“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才发觉,你心眼还挺好的。”李萧然闻听,道:“哎,你千万不要那么说,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可是一个人见人头疼的孤魂野鬼。”韩湘宁“哦”了一声。李萧然道:“你不信,我这么帮你,可是你要怎么样报答我呢?”韩湘宁似乎还没想过要报答他的事情,被李萧然这么一问,禁不住重复着他的话道:“我……该怎么报答你?”李萧然见她支支吾吾的,有些怒道:“噢!原来你根本没想过要报答我,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吧。”
第四部分
韩湘宁见他要走,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李萧然笑道:“只要你能让我在你小嘴上,亲那么一下下,就当是报答我了。”韩湘宁一听,面颊绯红,小嘴一撅,含笑瞪起了双眼,道:“你个臭小子,原来自始至终都没安甚么好心,你有心沾我便宜不是?”李萧然道:“如果我要沾你的便宜,早就在你昏睡的时候就沾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哎!你这女子还真是没良心,人家好心救你一命,连亲人家一下都不乐意,早知道的话,我才不去救你,还不如被那狗熊糟蹋了算了。”
韩湘宁红着脸鼓着嘴低声道:“抱都抱过了,还偏偏要人家亲你一下,得寸进尺!”她声音虽小,但李萧然还是听到了,他却故意大声问道:“你刚才叽叽咕咕说甚么呢?我没听见。”韩湘宁道:“我说你得寸进尺。”李萧然盯着她的眼睛,笑道:“这是你让我离你近一些的,那我就先得寸再进尺。”说完,身子先往前靠近一寸,然后又靠近她一尺,偎依在她身边。鼻子在她身上微微嗅了嗅,笑道:“你身上奇香无比,真应该叫韩香宁。”韩湘宁气息有点虚弱,无力的抬起胳膊,却使劲往外推他,低着头道:“你离人家那么近干嘛?我让你在一旁给我守着,我还要运功,应付下午的擂台比试,没要你离那么近。你离那么近,人家怎么运功啊?”
李萧然抬头一看日头,忽觉离擂台比试的时间已近,倘若再与她说笑下去,恐怕还会耽误她的比试。说道:“好吧,等你下午的擂台比试赢了,再来亲我也不迟。到时我等着你,咱们一言为定。”韩湘宁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一边。霎时娇容红似苹果,咬着嘴唇,含笑一言不答。
李萧然站在那里,在离她身边几丈远的地方,守护她运功调息。只见远处青山薄雾,绿肥红瘦,映水流溪,霞彩无羁,却都比不过韩湘宁那略带恬静的美。不大一会儿,韩湘宁盘膝调理完毕,登时恢复了体力,然后二人一起向天烛峰走去。
李萧然走在前面,韩湘宁走在后面,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李萧然回头一看韩湘宁,只见她低着头缓步而行,依旧面有红霞,紧闭着小嘴,似笑非笑却装作一本正经,问道:“你磨磨蹭蹭走在后面那么慢干甚么?”韩湘宁低着头不答话。李萧然见她不言语,紧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看看日头,招贤大会就要开始了,还不急不慢的,我都替你着急。”说话间,大步流星的拉着她向前赶路。韩湘宁突然被他手握紧,心里扑腾一下,脸红的更厉害了,想道:“刚才那宋星明都是拉着我的衣袖,却始终没敢拉我的手,你这臭小子上来便拉人家的手,真不嫌害臊。”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反抗,反倒是脸上挂着一丝的笑意。李萧然只顾赶路,全无察觉。
第五部分
二人紧赶慢赶走了半晌,离着老远就听到天烛峰擂台之下人声喧哗,热闹非凡。等离近了,李萧然站在山上高处向下面一望,顿时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只见山下观战之人,恒河沙数,不可胜计,云屯蚁聚,多如牛毛。当下便朝韩湘宁半开玩笑道:“怎么我李萧然比试之时,擂台下就没有如此多的人,看来他们中大半都是冲着你来的。”韩湘宁听完,微露得意之色,抿嘴一笑。
山下观战之人成百上千,李萧然同韩湘宁从山上走下,几乎没有插脚之地。人群之中,有不少识得韩湘宁的,忽然见她来了,都争相观看,想一饱眼福。但突然发觉她身旁多了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子,虽是衣衫褴褛,但目光炯炯,顾盼神飞,飒爽英姿,丰神异彩。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的。其中有人道:“若他衣着光鲜,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萧然耳朵好使,听见他们说的,全都不理,装没听见。
从远处看,一道白影轻飘飘飞到擂台之上,台下一看,全都鼓掌叫好。有人指道:“就是她,就是她,看见没?这就是韩湘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绝色美人。不仅相貌好,而且功夫好,真是百里挑一。他日若能娶回家做个老婆,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另一人叹道:“说不定,人家早就名花有主,别再自欺欺人了。”此语说完,周围不少人都长叹一声,自觉卑不足道,般配不起。其中有人道:“擂台比试即将开始,怎么这苏豫卿却迟迟未到?”
韩湘宁飞身跳上擂台,此时那些观战的泰山派俗家弟子早已等候多时,恐怕她再迟来片刻,这场比试就要取消了。韩湘宁本以为自己来的稍晚,那苏豫卿会在台上等着自己。哪知上台之后才发现,对方还没来到。心中纳闷:“那苏豫卿向来只等别人,不会让别人等着自己,为何偏偏今日,直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擂台下处在千人当中观战的李萧然也不知何故,暗自在那琢磨着,倘若苏豫卿真与韩湘宁比试起来,韩湘宁会有几成获胜的把握?
李萧然之前通过数场观战早已看出,这苏豫卿武功根基稳固,厚积薄发,遇强则更强。无论是剑术还是拳脚,都有独特的造诣。一开始比试时,他只守不攻,不会轻易出击。等十几个回合之后,他一旦看破你的招式,便会出手反击,迅速将你击倒,快如闪电。而且此人心智聪慧,似是受过高人的指点,无论是何人何等高明的招式,在他眼前显露一下,他当即就能找到你招式的破绽。所以在擂台上才能屡战屡胜,立于不败之地。
李萧然手心冒汗,越想越觉得韩湘宁的胜算渺茫。遥望去,擂台上韩湘宁风姿绰约,全无惧色,足以吸引千人眼球。心中暗想:“我这样待她,她不会喜欢上我吧?可是我只是跟她开开玩笑,没跟她当真。哎,李萧然啊李萧然!每次你都会提醒你自己不要跟女人走的太近,但你总是不听。女人是很难缠的!男女之间,不是你喜欢上她就是她喜欢上你,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跟那痴情的种子宋星明一样,爱上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每时每刻都要饱受着单相思之痛,何苦来着?还是自己独自一人舒心惬意,无拘无束,想去哪去哪,连玉帝老子也管不着我。”
第六部分
他在台下想着,不知不觉中韩湘宁已在台上占了半晌,而这苏豫卿仍未登台。台下的人全都等得不耐烦了,全都说三道四,议论纷纷。其中有人猜测是苏豫卿自觉武功不及韩湘宁,才主动放弃。还有人猜测是苏豫卿暗恋韩湘宁,有心让她成为泰山派弟子,所以迟迟未到。
李萧然在一旁听着,觉得全都是狗屁不通,胡说八道。他回忆以往有关苏豫卿的点点滴滴,虽然才二十五六岁,但觉得他绝对不会是一个为了儿女私情就会放弃任何事情的男人。况且韩湘宁若真跟他打,未必为赢。而这苏豫卿断然不会因为对手的容貌姣好,生起怜香惜玉之心。有一点倒跟自己蛮相似的,就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擂台之上的韩湘宁心中焦虑,按理说,比试已经正式开始。她侧目看了看擂台边上那几个观战的泰山派俗家弟子,他们也是满脸写满疑惑跟焦急。
“这苏豫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来?招贤大会有规定,凡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尚没到达擂台之上的,都属主动放弃而无权再比试。难道苏豫卿真的主动放弃?眼下一炷香的时间快至,而且我真的跟他打,也未必会沾到便宜,难道他真的收回这已迈进一半胜利门槛的脚步?可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啊!”韩湘宁在台上提着剑站着等他,有些替他感到可惜。
不大一会儿,铜锣又是一响,那名俗家弟子登上台高声叫道:“一炷香时间已过,现在泰山派决定,韩湘宁韩姑娘成为本场比试的优胜者。”韩湘宁不战而胜,这下捡了个大便宜。台下顿时乱哄哄的,有人道:“看见没,你说女人长的漂亮了就是有好处。”那人问:“哥们,甚么好处?”那人又回答:“苏豫卿肯定是怕在这漂亮娘们的脸上划满剑痕而破相,所以才主动弃权的。只可惜我不是娘们,要不我也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为泰山派弟子了,不公平啊!不公平!”那人说完,一副怨天尤人的神情。刚才那人道:“甚么乱七八糟的,这比试怎跟长相有甚么关系?不怪你自己功夫差劲,反倒满嘴胡缠强词夺理。你这种人啊,活着也没用了。”那人一听,也不跟他计较,只顾在那唉声叹气,埋天怨地。
李萧然心中略感不对,心想:“依照苏豫卿以往,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会前来比试。怎么今天会一反常态,莫非这其中有甚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他独自在这想着,周围人群见无架可看,甚觉再待在擂台下也无甚趣味,纷纷回家,有往山上去的,有往下山赶的。
第七部分
李萧然无奈的摇摇头,抬头向擂台上望去。韩湘宁恰巧从擂台上一跃而下,跳在他的眼前,两只玉手紧紧攥住李萧然的双手,笑道:“我现在也是泰山派的弟子了,你还不恭喜我?”李萧然见她眉开眼笑,也挺为她高兴,笑道:“你这丫头,算你运气好,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若是那王陵也迟迟不来,我也不会忍受这右臂脱位之痛了。”韩湘宁用手指一点他脑门,撅着小嘴道:“这都怪你傻,为了赢那场比试,连手臂都不要了。若是赢了比试而弄得身体残废,这值得吗?”说完,韩湘宁玉手揉了揉李萧然的右臂脱位之处,满怀关慰,问道:“现在还疼吗?”李萧然拍了拍胸膛,顿时声音粗壮起来,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得了甚么?再说,那王陵也受了我一掌,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李萧然说完,忽见擂台上匆匆跑出来一个小道士,神色慌张,脚步甚急,直奔到那群观战的俗家弟子身旁。那群俗家弟子正要从擂台上离开,返回玉皇顶复命交差。只见那小道士在他们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那群俗家弟子惊慌失措,脸色霎变,一副万分惧怕的神情。李萧然在擂台下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心道:“莫非是为计伏生的事而惊慌?”倒是韩湘宁背对着擂台,不知这台上一切的发生,仍旧是笑逐颜开,双臂紧缠着李萧然,仰头望着他。
李萧然会意韩湘宁回头朝擂台上看一下,韩湘宁看后,也觉有异。他二人顿时心中明白,肯定是计伏生武功被废之事被泰山派的人知道了,所以才会如此惊慌。否则,那些俗家弟子怎会个个忧心忡忡,惶惶不安?
依照以往泰山派招贤大会的规定,凡是入围的四强,在盛会结束的三天之后,都要登上泰山玉皇顶。由泰山派掌门亲自面见,面毕,方可穿上俗家弟子的素衣,分派四名泰山派师傅手下,正式成为泰山派弟子。
李萧然心中想着在这最后的三日还能做挑夫赚点饭资,而自己终于能够脱离苦海,去博大精深的泰山派习武练功,说不定掌门天齐道长还能亲自指导自己,传授泰山派的绝学,别提有多高兴。口中哼起了小曲,扛着大扁担,就要往山下赶去。
韩湘宁见他下山也不拉着自己的手,有些不高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问道:“李萧然,你不管人家了,要去哪里?”李萧然回头望了望她,笑道:“你有手有脚,莫非还要我抱着你下山走不成?”韩湘宁见他对自己若即若离,有些伤感,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碍手碍脚,是个累赘,所以想甩了我?”李萧然一脸惊讶,道:“我甩了你?我有牵过你吗?没牵过又怎么甩你?”
韩湘宁听完,恼羞成怒,抬起右手一巴掌向李萧然脸上打去。李萧然左手一把抓住打来的右手,紧紧攥住,说道:“我始终救过你,干嘛又打我?”韩湘宁见他由始至终一直笑呵呵的,说些伤害自己的话时,脸上丝毫没有悲郁之意,自己一颗心仿佛坠入万丈深渊,道:“好,那算我韩湘宁自作多情,你还不撒手。”李萧然忽然放松她的手,轻轻抚摸道:“我都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第八部分
韩湘宁问道:“甚么事情?”李萧然将脸凑到她的耳旁,悄悄道:“你忘记了,在上台比试之前曾经答应过我甚么?”韩湘宁被他气得一时没想起来,道:“我哪有答应过你甚么?”李萧然见她全无记起来的迹象,也不生气。等她话说完,猛地上前在她温软的小嘴深吻过去。韩湘宁身子颤了一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呆住了。
李萧然道:“现在想起来了没?”韩湘宁红着脸,瞪眼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李萧然又道:“我救过你一命,你曾经答应用一吻来报答我,现在我们两清了。”说完,头也不回,提起扁担,一蹦一跳的顺着崎岖不平的路下山而去。只听韩湘宁在身后嘶声道:“李萧然,你这臭小子,你早晚都会后悔,你不得好死……”再往后,李萧然越走越远,已经听不清了,只听到一阵痛心疾首的哭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又随风而逝。
李萧然依旧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下山,心中暗想:“天下的女子还真是麻烦,牵牵手,亲亲嘴,都会爱上一个人,真是无药可救了。”他这样想着,已渐渐离开天烛峰。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听着身旁的树林之中,有拔剑出鞘之声。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正拔出剑,向自己的脖间划去。离着略远,还看不清到底是何人。“他要自刎?”李萧然大惊,顾不得想太多。而这上下的山路行人稀稀落落,唯有自己离着那自刎的人最近。若是自己不出手相救,那人定活不成。
他不敢多想,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他那剑柄打去。这一下其准无比,正中剑柄。“啪”的一声,将那人手中之剑击落。李萧然扔石子之时,身子向前急奔,霎那间已来到他近前。“怎么是你,蒋问寒?”李萧然惊讶道。蒋问寒没想到会有人将自己的剑击落,用手一擦脖间用剑划破的血迹,有些抱怨道:“居然是你,你来干甚么?为甚么要救我?”李萧然不解道:“我救你一命,你不感谢我,居然还怪我?”蒋问寒苦笑一声,满面凄怆之色,道:“既然活着没有甚么意思,我不想再活下去,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走,别再拦着我。”
李萧然急问道:“蒋兄,你这是何意?活着好好的,怎会突生寻死之念?”蒋问寒道:“像你们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给我走开。”李萧然道:“既然如此,那我更加不会走,你说说看,看我怎么个不明白法?”蒋问寒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得甚么?”李萧然道:“就因为我是小孩子,才没有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因如此,你更加要对我坦白。”蒋问寒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得正气凛然,忽然笑了一身,又叹道:“倘若回到你这个年龄,或许我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李萧然道:“那你现在肯说了吧?莫非是因为在擂台上同宋星明战成平局之事而烦恼?”蒋问寒一愣,道:“你这小子倒也聪明,连我的心事都观察得出来。”李萧然听他夸赞,也不沾沾自喜,问道:“你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自寻短见吧?我相信蒋兄你还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蒋问寒又叹了口气道:“到现在,你可知有几人正式成为泰山派弟子了?”李萧然想了一会儿道:“小弟算是第一个,那方中龄本是第二个,可惜最后不败而败,死在了擂台之上,最终却让谭木征入围。要说最沾光的,还要属韩湘宁,不知苏豫卿是何原因没有前来,让韩湘宁捡个大便宜,不战而胜。泰山派所要的四强之人,到现在应该还不能下定论,因为算上蒋兄和宋星明,有五个人,多了一个。”李萧然说到这里,蒋问寒冷笑道:“多了一个,确实多了一个。”
第九部分
李萧然继续道:“蒋兄你不必担心,泰山派行事光明磊落,一定会附加一场比试,让你跟宋星明决出胜负。”蒋问寒道:“如何加试?”李萧然想了想道:“若按往年,招贤大会结束的三日之后,入选四强都会登上泰山玉皇顶,去拜见泰山派掌门。其中,四强会展示自己生平所学最拿手的功夫,让掌门点评。点评之后,由掌门手下的四名得意弟子,分别任我们的师傅,教我们功夫。掌门若是高兴,还会私下教四强几下绝学。他老人家武学精深,只要随便教那么几下,就终生受益了。像蒋兄这种加试的情况,以前也是出现过,到时掌门亲自观战,那蒋兄岂不是获益更多?”蒋问寒傍观冷眼,道:“说得好听,只可惜,我蒋问寒命贱命一条,加试就不必了。”
李萧然有些生气道:“蒋兄你为何如此妄自菲薄,我李萧然也是出身贫贱,每日只靠挑着扁担为生,方能填饱肚子。我若是持有蒋兄的这些心态,恐怕已经死了有几百次几千次了。再说泰山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派中上下,尽是修身洁行之士,况且众生平等,绝不会因为出身的好坏抱而有疏远之心。”蒋问寒道:“我问你,那计伏生呢?你又如何去说?”李萧然顿时说不上话来,道:“这……”。蒋问寒道:“这世间险恶,你知道的还少啊!”李萧然道:“我说了那么多,还不知蒋兄你,到底是何原因想拔剑自刎?”
蒋问寒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酸楚,道:“方才在招贤大会结束之时,从擂台上突然奔下来一个小道士,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不是滋味。”李萧然奇道:“那小道士到底跟你说了甚么?”蒋问寒攒眉苦脸道:“他说,三日之后你不用去玉皇顶拜见掌门了。”李萧然“啊”了一声,道:“这是为甚么?”蒋问寒道:“这还用问,若你是泰山派掌门,而我同宋星明一起站在你的面前,哪个更讨人喜欢?”
李萧然不解道:“蒋兄,你这是甚么意思?”蒋问寒长叹一声道:“那宋星明相貌俊俏,甚是讨人喜爱。而我却双眼歪斜,无法正常视物。若是掌门站在我的跟前,我却只能向左侧身才能看清。倘若真的把我收为弟子,江湖其他门派定会添油加醋,嘲讽泰山派竟是些口眼歪斜的丑陋怪物,那岂不是会传为笑谈?”
李萧然听完,顿时忿然作色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不行,我这就带你去见掌门天齐道长,我要向他老人家评评这个理!”说着,伸手去拽蒋问寒要上玉皇顶。不料蒋问寒一甩手,道:“小兄弟,我知你好意,但是不用了。其实我早已心灰意冷,这泰山派我高攀不起。”任凭李萧然如何拽蒋问寒,他都纹丝不动,绝不去玉皇顶去见天齐道长。李萧然见他心意坚决,丝毫没有办法,便问道:“那蒋兄,你以后作何打算?”蒋问寒道:“没想到,我克服眼疾之苦,二十几年苦修剑术,换来的竟是黄粱一梦。至于以后,还能有甚么打算,居无定所,流浪江湖。”
第十部分
李萧然问道:“居无定所?蒋兄你这般年纪,尚无成家立室,娶妻生子吗?”蒋问苦笑一声,道:“十几年前,我曾有一妻,生的有些姿色,对我倒也不错。一年之后,她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没料到,那儿子生下来竟跟我一样,双目歪斜的厉害,整日苦闹不停。从那以后,她对我态度急转直下,冷嘲热骂,说甚么有其父必有其子。终于有一天,她又打鸡骂狗,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打了她一巴掌。不料这一下失了分寸,打得有些重了。第二天,她不辞而别,连封书信也没留,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萧然叹了口气,问道:“那孩子呢?”蒋问寒闻听顿时哭了,泣不成声,哽咽道:“我对不起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他。”李萧然见他哭的厉害,触景伤情,脸庞也留下两道眼泪,问道:“蒋兄,到底怎么了?”蒋问寒喘了口气,道:“第二天,我在家中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她,心想不妙,然后又跑到山上去找,而我一时情急,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李萧然又问道:“甚么事?”
蒋问寒悲道:“我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住的房子也是山林里的破木屋,冬日不遮风夏日不挡雨。而且,山上经常有野狼出没。那日我也是急疯了,跑出去时将儿子放在了床上,而且忘记将房门关上。我在山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妻子,心知,她定是下定决心离我而去。等我回家时,已是夕阳落山。在路上我忽然想起儿子一天没有进食,所以加快脚步返回。哪知我推门而入,床上一片狼藉,地上全都是血,而且还留有野狼撕咬吃剩下的骸骨。当时我悲伤过度,险些昏了过去。等平静了一些,我提起我的剑,跑到山上,凡是有狼窝之处,尽数被我捣穴焚巢。但说甚么都太迟了,我将狼群全数杀死,也换不回我儿的性命。”说着,还掀起衣服。
李萧然见他前胸背后,不少的狼牙狼爪之印,倒吸了一口冷气,叹道:“原来蒋兄的命运,如此之苦。我李萧然本以为是天下最苦命之人,跟蒋兄你比起来,居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蒋问寒道:“小兄弟,谢谢你方才救我一命,只不过,我现在生无可恋,活着也没甚么意思。天下之大,我蒋问寒应该何去何从?”李萧然想了想,问道:“还不知蒋兄你十几年前是怎么过的?”蒋问寒仰首望天回忆往事,道:“那时,我尚未认识她,更无娶她生子。每日无拘无束,无牵无挂。闲来时饮酒赋诗,无暇时打猎捕鱼。”
李萧然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那我倒要恭喜蒋兄你了。”蒋问寒一听,不解道:“我已如此狼狈,又何喜之有?”李萧然笑道:“蒋兄现在只不过是被上苍送回到了十几年前,你现在不是又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了吗?既然天公作美,何不放开胸怀,去过饮酒赋诗打猎捕鱼的逍遥日子?”蒋问寒闻听如梦初醒,顿时恍然大悟。低头仔细看了看李萧然,道:“小兄弟你微言大义,真是令蒋某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有如重睹天日。”话语说完,蒋问寒仰天哈哈大笑,笑的痛快淋漓,像是要把今生的笑全都用尽一般。将剑一甩,抛出多远,而后转身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李萧然看了看滚到山下的长剑,看着蒋问寒渐渐模糊的身影,听着那依旧在耳畔回响不停的笑声。当下会心一笑,扛着扁担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下山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