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钊听杨诚章话语之中,对马行空的行事甚是肯定,自然知道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当下也不开口,只是一笑便罢。
只听杨诚章继续道:“谁知马总镖头一细说那劫镖之人的武功,便让兄弟暗暗生疑。劫镖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武功虽不错,倒也不算很强。三人同镖局的镖师大打了一场结果,伤了三个镖师和七八人趟子手,但那个女的也受了些轻伤。三人见对方人多,便弃了镖逃走。谁知第二日,那三个人又在半路上出现,打伤了两名镖师和五个趟子手,便又逃了。到第三日,又有两名镖师伤在三人手下。原来,这三人见群殴不敌众镖师,便想出这么个耗敌之计,几天下来,福宁镖局护镖的二十名镖师,意被伤了十五个人,几十名趟子手,也伤了大半,就连马总镖头的儿子,少镖头马成远出被那女子一剑刺中了胸口。重伤不能再战。而那支镖,最终却也落在了那三人手中。马总镖头听到镖车被劫,爱子被伤,大是震惊,他本已经洗手退隐,此次迫不得已,便又出山,在陇右一带碰到了劫镖的三个人。那三人自称来自崆峒山,说陇右一带今年大旱,要向马总镖头借些银两去赈济灾民,两下谈不合,动起手来。那三人连手,同马总镖头斗了数百回合。马总镖头终究一个不小心,被那女子一剑刺中‘天突’、‘中府’、‘灵墟’、‘天府’四穴。”
梅人杰听那女子一剑刺中马行空四穴,不禁动容道:“当真是一剑四穴?”杨诚章缓缓道:“不错。马总镖头既然来找我出力,谅来不会说假话。那日他向我详细描述了那女子的出招手法、部位,确实同同当年步剑尘的千手剑法极为相似。”众人听他如此说,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只有周元钊不以为然,心道:“一剑刺四穴,虽属难能,但所刺穴位相近,也未必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法。”
杨诚章继续道:“当时我便起了疑心,后来又听说辰州、峡州等地,连续发生几件盗案,作案者都是三个黑衣人,兄弟的疑心就更重了,当即派人四处请了几位来,商议此事。谁知,昨晚,那三个人居然到了我家中来偷盗。当时,这位周少侠恰好碰上这三人,两下里便交起手来。我只看得几招,心中便已经狂惊不已。那三人出手招式,果然便是当年步剑尘的摘星掌、浣花指和千手剑法。虽然十八年过去了,但这三门武功招式,却在杨某手心中万难忘记。”杨诚章说着,眼中忽然现出悲愤之色,双手竟也微微颤抖起来。周元钊只看得暗暗称奇,却不便相询。
只听梅人杰道:“杨老弟也不必悲伤,即然步剑尘没死,咱们召集荆襄武林中人再来一次千里追凶,十八年前,步剑尘武功冠绝武林,照样伏诛,二十前后,纵便不死,也已经老迈,咱们还能怕他不成?”贾庆东一拍大腿,道:“不错,梅大哥说的是,这恶贼既然未死,咱们便任他逍遥在外,总要替武林除去这人祸害,大不了,再陪上贾目这只右眼。”贾庆东左眼便是伤在步剑尘指下,自然一提及此事,义愤填膺。
杨诚章自失的一笑,道:“唉,小弟越活越是没出息了。只道当年大仇已经得报,谁料到,这恶贼居然还在世上。”
周元钊见众人怒形与色,知道这步剑尘必是什么大恶之辈,便生自已却并没有听说过,便问道:“步剑尘是谁?”他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向他看来,满眼怀疑之色。周元钊心中纳闷,暗想:“你们看我干什么?”
杨诚章咳嗽一声,道:“周少侠,你可曾听过剑盗这个人?”周元钊摇摇头,道:“晚辈初涉江湖,与江湖上的见闻实属不多,这侠盗是谁,晚辈确实没有听过。”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俱点了点头。
杨诚章道:“那也怪不得周少侠,侠盗之名威振江湖,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十八年来,江湖上高手辈出,能记得他的,只怕也只有我们在座的这些老一辈了。”周元钊道:“莫非这侠盗便是步剑尘吗?可既然他号称侠盗,这名号中有个侠字,又怎么会为恶江湖呢?”杨诚章叹道:“是啊,这十八年来,杨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杨某对他的了解,他怎么会突然恶性大发,滥杀无辜,最终成了江湖败类。”说着,叹息不已。
微微一顿,杨诚章方又道:“周少侠,你可知这步剑尘是同杨某的关系吗?”不待周元钊回答,他便又道:“二十多年前,步剑尘曾是杨某的结义兄长,我们兄弟俩义气相投,携手江湖,侠盗步剑尘、铁掌杨诚章,在江湖上也曾闯下了诺大的名声。嘿嘿嘿。”说着,神思遥想,似是想起了当年的风光。
过了一会儿,杨诚章才回过神来:“侠盗步剑尘,虽说是喜好偷盗,可所盗的,若非为富不仁的豪强大户,便是为非作歹的匪帮私枭,所济的,也是贫苦百姓。江湖上的朋友提及起来,都无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真不亏一个‘侠’字。唉,人之为善难,为恶易,不知是何缘故,似乎只是一夜之间,步剑尘从人人敬仰的大侠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步剑尘在岳州、鄂州、湖州等地连连犯案,*掳掠,滥杀无辜,终于激起了荆楚武林公愤。”
周元钊道:“步剑尘行凶杀人,当真是证据确凿吗?或许被人冤枉,也未可知,否则以其侠义之心,除非疯了,也绝难干出这些坏事。”杨诚章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梅人杰知道缘故,便接口道:“杨老弟的夫人便是给步剑尘亲手害死的,当年步剑尘亲口承认了此事。”周元钊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啊了一声出来,见杨诚章黯然伤悲,心中暗道:“是杨姑娘的娘。原来杨姑娘和我也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子。”
梅人杰道:“步剑尘倒行逆施,为祸江湖,自然不容于武林正道。当时荆楚武林豪杰相聚,要为武林除此祸害,哪知道步剑尘武功之高,实是深不可测,我等数十人围攻他一人,反倒被他逃脱。后来,我们一路追杀到了中州地面。那步剑尘故意向我们示威,每到一处,总要作一件大案,无论是寻常百姓也好,武林世家也好,无不被其残杀灭门。我们总共追了他两个多月,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中原一带横行无忌,连犯大案七起,杀害无辜百姓、武林同道百余人。这样,中原武林同道也被其恶行激怒,数十名中原豪杰也参与到了追杀之中。在众人围攻之下,步剑尘终于受了重伤,无处容身,便即西行。我们一路追击,绝不容这恶贼活在世上,最后,将他*到了崆峒山的一处绝崖上,绝崖一战,步剑尘伤重难支,被杨老弟一掌打落崖下。”
杨诚章苦笑道:“杨某虽与步剑尘结为兄弟,那不过是意气相投而已,论到武功,杨某当时来不及他半分。我们在鄂州围攻他,总共十三个人,被他打死打伤七人,后来在荆州又战,三十多人,虽然将他打伤,但我们一方却也死伤过半。洛阳再战,那时中原豪杰也参与进来,上百人围攻他一人,竟然又被他逃脱,即使是崆峒绝崖上,若不是他被*上绝路,只怕我们百余人也仍然制不住他。唉,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却不料居然还存活人世。”
梅人杰点点头,道:“是啊,以步剑尘武功之强,若能一心为善,必然是武林之中人人敬仰的大侠。楚少侠,不是老朽有意伤及令尊面子,当年荆州一战,令尊同步剑尘决斗,当时另尊正当盛年,一路玄影神枪,精妙绝伦,神威赫赫,但步剑尘一柄长剑,只三十余招,便将令尊打成重伤,其武功之高,当真是无人能及。我们围攻他的武林豪杰,前前后后,总有二百余人,最后功竟之时,竟然有三十余人被杀,七十余人重伤,毫发无损者,却只廖廖数人。梅某当年在洛阳被他一掌打断了七根肋骨,足足养了半年伤,才能下地行走,嘿嘿,那时幸好少林寺法正大师奋力相救,步剑尘没来得及补上一掌,梅某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楚天舒亦道:“当日之战,父亲亦向小侄提及过,虽然父亲不耻他滥杀无辜的所为,但对他的武功之高,却是极为佩服,也深为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