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真不知过了多少光景,李萧然睁眼醒来,顿觉昏昏沉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丹田之内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他勉力站起身来,这时才发觉,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偌大的山洞中,而且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显然是自己昏沉之际曾有人悉心照料过。“我怎在这里,这是何地?”李萧然腿脚尚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的走到洞外,四下看去,此时正值清晨,而自己仍处在泰山之内。李萧然回想片刻,隐约中记得有两个陌生的黑衣人舍身相救……
想罢,李萧然自言自语道:“此战之后,不知泰山派的人怎么样了,说不定,他们现在正漫山遍野的寻我呢。我不能被他们找到,否则,那群武林败类甚么事都做得出来。”一战过后,李萧然已对泰山派上下恨之入骨,更对三山五岳的掌门恨之入骨。
此时的李萧然,不想跟江湖中任何人打交道,他厌倦了武林纷争,只想去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隐居,管他甚么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总之,江湖中人他谁都不想再见。他讨厌看到泰山派弟子,甚至不想再看到泰山一眼,因为他一看到泰山,便会想到路知遥、路念尘、计浮生、余纬农等人的丑恶嘴脸。一想之下,李萧然头也不回的离开泰山。
他顺着荒凉的山道直往北行,也不知该去往哪里,只是想尽快离开泰山才好。走了许久,直走到夕阳落山,突觉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又走了半晌,终于在山道旁看到了一家客栈,上写四个大字“朋来客栈”。
李萧然迈步走入客栈,客栈虽大,但客人零零散散,甚是稀少,可见客栈也是生意萧条,惨淡经营。一日奔波,李萧然疲惫不堪,再加身上带伤,所以心情异常低沉。李萧然头也不抬的进入客栈,要了一间简陋的客房。躺在床上,思索心事。想自己曾是占山为王,号称天乐王,如今却是孤单一人,身边连一兵一将都没有。想罢片刻,顿生凄凉,甚感孤单。
李萧然躺在床上,先将泰山派的弟子从头至尾,由大到小的骂了一遍,骂毕,仍不解气,又将三山五岳的掌门大骂一遍,骂了半晌,顿觉饥渴交攻。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想点几个菜充饥。却不料,盘费皆无,囊中羞涩,李萧然心情本就低落,这番更加焦躁,心道:“这该如何是好?”蓦地,李萧然只听从一间高档客房内传来几人说话之声,李萧然焦躁异常,想着自己好人做不成,那就做个坏人,管他房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总之将他们的盘费尽数抢来,作为己用,填饱肚子,解我腹内饥饿。
想罢,李萧然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短刀锋利无比,寒气森森。霎那间,一股恶念油然而生。李萧然手持利器,抬腿一脚,只闻“咣当”一声,便将高档客房门一下踢开。李萧然本以为里面一定是些达官贵人,否则怎会住着高档客房?谁曾想,李萧然手持短刀进屋,等进来之后,大失所望,眼前哪里是甚么达官贵族,尽是二十几个穿着僧衣的和尚。
第二部分
李萧然饥不可耐,直眉怒目,刚想道:“你们这群臭和尚,速速将盘缠交出来,否则的话,定要你们的狗命!”难料李萧然此话还未说出口,突然见一个老僧走了过来,笑着道:“小施主,你是来卖刀的吧?正巧我们的短刀坏了,你来的可太及时了。”李萧然只听他声音浑厚,定是内功高手。那老僧谈笑间将短刀取了过来,反复观看,道:“此刀锋利异常,真乃好刀,老衲买下了。小施主,不妨进来坐坐。”
说着,又连笑数声。李萧然万万未料到那老僧会如此的对待自己,当下怒气全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李萧然是直来直去的人,见老僧拳拳盛意,也丝毫不加隐瞒,道:“大师,实不相瞒,我不是来卖刀的,只不过您这么对我,我十分感激,谢谢您对我的点化之恩。”说着,欲要闪身离去。
那老僧见他要走,忙道:“小施主,慢走,老衲还未曾给你刀钱。”说话间,从行李中取出一见棉衣,捧至李萧然近前,笑道:“如今天渐渐转凉,老衲见小施主你衣衫单薄,所以以这件棉衣作为刀钱相赠,小施主你不会见怪吧?”言语关切,李萧然自幼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听完之后,大受感动。
老僧语毕,李萧然登时流下泪来,呜咽不止,以手不断抹泪。那老僧忽见一个小孩在自己面前哭泣,走近前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小施主,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来来来,老衲刚要了些素斋,你若是不嫌弃,便过来一起吃。”李萧然一听说有吃的,也把持不住脚步,管它是素是荤,三步两步跨到桌子近前,抓起大碗刚要吃。却见周围那二十几个僧人都看着自己,李萧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端着碗道:“我肚子饿了,不等大家了啊!”
那老僧见李萧然吃的开心,神情甚是安慰,道:“老衲也懂些武艺,方才听小施主所言,便知你年龄虽小但内功深厚,不知小施主该怎么称呼?”李萧然也不隐瞒,未加思索,直接道:“李萧然。”哪知此语一出,那十几个和尚脸色一齐大变,均现惊恐之色。李萧然察言观色,装作不知,继续吃饭。那老僧惊道:“你可是自封‘天乐王’的李萧然?”李萧然听罢,心道:“原来自己的名气如此响亮,如今走出泰山地界,居然还有人知道自己昔日的称号,禁不住又仔细打量了那老僧几眼。只见那老僧年逾百岁,耳大挂肩,白眉低垂,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似是活佛在世一般。李萧然早知他内功精湛,当下也不惊奇,问道:“不知大师法号该如何称呼?”那老僧道:“老衲法号法相,乃是兴国寺的住持。”
李萧然大吃一惊,慌忙从桌前的椅子上站起,素闻千佛山兴国寺的法相住持,为人和善,内功深厚之极,且与泰山派天齐道长的武林地位并驾齐驱,此番居然遇到他老人家,真有不枉此生之感。李萧然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法相住持,请恕方才晚辈礼数不周,晚辈这厢有礼了。”法相突然向旁一指另一位老僧,介绍道:“这位便是老衲的好友,灵岩寺的智光大师。”
第三部分
李萧然一听灵岩寺的智光大师也来了,又忙着口称晚辈,躬身施礼。那智光大师上下打量一番李萧然,道:“江湖传言,李萧然品行不端,恶行累累,更无丝毫敬长之心,此番看来,似乎与传闻大有不实之处啊!”法相住持点点头。李萧然听他们所言,问道:“今日晚辈能得见二位大师,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二位大师不在本寺,带着这么多弟子,留住在此客栈又所为何事?”李萧然直言不讳,心直口快,想到甚么便说甚么。
法相住持先是一惊,又道:“小施主当真不知?”李萧然不解其意,问道:“知道甚么?”智光大师道:“此事事关重大,更是轰动了整个武林,小施主怎会不知?”李萧然只当是指自己占山为王,与三山五岳的掌门大战之事。却不料法相住持与智光大师双双摇头,只道并非此事。李萧然心中大奇,暗道:“我占山为王,与江湖各派血战一事武林皆知,怎么还有甚么事比我这事还要轰动江湖?而且我还未听说过,当真有些奇怪。”
智光大师道:“小施主可知,最近武林中接连发生的大事,都是有人事先计划好的。比如岭南东华派灭派一事,南华派灭派一事等等,还有就连小施主与江湖各派血战这一百年来罕见的武林大事都是有人暗中栽赃陷害,挑起事端。”李萧然眼睛一亮,道:“原来大师知道晚辈是被栽赃陷害的了?”法相住持与智光大师同时点点头。李萧然更加不解了,问道:“晚辈被栽赃陷害一事,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也只有那穆朝恩与穆朝英他二人知道,怎么大师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智光大师道:“五日前,那天天尚未亮,泰山派有名年轻弟子名叫许言欢,说是新届弟子属于路知遥门下的,小施主可听说过此人?”李萧然点头道:“晚辈知道,那许言欢怎么了?”智光大师继续道:“许言欢生怕老衲怀疑他泰山派弟子的身份,还手持老衲曾送给天齐道长的一串佛珠,那佛珠是当朝皇帝李隆基来灵岩寺游览之际,赠送给老衲的礼物。价值连城,贵重之极。老衲十几年前在天齐道长的大寿之上便送给了他,以表佛道两家,自此以后患难相扶,甘苦与共之意,而天齐道长也将唐玄宗亲笔书写的‘五岳独尊’四个大字,送给了老衲,至今老衲感动之心犹存。回首往日,感概万千。”
李萧然问道:“不知许言欢从泰山派赶来灵岩寺拜见智光大师又所为何事?”智光大师道:“当时许言欢说的甚快,说了一遍老衲未听明白,再细问之下,老衲才知是泰山派出了大事?”李萧然道:“甚么大事?晚辈竟然还不知?”
第四部分
智光大师道:“老衲长话短说,那许言欢大意是,以泰山派为首的三山五岳各大门派将小施主从蒿里山赶走之后,他们一干人浩浩荡荡欲要赶回玉皇观之际,哪知在半途之中遇到了大批蒙面高手,那些高手埋伏已久,又均是各门各派的好手,而且为首的是一名天山派的弟子,善打一套天山浮游掌,那人道自己复姓上官,单字风。”李萧然重复道:“天山派的弟子?”
智光大师点点头,接着道:“那群杀手,个个身手不凡,显然都是受过高人的点化。若非那群三山五岳的高手皆因战你而真气大损,元气大伤,也不会被那群杀手尽数活捉了。”李萧然吃惊不小,张着嘴道:“大师是说,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智光大师点头道:“不错,那些三山五岳的掌门几乎都被活捉了,连你们泰山派四大弟子也未能幸免,只剩下泰山派的几个弟子逃了出来。”李萧然听智光大师亲口对他道你们泰山派,立刻道:“大师误会了,晚辈已非泰山派弟子,早被永久驱逐出泰山派了,所以希望大师不要对晚辈说甚么你们泰山派。”
智光大师道:“可你毕竟曾在泰山派习武,学得一身不错的武功。”李萧然更正道:“大师您有所不知,晚辈如今的武功并非受教于泰山派的前辈,而是另有所学。”智光大师问道:“江湖传闻你力挫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内功深不可测,小施主那你这身高超的武艺到底是从何学来?”李萧然摇摇头,道:“这个……晚辈不愿提及。”智光大师与法相住持均是一怔,而后法相住持走近李萧然,伸出右手,拍了拍李萧然的肩膀,道:“江湖传闻小施主内功卓越,老衲还不知是真是假?”李萧然回道:“江湖传闻,不足为信。”
说话间,李萧然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厚内力从法相住持的右手指尖传来,李萧然会意,原是法相住持有意试探自己的内力,当下提起丹田内的碧霞真气抵御,他们两股真气相会之际,法相住持的右掌立马被碧霞真气弹回。近日李萧然身疲气虚,还未施展出碧霞真气的一半内力,就算如此,再看法相住持的神色,显是大受震撼。
只听法相住持惊道:“小施主你内功纯正深厚,定是受过世外高人的点化,看来小施主不是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内功,而是不愿透露那世外高人的姓名,这也在情理之中,老衲也不必再问。”李萧然闻听,叹了口气,道:“大师您有所不知,其实晚辈本是历经招贤盛会的层层选拔,堂堂正正踏入泰山派的,不想被小人算计,以致才落到如此田地。”
李萧然朋友不多,自己心中的苦楚无处发泄,更无处对人倾诉,当下从自己参与招贤盛会一直讲到被路知遥算计,后又落入路念尘的蒿里山魔窟,惨被虐待,不堪回首。
第五部分
那群僧人听着仔细,李萧然讲的明白。待李萧然讲毕,法相住持突然道:“小施主,你年龄虽小,经历却是颇为坎坷,老衲深表同情,方才听你所言,你曾提到一个不会说话的老者,是也不是?”李萧然道:“那时晚辈被罚蒿里山之际,好友张二狗的爷爷,他老人家更是可怜,不知是何缘故,原本会说话的他突然之间便不会说话了。”法相住持道:“小施主,你走到床边看看他是何人?”
说着,法相住持将李萧然带到床边,李萧然定睛细看,大吃一惊,见床上躺着的非是旁人,正是张二狗的爷爷。但见他似是活死人一般的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李萧然瞠目结舌,道:“他,他……他老人家正是张二狗的爷爷,他不是失踪了吗?怎……怎会躺在这里?”法相住持道:“小施主你有所不知,这位老者曾是天齐道长手下的大弟子,武功盖世,只因他年轻时嗜酒成性,醉酒之后又三番四次的在泰山派闹事,被天齐道长罚到蒿里山终生做苦役,算起来,他到蒿里山已有四十多年了。若论辈分,他还是路知遥的大师兄,若非他饮酒闹事,他应是接任泰山派掌门的不二人选。”李萧然大吃一惊,惊道:“那,那他叫甚么名字?又为何突然之间变成了哑巴,如今却怎又躺在了这里?”
法相住持闻听,凄然道:“他名叫张义师,小施主还不知,他是中了天山浮游掌,伤势严重,才成了活死人,再也醒不过来了。”李萧然惊道:“又是天山浮游掌,莫非此事还跟三山五岳的掌门被抓一事有关?”法相住持点点头。
此时智光大师道:“而且,还跟五日前许言欢来我灵岩寺大有关联。”李萧然心道:“五日前,莫非我在山洞中昏迷了五日?看来此事是在我昏迷之后发生的,所以我不知。”想罢,不解道:“到底张义师前辈是因何变成如此?”法相住持道:“此事,恐怕还要提及另外一个人,那人也是泰山派的弟子,此次天齐道长参悟《玉皇经》之际,曾带上他与他的兄长一起去密室参悟,他便是池非音。”李萧然心中暗惊:“池非音?”想罢,回忆起一连串的往事。
法相住持道:“数月前池非音来千佛山兴国寺,便将张师侄也一同带来,只不过张师侄伤痕累累,已经变成了活死人。而池非音同样身受重伤,只是较之张师侄,他的伤势还不算甚么。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对我说,泰山派出了大事,他们兄弟在同天齐道长在密室参悟《玉皇经》,离着预定的出关之日还有一个多月,便已是完全参透了《玉皇经》内的玄机,天齐道长心中大喜,说若有人练成这盖世神功,便可天下无敌,因此正欲提前出关。哪知正在此时,赵勃勋突然闯进密室,随身带了大批高手,不由分说,便将《玉皇经》译本抢走,而且他还要杀人灭口。”
第六部分
“原来赵勃勋早有夺去泰山派掌门之位的野心,他暗中观察他们在密室内的举动,想等至天齐道长完全参透《玉皇经》之际,将其杀人灭口。天齐道长怒斥赵勃勋的所作所为,赵勃勋却突然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们四大弟子一齐跟随天齐道长习武,论资质赵勃勋自觉乃是四大弟子之首,但为何天齐道长会将掌门之位传给路知遥,这令赵勃勋心生嫉妒。
“这日赵勃勋郁郁不乐,在泰山脚下一个小酒馆中独自饮酒。正在此时,突然间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青衣,年纪三十上下。他走过来突然冲赵勃勋道,他说他叫卫成罡,只要赵勃勋能帮他做成一件事,他便能帮助他夺得泰山派掌门之位。赵勃勋微醉,说只要能做掌门,他甚么事都能答应。卫成罡道如今天齐道长正在参悟《玉皇经》,待天齐道长参透出关之后,他要赵勃勋帮自己将《玉皇经》抢过,到时卫成罡必会派大批人手帮助自己夺得掌门之位。赵勃勋自负甚高,除了自身的本领对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顾,他只觉自己不必练甚么盖世神功就能独揽泰山派大权,他更是恨透了天齐道长,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于是,这才有了赵勃勋进入密室,抢夺译本一事。
“天齐道长问道那卫成罡是何许人也,赵勃勋只道他曾是嵩山派的弟子,现如今已改投天山派,天山派乃是武林第二大门派,派中高手如云,绝不亚于泰山派。天齐道长大惊失色,心道莫非天山派想要铲除泰山派,夺取武林第一大门派的称号?没等他多想,眼前一黑,只觉眼睛剧痛难忍,石灰粉进入双目,苦不堪言。赵勃勋哈哈大笑,此时密室外突然闯进十余人,为首的便是卫成罡。赵勃勋将译本交与他,卫成罡道他必会遵守承诺,力挺赵勃勋登上掌门之位。池非言、池非音见状不妙,出手抢过《玉皇经》译本,动作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原来他二位陪同天齐道长参悟《玉皇经》,经文中的某些片段便是他二人参悟得出,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赵勃勋一时大意,并未防备,还当他二兄弟的武功是未入密室之前的境界。只见池非言、池非音先是抢过译本,而后背起天齐道长冲出密室,杀出一条血路。赵勃勋、卫成罡见势不妙,慌忙派人去追。他二人背着一人,毕竟脚力不及以往。最终还是被赵勃勋、卫成罡等人追上,一番厮杀之下,天齐道长被生擒活捉,池非音、池非言受伤甚重,本欲将天齐道长救回,怎奈此时从卫成罡身后杀手之中飞出一人,他便是上官风,只因这天山浮游掌掌法怪异,任何掌法与他对招都被尽数化去。
“池非言、池非音始料不及,双双不敌,带着《玉皇经》译本,落荒而逃。赵勃勋生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声誉,急命弟子去追。池非言、池非音他二人商议将译本藏在池非言身上,而池非音误导追来的敌人以为译本在他身上,于是,二人兵分两路,沿泰山小路下山而去。在下山途中,卫成罡追兵又至,池非音提气再战,险些丧命,最终逃了出来。而池非音道,后来他暗中寻找兄长,可惜的是,找了很久,至今都不知兄长池非言的下落,池非言带着《玉皇经》的译本,生死未卜。”
第七部分
李萧然突然问道:“不知那译本,是何样子?”法相住持道:“池非音只提到译本是装在一个玉质小盒之中。”李萧然恍然大悟,忽想到当初所练碧霞神功的经卷也是暗藏在一个玉质小盒之内,而那死去的人,莫非就是池非言?不会这么巧吧!”李萧然心潮起伏,呆呆的愣了神,一动不动。
法相住持接着道:“在池非音逃脱途中,正逢张义师赶着驴车在泰山上打猎,张义师武功盖世,出手相助,待救出池非音后,池非音一问,才知他便是当年天齐道长首席大弟子,于是,池非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实言相告,并说应尽快救出天齐道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张义师听闻,因极度牵挂师傅的安危,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聋哑人。”
李萧然顿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张爷爷对天齐道长牵挂甚深啊!那之后呢?”法相住持道:“那赵勃勋、卫成罡的杀手岂能善罢甘休,暗中将泰山上下搜了个遍,所以他们二人自是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后来他们又经过数次交手,几次浴血奋战,终于打探出天齐道长已被卫成罡秘密送至天山,而卫成罡易容之术出神入化,摇身一变,变成了今日的天齐道长。”
李萧然问道:“卫成罡假扮天齐道长是何用意?”法相住持道:“卫成罡既转投天山派门下,而天山派位属武林第二大派,泰山派则是武林第一大派,他的用意,便是让泰山派在武林彻底消失,因为有泰山派在前,天山派永远不会成为武林第一门派。”李萧然道:“武林的险恶真是让人不寒而栗,那后来呢?”
法相住持道:“张义师同池非言二人查到天齐道长困在天山,顾不得许多,本想将此事密报给泰山派另外三大弟子,一齐欲往天山而去,解救天齐道长。赵勃勋事先得知此消息,大为震撼,生怕阴谋泄露,身败名裂。于是,连同卫成罡的杀手,欲要杀人灭口。最终他二人不敌众多高手,张义师又被上官风打成活死人。此时,池非言突然道,那杀手之中有一蒙面人善将柳叶当做暗器,而且百发百中,他自己便是被那种暗器击伤。池非言发现,那人用的是泰山派的武功,乃是赵勃勋手下的杀手。出手毒辣,杀人不眨眼,凡是在泰山上他看着不顺眼的人,无论是谁,一律杀之。池非音受伤之际,一掌将那人拍死,也替不少的冤魂出了一口气。后来,池非音想到千佛山兴国寺,便将受伤不醒的张义师带了过来,而且身旁还多了一个小孩,池非音只道那小孩乃是张义师的孙子。”
第八部分
李萧然心道:“那小孩一定是张二狗了。法相住持道:“池非音向老衲诉说来龙去脉,他因极其担心天齐道长安危,便将张义师留在兴国寺,自己则孤身前往天山,那小孩知道自己爷爷是被天山派的人打伤的,脾气倒是不小,他决定跟着池非音一齐赶往天山去了。”
李萧然终于知道了张二狗的下落,禁不住又问道:“那大师此番离开兴国寺,住在这客栈之中又所为何事?”法相住持道:“老衲闻听池非音所言,甚觉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忽视,更不能轻举妄动草率行事。老衲本欲先派几名弟子前来泰山附近打探消息,寺中弟子打探之后回报,说有个叫李萧然的年轻弟子占了蒿里山为王,欲要将泰山派诛灭,甚至欲将武林各派诛灭,老衲闻听,只当将你当作了跟赵勃勋、卫成罡一伙之人,所以派了些弟子前去支援泰山派对付你。”
李萧然道:“难怪在攻山之际我见了些僧人,原来是大师你的弟子。”说这话时,李萧然将嘴一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似是生闷气的样子。智光大师突然道:“小施主,法相住持跟你说你那么多,你还不知那许言欢为何前往灵岩寺呢?”李萧然道:“不必讲了,我跟泰山派早就恩断义绝,就算天山派真有如此野心,我也不会管。”
智光大师闻听,见他说完这话,似乎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只当他是在说些气话,微微一笑,道:“当日许言欢道,三山五岳各大门派将小施主从蒿里山赶走之后,他们浩浩荡荡正欲赶回玉皇观,途径南天门之际,遇到了大批埋伏已久的蒙面高手,那些高手武艺高强,似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均有,为首的是上官风,老衲现在想来,那群蒙面高手定是卫成罡派来的。”李萧然问道:“那群三山五岳的高手真是可怜之极,不远千里而来对付我,之后才发觉他们自己被天山派的人利用了,真是可悲又可叹!”
智光大师却道:“最可怜的还要属赵勃勋。”李萧然疑问道:“赵勃勋怎么了?三山五岳的高手都被抓走了,连泰山派四大弟子都被捉去了,赵勃勋自然是当上了泰山派掌门,他又有何可怜之处?”智光大师道:“老衲听许言欢道,各大门派的高手大多被俘之后,被那群蒙面杀手押往天山去了。只剩下泰山派的几名弟子逃了出来,其中有穆朝恩、穆朝英、许言欢、程雪跟韩湘宁。他们经过一番厮杀,终于逃离虎口。
“在厮杀之前,上官风便嘲讽众人说,三山五岳的掌门均都是群酒囊饭袋,他们从中挑拨泰山派与李萧然之间的仇怨,到头来他们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而且还辱骂泰山派弟子,说天齐道长早已被关在天山派,却仍然不知,而如今的天齐道长,乃是他们假扮的。于是,各大门派的掌门才知自己无意中变成了天山派争夺武林第一大派的棋子。”
第九部分
李萧然恍然大悟,心道:“变成别人争夺天下棋子的,又何止是他们?”李萧然又听智光大师继续道:“在厮杀之中,赵勃勋带领手下弟子突然出现,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而且自封为泰山派的掌门,要将同门斩尽杀绝,以便稳坐掌门之位。此时泰山派上下的弟子,才知敌人用心险恶,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至今才知,怎奈太迟了些。”
李萧然打断道:“大师为何却说最可怜的还要属赵勃勋呢?”智光大师道:“赵勃勋已变成了孤魂野鬼,而且下场之惨,也令人为之惋惜。”李萧然惊道:“赵勃勋死了?他是如何死的?”智光大师道:“过河拆桥,鸟尽弓藏,自古以来不胜枚举。三山五岳的武林人士多数被俘之后,那上官风一见大功告成,便将赵勃勋杀死了,你说不令人为之惋惜吗?”
李萧然冷笑道:“我看是赵勃勋自食其果,咎由自取,这种人有甚么还惋惜的。”智光大师道:“赵勃勋身为泰山派俗家弟子,毕竟受过天齐道长的教化,却怎奈仍是误入歧途,真是可悲又可叹!”李萧然问道:“晚辈还不知二位大师为何在此朋来客栈?莫非是许言欢请二位大师来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智光大师道:“有此原因,毕竟现在天齐道长被关在天山派,生死不明,而且三山五岳的门派上下群龙无首,多数的弟子都被天山派弟子押往天山去了,位居武林第一门派的泰山派也名存实亡,如今泰山成了无人掌管的空山。此次,许言欢是依照穆朝恩之命前来请老衲,暂将泰山派掌管起来,他们好一起前往天山派,去救天齐道长与江湖各派的豪杰。然而老衲甚觉此事事关重大,因此派出几名弟子去兴国寺跟法相主持说明来龙去脉,希望兴国寺也能出手相助,挽救这场武林浩劫。法相主持跟天齐道长心照神交,云天高谊,毫不犹疑地点头答应。于是,便有了此番一起赶往泰山的经过。”李萧然听到这里,全然明白,想了片刻,转身欲走。法相住持问道:“小施主莫非是去找穆朝恩他们,那不如与老衲同行,明日一起出发。”
李萧然却道:“大师您误会了,晚辈并非是去找他们,这江湖人心险恶,晚辈不想再趟这浑水,今日就算你武功盖世胜得过任何人,但也绝对敌不过小人的阴谋诡计。因此,以后江湖之事,晚辈绝不再过问,还请大师见谅。”法相住持问道:“那小施主此番出去,去往哪里?”李萧然凝神思道:“流浪天涯,四海为家,总之,离泰山越远越好,离江湖越远越好。”
法相住持道:“凡是有人之处,便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小施主逃是逃不掉的,倒不如淡化得失,坦然面对,正所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得失无意,观天上云卷云舒。”李萧然忽然问道:“大师您不仅内功高强,修为更加令人佩服。晚辈不知兴国寺的弟子若要达至大师您的境界,该需要多少时日?”法相住持笑着答道:“至少二十年。”李萧然又问道:“若是勤加练习,刻苦钻研呢?”法相住持“呵呵”一笑,道:“至少四十年。”李萧然不解,问道:“为何勤加修为,用的时日反倒越长久呢?”法相住持“呵呵”一笑,道:“小施主武功盖世,聪慧过人,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
第十部分
此刻穆朝恩带领奋力逃出来的几名泰山派弟子,正欲赶往天山解救天齐道长。几人守在玉皇观,等候智光大师众人前来。崔韶杨则满怀心事,在玉皇观中坐立不安,当下走出玉皇观,来到四面环山的悬崖旁,遥观云海潮涌,彩雾回环。顿觉云悲海思,独坐愁城。程雪见状,忙走至他的近前,柔声道:“言欢哥,雪儿想陪你去天山解救众人,虽然凶险万分,但雪儿不怕,你可千万别将我独留在玉皇观,可以吗?”
崔韶杨闻听转过头来,深情地朝她望了一眼,见她眉目如画,粉妆玉琢,果有仙姿佚貌。崔韶杨触动心弦,如见蒹葭伊人。回想起在厮杀之时,那蒙面人上官风对自己亲口所言,只听他说:“若要报仇,我在天山等你。”若非当时人多,崔韶杨定会提起摧花弑血掌的狠辣真气同他决一死战。怎奈为了顾全大局,终未使出,反随着穆朝恩等人,逃了出去。
待到平息之后,偷偷回到玉皇观,才发现那群天山派的弟子并未派人强占泰山派,而是处处纵火,肆意毁坏,因此,泰山派上下断壁残垣,烟熏火燎。穆朝恩决定无论如何,先去天山救出天齐道长再说。但唯恐去天山之际,泰山派再次遭劫。于是,又命崔韶杨前往灵岩寺恳求智光大师出手相助,这便有了前番经过。
崔韶杨盯着程雪望了许久,心道:“一路上有雪儿相伴,自是缓解了不少相思之苦。”嘴上道:“你当然可以去,有我保护着你,谁敢碰你一下,我定要那人付出代价。”程雪闻听崔韶杨一口答应,心下大喜,还没等她说话。崔韶杨忽从身上取出一物,乃是颜小昔的发簪。程雪不知,但一看发簪精致绝伦,便笑道:“这发簪好漂亮,是送给我的吗?”崔韶杨点点头,便将发簪带在程雪的头上。程雪整整发簪,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几圈,顿时香气馥郁,直令崔韶杨心醉。程雪娇容羞红,问道:“言欢哥,好看吗?”崔韶杨看罢,道:“转过身去,别回头,让我好好瞧瞧。”程雪依言便将身转过。崔韶杨盯着程雪的背影,越瞧越像颜小昔,便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这时,穆朝恩、穆朝英跟韩湘宁三人前后走出玉皇观,说着此次前往天山万分凶险,一路之上一定要提高警惕,避免人还未到天山脚下,就已命丧黄泉。三人说完,韩湘宁看到不远处崔韶杨跟程雪在一起,她跟程雪关系甚好,十分投缘,有心劝她留在玉皇观,跟智光大师众人在一起比较安全。
于是,衣袂轻摆,步步莲花,缓缓来至他们近前。崔韶杨见有人走来,正欲拭泪,却在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
终
刘城麟
完稿于2010年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