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杀人如草(下)
锟少2015-10-25 02:254,815

  第十九话杀人如草(下)

  冰屑和雪花,给人一种蓝色的情怀。尤其是在这逐渐变得炎热的晚春,只要看到冰凉的雪碎,就会想轻轻地张开嘴巴,仿佛春天吞噬寒冬一样,把雪碎大口吞进咽喉。

  树荫下有几家流动小贩,都在卖着小食。有卖豆腐干的,也有卖咸菜,卤蛋的。他们依附在旁边的小酒楼处,虽然看上去也没几个客人,但正因人流不大,酒楼也显得十分干净。

  酒楼的老板既是大厨,又是伙计,而且还是个老酒虫。他头发花白,鼻子嫣红。一天至少说七八次:“今天绝对不能再喝了,老太婆下了通牒,我再偷酒喝,就跟我离婚!”

  转过头就鬼鬼祟祟地从柜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喃喃自语道:“嘿,就喝一小口,老太婆不会知道。”

  身为酒楼老板,喝一口酒也要猫捉老鼠似的,任谁看到都会生出喜感。别人说怕老婆会发财,而他又怕老婆,又要搞鬼,而且还没发财。生活却过得比发了财的人有滋味千万倍。

  此时酒楼只有一个客人,起初时大家都不敢靠近这个客人,他面上带着一块白色的面具,与其说是面具,倒不如说是一块木板。除了有两个洞之外,嘴巴的位置还似乎有机关。他要吃东西的时候,木板就会上下分开。

  白面人似乎很喜欢这小酒楼的老板,一个人活到头了,还这么壮健,还能时常带着笑容,已经可以算不枉此生了。只可惜,老板似乎有点怕白面人,跟他聊了几句便心不在焉地走得老远。

  白面人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有点吓人,也不多说什么。他一直望着远处,仿佛望着极远处伫在那片霜花前,无语的童话仙子。他看着和暖的春风把天地染得桃红柳绿。山峦轻轻,苍松淡淡,幽香拂面时,他会用力地嗅闻几口。

  他已经很久,没闻过春天的味道了。

  白必图最近十来天忽然侠名大振,白面人算准白必图会从这里进入元素之丘,也算准会有人惹白必图麻烦。

  白面人并不好受,惹白必图麻烦的人就是丧心病狂的恶女苗占月。白面人之所以要带上面具,是因为他还相信苗占月被人误解。至少,有可能被人误解。

  所以海凌思叫他乔装改扮,去真正看清楚,挺清楚苗占月的一切。但苗占月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一般乔装根本打不着效果。于是他用了这块木板,这木板比任何乔装都凑效。他静坐的时候,连海凌思也认不出他是谁。后来,他又从云姬的权力网中查出苗占月很可能会对付白必图。

  白面人叫了一碟炸鱼皮,一碟麻婆豆腐。一大瓶酒,三倍刨冰,又从小贩处买了一碗酸梅和几个卤蛋。把刨冰和酸梅灌倒酒瓶里面捞旋。连续喝了五被冰镇酸梅酒。

  老板抱怨道:“喂,你醉了我可没力气抬走你,只能把你扔到外面。”

  白面人沙哑的声音笑道:“不怕,我经常醉。到哪儿睡都一样。”

  老板喃喃:“经常醉的话倒不怕。”

  白面人问:“为什么?”

  老板摸一摸红鼻子:“嘿,经常醉的人,就是经常喝酒的人。人的酒量和知识一样,不是天生的。所以只几杯酒,你大概不会醉。”

  白面人在老爸说话的时候又连续灌了七被,把酒瓶的酒喝得一干二净。还把掉味的酸梅倒出来,一颗一颗重新品尝,示意还要添酒。

  老板见他空肚子把一瓶酒喝光,老早走得远远。心想:“这家伙喝得这么快,不醉才怪!”

  白面人见老板走开,笑骂:“喂喂喂,我还没喝醉你跑什么跑。”

  老板憋着嘴,说:“全醉了就迟了!先付钱。否则天王老子都没面给。”

  白面人逃出一大叠票子,骂道:“乱七八糟的社会,钱越来越不值钱!吃口饭都要带一个麻包袋的钱出街。”

  老板收下钱时,忽见小道上悠悠然来了两人。白面人眼睛立即一亮,凄然人也眼前一亮,因为今天总算来了个正常人。

  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不算英俊,女的也有点侧腰驼背。看他们衣着可以看出是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老板阅人无数,一见这对情侣腰间挂的装饰就知是禾秆盖珍珠的贵客。其他小贩也殷勤接待,白面人却有点失落,因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老板介绍到:“我们自己酿的酒加上酸梅和碎冰,保证两位解渴生律,欲罢不能!”

  白面人笑骂:“喂,老板你这明摆着抢劫啊!这点子可是我想出来的。而且喝完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老板瞥了他一眼,幸好那对情侣也不介意。男的还对白面人礼貌地点一点头,女的低声说:“丁大哥,这人怎么这么古怪,我们还是走吧。”

  “小田,有我在,不怕。”

  那个叫田大哥的人堆白面人笑道:“本人姓丁,未知兄台为什么带一块白板在面上?”

  白面人笑道:“丑过头,没脸见人。”

  那情侣对望一眼,总觉得这白面人有点古怪。那姓田的说:“独乐乐不若众乐乐,我们做个伴共餐怎么样?”

  白面人也不拒绝,还拍着手笑:“太好了,老板还生怕我喝醉了没钱给。现在喝死了也有人付账了。来酒……”

  大半天下来,老板对这白面人的防备也减了不少,转眼想了想,猜想:“这家伙带个面具就让人注意,趁机骗吃骗喝的!”撇嘴道:“带个木板就能白骗酒喝,以后也非做一个不可。”

  白面人听到了,忙斥道:“喂喂喂,老板你这就不对了。你是老板,你做个面具骗客人请老板喝酒?”

  老板摸一摸他的红鼻子,笑道:“不行吗?有人规定酒楼楼板不能在自己酒家骗吃骗喝?”

  白面人挠头抓耳,说:“这倒没有。但你是剽窃我的点子!”

  老板又摸一摸红鼻子,微笑着把酒呈到桌子。那对情侣觉得白面人和老板很有趣,姓丁的问:“这位朋友说话打趣,一定大有名堂。不知贵姓……”

  白面人一见有酒,便亲自动手炮制冰镇酸梅酒。大口大口地灌了两碗才说:“老板都说了,我是骗喝的,你既然请我喝酒,不喝个够我绝不走。若觉得吃亏,我喝两碗立即走。你若知道我是谁,以后未免内心不舒畅,我也要日夜提防有人来算账。这种自找麻烦的事,只有大笨蛋才会做。”

  大家听了,也觉得没错。那姓丁的拍手叫好:“对!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共进酒,何必抵死追问个究竟?来,这些豆腐干和卤蛋也不错,吃个蛋,填一填肚皮,就不会那么快醉了。”

  桌面上的花生和卤蛋一下子被白面人吞掉一半,那女子掩嘴道:“这位大哥不但喝酒快,吃东西原来更快。就像变把戏一样,一下子都变进肚皮里了。”

  白面人板着脸道:“这是经验!有很多人吃着吃着就翻脸不认人。我只能吃快点。”

  “为什么呢?”

  白面人吃着吃着,粗鲁地在地上吐了几口口水才说:“大多数时候,吃到兴头,请客的就像打开我面具看个究竟。嫂子也猜到,被人看到了,迟早麻烦就找上门。到时候那些人缠着我叫我请客,我可没钱请。”

  女子也没为他的粗俗举止感到不舒服,反而笑得花枝乱颤,举起杯子敬了白面人一杯。白面人此时近距离观察那女子,觉得她眉梢眼角中隐隐露出动人心魄的媚态。那双几乎会说话的眸子更是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亲切。

  他有望了望姓丁的男人,她的眼睛似乎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清凉。白面人暗付:“难道这对情侣也是乔装来等小月和白必图的?”

  那姓丁的男人才喝了几杯,似乎就醉了。她的伴侣却大不相同,白面人喝一瓶,她也喝一瓶。白面人喝得醉眼昏花,她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仿佛从没沾过半滴酒一样。

  他们从朝阳初升一直喝到夕阳西下,白面人终于烂泥般躺在桌上。那姓丁的男人正想揭开白面人面具,远处却响起一列悬磁车的声音。

  早就喝醉的女人忽然神采奕奕地坐起来,侧耳聆听动静。眨了几下眼,低声道:“璇儿,来了。”

  “恩。”

  一辆雪白的轿车缓慢驶来,是一辆开篷车。里面的人就像轿车一样,既开明也雪白。仿佛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见的人的。驾驶的是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岁左右。看样子做了至少二三十年司机。轿车驶到酒店前十多米便缓缓停下,原来那里拍着几辆平民式小车,那些车都是小贩停泊的。刚才不知怎么搞的巨人来了群臭鸟,猛在他们车上乱砸。只能使出路边保护自己的小车。

  老板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高声叫:“好甘甜的冰镇酸梅酒,酒甜,冰凉,酸梅酸,解渴生津……”

  驶车的是个酒鬼,听到有冰镇凉酒,耳朵都翘起来。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猛着口水。

  附座上的中年人望了望驾驶员,笑道道:“老刘,反正我们不赶时间,不若吃过饭再进城吧。”

  那老刘才下车,老板已经捧着一杯冰镇酸梅酒给他,车内四个人,一人一杯。车后座的两个年轻人已经准备喝,老刘喝道:“等等,教你们多少次了?先看看食物安不安全。”

  老板单手叉腰,喝:“你的意思是我在酒中下毒?”说完,咕噜咕噜捧起手中的酒瓶喝起来。他说:“我马上就要被我毒死了!”

  老刘丝毫不理老板,自个儿在车尾箱拿出一个小工具盒,取出一口小银针,在被子舀了一滴酒,放在一个似乎是显微镜似的小仪器上观察。又闻了一闻,才说:“可以喝了。”

  大家坐下时,其中一名年轻人拿起花生就要吃,老刘又喝:“喂!”

  那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扔下花生,睁大眼睛不敢说话,那个叫小田的女人抱怨道:“我们都吃这么多了,如果有毒,岂不早就被毒死?”

  老板猛地点头,也抱怨道:“就是!”

  老刘望了望他们,说:“仕途险恶,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又从工具盒子中取出另外一柄小勾针,要挑花生肉去验。

  那女子好奇地走到那几个人身边:“这位大哥,你们这就是验毒工具?怎么验的?”

  那两个年轻人见着女人眉眼如画,抢着解释起来。女子又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老刘正在挑花生肉,被那两个不更是的青年乱了神,唯有递过小勾针,说:“勾起一点肉屑,然后放到检测仪上仔细观察。”

  “能给我试一下吗?”

  老刘见这少妇天真动人,而且体弱气虚,几可肯定她只是一名手无搏鸡之力的普通少女。他把小银勾交给那女子,让出显微镜位置给她。那女人拿着小勾针,并没第一时间放到显微镜上,她自己看着小针针尖。问:“好锋锐的模样,被她刺一下,半条命都丢了。”

  一名青年茫顾献殷勤,说道:“所以平时要小心安放,否则会刺伤人的。”

  老刘微微一笑,也不责骂那两名年轻人,他自己也年轻过,也明白苗条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生命中倘若多几个动人心魄的女子能成为至交好友,老来的时候即使寂寞,也还有许多甜蜜的回忆重新品味。

  女人颦眉,她拿着小勾针似乎无从入手,扁嘴道:“只能刺伤人?那能不能杀人?”

  她才说一半,老刘的眼睛居然越等越大。女人的说完话后,老刘已经全身僵硬,眼珠子仿佛要凸得调出来一样。片刻,他的眉间才流出一滴鲜血,但依然还站在原地不动。

  “哎呀……”

  女子几乎吓晕了,那两名年轻人也几乎吓晕了。没人看到谁动手抢了女子手中的小勾针,更加没人看到是谁把小勾针刺入老刘眉心。

  老刘直到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别说是谁动手杀他,他甚至连对方用什么东西杀死他也不知道。

  女子慌忙跑回自己座位,按着心,彷徨道:“那人怎么无缘无故死了?”

  那一直没吭声的中年人冷笑,他盯着姓田的女子,问:“好快的手段!”

  那两名年轻随从一听,不敢想象地望过去。忽然目露凶光,喝道:“是你这婆娘杀死我们干爹?”

  一人取出短枪,暴喝着往女子开枪。另外一人见女子闪避,提起长刀对准女子,当头砍下。可惜两名青年也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自己轻飘飘地飞起,然后轻飘飘地挂在树丫上。他们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

  女人笑道:“最近说得白必图这么厉害,我还以为白必图家的奴才会飞天呢。”

  老板和几个小贩一见状况,都走得老远。老板还喝道:“白先生!我认得你!打烂东西要赔钱的!”他知道自己这家酒店大概没了,但也听过白必图的名讳,希望白必图收拾那个恶女人之后好心,留下钞票给他重建。

  女子看着那搞怪的老板,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般逃跑,不禁觉得好笑。

  那中年男人果然就是白必图,这个杀死众仆人的女子,竟然就是苗占月。那个杀人如草,麻木不仁的苗占月。

  那么,姓丁的男人难道是冰女璇?

  白面人醉眼朦胧地望着他们,不敢想象冰女璇竟然跟苗占月连成一线,居然还去帮苗占月胡乱杀人。只见那姓丁的男人悠闲地在喝茶,看着白必图的眼神似乎已经在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继续阅读:第二十话 璇女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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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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