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钊道:“杨大人这话周某听着怎么些剌耳。论罪?周某犯什么罪了吗?”杨诚章脸色一沉,道:“周少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跟杨某装糊涂?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何必如此躲躲闪闪。”周元钊道:“杨大人此话何意?周某七尺男儿,无事不可对人讲,但凡做了,还会怕吗?”杨诚章道:“好,周少侠既然如此说,在下便不再拐弯抹角。请问周少侠,马行空马老爷子是怎么死的?”他这么一说,在座的群豪们齐齐盯住了周元钊。
周元钊听马行空死了,稍觉意外,道:“怎么,马行空死了,很好,很好。”杨诚章道:“难道不是周少侠杀的?”周元钊鄂然道:“怎么,各位都觉得是在下杀的吗?”杨诚章又问道:“难道不是?”周元钊道:“不错,不是我杀得。当然,如果马行空不死,在下或许会找找马行空的麻烦,他现在死了,倒可惜的很。杨庄主凭什么便说是周某所为呢?”
杨诚章道:“那日周少侠一掌打在马行空胸口,大家都亲眼所见,周少侠不会否认吧?”周元钊点点头,道;“不错,周某那一掌震伤了他得肺腑,只怕三两个月难以复元。怎他,他便是中那一掌死得。”杨诚章点点头,道:“不错。周少侠看来承认了。”周元钊一愣,鄂然道:“绝无可能,在下武功虽然低微,但出手间轻重拿捏自信还是有几分准。那一掌绝不至于使马行空丧命的。”杨诚章点点头道:“不错,单就掌力确实无法致马老爷子死命。不过假若掌上有毒,那便有可能了。”周元钊道:“有毒?”杨诚章道:“昨晚在下同几位前辈们一起查看了马老爷子死因。他胸口重了一掌,断了三根肋骨。其余再无其他受伤处。在下仔细查验,只见他胸口伤处,若隐若现一个淡淡的掌印,其白如雪。”周元钊惊道:“五色毒掌?”杨诚章道:“不错。”
周元钊暗道:“前夜司马渊在杨府被五色毒掌所伤,显然会此功夫的人便在眼前这群人之中。马行空胸口的那一掌,自然也是此人所为无疑。马行空虽然受伤,但想要一招之内伤他,也只有出奇不意才行。能让马行空不致于防范,若非熟人,岂能做得到。”想着便向群豪们看去。
梅人杰见他初时沉吟不语,此时又眼看群豪,目光锐利,便开口道:“周少侠,马行空暗中交结吐蕃奸细,老夫也早有耳闻,是以那日少侠你伤了他,老夫并未插手。但马行空罪不至死,况且他死于五色毒掌之下,这五色毒掌又牵扯到十八年前的一些命案,周少侠不能不解释清楚。”周元钊道:“晚辈敬重梅老爷子为人,绝不敢谎言欺骗。但晚辈确实不会什么五色毒掌。”梅人杰拂然不悦,道:“那马行空胸口的伤怎么说?”周元钊道:“伤是死的。”梅人杰怒道:“那么周少侠意思是老夫说慌不成。”周元钊冷声道:“不敢。”虽说不敢,但脸色不屑,自是说“敢”了。
高金标忍耐多时,此刻再也忍不住,大吼道:“做便做了,却不敢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吼声中倏然出手,向周元钊当胸拍来。
周元钊并不起身,双手平推,迎着高金标的攻势,内劲一吐,只听蓬得一声,四掌相交。高金标只觉一道巨力涌来,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向后跌出,直砸向楚天舒。楚天舒忙向前一步,双掌贴上高金标后背,然后双臂微收,身子在原地倏得转一个圈子,消去来势,将高金标放开。高金标只道这一下必然受伤,此时周身上下细看一番,并不见有何异常,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呆呆望着周元钊,不知是该当再次扑还是退下。
杨诚章身子一长,道:“看来周少侠是一意孤行,不肯承认啦。”周元钊见他暗中蓄势,自然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心想这些人不分是非,认定了是自己所为,心中也甚是愤怒,当下便道:“看来周某是不认也得认啦。哼哼,杀个马行空,也算不得什么,周某认了便又能如何。”他明知此话一出,今日未必能够全身退出杨府,但大怒之下,便全然不顾了。
杨诚章冷声道:“既然认了那便好说,马庄主虽然行为不端,但罪不至死。况且马庄主是我杨某请来的,总算是我杨某的客人,马庄主虽并非我杀,但为我而死,杨某总得对他有个交代。”周元钊冷笑道:“打便打吧,找什么借口,多此一举。”杨诚章道:“杨某江湖上也算薄有微名,岂可以无故加人罪名。”周元钊笑道:“是么。不可以无故加人罪名,那借故加一个也未尝不可啊。”
一边一个矮胖老者阴声道:“小子,口舌之争没什么好逞的,想等人来救吗?只怕有人来也不见得救得了你。”周元钊嘿嘿一笑,道:“赵帮主大可放心,在下江湖上过命的朋友没几个,你杀了在下,绝对没有人来给我报仇,不似马庄主,能交得这么多讲义气的朋友,能挺身为他报仇。”那老者是湘西青龙帮的帮主赵齐,他弟弟赵泗被杀,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前一日和周元钊结怨,却是人所共知,因而便暗中认定了周元钊是凶手,此时被周元钊揭穿心事,面色一红,心中恨意也深了三分,暗道:“小子,呆会老子不宰了你,老子不姓赵。”
梅人杰缓缓起身,道:“阁下说得不错,朋友的仇,岂能不报。请。”请字方一出口,手中突然多了一根判官笔,那笔一颤,倏得伸出,点向周元钊右目。周元钊见他笔端颤动不已,显是含有后招,不便硬接,侧身一让,不理那笔来势,径自抓向梅人杰咽喉。梅人杰大惊,他这一招“醉圣点晴”在“醉”不在“点”,暗藏数式厉害后招,不料周元钊全然不理,直取自己要害,后发先至,*得自己这一招只使出半式,便再也使不下去,只得撤笔自卫。
堂上众人见周元钊只一招便将名震荆楚的梅人杰*得退守,各自吃惊,便有两人向前踏上一步,各执兵刃,意欲围攻。
周元钊再攻两掌,*得梅人杰退后两步,冷笑道:“怎么,两位想倚多为胜吗?”那两个皆是梅人杰的好友,一个名唤“快刀”吴大勇,另一个叫“神鞭”高立武。见周元钊先行喝破,倒不好再上,吴大勇便道:“杀人凶手,还用得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吗?”周元钊尚未说话,梅人杰冷声道:“两位兄弟退下,荆楚豪杰岂有倚多为胜之理。”判官笔点、抹、腾、挪,奋力争先。
周元钊本拟尽速取胜,以免多生意外,此时听梅人杰此话,颇有豪气,心中暗暗佩服,暗道:“梅老爷子江湖上声望甚佳,倒不可太甚。”当下呼呼风拳,招数虽然精妙,劲力却弱了许多。梅人杰三十六路判官打穴法,本就以招式精巧绝妙著称,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十数招一过,梅人杰猛得跳出圈子,笑道:“周少侠,可是看不起老朽,何以招招手下留情。”周元钊一愣,道:“梅庄主何出此言。”梅人杰哈哈大笑,道:“哈哈,第一招老朽就已经输了,周少侠给老朽留足面子,老朽岂有不知。”周元钊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梅人杰转头道:“杨老弟,依老夫看,马行空之死未必是周少侠所为,只怕此中另有隐情。”杨诚章尚未说话,赵齐阴声又起:“嘿嘿,人家只不过让你几招,你便替人家开脱,梅老爷子,你这人情也忒大了吧?”梅人杰大怒,道:“赵帮主此话什么意思?老夫早就觉得此事颇有蹊跷,适才只不过试探而已。周少侠武功虽高,但行事光明磊落,使五色毒掌这般狠毒功夫。”
赵齐道:“光明磊落?此人来历不明,何谈光明磊落。”梅人杰一顿,颇觉此话难答,回头向周元钊道:“说得是,周少侠,大家对你的出身颇有怀疑,不知少侠能否见告?”周元钊道:“前辈垂询,晚辈本当如实相告,但这位赵帮主以在下来历不明,便武断的否定在下的为人行事,岂不是太过了吗?赵帮主,你这青龙帮的身份倒甚是明了,但以你青龙帮的行事,你敢说个光明磊落吗?”
这青龙帮是湘西一大帮,人多势众,帮众甚是芜杂,虽说未有大奸大恶之事,但欺压良善、强买强卖之事却时常为之,江湖上颇有微词。赵齐道:“嘿嘿,小子,别顾左右而言他,阁下的身份来历道底你敢不敢说?”周元钊淡淡道:“看来赵帮主是真要和在下为难啦。”话音方落,右手猛向赵齐胸口拍去。那赵齐说话之时,便一直防着周元钊,却不料周元钊说打便打,出招如此之快,争切间忙出手相格。周元钊这一式却是虚招,见他来格,手腕一翻,已将赵齐咽喉抓住,手臂一缩,将他扯下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