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血无情夜阑珊
刘城麟2015-10-25 02:2311,910

  第一部分

  书接前文,傅今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修练风月神功反将自己的内力逐步化尽。那夜,他同穆朝恩相斗之时,斗到关键的时刻,忽感身体极不舒爽,窒息憋闷,内力空空,似乎全失。大惊之下,迅速收掌,生怕被对手察觉出破绽,而后躲在东华山上调理气息,做周天循环。调理毕,气息平静,内力微有恢复。

  傅今朝浑身冒汗,衣衫浸透,反复道:“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修练神功反将自身的内力化去?莫非我傅今朝要栽到此处不成?”想罢多时,仍不死心。下山跑到周围的村落中,搜寻半晌,终于找到一位心仪的女子。强行踹门而入,拉入深山老林中,续练风月神功。

  可怜那女子,到头来被傅今朝将精气神尽数吸干,面如死灰,称为废人。傅今朝盛怒之下,一巴掌将那女子的头颅拍的稀烂。面容焦虑痛苦,自语道:“这风月神功不愧为禁功之首,当初,我只以为必是风月派的掌门愚蠢之极,内功不济,才难以修练而成。而我自负雁荡山的内功修为深厚,放胆尝试,不料事与愿违,一样如此下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眼*内这一股股的阴柔之气难以排出,如剥肤之痛,苦不可言,这可如何是好?”

  正是倒悬之急,日甚一日。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他在东华山上待得郁闷不快,下山走动。在山下的一个酒馆之中,自斟自饮,一醉解千愁。吃到一半之时,忽见街上的百姓纷纷关门闭户,畏惧神情溢于言表。傅今朝心下不解,走到街上,拽过一个急不择路的,瞪着眼问道:“小子,你跑甚么?赶着投胎啊?”那人闻言,见他上了年纪还是个驼背,尚有尊老之心,恭恭敬敬道:“老人家,快跑吧,要出人命啊!一大帮的人前前后后闯入东华派。这东华派掌门崔诚谖可不是好惹的,平日在街上看谁不顺眼就动手教训他几下。何况今日来了那么多的人,我看,是要出大事啊!可别牵连到自己,先躲起来吧!”

  但凡是江湖中人,都喜欢看热闹,傅今朝也是。心中正郁郁不乐,正想杀几个人顺顺气,于是,甩袖前往。他躲在暗处,眼见几帮人陆陆续续出现,并未现身。直至崔诚谖领着儿子飞奔逃出,让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史孤信独称大局。院中那群屠乐帮的弟子,苦战了片刻,都被灰衣人如同杀鸡一般,全部歼灭,一人不留。

  于是,尽数的灰衣人,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仍在对战天山浮游掌的史孤信身上,史孤信功力再强,摧花弑血掌掌法再狠辣,也是孤木难支。院中打斗的场景,着实令人胆战心惊。十几个灰衣人挺剑纷纷插向史孤信的肉身,史孤信虽是疯癫,但他并不傻。闪身躲剑之时,避开要害,已连中数下天山浮游掌。嘴角流血,但身体无大碍,自是练就摧花弑血掌这一禁功的神效。前文已代,暂且不提。一大帮灰衣人共斗史孤信,暗处的傅今朝心中担心,心道:“眼下师兄朝不保夕,我身为同门师弟不可冷眼旁观,漠然置之。”他还念着同门之情,想罢,掷身跳入院中,虚晃几下,不敢提运内力,生怕旧病复发,生不如死。这雁荡二老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灰衣人一时片刻,还不敢靠上前。

  第二部分

  战到激烈,史孤信杀性勃发,如狂怒的猛兽,将摧花弑血掌发挥到极致,一掌而发,霎那间穿透三四名灰衣人的身体。直到最后,将灰衣人打得只剩一两个苟延残喘的,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那施展天山浮游掌的灰衣人,忽然见傅今朝跳入院中,双掌猛烈。立马跳出战圈,在一旁细细观看,没再出手。直到同伙望风披靡,狼狈不堪。这才跳至雁荡二老身前,施展双掌,掌掌疾攻。掌法精妙,毫无破绽。

  三人打成平手,二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傅今朝不敢久战,唯恐增兵来临,夜长梦多。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伸手放入怀中,又猛地拔出,大叫声:“看镖。”那灰衣人一听他要扔镖,心中略慌,闪身跃到一旁。傅今朝哪有暗器要打,只是虚空一打,并无任何暗器扔出。可等到灰衣人再看时,雁荡二老消失不见,溜之大吉。

  傅今朝带着史孤信飞奔而逃,一路之上头也不敢回,拼力逃走。路上,史孤信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傅今朝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深知师兄修练摧花弑血掌,不会轻易受伤,更何况能被打的口喷鲜血,显然是受伤甚重。心惊之下,带师兄躲到隐蔽之处,掀开他破烂的衣衫,只见他前胸后背,大大小小全是剑眼掌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傅今朝不知怎的,居然流下泪来,道:“师兄,我带你回安全的地方。”原来,他二人有暂居之处,便是那口废弃的枯井。傅今朝为躲避风月派的追杀,不得不设计了这样一处隐秘之地。然而史孤信折磨女子无数,其中便有些女子师从武林大派。所以,他也是为躲避各派武林人士的追杀。

  傅今朝气息将息,颤颤巍巍的向崔韶杨诉说着经过。崔韶杨见他面容表情毫无悲怀之意,反倒有几分甘死如饴的神情。崔韶杨不由得可怜起他来,此念一生,顿想:“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惨遭他的毒手,他乃是大奸大恶之人,罪恶滔天,死有余辜。”至于史孤信如何得来的禁功掌法,傅今朝只简单提到一人。此人原是雁荡山前辈高手,距今已有数百年。那位前辈高人偶然之间,得到天残秘笈。这摧花弑血掌源自天残神功,是神功里单独而出的一套诡异掌法。那前辈高人在临终之前,将天残秘笈一同随其埋入墓土。后来史孤信欲练禁功,捣坟掘墓。不料,只在其坟中找到了摧花弑血掌的掌法精要,并没发现整套天残秘笈。

  史孤信打开那本摧花弑血掌的掌法,通览一遍。才知,此等神掌,阴毒狠辣,凡练成者,天不假年,最长阳寿不过二十载。但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听师弟傅今朝的劝阻,硬去修练。史孤信身受重伤之际,失血过多。傅今朝火烧火燎,不敢给他运功疗伤,怕是万一运功,内力循环之下,又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将师兄放于井底密室,自己跳出井口,去药铺索要了几副疗伤补血的中药来,煎好药给师兄灌下,这才算是保住了他一条老命。但外伤好治,内伤难愈。史孤信依旧平躺在大床上,气息衰微,如同活死之人。

  他将师兄安置于此,除了三餐喂饭之外,很少回井底密室。傅今朝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为了不至于内功全失,尚还抱着一丝希望。结果,将兴隆镇弄的人人自危,担惊受怕。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第三部分

  傅今朝言到此处,禁不住老泪纵横。崔韶杨自是想不到这等罪大恶极的无耻之徒竟然也会伤心流泪。傅今朝道:“毒性已开始扩散,我命就在此时。老夫劝世人,万不可饱暖思*欲。奉劝江湖中人,万不可修练风月神功。”说到这,他脸朝里看了一眼如同活死人的史孤信,苦笑了两声,又道:“师兄大半生为情所困,就算他内伤康复,活着也是受苦,必是短寿的苦命人。倒不如今日和我共入黄泉,死后也算有个照应。”言毕,伸右手放入史孤信的怀中,摸索半晌,掏出一本发黄的古卷来,拿在手中,微微含笑,说道:“此等害人之物,该当付之丙丁。”

  转回头冲崔韶杨道:“小兄弟,帮我一个忙,这床下有一个花瓶,你转一下它,多谢了!”崔韶杨低头一看,果见地上放着一个不大的花瓶,依言扭转了一下。崔韶杨万万没想到,“呼”的一下,这床上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这是一个机关。

  傅今朝躺在床上,哈哈几声长笑,环绕井底,回响耳畔。崔韶杨吓了一跳,也不管床上的二个活人,反正他们也是罪恶昭著,罪该万死。急忙冲到密室门前,跑过去之时,那门居然自己开了,想必门前脚下装有机关。跑出密室,来到井中,那傅今朝恐怖的笑声透墙而过,阴森恐怖。他正想飞身跳出井口,猛然间似乎遗忘了甚么。又急匆匆返回密室,伸手抢过傅今朝手里的那本古卷,还好未被大火焚烧,之后带着书仓皇出逃。

  他来到街上,此时正是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借这皎洁的月色打开书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有五个隶书字体“摧花弑血掌。”崔韶杨心里一惊,惊之余,手臂一打哆嗦,将书掉在地上,却浑然不知。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高兴,或是哀伤,或是震惊,或是恐慌。

  崔韶杨捡起古卷,紧握不放,不知如何是好。便孤身一人躲到人迹罕至的大山里,蹲在树下,想翻开一阅盖世武功的掌法精要,却又不敢。手臂用力猛甩,将古卷扔出去好远。低头反复思量,回想到,数日之前,自己还是个呼风唤雨,仆人成群的富家公子。没想到,如今却孤孤单单在深山里,亲人不在,至爱难寻。想到这,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暗气暗恼,藏怒宿怨。至今,连那名欺负师妹的少爷都不知是何许人也!何况,他那群手下个个均是武林高手,似乎不将我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而自己武功低微,处境危险。说不定,尚不知那名少爷的庐山真面目,就已经性命不在,奔赴黄泉。

  崔韶杨气冲牛斗,在大山之中想了一夜,待到天明,终于忍不住,又将古卷从地上捡起,拍了拍尘土,坐在山石上,凝神从首章细细看来。正所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五日一晃而过。崔韶杨在这深山之中,饥食野果,渴饮山泉,不知不觉间已将禁功摧花弑血掌的掌法口诀倒背如流。

  正是映彩愁霞夙昔飞,崖凌云险豪气亏,秋山深意无穷远,乾坤有私弑血隳。

  第四部分

  他在心中默默熟读一遍,牢记无错,心道:“这摧花弑血掌的掌法口诀怎会如此艰深晦涩,难以消化?不知是何朝何代何人所著,这古卷之上也未曾标记。”心中默念口诀,盘膝在山石上坐定,丹田之气自然而生,游走诸穴。崔韶杨有股异样的感觉,似是有千百只吸血小虫慢慢蠕动爬行,又似是有蚁群缠身,吸血乱咬。最痛苦时,更有利刀划肤之痛,苦不堪言。接着,这股异样的真气自动聚于双掌诸多要穴。崔韶杨双掌的合谷穴,少冲穴,指尖穴,落枕穴等要穴尽是酸麻难忍,双掌似是不由自身控制,渐无感觉。崔韶杨道:“大事不妙,莫非我手掌坏死,要变为残废之人?”想着心中生恐,额头涔涔,豆大的汗粒如雨而下。又默念心法口诀,复又将内力循环一遍。丹田之内忽生出一股极其霸道的真气,游遍全身,聚于左右两掌,双掌这才有些感应。

  方才乃是练摧花弑血掌的最大难关,若是他不将全身内力循环一遍,这双掌必然筋脉尽断,血流不畅,渐渐发黑,腐烂坏死。可崔韶杨事先毫不知情,误打误撞,内力往复之间,双掌筋脉瞬间激活。以后的岁月,崔韶杨掌法熟练,只要再勤加修习内功,这掌力必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修习完毕,崔韶杨第一句话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听傅今朝生前所言,凡练成者皆变成短命之徒,最长阳寿不过二十载。眼下,对我而言,抱怨雪耻,二十年足矣。”言罢,将古卷摧花弑血掌藏于身上,沿着崎岖的山路,仰天怪笑,扬长而去。

  崔韶杨在山上待了数日,这次重回喧嚣的市井,有种脱胎换骨的新奇感觉。虽然现在内功尚浅,还不能完全驾驭狠辣的摧花弑血掌,发挥极致。但总比上山之前有了翻天覆地之变。他在路旁小摊,随意吃了点东西,接着上路,一路南行,直奔东华山寻找师妹的行踪。

  沿途无话,一晃二日。崔韶杨首次单独外出行走,路途不熟,斗折蛇行,走了不少的冤枉路。早上吃饱饭出发,围着大山走了许久,直至日落西山,发现复又回到早上出发之地。不由得心中生怒,焦躁不安,连连跺脚,恨天恨地。怨气无处而发之时,猛然发现前面有个赶羊之人迎面走来。正想问他山路该如何走,冲赶羊的疾言怒色道:“赶羊的,到东华山怎么走?”那赶羊的闻听,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口气又大,毫无礼貌可言,不屑一顾道:“哎呦,没见过向别人问路,还这么大架子的,看你长的好模好样的,怎么连句人话都不会说?老子就算知道,也绝不告诉你。”说着,赶着羊群同崔韶杨擦肩而过。

  崔韶杨闻之,东怒西怨,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到赶羊人身上,横眉怒目道:“你给我站住!大爷我问你路就是看得起你,你如实道来,若是不说,我就将你的羊全部杀死,赶你的死羊去吧!”那赶羊的也不是善类,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跑到大爷的一亩三分地来撒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正说间,挥手一扬赶羊的皮鞭,朝崔韶杨身上抽来。崔韶杨身子向后退了半步,朝左一闪,皮鞭抽空。那赶羊的咬牙切齿,面露怒意,不由分说,左一鞭右一鞭的抽来。崔韶杨看他神情,不是个愣头青也是个半吊子,心道:“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遇上个半吊子。”崔韶杨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本就心烦意乱之下,叫他这么一闹,愈加烦躁不安。躲了几下皮鞭,那赶羊人猛地照头向他抽来,大力生风,势不可挡。

  第五部分

  崔韶杨不在躲闪,这皮鞭马上要抽到自己,猛然一抬左臂去挡,左掌微微一扫皮鞭。哪知那左掌触碰到鞭子的瞬间,猛地从手掌被扫之处立马断开,一分为二。赶羊人手中一轻,惊了一下呆在那里。崔韶杨出手飘逸,只以这简单的一招,便将赶羊人弄的五体投地。他吓得急忙跪下,哀求道:“大侠,饶命,不知大侠手段非凡,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崔韶杨也被自己的掌力吓了一跳,只是微微甩手,并未施加任何内力,就将那皮鞭一削为二,心中暗暗欣喜。忽见他不来硬的来软的,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半,道:“算了,是我失礼在先,怪不得你。”那赶羊人一个劲的感谢,崔韶杨问道:“我问你,这去东华山应该怎么走?我走了一日也未走出这大山,还望你指点去路,解我迷途之苦。”

  那赶羊的站起身来,一改常态,笑眯眯的上前道:“大侠,此去东华山路途不远。只是这其间山路迂回曲折,不甚好走。大侠谨记,凡遇到岔路尽走相对草木茂盛之路,只需一日,便走至东华山地界。”崔韶杨微微一惊,心想若不是问一个熟路之人,还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问道:“原来如此,不知此地是何山?这样千回百转,如在迷宫穿行一样。”赶羊人笑道:“此地叫做丛云岭,因常年山中云气不散,故而叫此地名。又加山路难行,绕来绕去,便如走迷宫无异。外来人不知此处厉害,被困于此的过往之人不计其数。大侠还好遇到我,否则就算饿死,也绝走不出这丛云岭。”崔韶杨闻之顿时醒悟,好言谢过赶羊人。虽已天黑,但焦急之心犹燃,不顾一切,顶着月亮,大步南行。

  走着走着,想起方才那赶羊人笑眯眯的表情,感慨颇多。虽知他不是出于肺腑,但那种伏低做小,低三下四,奴颜婢膝,俯首帖耳的态度倒也蛮舒服的,心想:“我若是学着做他那样,说不定会少吃不少的亏,就算违背一点良心也是未尝不可。”

  山路漫长,月色凄凉。他正往前走着,前面山路渐渐走过一个黑影,前面还推着一辆小车,车轮不断发出“吱吱吱”之声。等快到近前,才看清是一个卖瓜的老头。那老头年近古稀,鬓发苍白。在这大山里,时常有村人经过,所以崔韶杨并没在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崔韶杨就这样往前走着,忽觉那老头的眼神有些怪异,扭头看去。不料,那老头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奇特,眼神诧异。仿佛自己身上有甚么他没见过的东西一般,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崔韶杨急着赶路,理也没理。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忽听那老头低声自语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竟有如此相貌相似之人?怪哉!怪哉!”

  崔韶杨闻听,转回身道:“老人家,你刚才说甚么?谁跟我长的相似?”那老者停下脚步,扭头道:“就当我老头子,舌头长闲话多。那人明明同你是孪生兄弟,这有甚么好奇怪的,走吧,走吧。”崔韶杨不知所云,心道:“这老头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老糊涂了吧?说的甚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孪生兄弟,我是独子,何来兄弟?”嘴上却恭恭敬敬道:“老人家,这月色不明,星辰暗淡,您肯定是认错人了。”

  第六部分

  那老头脸上颇有不服老的神色,听完他的话后,说道:“你是说我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眼睛不中用了是吧?我告诉你,臭小子,我老人家耳聪目明,过目不忘,犹胜当年,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差不到哪去。”崔韶杨微微一笑道:“晚辈绝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我乃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妹,又何来的孪生兄弟?况且,天下之大,跟我神似的,或许真有那也没甚么大惊小怪的。”那老头子笑了笑道:“是吗?那算我多嘴了。不过刚才,我确实见过一位跟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你快走几步,或许还能追上他。他就在你前面不远处。到了前面岔路口,往右拐。若是你看跟你长的有一丝不像,就当我老头子眼瞎说胡话。”

  崔韶杨听完,半信半疑,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再回头想问那老头几句,那老头已推着小车,渐渐走远。崔韶杨边走边想,觉得事有怪异。既然那人跟自己那么相似,听卖瓜老头所言,离自己尚不太远。不如紧走几步,追将上去,看个清楚未必是件坏事。想毕,放开脚步,施展轻功,飞一般向前疾驰。崔韶杨觉得自己轻功大进,飞了数里毫无气喘之迹。心中大喜,自己练摧花弑血掌内功突飞猛进,但又一想若是再练下去,迟早会变成史孤信那个恐怖的模样,顿时焦虑不安。

  果见,前面有条岔路口,那卖瓜老头说向右拐,便能追上那同自己长相相似之人。恰巧此去也是去东华山的必经之地。心中不再有任何犹豫,飞驰前往。崔韶杨提运内力,似是离弦之箭,迅猛异常。夜空零星,伴随这若隐若现的月色,模糊不定。山崖怪石,相约这隐约可见的瘦木,棱角分明。耳旁呼呼风声紧,脚下点点踩踏痕。崔韶杨轻功大进,一脚踏去,在半空腾起多高,跃出多远。再一脚踏去,已是丈外。禁不住回头看去,欣喜若狂。

  如此下去,已过五里路程,可并未在这凄冷无人的山路找到要寻之人。心中纳闷,“莫非那老头骗我不成?可是就算骗我,我与他素不相识,对他又有何益处?”想到此处,咒骂自己太过淳朴老实,容易上陌生人的当。就在这时,忽听身前百米之外有剑器碰撞之音,还有人打斗吆喝之声。心中大奇,悄悄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看去,不看则罢,一看之下,更是大为吃惊。

  只见有十几名灰衣人围成一圈,将两个人围在当中。那两人势单力孤,虽拼死相斗但鉴于高手众多,渐落下风。那些灰衣人,跟当日在东华派出现的穿着相同,显是同伙。而中间被围困的两人,经过崔韶杨仔细辨认,一个是父亲崔诚谖,另一个则是穆朝恩。“咦,父亲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被围困?那穆朝恩怎么又跟父亲在一起?”崔韶杨疑问颇多,但见到那群灰衣人,就是见到仇人,岂有袖手不管之理?

  第七部分

  当下胸中怒火燃烧,烈焰滚滚。攥紧了双拳,脚下猛一用力,疾冲到前方。轻轻落地,跳入战圈,大叫一声:“爹,我来了。”崔诚谖听到有人叫自己,冲敌人虚晃一招,闪身躲在一旁,甩头一看,见是儿子。激动的老泪不断,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道:“杨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崔韶杨见父亲满头大汗,战的狼狈,禁不住鼻子一酸,躺下两行泪来,哭道:“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崔诚谖转悲为喜道:“你来了就好,方才,我同穆先生险些上了那群恶人的当,否则的话,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崔韶杨不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崔诚谖长话短说道:“方才,我同穆先生走在这山路上寻你,此前已经找了你五六天的时间,毫无收获。忽然之间,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身影同你极为相似。我们大喊一声急忙追去,那个身影听到叫喊回头之际,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你,我也没细看。那人停下脚步,我奔上前要拉你的手,想问你去了哪里。不料腹中一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插入腹内,若非我点穴止血,早就失血过多,休克过去。而那同你相似之人,便是精通易容术的卫成罡假扮的。其实若在平日,我定能认出他与你的不同。只因我多日寻你,都不见踪影。忽然找到你,兴奋过度,没加防备,才被他这个小人暗算。”崔诚谖说到此处,腹部因恶战伤口撕裂,又留下血来。

  崔韶杨搀着父亲,向四周望去。果然,在那群灰衣人的身后,有一个人的穿着打扮同自己极度相像。只是一张易容面具被扯下,露出卫成罡的丑恶嘴脸。他父子二人在此,独剩下穆朝恩一把铜笛苦斗一群灰衣人。崔韶杨见他一把铜笛使的上下翻飞,无懈可击。抽上便死,挨上就亡。招式精妙,变化莫测。只是自从修练摧花弑血掌以后,现在再看,没有之前的那种澎湃感。心中觉得平平无奇,毫无新意。

  崔诚谖觉得穆朝恩一人难以独撑下去,复又上前助阵。冲崔韶杨一摆手,意思是你快走,我们在这先挡着,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崔诚谖冲入战圈,挥舞长剑,四下攻击。为保性命,拼出全力。

  就在这时,其中四个灰衣人突然变招换式,围成一圈。崔诚谖觉得不妙,抓起崔韶杨的衣领,使劲平生劲力,往空中一掷,将他扔出战圈老远。然后抽出长剑,拦住四人,掩护儿子逃走。不料四个灰衣人将他围在当中,并不用剑刺他。而是离他丈余,其中一人猛地一下扔出飞抓,飞抓套在一条长锁链上,一抓正巧抓在右肩头,刺破肌肉,顿时血流如注。崔诚谖大惊之下,慌忙弄掉。还没弄掉之际,只觉左肩头又是一疼,另一个灰衣人的飞抓抓在左肩头,鲜血喷如泉涌,痛入骨髓,忍不住叫出声来。接着前胸后背又是分别两条飞抓,恨不得将皮肉生生撕裂下来般的痛楚。

  第八部分

  崔诚谖惊呼:“百步追魂索!”听闻此种杀人方法,江湖中人很少有人用,因其太过残忍毒辣,用之则会被人唾骂。所以此招久置,几乎被人遗忘。中招者,犹如被车裂一般。你越是挣扎,锁链绷的越紧,伤口裂的越大,鲜血流淌越多。再说你也挣脱不开,施展此招者,几个人会将你围在当中,用飞抓锁链紧套住你,而后身体围着你急速飞快旋转,如同纺车轮一般。你的身体也会渐渐被扯开,撕成碎片。如若用内功抵抗,也是于事无补。

  穆朝恩这边战况也不乐观,他甩头一望崔诚谖,心中惊骇之下,左胸一疼,一把飞抓抓在胸口,刺破皮肉,心道:“大事不妙,莫非我要复循覆车之轨?”但有崔诚谖的前车之鉴,穆朝恩趁着其他的飞抓还没抓到之际,右手拽住胸口的飞抓锁链,往怀里一收。这下招式迅雷不及掩耳,再加用上十足的内力,更加难以抵抗。那头牵着锁链的灰衣人身体被拉到穆朝恩近前,快贴到之际,穆朝恩一招泰山摩崖掌,大力拍来。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灰衣人胸骨崩断,当场毙命。

  崔韶杨被这掌力的声势所震撼,甩头看去,那灰衣人中了一掌飞出去三丈多远。心中震撼道:“这掌力好厉害,我模糊记得穆朝恩提到过这种掌法,好像是叫泰山摩崖掌。摧花弑血掌以狠辣闻名,而这摩崖掌法刚猛雄厚,与之截然不同。我若能学的一招半式,也算是此生无憾了。”他心里暗暗盘算。但是父亲现在处在危境,被“百步追魂索”所困,脱不得身,随时有生命危险,不容他多想。撩衣提身飞入战圈,身体急转,连续四掌迅如闪电,几近同时而发。不偏不斜打在牵住“百步追魂索”的灰衣人身上,顿时四人震倒在地,但无性命之忧。因他功力尚浅,致使在场众人皆没发觉此掌是史孤信善用的摧花弑血掌,只是感觉一位年少之人能有此等功力也绝非易事。

  崔韶杨赶忙轻点父亲的几个大穴,暂时止血。又将其背起,又冲穆朝恩大声道:“穆前辈快走。”说完,提足内力,向前奔逃而去。穆朝恩见他二人无恙,稍作宽心,向前紧随不停。那群灰衣人见三人逃走,岂有放走之理,纷纷上前追去,杀气腾腾。

  三人奔了许久,穆朝恩叫道:“看你小子,前几日功力还很差劲。今日看来,有不小的推进吗!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啊!”崔韶杨装作不知,道:“哪有哪有?晚辈武功低微,让穆前辈见笑了。”穆朝恩含笑点头道:“孺子可教也。”突然,三人停下脚步,吃惊不小,俱道:“这桥好悬。”原来前面出现一个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拦住去路。悬崖之上,独留一条百米长的木板天桥,同对面悬崖相通,两根草绳以作护栏,木板两侧由草绳穿接相连,迎风而晃,咯吱吱作响不停,令人胆战心惊。此时,十几名灰衣人瞬间赶到,堵住退路。穆朝恩向崔韶杨一使眼色,言下之意是我先替你当着,你背你父亲趁机先跳上桥,有多快就跑多快。崔韶杨心领神会,微微点头默认,道:“大恩不言谢。”说着,一跃而上木板天桥,如蜻蜓点水一般,凌空飞去。

  第九部分

  穆朝恩慧眼一扫那群灰衣人,面露微笑,双手执笛,吹起一首笛曲来。崔韶杨越飞越远,但这笛声却听得越来越清晰。只觉这笛曲好熟,似是听过。转念一想,原道是那曲荡人心魄,迷人心智的《梅花落》。心道:“穆朝恩说这曲子只有性情中人才会发挥他的神力,但那些杀手,残忍狡猾,阴险毒辣,对他们是绝对没有用处的。穆前辈不要打错算盘才好啊!”想着想着,已然飞到木板天桥的尽头。转回身,回首望去。只见漆黑一片,全然不见,笛声也烟消云散。

  就在崔韶杨心觉穆朝恩生存无望之际,“呼”的一声响,从木板天桥飞来一人,等站到他近前,崔韶杨定睛一看,果是穆朝恩。禁不住说道:“穆前辈神功盖世,江湖中也就只有穆前辈一人,能在转瞬之间将那群人全部毙于对面悬崖。”穆朝恩并未回答。

  原来,穆朝恩这次并非以迷人心智的手法来应敌,他深知这群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用此手段,断然不可取。于是,他使劲全身的内力,将此曲吹出,想用内力震倒那群人。若是在狭小的空间内,声效必然骤增,杀伤力也随之增长。但周围天宽地广,笛曲的震慑力也必然削减大半。

  穆朝恩并非泛泛之辈,他事先早就预料到。所以,他借助山崖之间的回声之理,使得笛声的震力剧增,那群灰衣人始料不及,皆被笛声震得受了内伤。穆朝恩借机飞踏木板天桥,赶了上来。崔韶杨若不是修练了摧花弑血掌,自身内功有所抵御,也早已被震得受了内伤,摔下天桥,粉身碎骨。

  三人飞到天桥的尽头,崔诚谖在儿子背上,气息微弱,说道:“儿子,快走,此处不可久留。”穆朝恩道:“放心吧,崔掌门,那群人一时半刻还追不上来。”话音刚落,只觉倏地一下,天桥上人影一晃,尚没看清,一股疾风冲来,原是一掌直奔胸口拍来,穆朝恩刚想反击。不料此时脚下一沉,一双手臂紧紧卡住穆朝恩的脚腕,就这样,一掌重重拍在胸口上。又使劲向下猛拽。穆朝恩大意失算,猝不及防。“啊,不好。”一声叫出,叫声毕,身体向下一陷,登时被拽下万丈悬崖。

  那群灰衣人中,自有两个老谋深算内力高强的。穆朝恩虽是催动全身的内力,但他们受的内伤并不算太重。当下只是假装倒地不醒,暗中紧随其后,一个在天桥上明攻,一个埋伏在木板桥底暗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崔韶杨大惊失色,双手在胸口对峙,互划了一圈,鼓足丹田之气,瞬间两掌击出,打向那两个灰衣人。一掌正打在埋伏在桥底灰衣人的面门之上,“啪”的一下,那中掌之人犹如一块大石,毫无悬念,向悬崖下坠去。另一掌,直拍另一灰衣人心口,那灰衣人,脚尖微点木板桥,凌空在崔韶杨头顶而过,躲过一掌之际,右手劈向重伤无力的崔诚谖。当时崔韶杨背着父亲,感觉那人轻功甚佳,而后抬头一看,那一劈若是劈到,父亲即刻便亡。于是,反掌一挥,拍向那灰衣人右臂。这一劈正劈到崔韶杨右掌上,崔韶杨身体微颤一下,心想:“若不是修练摧花弑血掌,这一劈之力我绝对受不了。”二人身体皆倒退几步,都被对方的内力震开。

  第十部分

  崔韶杨正巧倒退在万丈悬崖的边缘之上,忍不住回头向下一看。黑漆漆深不见底,但隐隐约约似是见到一人紧紧抓着山崖上唯一一棵小树。崔韶杨一看,正是穆朝恩。他正双手紧握小树干,身体在悬崖半空摇摇欲坠。他忍不住大声道:“穆前辈,你撑住,我很快去救你。”穆朝恩没说话,似是没有听见。那灰衣人冷笑道:“臭小子,你自身难保,还想去救别人,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崔韶杨放下父亲,让他身体靠在一块大石上,怒道:“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我早晚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瓶坠簪折,流离颠沛,痛心伤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那灰衣人道:“看你能嘴硬到甚么时候?”话没说完,恰似一道厉电,迅雷不及,倏地一下,在空中翻个跟头,双掌一挥。崔韶杨看的眼花缭乱,尚没反应过来,那灰衣人已到近前,暗叫:“好快的身法。”

  崔韶杨哪敢怠慢,使出生平初学的摧花弑血掌,谨慎对战。崔诚谖倚在大石上,气力衰微,半睁双眼,忽见儿子所用的武功居然不是自己传授的功夫,虽功力尚浅,但掌力劲力十足,出掌诡异炫目。禁不住撑大双目,细细看来。

  正是弑血无情染黄沙,夜风呼啸戾气发。一来一往魂魄散,怪崖青石崩飞塌。两人恶斗二十余回合,那灰衣人渐渐不敌,稍不留神,被崔韶杨一掌拍在左肋,顿时打断三根肋骨。疼得他“哇呀”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崔韶杨长出一口气,缓了缓神。不相信自己居然能打败他,摊开双掌,翻来翻去看了数次。只见双掌微有苍白,比起往日,失去些许血气。心中颤了一下,忽又想到师妹轻盈柔美的姿态,又似是被毒蛇在心间狠狠咬掉一块肉,咬着牙道:“比起师妹所受的痛楚,这点伤痛,又算的了甚么?”

  崔韶杨急速赶到悬崖近前,向下望去,见穆朝恩仍在那里支撑,大声呼喊:“穆前辈,我这就来救你。”穆朝恩听到呼喊,抬头一看,点头一表谢意。崔韶杨小心翼翼,抓着几块可以向下的岩石,渐渐来到他的近前。伸出自己的右脚,道:“穆前辈,你抓着我,我提你上来。”穆朝恩双手紧握着小树,而崔韶杨的脚在自己头顶上,只要微一抬手,便能够到。

  正在此时,悬崖上传来崔诚谖的惨叫,崔韶杨身体一打哆嗦,心道:“怎么回事?莫非崖顶有变故?”他不知,那趴在地上中掌之人,实则假装昏死过去。见崔韶杨下了悬崖去救人,心花怒放,心道:“这小子居然这么容易被我骗过去,真是天助我也。”于是,强忍断肋钻心之痛,一掌拍向靠在石上的崔诚谖。崔诚谖用最后一点力气闪开,躲过要害之处,但一掌拍到肩头,顿时口吐鲜血,叫出声来。

  崔韶杨在崖下焦急万分,大声喊道:“爹,爹,你怎么了?”这时,悬崖上探出一个脑袋,崔韶杨一看,是那灰衣蒙面人。那人道:“小子,我看你的仇只能等到下辈子再报了。”说完仰天哈哈大笑,笑声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崔韶杨紧抓着岩石,向上怒道:“卑鄙小人,我就算死,也绝饶不了你们。”那灰衣人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得偿所愿。”说完,头一缩,悬崖上顿时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那脑袋又伸了出来,笑道:“我这就把你们送进阴曹地府,等着你变成厉鬼再来杀我。”崔韶杨大吃一惊,只见那人从上面举起一块百斤重的大石,抛了下来,砸向自己,奇准无比。

  可怜这半空里悬挂着崔韶杨和穆朝恩,无处可躲,可若被大石砸到,定会粉身碎骨,让那灰衣人看到死前的狼狈相。当下二人双眼互视,就在这大石快要砸到之时,他二人纵身跳下万丈深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欲知二人生死如何,且待我下文分解。

继续阅读:近水楼台论招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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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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