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人心不足（上）
叶四的人肉轿子走得很稳，苗占月的脸还是那么温和，但她的呼吸很速。梦魇一定在她梦中作怪，他的梦一定很苦。
但有时候，现实比梦更加恐怖，更加苦。
风萧草乱，在山脚叶明轩很快就看到了小夷子，小夷子微笑着说：“我就说，只要你出现，苗占月一定会跟着你走的。”
叶明轩道：“你说的也未必都对，火寻风也就那么点本事。我和叶四已经把他杀了！”
小夷子惊道：“什么？你们杀了火寻风！？”
叶四把火寻风跌落万丈悬崖的事告诉小夷子，叶明轩沾沾自喜地点头赞许。看样子他很满意叶四的加油添醋。小夷子出乎意料之外，他想：“也对，我们特制的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解掉，火寻风失去战斗力也是应该的。只是便宜了这窝囊废。”想着想着，她突然问问：“那尸体呢？没有尸体，谁能怎么他死了？”
叶明轩道：“尸体当然是在万丈悬崖下。苗占月也亲眼看着他掉下去的！否则也不会吓得昏迷。”
小夷子大叫不好，她说：“这里是山脚，上面的万丈悬崖不就是这里了吗？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叶四仰望山腰比对了下方位，指着东方说：“应该掉到那边的。”
小夷子转着转眼，试探问：“你知道东边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小夷子往东方望了望，笑了起来，他也不再问。因为他信了，东面是乱石丛生的鳄鱼潭，刚才的确听到东面有东西砸落的声响。尽管火寻风从万丈悬崖掉下来还能侥幸不死，他也逃不过鳄鱼的嘴巴。
叶明轩待要说话，小夷子身后那车子里忽然响起哭天抢地的叫女人喊声。小夷子冲入车厢，一巴掌刮在那女人脸上：“贱货！你吵什么吵？”
原来小夷子车内的女人竟然是冰女璇，她呛着道：“你，你为什么要设计杀死火寻风？”
小夷子冷笑：“我为什么不能杀死那浑身疮疤的傻子？”
冰女璇挣扎着站起来，道：“海凌思怎么可能允许你把他杀死？我要去告诉海凌思！你这只狗奴才！”
小夷子叉着腰，一腿踩住她脸，讥笑道：“我发现你还真够犯贱，海凌思巴不得你死，你还要找她？你是不是有病？”
冰女璇疯狂挣扎：“你才有病！你才有病……”冰女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小夷子为什么要铲除火寻风，杀死火寻风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叶明轩在不远处，看着小夷子侮辱冰女璇，早就恨得牙痒痒。他也不明白小夷子动机，他不想此时开罪小夷子，想了想，扯开她低声问：“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把那小子整死？”
小夷子瞧着他，笑道：“你以为我是永远被人踩住的人吗？干掉火寻风，你猜海凌思会怎么样？”
叶四道：“你想取代海凌思的地位？”
叶明轩释然，眉开眼笑道：“好！祝简兄……不，简小妹马到功成！”
小夷子拱手：“承你贵言。”
叶明轩道在小夷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夷子越听，眉头越皱，小夷子说：“叶大少爷，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贪心？”
叶明轩笑道：“我们说好的，我干掉火寻风的话，你就把璇美人送我，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认账吧？”
小夷子转了转眼道：“反正你都把火寻风整死了，我若不认账，也好像……”
叶明轩脸上剧变，手立即放在腰间那华丽的佩剑处。小夷子立即道：“嘿嘿，我才没那么笨！为了一个女人开罪树人族？傻了不成，何况那个女人，留着也没用。大少爷喜欢的话，随便拿去。”
小夷子才从白必图手中夺走了冰女璇，她从没想过要把冰女璇送给叶明轩，只是没想到叶明轩还真把火寻风干掉，她眼睛乱转，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大少慢慢玩！这女人绝对逃不出你手掌心。这辆车，就算是我送给大少爷的新婚礼物吧。大少喜欢马上玩也行，载回家再玩也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似的往大路方向飞奔。
叶四也知情识趣地走到远远，叶明轩笑了笑，心想：“反正她都听到我们说话了，在学苗占月那时做好人也没什么用处，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来得痛快。”
他大步往轿车走去，只听里面的冰女璇还在又哭又骂。一只腿已跨进车内，背后有人说：“是那辆车了！”
很快，有四个人鬼魅一般飙冲过来。叶明轩吓了一惊，按住佩剑喊：“你们是谁？”
带头的那名中年人道：“本人白必图，不知阁下是？”
叶明轩想了想，问：“是南美洲哪位白必图？”
中年人道：“正是本人。”
叶明轩见了君子，自己也马上变回君子，伸出手与对方对握，道：“哦，我是叶明轩，可能白必图先生还没听过。”
白必图周一皱眉，问：“你是跟苗占月一起作恶多端那个男人？”
叶明轩早有满腹说辞：“事情并不如此，本人乃树人王叶镰之子，年多前救了苗占月，谁知她似乎有点精神分裂，而且能力十分可怕。我们试图找人制伏她甚至暗杀她，但屡次失败，为图树人族安宁，也不敢再试。现在我表面是跟苗占月同行，其实内里在找机会放走那些被她狎玩的人。看着她作恶多端，实在痛心之极，但也无能为力。”
白必图也听过叶镰之名，点点头到：“树人族本性温和，最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人。看来你们确实有苦衷。”
跟在白必图背后的老刘问：“那叶小弟有没有见过这辆车的主人？就是那个穿着艳妆的小妖女。”
叶明轩听他们叫小夷子做妖女，识机道：“当然见过，刚才还差点被她算计丢掉性命。幸好，救了里面那位小姐，本人刚才正想到里面释放那位小姐。”
老刘青筋尽露，似乎看到了小夷子怎么害叶明轩，他道：“哼！一群妖女！越漂亮的女人，心肠就越恶毒。”
叶明轩暗地偷笑，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些蠢人就相信了。白必图此时提起手枪，居然对准车厢，逐步靠近。叶明轩惊道：“你们想做什么？”
白必图道：“刚才那位艳妆少女不是好人，她掳走的那位璇小姐也不是好人。这位小姐负责出谋，苗占月只是负责动手，纵观而看，她比苗占月更加狠辣。”
叶明轩心神一荡，他与白必图等人扯东扯西，就是希望白必图等人疏于防范，说些恭维客套话，就把冰女璇带走。谁知白必图原来是找冰女璇晦气的，叶明轩内心立马萌起歹念。他想：“呼叫树人袭击的话，树人内心耿直，未免会走漏消息，坏我在老爹心目中的形象。哼！就几个人，难不成我自己还搞不定？”
白必图见他脸色产生了奇异变化，还以为听到冰女璇的恶行惊讶。安慰道：“叶小弟用不着慌，让我看看。随后便带她到元素之丘正法。”
说完，带着三名仆人缓步竞走至车厢。他们聚精会神地提防毫无反击之力的冰女璇，背后却响起四声枪声，老刘和两名青年应声而倒。他们都是左背中枪，连吭也没吭一声就死了，直到死，也不知道是谁暗算他们。
白必图也丝毫没提防叶明轩，他只是在听到枪声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动了一下，子弹穿破个肋骨，竟然没造成致命伤害。
白必图转过身时，叶明轩已发了至少七八发子弹。他惊讶地瞧着叶明轩，完全想不明白树人族的未来领袖会做出在别人背后开枪的卑鄙行为。白必图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问：“为什么？”
叶明轩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往后跌倒。白必图飞速疾窜过去，执著叶明轩衣领，牙关研磨，说不出话。
叶四此时从远处赶来，施展树人族特有，跟丹咒术异曲同工的“藤术”。千百条树根从地底毒蛇般涌出，把白必图缠得密不透风。
叶明轩趁机往后逃脱，喊：“叶四，干掉那家伙！”
“是！……，啊……”
他们都太小看了白必图，白必图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短枪，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法拔出腰间短剑，把树藤砍断。
白必图可以一枪打死叶四，但他不是为了杀人而开枪。非到不得已，他是绝不会杀人的。叶四腿跺中枪，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喊：“少爷！快走！”
叶明轩也不用叶四提醒，早就发了疯似的逃跑。白必图认为叶四暂时失去战斗力，提步追赶叶明轩，不料就要捉到叶明轩的一刻，地面上忽然铲入一条树藤，居然直插白必图前胸。
白必图往旁边一闪，矛一样锋锐的树藤已穿破他右手肩骨。但也算捉住了叶明轩，叶明轩只觉血花从背后溅出，大喊大叫：“叶四！救命啊……”
他们的叫喊声，惊醒了苗占月。原来刚才叶四飞速赶去救叶明轩，把苗占月放在来路。
苗占月朦胧中见有人要杀叶明轩，随手拿起一块尖石，摇摇摆摆地走起来：“是谁？快放了明轩！”
她脸白唇紫，因为失血过多，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只听到叶明轩的叫喊声，根本看不到他们脸容，更认不出那人是白必图。
白必图观人入微，也看出苗占月没任何战斗力。心想：“来得正好，必须把这两个恶女人和这恶小子逮去军部正法！也好为老刘三父子雪恨！”
叶明轩觉得白必图捉住自己的手松了一松，他不顾被戳脱关节，用腿猛力后瞪，往苗占月那边飞奔，他觉得有苗占月这挡箭牌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一闪身，躲到苗占月背后，白必图的身影却忽然出现，距离拉近，苗占月看清了白必图用矛，吓了一跳，柔声道：“是你！？”
但白必图的手已经伸过来，眼见苗占月马上就束手就擒。谁料苗占月左膝下拐，随后身体转了个圈，躲开了白必图一爪。
苗占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可抵挡的风力驱使。白必图也感到异常，风力促使他再度*近苗占月。
还没来得及应对，腹部剧疼。苗占月手上的尖石居然全数插入白必图身躯。白必图呜呜咽咽地喊：“妖女！妖女……你施的是什么妖法？……”
苗占月觉得满手都是又热又黏的东西，她知道那是血，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吓得她失声大叫：“不是我……对不起！不是我……有东西在推我……”
白必图很快就明白不是苗占月下的杀手，因为苗占月根本没力，他惨笑：“那东西也在……推我……是风……”
叶明轩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见白必图还没死透，提起短枪，正对他脑盖往下连开五枪，喊：“妈的！还不死？还不死！居然敢整我？”
白必图双眼充血，终于软绵绵地跌在地上。他死前的眼神是多么的轻蔑，似乎在对叶明轩说：“你不配做叶镰的子弟，不配做树人族成员。”
叶明轩看着不爽，一腿蹬在他脸上喊：“死了吧？！不自量力的废物。”
苗占月双腿一软，跌在地上。她双眼模糊，也没看清叶明轩那残忍的表情。呢喃道：“明轩！刚才有鬼！”
“鬼？”
苗占月道：“有东西在后面推着我，我的手好像被人捉住了一般。我……哎……白必图未必是坏人……为什么要杀他？”
叶明轩阴恻恻地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跟苗占月说杀白必图的原因。只可怜那满心仁慈的白必图，从没想过杀人，他从来都相信法律，相信正义。很可惜，却无缘无故被他们杀死。
此时，叶四趁着退赶到，看到血泊中的白必图也觉得有点过火。口中却大为称赞：“少爷果真英勇无匹！这家伙被南美洲的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却轻易被少爷枪毙！可见少爷果是人中之龙！此等凡夫俗子，要挡少爷，简直自寻死路。”
叶明轩听得眉飞色舞。笑着吩咐：“你处理一下这里，还有，照顾苗小姐！还有几个恶贼潜逃在外，我现在追应该还能追到。”
叶四愕然，白必图三名仆人不是被叶明轩杀了吗？还有那些人还潜逃在外？而且以叶明轩身手，一个人又怎么能制伏谁？除非他追杀的是比他还窝囊的人吧。叶四皱眉想了想，忽地低头邪笑，他想：“少爷不是去追潜逃的恶贼，而是要去轿车找新娘子洞房花烛……”
叶四俨然道：“是！我会保护好苗小姐的，那些恶贼狠辣厉害！少爷务必小心！”
叶明轩很欣赏地对叶四诡笑起来，正气凛然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