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济河焚舟(肆)
式流双足一软,跪倒路旁。四百余年轻古人类,终于以超乎常人的耐力摆脱了背后追杀的黑海贼。众人也不知道方向,慌乱地逃了将近两小时,终于纷纷脱力坐了下来。他们没粮食,就吃草根,水不够,连湿润的泥也可含在嘴里尽量吸收水分。
恶劣的环境几乎不能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打倒,但现在究竟是要找个地方藏身,还是赶回亚拉腊山?
亚拉腊山究竟在什么地方?没太阳,也没星星,早上的天空白茫茫一大片,夜晚也看不到半颗星。除了偶尔飘落的红血,就剩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的伶仃和寒冷。
游击队主船灵活地顺流急速拐弯,避过了敌方海贼船的拦截,又忽然增速的在对方两艘战船合拢前穿过。
双方鱼雷、能量炮、电网齐齐发射,丹咒师倾巢而出,船只之间就像新年时放的漫天宴火。不同的是,这些火花爆炸,是在你面前爆发,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主船上仅余的二百余战士齐声发喊,原来在萨克斯坦的指挥下,终突破敌舰的重重封锁,前方再无敌人影踪。
萨克斯坦生在指挥台前重重坐下,出心力交瘁的感觉。回首望后,河海水战仍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游击队和黑海贼的战船多艘战船烈火冲天,一团团蔽天遮日的浓烟迎风扑面而来,可恨那黑海贼一艘船沉了,又有一首补上,源源不绝的船只让人生出死期将至的挫败感。跳海逃生的手下变为敌人屠宰的猎物,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从式流带队跳船开始,战事就一直处于下风。地方战船的不可测外,还有两岸赶尽杀绝的助攻。主动权全落入安卡拉西兰手上,游击队只能仗着近期战斗经验充足,尽量反击突围,同时也因为敌人不留活口的手法,让他们誓死抵抗。否则连萨克斯坦都会考虑投降。
“轰!”
游击队的副船施展奇技,忽然转向加速,敌方的海贼船躲避不及,被拦腰撞个正着。安装在副船首的大箭头立即把对方船身展开个大洞,同时副船所有火力集中到船头,竟硬生生把黑海贼的船一分为二。
副船鼓其余勇,顺流下放,只要往前冲,立可与萨克斯坦的主船会合。
另外七八首艘游击队的副船见状,亦成功从敌人重围内脱身,虽是船尾冒烟起火,仍然势不可挡地奋勇突破,追在刚才第一首副船之后。
其余二三十艘战船,正进行过船肉搏的战斗,看势,当难逃劫数,但船上的人并不妒忌能逃走的兄弟,甚至情愿做那些战船的肉盾。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跟黑海贼一起去见阎罗王。
萨克斯坦看得热泪盈眶,更认出几首突破的战船指挥者正是心腹大将班德睿,他怎忍心自行逃命不顾而去?忙发出命令,掉头驶回去支援。
“轰!”
船身剧震。
一时间包括萨克斯坦在内,没有人明白发生甚么事。
“中鱼雷了!”
“蓬!”
林深处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束,击中领头副船的左侧船头,整艘船立即被冲击波撞得失去平衡,往右方五十度倾侧,惊险至极点,随时舟覆人亡。
“隆!”
刚才被打飞的船头钢锐垂直往下掉来,千斤巨钢把船板砸了个大洞。显然还把副船部分引擎打坏了,“喀喀喀”的引擎摩擦声让萨克斯坦方寸大乱。引擎损坏的船就等于战场上被人打拐了双腿,除了等着别人拿刀来砍,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东西。
萨克斯坦正犹豫是否该放弃友军,自行逃走。忽地发现,顺流往东的两岸尽头,竟堆着一堆堆炸药,几名黑海贼分附两旁,随时点燃。
萨克斯坦终生出死战之念,原来游击队死命往东退,只不过是自己往鬼门疾走。若萨克斯坦一开始就有舍命硬碰硬的念头,或者还不会沦落到现在的险境。
他高呼道:“和他们拼!”
倏地一艘混体漆黑的特大号战船迎面而来,追在班德睿的游击队的副船后,顺流直往主船使来。
萨克斯坦愕然地看着船头的安卡拉西兰,对方明明是黑海贼,却偏偏在漆黑的海贼披衣内穿着海军的战衣。
海军元帅服外披着海贼衣,那是多么嚣张而且讽刺的一件事,看样子,安卡拉西兰并非这段时间投降海军,因为临阵投降的话,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在海军制服外披上海贼衣,否则他不怕海军怀疑他的忠诚度?
安卡拉西兰在指挥台上手下的簇拥裹,高呼道:“将军如肯赐教,本帅愿予将军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看看将军还有没有能力制造奇迹!来个谷底反弹?”
萨克斯坦当然晓得安卡拉西兰是借此迫使自己放弃逃生之念,同时,也是己方逃生的唯一机会。现在情况看,再过一阵子,所有游击队战船都会被击沉。若杀死安卡拉西兰,黑海贼定必大乱,那时候还有一线生机。若把他捉住,就跟安全了。
仰天长笑道:“海贼原来是海军,大贼头原来是大元帅,难怪吃鱼的猫也变成癞皮狗。”
安卡拉西兰横空而至,触地无声的落在船首处,笑道:“只怪先生有眼无珠,好人当贼办,若先生安守本分,好好在土耳其安居乐业做个好人,怎沦落至此?可惜人心不足,对不对?”
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露出讶色。
原来游击队的船看到前方满布炸药,不减速停靠,反而加速前行,萨克斯坦悠然道:“元帅若果怕了,还是尽早跳船逃走微妙,否则到了炸药堆,你们的人不敢点炸药,我们的人也要去玩玩轰天炮。若元帅不想变成烤狗肉,喊救命还不迟。”
萨克斯坦经过早前几次的教训,知道再畏手畏脚,妄图逃生,只会落得惨败,只要有着跟敌人拼命的觉悟,才有可能绝处逢生。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太迟了,也不想考虑那么多。对人既然要跟他打,那就一起站在绝壁悬崖上打,看谁先怕。
安卡拉西兰原本的策略是先孤身登上萨克斯坦的主舟,以海贼残忍的手法大开杀戒,引萨克斯坦出手,同时手下海贼船围起主船,以射勾铁索死锁主舰,拖往上游,那时喜欢把游击队的人五马分尸也好,把他们秘密收编成内奸掺入亚拉腊山盟军也好。
岂知萨克斯坦竟命手下全速往炸药堆去,那本来只是吓游击队的东西,竟然变成对方的要挟。安卡拉西兰反而哈哈大笑:“你以为那真有炸药?”他想反客为主。
萨克斯坦坦然道:“有区别吗?前方怪石嶙峋,我们全速而至,时间一到,相比元帅的狗命也难保,后面来追的海贼船也难逃厄运。若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他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把整个形势改变过来。安卡拉西兰在决斗前一心玩心理战,现在反而被对方吓回来。此时顺水疾流,他们完全不顾忌会否撞上浅滩或江中乱石,全由水流带动,登时与追来的五艘海贼船拉远距离。
安卡拉西兰见势不对头,一条光影从他背后射出,萨克斯坦扑身闪避,光影画衣而过,但背后提枪戒备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白光触及船体,产生强烈爆炸,逃过一劫的人提枪便射,但射不到几发子弹,便倒地而西去。
原来那光束根本就是神经毒弹,大部分士兵头上戴着防毒面具,但这时候防毒面具竟然失效,显然有人做过手脚。游击队旧的内奸才清除,新的内奸又来了。
毒烟顺风而去并没波及萨克斯坦,他不敢回头取高伤害武器,随手捡起地上点金长矛,猛地一抖,呼呼风声戴着银爽异鸣,点出几点枪花。
安卡拉西兰也随手抛开光束枪,腰间取出一对奇门鸳鸯锉。在热武器还没盛行的时代,人们往往喜欢制造一些奇门兵器作为独门武器,这些兵器往往是刀枪剑戟的克星,因为尽管许多奇门武器没有刀枪剑戟那么大气,但实在太少见,别人遇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往往手足无措。而持有奇门兵器的人,则有备而战,熟悉刀枪剑戟的一切特性。
因此在古代,很多用奇门兵器的人都比其他人容易出名,在他们手上死的人也比其他人多很多,也容易被人灌于邪魔外道的名衔。
海盗不需要任何名声,越邪魔外道就越正道。所以安卡拉西兰用的鸳鸯锉在黑海很有名。
“当!”
鸳鸯挫闪电般互击,发出的一声激响,接着安卡拉西兰以怪异手法掷出双挫,两挫先后脱手,循着两道奇异的路线,回飞往萨克斯坦。
萨克斯坦跟其他第一次遇到鸳鸯锉的所有人一样心中大为错愕,一时间措手不及竟不知如何是好。
对方一见面就把武器脱手飞出,趁此机会猛攻,即使背后挨刀子,对方也好受不了多少。是要进攻还是防守?萨克斯坦本来就是一个不够果断的人,时机如天边流星,一闪即逝,根本不由他考虑
安卡拉西兰一声虎啸,腾身跳起,随着劲风,三口飞钉从他坏内射出。
“当!当!当!”
萨克斯坦挥矛格挡,暗幸刚才迟疑了一下,否则傻乎乎地冲过去,必被暗器所伤。但刚才辛苦制造的主动权和一去不归的气势已荡然无全。
四把飞刀先后被挑飞,安卡拉西兰飞临前方,双拳迎面而来。他手上似乎带了生物武器,狂暴的劲气形成极高密度的风柱。若给他这拳打中,尽管手腕粗的长矛也势必被打弯,跟何况人面?
萨克斯坦早料对方会乘势狂攻,冷哼一声,化矛为棍,施起浑身解数洒出一圈密不透风的防护网,让对方打就自个儿打在矛头处受苦好了。
“嘭……”
战船忽然被强劲的水流抬起,嗡嗡嗡的声响回荡耳鼓,对面的海贼船打中了中央突破的副船原料桶,强劲的爆炸冲击把主舟也托上半空。
萨克斯坦更是心神不稳,眼见己方逐步走向灭亡,生出绝望的感觉。只有班德睿剩下的最后一只大船能超越敌船,直朝主舰追来。看形势发展,只要班德睿的援军到来,还有机会让安卡拉西兰束手就擒。游击队也可带着人质撤退。
无缘无故,他忽然想起明日香,明日香呢?自从帮她他推开刺客,正式开战之后,明日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战死了吗?
无暇多想,
安卡拉西兰狂喝一声,就趁萨克斯坦胡思乱想的时候,左拳隔开萨克斯坦的长毛,借势抓着矛柄一弹,腾空翻身飞往对方后方
长兵器最怕就是近身险战,所以凡是长兵者都必须想办法拉开一定距离,大多数喜欢用长兵器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表面看上去很强,其实最怕死的往往就在这种人当中。
萨克斯坦在极危之制也要用长兵器而不用短兵器与对方肉搏,真是因为他虽然知道要有同归于尽的决心才能赢,但下意识告诉他要想办法先保护自己。
这时萨克斯坦终于看清对方手上却是带着一个怪异的生物武器拳刃,所谓的公平决斗,根本是一种预谋,尽管主船其余士兵没死,他们还是不太可能捉住浑身都有后着的敌人。
世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人们祈求很多东西可以公平一点,但偏偏每个人都在企图制造各种不公平,让自己处于比别人有优势的地方。
为保安全,萨克斯坦枪往上挑打,不知什么时候,安卡拉西兰的双挫神乎其技般落回他手中,还卡住了长毛来势。
萨克斯坦用蛮力扭开,强把敌人挑起,洒起漫空枪影,势要趁此机会在敌人身上开个血洞。
“蓬!”
安卡拉西兰轻巧地用接力手法避开致命一击,萨克斯坦的枪势如潮般暴退复暴张,海浪般往劲敌涌去。
而他亦心中有数,对方手段之高,应变之快实略胜一筹。
帅舰抖动了几下,装上了石块微微转向,似要随时搁浅。原来已到达了炸药区,此处水流越来越急,冲在乱石后扬起卷卷漩涡。按原本计划,游击队应该找人跳下去点燃炸弹了,但帅船上连*船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人去点炸药?
安卡拉西兰长笑道:“将军快看,我们的人帮你点炸药了!”
“砰砰砰!”
那些哪儿是什么炸药,全是庆祝胜利的烟火。黑海贼早就知道,只要船只抵达此处,就代表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