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崔韶杨和穆朝恩跳进万丈悬崖之后,那掷出巨石的灰衣人笑道:“到了阎王府,可别忘了,代我向阎王爷问声好啊!”说完,紧步上前点了崔诚谖的昏睡穴。这时,那些被笛声震伤的灰衣人勉强站起,顺着木板天桥走了过来。其中卫成罡略有抱怨之色,微微怒道:“俗话说:刀剑无眼,这几天交战数次,他们拼死反抗,最终伤痕累累。但主子曾吩咐,不到迫不得已,勿要取其性命,要留着活口。现在他二人恐怕早已跌死,万一怪罪下来,你我可怎么担待?当下主子正在用人之际,那穆朝恩武功超绝,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崔韶杨年少气盛,更是可造之材。你怎么将他们*得跳崖自尽?”
那灰衣人道:“依这二人的禀性,想要他们服从主子的命令,绝不可能。到时说不定反成为我们的阻碍,留不得,我这也是在为主子着想。”卫成罡道:“你胆敢不从主子的命令,自作主张。那好,我看你如何向主子交代。”说完,“哼”了一下,瞪眼盯着他。那灰衣人道:“我只需说,那二人在反抗之时,不甚跌入悬崖,尸骨无存,这还不够吗?”卫成罡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妄为了。”
灰衣人道:“按你那意思,若是照主子的话,那名臭江湖的雁荡二老莫非也要收在手下做事不成?”卫成罡道:“不错,雁荡二老武功诡异,正是天底下最好的杀手,但有能被收服的武林中人尽可收来。”灰衣人道:“雁荡二老行踪诡异,只怕就算收来也是祸害。我不想再与你口舌相争,不要再说了。”卫成罡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过,你还打算回屠乐帮?”那灰衣人道:“这是我的事,主子也有他的安排,不用你*心。”卫成罡道:“灵风,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尖酸了。”灵风冷笑了几声,道:“我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你给我闭嘴。”
话说崔韶杨和穆朝恩双双跳下悬崖,身体尚在半空之际,耳旁风声作响,头脑眩晕恶心但却神志清晰,身子失控,手足无措,如坠梦里。崔韶杨心道:“要么让我摔死,我只当从没活过一天。要么让我摔成痴呆之人,不知痛楚为何物,糊糊涂涂的以了残生。”他这样极端的胡思乱想着,只觉身体似是突然向下一陷。甚么东西猛往眼耳口鼻中狠灌,憋闷难忍,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求生的本能爆发,身体硬向上而去,阻力甚重,像是扛着一座大山往前缓慢行走。
蓦地,仰天而出,忽见天上的黯淡之月,欲灭之星。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似是重生一般。他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落入一个大水潭之中。突然想到一起落难的穆朝恩穆前辈,大声呼叫他的名字,四周寂静,空谷回音,毫无回应。他想:“穆前辈身受一掌之力,恐怕是受了内伤,此刻若找寻不到,凶多吉少。”他复又回到水潭之中,仔细摸索,担心他沉落潭底。又使劲向下游了游,觉得不行。这水潭之水深不可测,不知通往哪里。再说这黑乎乎甚么东西也看不到,寻也无迹,索性放弃游回水面。回到岸上,又四下寻找,几次三番,这穆朝恩似是人间蒸发一般,踪迹皆无。
第二部分
他衣衫尽湿,穿着极不舒爽,脱下湿衣,在潭边找来几根粗木枝,掏出打火器具,顿时生起火焰,蹲在火旁,暖融融说不出的舒心惬意。周围的黑暗被火光驱走,崔韶杨这才发现,在水潭近处居然卧着一堆烂肉碎骨。心中大奇,心道:“大事不妙,莫非是穆前辈的尸体?”走上前仔细观看。原来不是,而是另有其人,是那被自己一掌打落悬崖的灰衣蒙面人。可惜他并没那么幸运的落在水潭里,而是跌落潭边的岩石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零七八碎,骇状殊形,伤心惨目。
崔韶杨觉得恶心,扭回身不再看他,眼光向周围扫去,心道:“我是命大,掉在水里安然无恙,不知穆前辈到底落在哪里?”突然间,眼前一物进入视线,是一柄铜笛,铜笛上有一梅花穗,格外引人注目。崔韶杨急忙上前捡起,左看右看,还好没有丝毫损伤。将铜笛收好,以备将来原物奉还。心想穆前辈兵器在此,人到底在何处?
夜风徐徐吹过水潭,冻得崔韶杨直打哆嗦。忙蹲在火堆旁边,烤火取暖。此时外衣衫已被烘干,即刻可穿。崔韶杨穿起外衣,禁不住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响。可这水潭四周并无野果可采,何况身体寒冷异常,也不想下水去捉鱼吃,只好暂时忍饥挨饿,只盼天亮。孤零零蹲在火边,仰望夜空,神魂恍惚,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忽听潭中有“哗哗”水声,崔韶杨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这周围寂静异常,所以水声听得格外清晰。崔韶杨慌忙站起来,向潭中瞭望。可自己夜间视物的本领有限,无法看清。于是便大声喝道:“是谁?”那边半晌没有回答,崔韶杨掉入这悬崖之下,本就有些害怕,加上近些日变故甚多,所以神经绷得非常紧,哪怕是些风吹草动,也会担心是敌人追来杀害自己。崔韶杨忍不住倒退几步,生怕是朝廷杀手,提前做好逃跑的准备。耳听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砰砰”乱跳,险些蹦到嗓子眼里。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寂静,“莫怕,是我。”言语无力,似是受伤之人。
“穆前辈,我还以为你……”不忍心将“死了”二字说出口,激动奔到穆朝恩身前。原来穆朝恩掉入了潭中央,这水潭颇大,在黑夜之中若寻一人,谈何容易?再说穆朝恩受了灰衣人一掌,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喝几口潭水,差点沉入潭底,再也游不上来。幸好水中有颗烂树,伸手一把抓住烂树,拼命向岸边划去,划了大半天,也只是前进了一小段距离。若非如此,早已做了潭中的淹死鬼。
崔韶杨扶着穆朝恩来至火堆旁,盘膝坐定,提运内力,替他运功疗伤。片刻,穆朝恩气息恢复,睁开双目,向后瞧了一眼崔韶杨道:“好小子,没想到,我穆朝恩也有让你相救的那一天。”崔韶杨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穆前辈仗义相助在先,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穆朝恩道:“常言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穆朝恩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甚么,这次你救我,他日我一定会报答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崔韶杨心中暗喜,但表面郑重其事道:“穆前辈您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崔韶杨不求回报,眼下还是穆前辈养伤要紧。”
第三部分
二人等到天明,穆朝恩虽百般不同意,但崔韶杨仍假仁假义的背着穆朝恩,沿着崖底向前行走,找出路走出此处。不知父亲现在如何,担心他的处境,所以行走甚急。其间,崔韶杨向穆朝恩询问为何同父亲在一起。只听穆朝恩说道:“那日,我同你父子分道扬镳,便仍向北走。走了不到几里地,便遭到了那群灰衣蒙面人的围攻。我心道,这李林甫手下到底云集了多少杀手?打不进杀不绝。我同他们相斗片刻,唯恐他们下次会害旁人,便将他们全都杀了。我只是想,他们既然能知道我的行踪,也会对你们父子的行踪了如指掌,估计你们会有危险,所以原道返回,去寻你们。最终,我在喧闹的市井之中碰到了你父亲。你父亲问我这一路见没见过你,我摇摇头。他说一觉醒来,不见你人,就知你一定是回东华山找你师妹去了。
“接着,我们便往东华山的方向行进,哪知在一个叫丛云岭的地方被困二天,最后还是一个樵夫帮忙带着走出那鬼地方。等我们走回东华山,才知,这东华派已是毫无一人,就连当时所有中毒的弟子也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庭院中打杀过的血迹,一片狼藉。最惨的是,东华派已经被朝廷查封,府内所有东西都洗劫一空,荡然无存。而且,你和你父亲已经变成朝廷侵犯,现在贴满画像,到处在捉拿你们。”
崔韶杨似是咽着泪水听完这一切,又听穆朝恩继续说道:“我同你父亲找遍了整个临汀郡,翻遍了整个东华山,也没找到你的身影,更别说小姑娘颜小昔。你父亲这人粗中有细,还特地去了附近寺庙尼姑庵一趟,结果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父亲万念俱灰,倘若不是我及时阻拦,恐怕他早已忧愤自杀。最后没有办法,我们想返回兴隆镇,说不定,你人尚在兴隆镇,只是未到临汀郡。就在这半路之上,忽看到一个穿着打扮极像你之人,你父亲欢喜异常。只是离得太远,呼喊你都听不到。没想到,追上之际,却遭到了朝廷杀手的重重围攻,你父亲还被那假扮你的卫成罡用匕首刺伤。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崔韶杨听完这些,此恨绵绵,切齿腐心,思道:“说不定,师妹早就自杀了。是我太傻,还以为她尚在人世。再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还害的父亲为寻我受了那么多苦。”这崔韶杨花了半日的功夫,绕了好大一个圈,直到天明,终于背着穆朝恩,从崖底走了上来。不出所料,那木板天桥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只在父亲靠着大石之地,留着一滩干了的血迹,不见人影。
“我爹他人呢?会不会被他们杀了?”崔韶杨焦虑道。到现在,父亲崔诚谖、颜亭山、颜小昔三个至亲之人,都渺无影踪。崔韶杨一时间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报仇?去跟朝廷对抗?可我崔韶杨量小力微,谈何容易?”这个念头在脑海瞬间划过。“父亲反对我去报仇,若是那样只等于送死。那李林甫是何等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我何苦又要与他斗?要怪,只能怪玄宗厌倦朝政,沉迷杨贵妃的美色。上天,请你给我一条出路。”崔韶杨如此胡乱想着,溢于言表。
第四部分
穆朝恩道:“如今朝政不平,江湖不安。再加上他们贴满画像的到处寻你,说实话,你现在的处境,不用我多说,春冰虎尾,异常凶险。那群杀手并不是酒囊饭袋,若是他们下山找寻你,不见尸体,就知道你还活着。总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如果不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非要去找你师妹,说不定,你父子已逃到安全之地,而你父亲今日也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崔韶杨低头不语,被穆朝恩一顿好说,流下了眼泪,哽咽道:“不错,都怪我。是我害了我爹。”穆朝恩道:“不过,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倒还是个痴情的种。我劝你几句,不是你的莫强求,是你的也逃不走。我虽不知小姑娘是生是死,但你们若是真有缘分的话,相信你们一定会再次相遇。到那时,你会更加珍惜彼此迟来的幸福,得之不易的相处。”
崔韶杨点点头,感谢道:“多谢穆前辈的良言开导,我以后再不会莽撞行事了。”穆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明白最好,你现在有何打算?”崔韶杨摇摇头,一脸茫然和无奈,说道:“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穆朝恩笑了笑道:“好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就饱含沧桑之意。我倒有一个地方,你可以不去,但可以参考。”崔韶杨问道:“前辈请说,晚辈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只要有个容身之地,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穆朝恩道:“东岳泰山派在武林中享誉盛名,地位崇高之极。掌门天齐道长曾是我的启蒙恩师,对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的道号更是玄宗封禅泰山时所赐,你去那里最为安全。不过,有一个前提。”崔韶杨问道:“甚么前提?”穆朝恩道:“你要改名换姓,忘了你是东华派的人,忘了你的仇恨。若是你说出此类话语,给泰山派招来无妄之祸害,我不会饶了你。要以一颗感恩的心,潜心修行。不是我大吹大擂,泰山派武功博大精深,你去那里,只需待上一年半载,就等于在别的门派习武三至五年。当然,要看你悟性的高低了。”崔韶杨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不想当道士。”穆朝恩微微笑道:“傻小子,你可以做一个俗家弟子。泰山派上下,俗家弟子皆是练武之人,除了天齐道长之外,道士潜心修道,是不懂武功的。你看我,也是泰山派的弟子,可我是道士吗?”崔韶杨笑了笑,摇摇头。
穆朝恩道:“我这个人,只能别人欠我的,我不能欠别人甚么。你救过我,我看你也不是奸恶之徒,才想让你去泰山派修行,你勿要辜负我。稍后我写封书信,你带好它,一路上莫管闲事,一路向北行进。到了泰山极顶玉皇顶玉皇观中,将书信再交给天齐道长看。他看罢之后,识得我的笔迹,知道你是我推荐而来,定会惊喜交集,收你为徒,也当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崔韶杨顿时给他磕了个头,道:“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不忘。只是前辈,你我分别之后,你会去哪里?你要回宫吗?”穆朝恩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不回宫,还要去找我妹妹穆朝英。”崔韶杨道:“你妹妹现在何处?”穆朝恩道:“她正在老家莆田县,我和她一起离开皇宫,还要去办点私事,让她先行一步。等处理事毕,我再去找她。”崔韶杨问道:“那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吗?”穆朝恩:“明年的八月二十一,是恩师的九十大寿。到那时,我同妹妹定会前往祝寿,到时我们不见不散。”
第五部分
崔韶杨道:“可是晚辈武功低微,这一去名震武林的泰山派,恐怕会被别人耻笑,到时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辜负了前辈的好意是大啊。”穆朝恩道:“你想的倒也周到,不过,我看你武功也不错嘛,是你自己一听说去泰山派高手云集之地,信心不足所致,不用太焦虑。”崔韶杨见时机渐渐成熟,故意支支吾吾道:“可是,我……”穆朝恩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时如同女流之辈一般,岂不让人家笑掉大牙?可是甚么?有话便说。”崔韶杨道:“刚才见前辈退敌时所用的那套掌法,我看非常厉害……”穆朝恩道:“你说的是泰山摩崖掌?”崔韶杨装作猛然想起的样子,道:“对,记得之前听前辈提到过,是叫泰山摩崖掌。”穆朝恩笑道:“此等摩崖掌法,内力固然重要,但没有足够的毅力,也是习练不成。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再说,你去泰山派,你我便成了师徒的关系,你我共同传承泰山派的武功精华,此乃好事一件,我不会不教你。”
崔韶杨喜从天降,激动道:“那还请穆前辈,不是,请师傅您教我几招本派武功的精华,我这做徒弟的感激涕零。”穆朝恩笑了笑,他二人此后便以师徒相称,穆朝恩新收了个小徒弟,也是照顾之至。穆朝恩内伤完全康复之际,顺便也将泰山摩崖掌的掌法精要倒箧倾囊。崔韶杨废寝忘食,死死记下。不日,二人复又分道扬镳。崔韶杨怀揣书信,向北而行,直奔泰山派。
光阴迅速,白驹过隙,历秋过冬,观过秋高气肃,枯叶凋花,山寒水冷,冰解冻释。又到料峭轻寒,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春意阑珊。饱经风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泰山地界,泰山脚下。
日暖风恬,崔韶杨徒步行走大半天,饥火烧肠。独自一人走在市井之中,此处确实比岭南之地繁华,虽不比长安,但也别有一番景象。眼前这座大山,云蒸霞蔚,巍峨耸立,大气磅礴,雄伟壮观。真是仙人居所,福灵圣地。跟家乡的东华山相比,小巫见大巫,不愧为五岳独尊的泰山。
崔韶杨饿得几乎拔不动腿,无心欣赏风景,先填饱肚子再说。走至一家二层酒楼门前,抬头一看,这酒楼名叫“凤来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一张空桌,忙呼唤小二上菜。崔韶杨衣衫也有些破旧,盘缠差不多已用尽,不敢点泰山名吃,只点了几盘小菜,也吃的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正在吃着,接二连三走进来五个人,见穿着打扮,似是习武之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拿着刀枪棍棒,不像善类。其中一瘦高个长脸之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抱怨道:“今年泰山派天烛峰的招贤盛会,咱们又要失败而回了。”一矮胖之人有些怨气,说道:“可不是,那些人都不是凡夫俗子,较之往年,水平又有提升。没有两把刷子,谁敢前来?”一黄脸之人道:“哎,这次参加盛会的武林人士足足有一千余人,可是,泰山派每次在盛会上只招四名弟子,那剩下的练武之人岂不都功败垂成,前功尽弃?”一酒糟鼻子道:“泰山派门规甚严,想成为泰山派的门下弟子,必须要经过千人选拔。别说只招四个,就算只招一个,还是有大批武林人士踊跃参加,比武输赢定夺。”最后一山羊胡子道:“重在参与,重在参与。我们这次前来,也认识了不少的年轻杰出之士。像今日上午的一场打斗,擂台下的观众看的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哎?对了,那获胜的年轻人叫甚么名字来着?”
第六部分
那瘦高个长脸之人想了想,道:“我记得姓谭,好像叫谭木征。”那黄脸之人低声道:“这个谭木征,武功高强,私下人们讨论,他会是这次盛会最大的赢家,夺取第一名是十拿九稳的事。”那酒糟鼻子微微摇头,说道:“我看未必,其余的人也都是武林好手,那谭木征想拿第一,真是‘谭’何容易!”那矮胖之人有些赞同,点头道:“谭木征武功不错,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心态不够放松,有些急于求胜。就像今儿上午的那场,他上来就先发制人,让对手毫无反击之力。但若碰上能挨住的人,时间一长,谭木征一急躁,不一定能获胜。也就是说,他的性情,打不了持久战的。这点如果他能加以改正,说不定能走到最后。”
那山羊胡子道:“我个人,还是比较看好宋星明。那年轻人成熟稳重,武功根基不错,一表人才。”那酒糟鼻子又摇摇头,说道:“那小子我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我巴不得他死在擂台之上。”其余四人疑问道:“怎么了,人家如何得罪你了,你这样咒骂他?”那酒糟鼻子道:“妈的,前几日大家都在看擂台大战之时,我正站在那老老实实的看比赛。那小子无意中踩我一脚,我拍他肩膀,想让他道歉。不料那小子当作甚么事都没发生,还哼了一声。眼神目空一切,趾高气扬,简直狂妄之极。当时我真想教训他,但想了想,犯不着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跟他那种人一般见识。若真打起来,丢了我们龙门五虎的脸面。”那黄脸之人道:“幸好你没跟人家打起来,当时那么多江湖人物在场。传出去,说我们龙门五虎因为被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就跟他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那成何体统?”
那瘦高个长脸之人突然问道:“哎,你们大家觉得那女的怎么样?”其余四人一怔,问道:“哪个女的?”那瘦高个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吞吞吐吐道:“就……就是那位韩湘宁韩姑娘。”众人乐道:“你问那女的怎么样,是长的怎么样还是武功怎么样啊?”瘦高个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似是烧过的烙铁。那酒糟鼻子笑完道:“你说的那个韩湘宁,确实不错,武功好,长得也好,确实也是一大看点。不知她这次进没进八强?”那瘦高个果断道:“进了,前天下午的最后一场就进了。”众人“哦”的一声,笑道:“原来你小子观察的挺仔细啊!”
那山羊胡子道:“五天之后的八强决战,擂台之下仍会人山人海。咱们必须趁早去,这样好离得擂台近些,那样也能看韩湘宁看的清楚些,你说对不对啊?”说完,胳膊一碰瘦高个,瘦高个不好意思的将头一低,脸更红了。
崔韶杨正对着他们,边吃边听,心中奇道:“怎么成为泰山派的弟子那么难?还要参加甚么千人选拔的招贤盛会?”这时拿出穆朝恩所写的书信,咽了口吐沫,不知拿着这个顶不顶用。心道:“管他呢,五天之后的八强决战,我一定前去观看。看一看,都是些甚么人物?自己在其中能占第几名?”崔韶杨吃饱喝足,再不闻龙门五虎说些甚么,打了几个饱嗝,走出凤来楼。找了家客栈住宿,推窗而望。忽见北面泰山,雄姿凌云,拔气倚天,浩气凛然,袭人眼球。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言自语道:“真乃好山!”
第七部分
当即忍不住兴奋之情走出客栈,沿着山路,独自一人登上山去。从下午一直闲游至日落西山,天渐渐黑了下来,复又返回。崔韶杨一看石碑,才知此处名曰彩石溪。心叫:“好名字,这地名读起来朗朗上口,沁人心脾。”只是天色已暗,客栈路程甚远,淹没在万家灯火之中。这几个月来,崔韶杨除了不舍昼夜的刻苦练习摧花弑血掌和泰山摩崖掌之外,更习惯孤独坐在视野开阔之地,遥望远处,仰望长空,回忆往事。所以,找了处高地,正冲着山下的小镇,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坐在那里,心潮起伏,久思无倦意。
一直发呆坐到后半夜,忽听远处从山上走下来几个人,其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我要让她后悔,让她后悔一辈子,她以后休想再见到我?”说着,呜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其余几个皆是男子,似是仆人,均都安慰道:“小姐,小姐,您不要生气。为了一只风筝而大动肝火实在不值,夫人她这些日心情不佳,才会说你玩物丧志不勤练武艺。您千万不要离家出走,您要是走了,我们都没好日子过,夫人她更会急疯。”那女子道:“疯了算甚么,我就是要让她疯,本小姐心情不好烦得要命,你们都给我滚,滚回她身边去。”
崔韶杨听到吵闹之声,微微拨开草丛向外看去。只见一大帮人围着一个十五六岁,身材丰盈,穿着红裙的美丽少女,从山上走下来,在那温言温语的劝她。那少女浓妆艳裹,柳娇花媚。不过她全然不理,撒着娇般从山上匆匆而下,满眼泪水,一副撒娇撒痴的模样。崔韶杨心想:“看不出这少女生的美貌,嘴里竟然这等不干不净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突然那少女骂道:“看甚么看,惹怒了本小姐,小心把你眼睛挖下来。”崔韶杨一听吓了一跳,他最怕被这种女人缠上,否则没好果子吃。不过,他向四周一看,原来骂的并不是自己,当下喘了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
原来是那少女骂骂咧咧的走下山,嗓门不小,被不远处正在上山的七八个挑夫听见了。此时已是夜深,山路上下无人,崔韶杨在草丛之后,很是隐蔽。所以他断定,骂的是那群挑夫了。那群挑夫看她穿着打扮,言语气势,知道惹她不起。听到骂他们,慌忙低下头。有的假装没听见,有的假装骂的不是自己。
那少女见挑夫们不言语,更来气了,似是想把火全都撒到他们身上,故意提高嗓门,回头向紧随的仆人们,嚷道:“瞧见没,一群没有用的东西,我骂他们,他们都不敢出声。这叫甚么?这叫地位。本小姐我随便扔下一颗珍珠,就够他们活好几辈子的了。他们这辈子做苦力干挑夫,下辈子仍做挑夫。做人做到这份上,真不如一头去撞死。我骂他们,都觉得脏了我的嘴。多看他们一眼,都脏了我的眼,一群无能龌龊之辈。”
言语之时,两群人擦肩而过,那七八个挑夫装作没有听见,挑着重物,继续上山赶路。那少女借机踢了其中一个挑夫一脚,力气还挺大。那挑夫没敢躲,被踹倒在地,慌忙又拾起担子,追上其他挑夫,上山而去。那少女哈哈大笑,继续骂道:“死挑夫,烂挑夫,我骂你们八辈祖宗。”崔韶杨没见过说话这么厉害的女子,听她口出污言秽语,都替她脸红。但瞧那少女的神情竟然恬不知耻,满不在乎,吐沫星子飞出多远。突然脸上微微一湿,慌忙用手抹去,生怕是那婆娘的唾液。原来不是,是头上掉下一点鸟粪。崔韶杨觉得哪怕是鸟粪喷在脸上,也不希望是那骂人的口水飞溅到脸上。
第八部分
就在这时,只听“啪啪啪”几下声响,那少女周围的仆人不知怎的,一瞬间全部栽倒在地。那少女也觉得有异,低下身去摇醒他们,无奈都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她有些害怕了,抬头再看那些挑夫,都已经走得很远,不会是他们所为。崔韶杨听到声音,也没反应过来,心想:“有暗器?到底是谁所为?出手蛮快的。”
忽然又一声,“啪”的一下,打在那少女后腰上。那少女本已站起身,想急跑回去,返回山上,寻人帮忙。这下正巧点在上仙点穴位上,顿时身子僵直不能动,前后不能移。身体却仍保持向前奔跑之状,腿脚不灵,膀臂酸麻,狼狈不堪,难以忍受。不过口还能言,听她凄厉道:“来人啊,救命啊。”若换作是良家女子,崔韶杨定会出手相助,但此刻却仍藏在草丛之后,任凭那少女呼喊求救,只想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这时,从山下慢慢走上来一个人,那少女面朝山上,无法回头观看。听得有人上山而来,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喜道:“救命,救命,快来救我。”来人听到呼喊之声,奇怪的走到她的身边,大眼睛一闪闪的,神色茫然,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那少女一看来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皮肤晒得有些黑,穿着灰色破布粗衣,挑着担子,是个小挑夫。那少女道:“小弟弟,你懂武功吗?帮我将穴道点开,我被一个坏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那少年摇摇头,似是不明白她说的甚么,问道:“姐姐,我不会武功,不知道你说的甚么。不过,看你那么难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照做就是,希望能帮上你。”
那少女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道:“谢谢你啊,小弟弟。你只需在我背后上仙点穴位上,轻点一下,就能将封住的穴道解开。到时,姐姐不会亏待你呀!”那少年道:“甚么上仙点下仙点的?是不是点这里?”只见少年微微一点,那少女立马全身巨痒难忍,似是有千百双手在自己痒痒肉上乱抓乱挠,忍俊不禁。但身体僵直还不能动弹,所以狼狈之相可想而知。那少女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流淌下来,说话都不利索,道:“小……小……兄弟,你……你点错了,你点了我的笑……啊笑……穴,快再点它一……一下,将穴道解……解开。快,我快……快撑不住了。”
那少年像是被她笑的模样吓了一跳,神色万分惶恐,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姐姐。刚才我点错了,天太黑我没看清,应该点这里才对。”说着,那少年右手在她穴位上微微一碰,那少女笑声即止。忽又感觉悲从中来,惙怛伤悴。接着她鼻子一酸,啼天哭地,眼泪鼻涕顺着下巴流了一大滩,甚至拐弯直接进了嘴里。觉得又咸又恶心,但正咧着嘴放声大哭,实在无法闭嘴加以阻止。那少年见她嘴里淌满了,微微在她脖间一点,那少女脖间一痒,忍不住一下将口中的鼻涕眼泪全咽了下去。那少年见状,又在她身上复又点了一下,那少女瞬间便止住了哭声,恢复正常,但她身体仍保持僵直不动的姿态。那少年拿出平日挑夫擦汗的抹布,在她脸上胡乱擦了一阵,边擦边茫然道:“姐姐啊,你怎么哭了?”
第九部分
那少女恨声道:“好啊,原来你这臭小子故意戏耍本小姐,我竟然上了你的当。”又低头一看那破抹布,黑乎乎脏兮兮的,甚是恶心,骂道:“臭小子,你用这块烂抹布擦我的脸,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少年神情突然由茫然无措变成嬉皮笑脸的,说道:“姐姐,刚才我挑担子上山,无意中听见一只母猪在山上骂骂咧咧的乱叫唤,我就随便教训她几下。伸手捡起一把小石子,朝那母猪扔去。但我手段不高,没砸着那母猪。只砸晕了母猪身旁的几条马屁虫,那母猪仍在乱叫唤。所以我上前细看,没想到正碰上姐姐您。”那少女听得他骂自己是母猪,脸憋得通红,怒道:“臭小子,少跟我耍花样,你敢骂我。赶快放了我,否则我饶不了你。”那少年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让我放,我偏偏就不放。我看你要怎么对我。”说完,“嘿嘿”笑了两声。那少女见他,在那踮着脚眯着眼笑着,不断上下打量着自己。那少女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若是激怒了他,吃亏的只有自己。顿时不再蛮横,倒有些羞愤,低声道:“你……你看甚么?”那少年笑道:“姐姐,你长的真漂亮。”那少女被他这么一夸,脸腾地一下便红了,缓声道:“你把我放了,我就不杀你。”那少年笑了笑,迅速将脸贴到她的身边,微微嗅了嗅,眯着眼睛道:“好香,我从来没闻过这么浓的体香。”那少女惊恐道:“你……你想做甚么?”少年笑道:“这花前月下,月白风清,你我郎才女貌,你觉得我会做甚么?”少女道:“你敢?你若对我无礼,我绝对饶不了你。”少年将胸脯一挺,故意更往前靠近她一点,笑道:“你生的这么漂亮,我想无礼都难呢!”少女有些怕了,说道:“你……你再往前,我可就喊人了。”
那少年“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喊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这么凶,别人见了你啊,跑都来不及,谁还敢来救你?”少女眼角有些湿润,嘶声道:“你敢胡来的话,你会死的很惨。”那少年站在他身前,猛地拦腰将她紧紧抱住,双目故作深情的望着她,笑着看她道:“我胡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少女惊呼道:“撒手,你快撒手,臭小子,我早晚都会杀了你,你别得意。”少年听后,笑了笑,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向她那樱桃小嘴,狠狠的吻去。那少女似是过电一般,身子一颤,叫不出声来,任他为所欲为。那少年亲了半晌,忽然放开她,站在一旁,美滋滋的盯着她。那少女被臊的满脸通红,胸前起伏的厉害,眼睛瞪得大大的,道:“臭小子,你若再得寸进尺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
第十部分
少年叹了口气道:“好可惜啊,好可惜。”少女道:“可惜甚么,别得了便宜卖乖。”少年笑道:“只可惜你非我喜欢的女子。”说这话,背着手转到少女身后,继续道:“你长的倒是颇有姿色,但偏偏屁股太大,实在非我喜欢的女子。”那少女第一次听陌生人对她品头论足,顿时恼羞成怒,气的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你……你……”那少年又道:“都说女人啊,胸大无脑。依我看,你就缺心少肺的。”那少女眼睛死盯着他,留下两行眼泪,道:“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简直非正人君子所为。”那少年听后一愣,道:“你说你是弱女子,肉眼都看得出来,你是个泼妇母夜叉。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弱女子?真是可笑之极。再说了,对付你,我用的就是正人君子的行径啊!”那少女眼眶红红的,怒道:“你这哪里是正人君子的行径?”那少年笑道:“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一没动手打你,二我只是动口吻你,怎么就不是正人君子的行径呢?”
那少女道:“你还说没打我,你用石头打我穴道,还说没打我?”少年笑道:“我半分力气都没用,那也叫打你?”少女骂道:“卑鄙下流,无耻混蛋,你这大混蛋。”少年道:“我无耻?我卑鄙下流?对付你这种女人啊,就要用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你若再骂我的话,你信不信我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让众人都一饱眼福?”说着,挽了腕袖子,就要上前扯她的衣服。
崔韶杨一颗心砰砰乱跳,心想这少年不会真去扒她衣服吧。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女子,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他正盘算着去救那女子,不让她受脱衣之辱。那少女知道他说的出一定做得到,惊慌道:“不要……不要……你别过来。”那少年听她求饶,微微一笑,道:“怎么样?求饶了,怕了不是?臭丫头我警告你,以后若是再让我见到你蛮横无理的欺负别人,你记着,我这话可是说的出做得到。到时,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大街上,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那少年故意冲着她,舔了舔嘴唇,猛地向她抬起手。那少女哭道:“你又干甚么?”少年道:“替你解穴啊,不解算了。”那少女眼泪哗哗直流,少年道:“好了,不和你闹了。”说着,右手轻点她上仙点穴位,那少女立刻身体能动,在原地活动了一下麻木的筋骨。双颊绯红,看了那少年一眼,哭着向山上跑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