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雨被父亲厉声喝骂,大哭着跑回自己的房中,越想越是伤心,忍不住又伏在床上,抱枕大哭。
其实,杨诚章今日虽然在众人面前言辞严厉,但也并不令他如此的伤心难过。她自小行事便有些不服管束,杨诚章亦曾狠狠的训斥过他,较今天严厉的多了,可那也并不觉得令她伤心,因为终归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
可今天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的伤心难过,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有莫大的委屈无处去诉说,哭了半日,只觉得略略有些好转,不禁又想起了母亲来。当下便转身出门,向后院一座小小的精舍中走去。杨思雨的母亲当年便是住在这坐小精舍内,只是逝世的早,杨诚章因为思念,便将这坐精舍内所有阵设俱不变更,十余年来,一直保持原样。
杨思雨进得门来,看见墙上母亲的遗像,不禁又爬在床边哭了起来,哭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吱呀一声开启。杨思雨被惊睡,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进来。
杨诚章合上了门,道:“雨儿,我找了你好久,不见你的影子,想来你定是在你娘这里。”杨思雨直起身来,也不给父亲让坐,只冷冷地看这杨诚章,却不答话。
杨诚章却不在意,只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妻子的遗像前面,轻声道:“阿沅,我来看你了。咱们的女儿长大了,呵呵,你看,现在都敢不理爹爹了。”
杨思雨看着父亲满脸悲伤之色,鬓间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有了白发,想起了父亲自小将自己养大成人,为了怕自已受气,竟不再续娶,晚景凄凉,而自己却又十分的任性,常常致父亲烦忧,不禁深感后悔,便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伏在杨诚章怀中痛哭起来。
杨诚章拂着女儿的秀发,默然而坐,父女俩直坐到天黑,方始出门。
杨思雨回到屋内,丫鬟小兰便忙道:“小姐,那位周少爷刚才来过了,见您不在,便要小兰转告你,他要走了?”
杨思雨一惊,道:“什么时候?”小兰道:“大约一个时辰了吧。”杨思雨心中一怒,道:“我去打他。”说着,拿了柳叶刀,冲出门去。
周元钊告辞了杨诚章,又过向杨思雨辞行,却见她不在房内,心中倒微改失落,便听留了句话,便出了杨府,回到了妙相庵中。
天色渐晚,周元钊也不生火,坐在榻上,只觉得心思烦乱。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得屋顶上传来轻微声响,心中一跳,知是有人来探,便轻轻的下了床。便此时,屋顶“叭”的一声,似是有瓦片碎裂。周元钊不再迟疑,破窗而出,跃上房来,只见远远的一个身影已经跃墙而出。周元钊施展轻功,紧紧追赶,几个起落间,已经看得清那人背影,却并不是夜行打扮,一身白衣,在雪地里甚是惹眼。
周元钊高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不妨聊聊,何必急者要走呢?”前面那人似早知道周元钊会追来,也不答话,只是往前飞纵。不多时,两人已飞出城来。城外密林甚多,周元钊怕哪人飞入林中,便再难找到,脚下加劲,*了上来。只见那人体态婀娜,身姿秀美,心中一动,叫道:“杨姑娘,好俊的轻身功夫。”
周元钊话音未落,那人身形猛然一顿,竟然回身向周元钊冲来。周元钊微一惊愕,便见那人手中刀光闪闪,已*近他咽喉。周元钊见那刀势来得迅猛,危急间使一个早地拨葱,原地里拨高数尺,让开刀势,右脚踢那向那人手腕,那人手腕微沉,这一脚便踢空,周元钊忙身子一扭,向外翻出。两人交换一招,各自退开。
周元钊嘿嘿一笑,道:“果然是杨姑娘。杨姑娘也忒勤奋了,深更半夜的不休息,还在自家房顶飞来飞去上练轻功,却把臭叫化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来贼了呢,辛苦了半夜来捉贼。”杨思雨本是怀怒而来,听他说得有趣,心中一乐,却差点笑出声来,但想起他不辞而别,不由得恨意又生,冷声道:“少耍嘴皮子,臭叫化子,你今天让我人前受辱,不砍你一刀,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柳叶刀一扬,向周元钊斫来。
周元钊嘻嘻笑着,并不闪躲,右手探出,径向那刀抓来,瞬间已经靠近刀刃。杨思雨见他如此托大,微微一愣,心道:“我这一刀若径直斫下去,不把你整个手掌砍下来才怪呢!”她虽恨周元钊不辞而别,却不不愿伤他,这一刀便砍不下去,只手腕微转,变成刀身击打周元钊手腕。周元钊这一招本是空手入白刃的精妙功夫,本拟擒住杨思雨刀刃,却不料杨思雨却突然变招,他稍一迟疑,那刀已“啪”的一声,击中他手腕。总算他反应得快,急忙缩手,这一刀并未拍实,但也感觉一阵剧痛。
杨思雨一招击中,甚是得意,手腕一抖,顺势上抹,削向周元钊右耳,口中叫道:“叫你今日看看姑娘的利害,看你还敢跑吗?”
周元钊忙侧身闪过,使一招擒拿手,抓她手肘。杨思雨见他不退反进,心中稍有怒意,刀势一变,如狂风骤雨一般倾泄而下。周元钊只是双手交互相换,在刀影中穿梭。杨思雨刀法虽然精妙,那刀光却只在周元钊周身左右,却始终伤不到他半分。
两人在雪地里砍打闪劈,刹那之间,已经拆了四十余招。杨思雨一套刀法已经使了大半,却始终奈何周元钊不得,不禁又急又怒。她随师学艺,很少与别人动手,虽然常与师兄们拆招,但大家见她年纪较小,个个都让她三分,即使如楚天舒这样的高手,也常常和她打得难分难解,总要拆上百余招才能偶尔胜他一招半式。众师兄虽是好意,倒惯得她甚是自得,过分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今日与周元钊动手,一则她临敌经验甚浅,二则偏生又遇上的是周元钊这样的高手。久战不下,自然心浮气躁,惊怒交加,那刀虽然越使越快,劲力却越来越弱。突然间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咽喉一甜,“噗”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阵发黑,向后便倒。
周元钊吃了一惊,叫道:“杨姑娘!”忙上前去扶。便在此时,突听得有人喝道:“住手!”一股劲风袭向他身后要穴。周元钊听此物来得甚急,不知何物,不敢硬接,又怕自己闪躲会伤及杨思雨,忙使一个“”。身子前扑,右脚向后踢出,正中来物。只见一阵飞沫乱溅,却是一团雪球。
雪球飞溅中,一个身影一闪,已将杨思雨揽在怀中,正是楚天舒。他远远看见杨思雨口中吐血,以为是被周元钊所伤,便飞身来救。此时见杨思雨昏迷不醒,也顾不得什么,一手抚了杨思雨膻中穴,一手按住杨思雨百汇穴,将一股真气缓缓输入杨思雨体内。杨思雨本未受伤,此时被楚天舒真气一激,立时便醒,见楚天舒为自己疗伤,忙挣扎着起身,道:“大师哥,我没受伤,只是气息不顺而已,自已调息就可以了。”
楚天舒见她无恙,便也放心,道:“好,你在一边好好休息,其余的事让师兄来。”说着站起身来,向周元钊道:“周兄,楚某领教高招。”
周元钊忙道:“楚兄,其中只怕有些误会。”楚天舒不容他说完,道:“请赐教。”双掌平推,向周元钊击去。周元钊见那掌势虽缓,但掌力浑厚,已经将自己周身罩住,隐隐蕴含极强的内劲,不由他不招架,忙双臂微张,划个半圆,收在前胸,便如和尚礼佛一般双手合什。这一招虽然简单,却将楚天舒袭来掌力消于无形。
楚天舒识得此招乃是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势,名叫“礼敬如来”,本是少林弟子与人比武时客气的施礼招式,但周元钊此时使出,却显出极大的威力,将自己一招极利害的攻势化解,心中也甚是佩服。当下不敢大意,使出自己家传的掌法,一招招向周元钊击去。那荆楚大侠楚沧澜独步江湖,乃是因一路高超绝妙的“玄影神枪”,但他武学大师,拳脚功夫也卓然自成一家,虽不若玄影神枪那般出名,却也端得不同响。楚天舒得乃父真传,于这路掌法曾下过苦功,深通其精要。再加上其内功精纯深厚,此时使将出来,只见掌影飘飘,掌风呼呼。掌力到处,只激得满地雪花飞舞,将周元钊裹在其中。
楚天舒所使乃家传功夫,绵密严谨。但周元钊出招却甚是驳杂,刚使了几招少林罗汉拳,便又转使伏虎拳。然而伏虎拳还没有用上几招,便又变成了鹰爪功。倏然间一变,脚下虚浮踉跄,却又是醉八仙拳的路子。只盏茶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拆了六七十招,而周元钊竟然使出了十余种拳法。他拳法虽杂,每一种拳法只能使得三四式,但每一式攻出,却又招式巧妙,威力十足,将各种拳法之清妙处,显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