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来得突然,虽然事先叫破,但已与偷袭无异,灭口之意,昭然若揭。楚天舒只叫道:“周兄小心。”想要出手相救,却已然不及。
周元钊却嘻嘻一笑,道:“想灭口吗?晚了点吧。”谈笑间身子微微一侧,已将马行空掌势闪过,右手倏然拍出,正撞上马行空前胸。只见马行空身半空,并不落地,猛然蹿高丈余,几个转身,就如同外面洒落的雪片一样,飘飘荡荡落在雪地里。梅人杰心中一愣:“马老儿功夫我平素尽知,他的风雷掌确实厉害,轻身功夫却非其所长,然而方才这几下腾跃,显非其平昔所能,却不知是何时练就。”忝为知交,当下站起身来,便欲喝采。
马行空跃出厅来,直落在外面的雪地方,刚要说话,谁知他腹中内劲一松,猛觉得一股大力当胸袭来,待要用劲相抵,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觉胸口如大锤撞击,其痛难当,口中噗得喷出一口血来,仰天便倒,原来并非旦夕间练就了轻功,而是只一招之间,便被周元钊打成了重伤。
众人见马行空只一招,便被周无钊击成重伤,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得一声,都站起身来。
马行空挣扎了下,爬起身来,左手捂着胸口,狠狠扫视了众人一周,盯着周元钊,一脸阴毒,想要说些什么,却并未说出口,半响,方慢慢转过身,踉跄着去了。
梅人杰向前一步,想要叫住马行空,嘴唇微动了一下,却并未出口。方才虽然周元钊出招过狠,但马行空偷袭在先,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听两人间的对话,马行空似乎有什么不轨行径为周元钊所见,因而马行空虽然在众人中威望甚高,却也无人出手相助。只是事出突然,众人又惊诧于周元钊武功之高,一时间,各自缄默下来。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人道:“好威风,好煞气呀。”众人看时,只见从内堂转出一位年轻少女来。众人正惊奇这少女是何许人也,那杨福已经躬身道:“小姐。”方知那少女原来是杨剌史的爱女杨思雨杨思雨因送周元钊衣服,竟然被周元钊拒绝。她虽同周元钊甚是投缘,但自问也未必就对周元钊动心,遣人送衣,纯是一片朋友之意。哪料道周元钊居然对此有所误会,误会也罢,竟然又拒绝她的好意。
杨思雨纵然对周元钊未必动心,被他如此拒绝,也必是极为恼怒,更何况这未必动心也只是未必而已,因而在房中生了半日气,便想打周元钊出出这怒气,这时他在后堂听众前辈谈话,见周元钊一招伤了马行空,倒想这正好是个借口,向即周元钊发难:“我杨府虽然小,但在江湖上略有薄名,马老爷子乃是我爹爹请来的贵客,你随随便便将人打伤,莫不成是看不起我杨府不成?”
周元钊出手惩治马行空,在座诸人虽有不满者,却并无人公然指责于他,万不料杨思雨会来发难,心中知道杨思雨找上自己并非是因马行空之故,便有心消她心中怒气,当下忙陪笑道:“在下方才行事确实有些不妥,但自问绝无轻视杨老爷之心,还望杨姑娘见谅。”那杨思雨撇撇嘴,道:“哼哼,说得倒是轻巧,即知平妥,何必要做,若无轻视之意,何不在其他时候动手,偏偏在我家动手。分明是欺我杨府无人。”周元钊苦笑道:“方才马行空出手在先,在下只是出手处自卫,实是出于元奈。”
杨思雨道:“是么?”慢慢走到周元钊向前,突道:“看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一亮出一柄柳叶刀来,那刀迅如闪电,直取周元钊前胸。
楚天舒大吃一惊,喝道:“师妹,你干什么?”他深知周元钊武功卓绝,只怕他一旦反击,杨思雨必然受伤,因此上前一步,想要拦下杨思雨。但杨思雨出手太过突然,距离周元钊又极近,想要拦下却是来不及了。
谁知周元钊对杨思雨这一刀不招不架,反面胸膛一挺,迎了上来。杨思雨本不欲伤人,只想*周元钊出手,却不料周元钊竟然不招不架,她心中一惊,内劲一撤,硬生生收住刀势,那刀便在距周元钊前胸寸许处凝住。
杨思雨脸色微寒,冷声道:“这难道算不得偷袭吗?为什么不还手?”周元钊笑道:“当然不算了。若真是偷袭,在下安有命在?马行空想杀在下,是因为我知晓他一些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想杀人灭口。在下与姑娘无仇无怨,想来姑娘未必有兴趣非要要了叫化子的命吧!”杨思雨柳叶刀稍稍前送,扬声道:“那么本姑娘假若偏有兴趣呢?”周元钊笑道:“那也只好随你。”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吸一口气,胸口突起,那刀尖便已剌进他胸口。杨思雨大吃一惊,想要撤刀,已然来不及了。众人见周元钊此举,无异自戕,惊疑之下,俱站了起来。周元钊却只是面含微笑,温言道:“杨姑娘,如此可消你气否。”杨思雨一张脸骇的刷白,即担心他受伤,又不敢过去相扶,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只道:“我,我……”一时又急又怒,不知道该当如何,一时僵立在地。
“雨儿,不得无礼”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身影进得厅来,为首的正是杨诚章:“周少侠是爹爹的朋友,你怎可如此放肆?还不快将刀放下。”
杨思雨手一抖,柳叶刀便即拨出,只见一股鲜血渗透周元钊衣服。楚天舒见状,忙走上前来,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粉末,洒在周元钊胸口,只见那流血立止,痛楚立消,果真是好药。杨诚章走上前来,向周元钊道:“小女自由任性,有得罪处,请多多包涵,切勿见怪。不是周少侠受伤可重,不如先去调息调息。”周元钊要消杨思雨之怒,自然不肯疗伤淡淡一笑,道:“些许小伤,料无大妨,杨庄主还是处理大事要紧。”
杨诚章方一脸冷峻之色看着杨思雨,道:“你还不给我滚出去,惹的事还嫌不够吗?”杨思雨一呆,父亲从来未曾这么声色俱厉的说过话,不禁心头一悲,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周元钊见状,忙道:“杨庄主,这……”话未说玩,却听杨思雨大叫道:“不用你管。”说着,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周元钊眼见她出门,想要出门,却又不敢,看楚天舒时,却见楚天舒呆呆的望着外面,一脸关切之情,不由得心头一黯。
此时,杨诚章拍拍他肩头,然后回身摆摆手,令所有随从们便尽退了下去,方团揖道:“适才任大人相招,未能与诸位相陪,失礼了,小弟给各位陪礼致歉。”众人忙起身逊谢。
分主宾落座后,梅人杰便道:“杨老弟,客套话就不必多言了,今日召大家来,皆是因崆峒三盗之事,便请杨老弟说个明白。”杨诚章叹了口气,道:“唉,本以为十八年前那一战,步剑尘在崆峒山被打落山崖,定是尸骨无从,哪料道,他居然还活着。”梅人杰道:“杨老弟,哪日的情形,除了楚、周两位少侠外,咱们几个都在场。步剑尘身受数十处伤,又是被一掌击中胸口,才跌落悬崖。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不坠崖,只怕也难保全性命,更何况那山崖极高,岂能还有生还之礼?莫不是杨老弟弄错了。”
坐一旁边的另一人也道:“梅老哥说的是,若是步剑尘还活着,早十八年前,便该来找咱们报仇,怎么会到现在才来。十八年前,步剑尘魔性大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以他的性子,怎么会隐忍这么多年,恐怕其中另有隐情?”那人身形甚是瘦削,少了一只左目,但说起话来,中气甚足,方才杨福曾向周元钊引见过,知道他是鄂州人,叫什么仙猿剑贾庆东。
果听杨诚章道:“两位说的是,兄弟心里也是疑点重重。那日步剑尘坠崖之后,咱们也曾想方设法,用长索下到谷底察找,亲眼见到步剑尘尸体被野兽所食,只剩下了一条右腿,这是咱们几个人亲眼所见,绝无虚假。所以大家都深信步剑尘已死。但这几日崆峒三盗现身江湖,却让兄弟疑虑再起。”
贾庆东道:“听楚少侠说,三盗轻功虽好,但武功却算不上极高,杨兄弟有什么疑虑?”杨诚章道:“三盗年纪甚轻,武功不高,自然不可惧,但若他三人是步剑尘的传人呢?如果他三人是步剑尘的传人的话,那么,步剑尘是否真的在十八年前便已经死了,岂不是个大大的疑问?”
梅人杰沉吟了半晌,道:“杨老弟说的是,咱们目前必须要查清楚,那三盗到底是何人门下,再做决断不迟,不能仅仅光凭崆峒两字,便断定他是步剑尘的传人,弄得大家心神不宁。”杨诚章点头道:“梅老哥哥说的是,光凭他们三人的外号,兄弟自然不可能将各位从四请了过来。”
座中一人便道:“莫不成杨兄还有什么线索呢?”周元钊见那人是来自郴州排帮帮主余沉江。
杨诚章道:“不错。早在数日前,福宁镖局马总镖头便过府来访。”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了周元钊一眼,方又道:“马镖头在剑川一带失了镖,便来求兄弟帮忙。兄弟不便推却,又想马总镖头虽然走镖,平素为人尚属正派,便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