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话玄黄絪緼（贰）
火寻风与苗占月伏在岩顶处，观察形势。
西面亚拉腊山战火闪耀，同时外围军把幽灵般的手段把尤凤南的翼兵打得错乱零散，量子人靠东的南面营寨燃起燎原大火，亚拉腊山以南的龟裂的土地越烧越脆弱，边缘尖角风化为沙土，裂痕比以前深宽了一倍，连续量子人走在上面也随时会跌倒。
这里已不适合做营寨，方才的首次接触明显对量子人造成理想的打击。亚拉腊山以南的空地此时白絪冒冒，看来尤凤南不敢轻举妄动，暂且放过进攻大黑窝的计划。
如此一来，与量子人的对决全盘转移到潜藏在西南的外围军身上，首次接触他们虽能占尽便宜，可往后的战斗却变得孤立无援，极不乐观。
当敌人重整队伍，可借硬打硬的武力对付叶四和石铁侯，即使冰女璇找高明，在亚拉腊山给他们指示也没用。他们并不是战神，正面冲击下，两万人怎能抵挡几十万机甲兵团？
火寻风的目光移往天空的龙卷云，地面的烟屑与天空白气遮天敝日，让人生出一种天将要倒塌的压力。
苗占月低声道：“我们找摩亚，却找到了石化的黒木阿吉，此时摩亚不会在大沙窝里面捣乱吧？”
火寻风肯定道：“绝不，亚拉腊山内依然平静，否则璇儿会想办法给我们这边发射信号才对。”
苗占月问：“那摩亚那老鬼在什么敌人？”
火寻风静气凝神，全副精神反正万物触感与思域网上。过了许久，才说：“小月，有没有办法把你的气隐塞在体内不往外散发？”
苗占月怔了怔，明白火寻风的意思是要她想办法藏在摩亚察觉不到的地方，适当时机才出来偷袭。
这是战争，不是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他们不需要讲究任何道德公平。战争的真谛就是想尽办法杀死对方。因此，苗占月并没任何觉得不妥的心理包袱。
这对决一旦有了结果，将影响直接给量子人与盟军带来决定性的士气冲击。
黑海贼船是第七艘也进入了射程范围，无论对方如何反应，这一炮将会让他们明白小看古人类的下场。
但式流还在不断找最佳的目标，他不要射杀一堆无关痛痒的船只，要攻击，就要让叶镰也大吃一惊位置，像他们被叶镰连珠钢弹攻击那样的惊恐一样。
他两手握着炮口，红外线瞄准器并非往前瞄准，而是垂直往后，如此改装是为了让后方在极短时间内校正准星，七艘船的校正时间设定为两秒。
也就是说式流启动校正之后两秒，最后一艘船将会发射，往后的零点五秒将成就古人类的命运。
海军似乎发觉了些不对劲，派机械侦察船往黑海贼首航的海空母舰驶去。
孟勇断然命令道：“开火！”
黑崎香和七怜负责的船只先后打着甘油弹，侦察船首先熊熊燃起，沉入洪水之中。
潜水艇也抢先往海军发射鱼类，突如其来的攻击扬起大浪，海军船动荡起来。队容却依旧整齐，对黑海贼的袭击并不存在太大的意外感。
式流冷笑道：“还找不到你！”他凭着海军移动，看穿对方海船中央藏着大量树人，树人则是这只军队的大前锋。
炮口斜斜便宜，避开与黑海贼正面交锋的海船，等待后方船只便宜成一条直线。
但这举动太引人注目，许多炮弹往式流带头的船只射来。
式流心儿差点跳出胸膛，他的命运就落在后方六艘船的速度。在过十来二十秒，对方定必打破船只外层，点燃内装的炸药，他没成功发射，就要先变成烤猪。
情急之下，用力按下红外线瞄准器，也不理任何事，迷上眼睛倒数……
石铁侯骑车驰上沙丘，来到叶四驾旁，后者正凝望尘埃飞洒的西面，若有所思。
叶四笑道：“量子军似乎没我们想象般的难缠，方才差点可以把那带路的赤洪断成两截！”
石铁侯傲然道：“我们有备而战，何况还有位高瞻远瞩的红粉统帅。配合在丛林中作战的树人，量子人再强悍也只能往陷阱里踩！只是没想到古人类办事效率如此快，我们还没打出引头他们已吓得量子军屁滚尿流。”
叶四哑然笑道：“这便是‘令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盟军的队伍人种复杂，怕是核战过后的几百年来首次真正种族联合。量子人以惯用的手段对付被赶入穷巷的人，竟使他们有本事杀敌一万，也要自损三千。何况现在是我们算计他们而非他们压着我们来打。尤凤南肯定做梦都没想到盟军的女帅就是他小子朝思梦想的情人。”
石铁侯微笑道：“我发觉得罪火寻风那小子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先是赤洪那倒霉鬼，而后克云，大剑师，隐剑仙，欧姆雷家族，连人灵王也宰在他手。”
叶四苦笑：“你漏了叶明轩和我。”
石铁侯伸伸舌头，暗幸从一开始就不是火寻风的敌人。只听叶四自语道：“没有白星皎之前，树人族一直平静，有小夷子在背后算无遗策，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不算难熬。甚至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就好。越发后来，次次都在始料之外，最终下人也成了叛军头子。”
说着，非但没气馁之意，反而勤奋起来道：“这种命运的捉弄，反而让我领略到新的境界，试问一个永远只相当人下人的仆人，居然要跟摩亚、叶镰这样的人做的对手，那是怎么样的一番感觉？尽管战死赤地，岂非人生快事？这场人生的游戏，我们本来就是赢家！不是吗？”
石铁侯道：“假若火寻风击败摩亚，我们等若击垮了量子军，那当然是最理想的，那时主动权将在我们手上。可是若火寻风不幸落败，将对盟军会造成怎样的打击？此事其实输多赢少，却似没有人想过这问题，好像都认为火寻风必胜无疑。摩亚并非聂一皇，哎……”
叶四叹道：“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而是人人只敢在内心思量，却不敢说出来。难道我们可以走去咱的统帅面前问，假若你家夫君阵亡，我们应用何种手段应付？这种话，谁问得出口？连我们古人类的领头，大公无私的羽月老先生也没问出口哩。”
石铁侯脸色微变道：“原来你也不看好火寻风……”
叶四往他瞧来，压低声音道：“若在摩亚攻陷天空之城的消息传出来之前，甚至连我自己也相信有办法能让摩亚载个大跟斗，但天空之城是什么地方？神的领域！席琳女神是什么？火寻风够资格跟摩亚都吗？很难说，太难说了。但在火寻风没发迹之前，谁会想过他能活着离开雾雨城？谁想过他能杀死量子族号称速度最快的剑手？谁想过他给人灵族的王戴绿帽？他奶奶的，我砸破脑袋也想不到。”
石铁侯不住点头，道：“也没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我们可以做的，就他娘的做好自己本分，争取更大的胜利！”
叶四目光扫视量子军布阵的所在处，这支由数万量子步军组成的分队，已重整阵脚。烈火冲天，龙卷云似乎受不了这么大的热冲击，居然裂出一丝阳光。但也因为燎原烈火，风越来越大，很快就把天云吹乱，凌乱的龙卷云化成寒刺砭骨的冷雨，把天地洗涤一新。
吁出一口气道：“火越猛烈，风就越大。风越大，云就不受控制，结果又把大火淋灭。”迎上石铁侯的目光，忽地问：“你说席琳女神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听说她从没帮过人，也没人帮过她。但我们所知的却并非如此，至少火寻风多多少少助她打走了别一个自己。”
石铁侯摇头道：“这便证明，女神其实也是人！他们天空之城上各种族的生理结构或者跟我们不同，但传说总归是传说。她必定有她的故事，并非我们想象般简单。”
“是人，就会有败的一天。对吗？”
“没错。”
叶四忽地问：“有一件事，不知你听过没。”
“什么事？”
叶四道：“就是骷人族之所以信奉席琳女神的事。”
石铁侯道：“骷人族被人类抛弃，席琳女神被上帝抛弃，他们觉得命运跟席琳女神一样悲哀，因此假借席琳之子让族人晓得坚强，也晓得要复仇。”
叶四的他说完，才道：“身为人灵族，你知道的也算不少。你或者没留意，叶镰接手人灵族之后，对骷人族的还击显然从主动变回被动防守状态。口头上是说要彻底反击，联合量子人让骷人没好日子过，其实一直坚持以较为温和的手段让骷人平息战乱。”
石铁侯忽然惊觉，他问：“没错，聂一皇下台后，人灵族再没对骷人进行报复性打击。这又是为什么？？”
叶四苦笑：“这里有有人听了或者会嗤之以鼻，但对知道的人来说却是杀人芒刺。”
石铁侯显得跟好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四道：“我们都知道，火寻风那小子的眼睛是红色的。”
石铁侯点头：“红色眼睛的人不多见。”
叶四道：“据闻诗语得到玥石后，眼睛也变红了。这传说显然不假。但让人胆颤的并非如此，而是席琳的眼睛也是红色的。树人族很早就确认了这个信息准确性，那时候火寻风还没是一个细胞。我们肯定诗语或者玥石跟席琳有一定关系，从这里联想开去，骷人族以席琳为神，就不那么简单了。”
石铁侯道：“你是说，骷人族是席琳钦点的种族？”
叶四道：“否则如何解释正面受核弹辐射冲击，依然能顽强活下来？如何解释接下来几百年间的战争，人灵族和量子族两次联手都攻不下骷人族？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结合所有因素，骷人族凭什么还能活到现在？我想不到。”
石铁侯道：“或者其中有些事我们并不清楚，战争现场信息万变，例如古中华的淝水之战，临阵一句假传‘退兵’就可把百万大军弄得溃不成军。”
叶四点头赞成：“远的不说，我们说摆在眼前的。玥石，这东西你定必晓得。它的产地在骷人族领域。别名永生石。这又跟席琳扯上了关系。以火寻风处我们知道，天空之城的人晓得他身上有玥石碎片，就穷追猛打。这是为何？以我估计，定必因为仇恨或者害怕。但他们还有什么害怕的？除了席琳女神之外。”
石铁侯叹气道：“这样所，席琳女神确与火寻风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你认为席琳女神会暗地助我们一臂之力？”
叶四道：“或者不会，席琳女神连天空之城城毁都没出手，何况我们盟军？除非火寻风确实是她老人家的钦点的人。但无论是或者不是，我们大可利用一番。尤凤南他们锐气已失，我们大可让他们思想崩溃。”
石铁侯问：“那我们应该怎么造势？”
叶四笑道：“这还不简单，天时、人和我们都有了。抬头看看天空的龙卷云，谁不怕？只要把我刚才分析的东西透给量子军知道，尤凤南想重新振作士气也难。但行军设谋切忌独步单方，我们要在统帅头上搞一搞名堂，让尤凤南想发威也没力。”顿了顿，扬言道：“或者连传给量子人的功夫都能免掉。我们只需故意不设防在自己手下大肆宣扬，量子军自己就会收到风。他们偷听回去的，比我们故意让他们知道跟有说服力。”
石铁侯满脑子糊涂，问：“还搞什么名头？你别坏了人家女儿家名声才好。”
叶四无奈道：“那也没办法了，要让一个人灭亡，先要把他疯狂。不迫狂尤凤南，狂的将会是我们二万人。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到处说事。兄弟，做八公八婆的时候到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生存和死亡之间往往会缔造许多这样绝地反弹的人出现。因为他们明白所谓的卑鄙与大道只是一念之差。他们不介意自己卑鄙一些，也不介意别人怎么认为。只要有说服自己的原因，就足够让他们安心去做任何事。包括伤天害理的恶行。
方才叶四竭力把火寻风和席琳女神扯上关系，几乎都是临时想出来胡混给石铁侯听的。火寻风不能败亡，否则盟军士气将会瓦解。他要让石铁侯打消怀疑火寻风的念头，只能想尽办法让他觉得命运还在为他们不断创造奇迹。
这些话当然不能完全说服人，至少，列出来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事，任何人都可以去查究清楚。叶四只需要保证自己没创造出一句假话就算成功了，至于根源处是真是假，跟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毫无关系。你有本事和时间就去查个明白。
叶四没时间，尤凤南更欠奉。所有人都没空。传闻一旦传出去，就会得到知情者的证实。届时瘟疫就会变成战争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