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傲雪欺霜（叁）
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量子人，除了量子人，还有谁的力量如此强大？
式流做了个手势，几十人狂喝道：“摩亚大人有命，活捉安卡拉西兰那白痴！”
小石飞起，所有人手中的石头击出，这次半点不留情面，半分钟不到就把先后两台机甲人打成碎铁。黑海贼后来也看到石头，但谁都只会认为那是地下扬起的碎石而已。其实只要他们弄明白，这已是古人类最大攻击力，就不会那么慌。
知道量子军要活捉主帅，也没人敢来拦阻，七手八脚往来路飞驰逃命。没有强大的实力后盾，谁敢和量子人作对？
安卡拉西兰当然是第一个要逃的人，但原来坐来的机甲人已被副手驶走，其他机甲人没有一个敢停下来救他。
直至所有人把他跑诸脑后，式流才跳下树，叫道：“黑海贼！你叫什么名？”
其他人也随之跳下来，安卡拉西兰牟然回头，见只有二三十名古人类，连忙大喊：“全部给我回来！我们捉到古人类了！”
没有人回来，连回头的人都没有。
麻生吕走上前，轻轻拉开丫叉。
“咚！咚咚咚！”
石头打在安卡拉西兰铠甲上，发出让人胆颤心惊的声音。但这次一块铁也没碎掉，每一下声音只不过在增加他的恐惧。
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只魔鬼，很狡猾的魔鬼。除了夺命逃跑，安卡拉西兰想不到任何东西。但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一台不大不少的奇怪古代弩机正对着他。
只听式流问：“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是不是你把游击队歼灭了？”
安卡拉西兰没答，他没空去想任何除了逃生之外的问题。
尤凤南立于高岗上，看着眼前怪异的亚拉腊山景，天云旋转若龙卷飞舞，下方是一个通了电发光的巨大黑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给人一种焦虑和疑惑的恐惧感？亚拉腊山的盟军究竟在酝酿着什么样的一个阴谋？
自从盟军忽然间建起了那个漆黑的铁球后，他们已完全断绝任何关于盟军的消息。那夙夜旋转的巨大龙卷云似乎也没消退的迹象，相反，他们不断靠近，龙卷云反而越发庞大，连外面的荒地也成了黑夜。
究竟是谁有这么庞大的力量长期控制天云？难道又是席琳女神在幕后做推手吗？
迄今为止，尤凤南只有一个结论：这场仗绝不好打。
当然尤凤南并无丝毫惧意，他也是凭着自己的血汗，智慧从一无所有，爬到现在的地位的能者。他自信不会比任何人差，至少不会比火寻风差一分一毫。特别是得到玥石力量之后，他有足够的信心打败任何人，甚至包括摩亚。
摩亚有战争的经验，但轮到勇猛和上进，摩亚也定必自愧不如。也正因如此，鲁弄斧才竭力推介他成为北侵的前方负责人。
野心、阴谋和手段对战争来说有着绝对的决定性异议，没有这些要素的人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尽管是君王也是如此，春秋时的因仁爱而丧失战机并且败亡的宋襄公就完全不明白过中道理，因此，宋襄公的仁义大旗成了千古笑料。
当然，其实宋襄公的故事一点不好笑，人不是应该有仁义吗？既然人有仁义，在战争中高举仁义大旗，有什么错？没个认为宋襄公可笑的人都没真正认识自己的狡诈。
尤凤南认识了，人的本质就是机关算尽唯利是图。宋襄公那是异类，他做君主成了别人的笑柄，但若他做普通人，可能会成为圣德之人。作为统帅，宋襄公绝不可取，但可以用。用仁义同化军队思想，给所有人洗脑，就像刘备。仁义和手段并用，连最出息的心理学家也看不透他究竟是真的仁义还是假的狡诈。
这是尤凤南的目标，只要能做到这点，他有信心可用几乎永恒的生命登上量子族的最高峰。他在成为裁月云楼刺客那天，就开始苦读兵书，知道这些东西乃战争的珍宝。只有运会贯通才能在战场上保住性命，在这个世界，只要有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当然，另一条动力乃来自冰女璇，这也是他奋斗成为量子人的最大目标。欧姆雷家族在许多年前已成了他的假想敌，特别是哪个傻瓜一样的克云。
得到毕文败亡逃走之后，尤凤南知道背后的鲁弄斧会在后方把欧姆雷家族连根拔起。到毕文发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尤凤南会亲自去给毕文拆骨。
赤洪来到他身旁，兴奋的道：“萨克斯坦企图突袭黑海，谁知碰上了黑海贼，安卡拉西兰像猫玩老鼠一样把土耳其游击队送上了西天。能侥幸逃生的不超过五十。”
尤凤南目注土耳其，问道：“神皇有甚么指示？”这里指的神皇，正是摩亚。
赤洪道：“一切由你看情况办事，我认为，神皇是在考验你的办事能力。”
“没错，神皇现在理应把一切心思放在对付席琳女神身上。北伐此等小事，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望向亚拉腊山脉，问道：“赤兄怎么看那东西？”
赤洪狰笑道：“一个用棉被包裹自己的自闭小孩而已，我们虽看不到棉被里的动机，但他们也完全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要我们不断将空间收紧，他们自是喘不过气，憋死在棉被内。加上这群乌合之众已被毕文打成疲军，当遇上我们的大军，怎可能还有还击之力？”
尤凤南沉声道：“赤兄不觉得天地跟以前有所不同吗？仿佛连天空也在为亚拉腊山增添几分神秘。”
赤洪目光投往黑森森的厚云，牟然想起一些事，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席琳女神？”除了席琳女神，还有谁有办法把云聚积成这么奇异的模样？顿了顿，笑道：“天昏对量子族来说有利无害。”
尤凤南神色凝重的问另一个问题，道：“我们应否让叶镰先行攻击？我不想我的手下成白老鼠。”
赤洪微微错愕，细思片刻，沉声道：“绝不应该，神皇一心一意在对付席琳女神，若席琳女神在这里搞把戏，神皇定必知晓。”
尤凤南点头：“若前方根本是不堪一击的疲军，空让叶镰占据先机，我畏手畏脚错失时机，立即回被打回原形。在量子族短期内再难出头。若前方是席琳女神设置的陷阱，南北联军都将难逃一败。只要我有能力保住兵源不失，即使战败，神皇理应会体谅。”
赤洪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尤凤南摇头道：“但我看不透。”
赤洪大讶道：“既然此战胜了对我们有好处，败了也没坏处，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尤凤南苦笑道：“究竟谁再主持大局？我想不出这‘黑球’是谁的注意。夙夜社的人？叶四？云姬？火寻风？还是海凌思？”
“海凌思？”赤洪奇道。
“没错，海凌思，鲁弄斧的曾孙，据我听来的，这个人行事方式比鲁弄斧还毒辣。只不过名声太坏，盟军理应不会有人信任她。除了那狗崽子火寻风！”
赤洪笑道：“火寻风不可能是统帅，他只不过是小混混出生，只懂偷偷强强耍无赖，根本没领兵的经验。夙夜社的人绝不会赞成他的，叶四再傻也不会。何况别忘了，即使火寻风能坐上高位，云姬呢？海凌思几乎害死她，她怎可能让海凌思座大？即使她愿意，云姬手下的人也绝不会赞同。”
尤凤南点头：“没错，海凌思声誉太差。即使给她控制了盟军，盟军也不可能忽然间团结起来。但除了这个人，还有谁有能力把盟军在几日间团结？除非……”
赤洪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席琳女神？”
尤凤南道：“世界上谁不知道席琳女神？她一句话下来，跟上帝的意旨毫无区别。哎，但这个已超出我们控制范围，不能想太多。赤兄，你看那黑球，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看根本是作蚕自绑。只要大军从空中摧毁黑球顶部，变成了困兽斗，任我们鱼肉。”
尤凤南摇头道：“无论哪个势力，都是亡命狂徒。此时设置这个黑球，造成无路可退的局面。必将与我们实战到底。对方要的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所以，我们进攻时必须留一道活路给盟军的逃兵，才是上策。假若没有后路，我们就开一跳后路给他们逃。等他们丢盔弃甲的时候再考虑是否追击。”
赤洪笑道：“此计甚妙！我立即着人去准备给盟军开垦一跳通往阎罗殿的退路。”
尤凤南露出苦涩的表情，赤洪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其实是为冰女璇布设退路。好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逃跑。摇头轻叹时，他怎知道盟军的统帅正是这个让人辗转不眠的女人？
正在此时，西北风刮得厉害。又给“沙窝”上方添了一层厚厚的云，让整个天地混沌起来。量子军为了日常运动，只有亮起灯光。
尤凤南大叫不好，喝令下去：“关掉灯源！立即往西面撤两里。”
原来除了电光闪烁的“沙窝”，整个天地只有他们所在的森林闪闪发亮。此举无疑告诉敌人量子人埋军的地方。
下面还没反应过来，黑球处以飞来十几口中短程导弹，把最亮的几个点被炸得石屑纷飞，七八十辆重型机甲受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振地裂天的爆炸让安卡拉西兰和几十个古人类都吓了一跳，天色越渐漆黑，视野缩小到三十米左右。
安卡拉西兰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趁着黑暗，飞速往最崎岖的方向乱窜。他知道只要想方法摆脱对方五十米至一百米，就能成功逃生。
起步时，随手取出鸳鸯锉，往后方斜斜扔出。
以前他每次扔出鸳鸯锉都算好让鸳鸯锉怎样旋转才能回到自己手中，但这次不同，他扔出去只是为了障敌，没打算再收回来。
鸳鸯锉果然凑效，人灵追赶速度减慢了不少，似乎还有一个人被鸳鸯锉打伤了。
安卡拉西兰大喜之余不忘回头去望。
妈呀，幸好摆了一下头，安卡拉西兰清楚听见石子在后脑勺飞过的声音？那破风之力竟把后脑的头发也吹了起来。打了个寒颤，只见最近的一个离他只有十五米不到，还高举小孩子往的丫叉准备射击。
安卡拉西兰哪儿敢怠慢，身体立即不规则地左摇右摆，随手在怀里拿到什么都往后面仍。墨镜，钥匙，钞票，钉在军服上的奖章，黑海贼的外袍，皮带，能拿下来的都作为障眼道具扔掉。
前面恰好有一个草地滑坡，安卡拉西兰连爬带滚消失在黑暗的滑坡之中。
等他落入滑坡底部，回头看追兵的时候，终于一个人都看不见了。但他还不放心，继续不择方向东歪西拐地跑，还在路边制造不少岔口假象。让对方无从追踪。
天依然很黑，究竟还有没有黎明？安卡拉西兰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在发生在什么事他也不知道，不知为什么天上会有龙卷云，也不知亚拉腊山那边为什么会有个巨大黑球出现。他只知道现在依然很危险。
找不到同伴，也找不到路。幸好，古人类也找不到他。
他是这样认为的，至少在这一刻之前还是这样认为。
古人类长期处于黑暗的地底中，安卡拉西兰自以为视距只剩下三十来米，在古人类的眼中，三百米外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否则怎么可能躲在树丛内观察两里外的状况？
安卡拉西兰首先看到了一把火，火下面还是那台弩机，弩机上装上了弩箭。而地上竟然没有弩机移动的痕迹。
森林，还是那个森林。他居然回到了原地。
古人类一直当看傻子逃跑一样看着他东歪西拐跑回来。
安卡拉西兰明明记得自己是不断往西和南两个方向拐的，他擦了擦眼，弩机还在那里。幸好，看不见古人类。
跑，回头就跑。
停下，跑了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安卡拉西兰痴痴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古人类，身上也没有多少奔跑追逐过的痕迹。
安卡拉西兰狠狠盯着前方，以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天意，他不服。指着式流喝道：“有种跟我一对一公平决斗！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没人理他，许久，人群中扔出一对鸳鸯锉。
其他人逐步退后，式流大步走出来，礼貌地行了一个古代武者的礼。问：“胜败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