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十余名僧众入门之日有早有晚,武功佛法修为亦有深有浅,各人品性善恶不一,武功修为参差不齐,强使这罗汉棍阵,便也有些不足。只是这阵法起初发动时,各人倒还能够相互配合默契,但使得久了,自然各人武功高下一分,阵势运转必然不畅。所谓阵法虽无破绽,运用之人却有不足。
法清自然也深知此理,因而一上来,便使此阵,试图在本方力竭之前,将周元钊拿下。可哪料道周元钊内力居然如此深厚,虽然一直受困阵中,毫无还手之力,却始终不显疲态,反倒是越打越显勇猛。法清心中惊惧越来越重,便连连催动阵法,想要尽快制敌,哪知欲速则不达,这罗汉阵是佛门奇阵,追求擒敌而不伤敌,他心中越急,心魔便越盛,反倒越是战周元钊不下。
其实周元钊此时也是苦苦支撑,虽然还未显力竭之象,但也自知实是强弩之末,若再有盏茶功夫,即便是不被少林僧众打死打伤,只怕到也要被他们拖死累死。
便在此时,突然觉得一名棍僧出招稍迟迟偏出数寸,虽只是数寸,但周元钊在重压之下,感觉却异常的清晰。周元钊一愣,却觉又有一僧出棍稍迟,心中不禁大喜,知道众僧亦到了内力不济之时。
法清自也觉察到情势变化。他急于想拿下周元钊,是以连连催动阵法变幻,却没有想到自己等五六个法字辈的棍僧内力甚强,当可经得起阵势的急速运转变化,而余下的定字非众僧内力修为甚浅,在这阵法的急速飞快变化之下,岂能够支撑得久?他越是急躁,便越想急于求胜,而心魔便越胜,这阵法破绽便越大,而取胜之机便越小。
他急怒攻心,更是不顾,呼得一棍,直向周元钊挥去。依据阵理,他身前的两名僧人该当立即左右让开。但这两名棍僧只觉内力一继,脚下步法微慢,便与抢上前来的法清撞在一起。一环一乱,诸环皆乱,其余众僧正自急速奔走,见法清与两僧相撞,个个收势不急,你推我搡,挤在了一场,周元钊见阵法破绽大露,心中大喜,双掌急速飞出,只见掌力到处,众僧手中长棍纷纷折断。法清见阵已经被破,十余僧众无人是周元钊对手,若还不走同路人怕凶多吉少,当即呼哨一声,抱起受伤的悟通,同众僧急急逃走。
周元钊压力一去,只觉得全身虚脱,再也站立不住,仰天倒下。
杨思雨受伤本不甚重,此时调息半日,己无大碍,见周元钊得胜,芳心大喜,便急跑上前来。哪料道周元钊会突然倒下,大喜忽成了大惊,抢到周元钊身前,只见周元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急用力摇着周元钊,哭喊道:“元钊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只见周元钊闭着眼睛,懒懒的道:“好妹子,你别摇我好不好,臭叫化子都快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一传给儿。”杨思雨见他无碍,转悲为喜,忙自怀中掏出一颗“碧灵丹”来,喂他吃下。这一手“碧灵丹”是他师父楚沧澜所制,有大补之效,果然,不到盏茶功夫,周元钊脸上便有红润之色。
周元钊缓缓坐了起来,笑道:“这个法清是个大笨蛋,又笨又胆小,若是他再犹豫片刻,便知道我已经内力用尽,用不着众僧围攻,便是他轻轻一指,也能让臭叫化子去见阎王,嘿嘿嘿,没想到他见阵势一破,居然心胆俱裂,如丧家之犬一般便逃了。”
杨思雨见周元钊无恙,便也放下心来,笑骂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想,精得像猴一样。”周元钊哈哈大笑道:“过奖,过奖。”过了一会儿,只觉内力渐复,便站起身来,道:“咱们去看看悟明的伤势怎样了?”杨思雨点点头,扶着周元钊进屋。
只见悟明平躺在炕上,生死不明。蒋紫英站在炕前,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警觉地看着两人。
周元钊顿了一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让我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说着,走上前来。
只听蒋紫英尖声叫道:“别过来。”周元钊悚然止步,解释道:“紫英,我只想为他治伤,别无恶意。”
却听蒋紫英哑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你害了我第一次,还想害我第二次是不是?”她口中言语虽厉,眼中热泪却不住的涌了出来。眼前这个人,本该是她丈夫,却在新婚之夜,弃她而去,让她忍受这奇耻大辱,更让令她因此而家破人亡。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之人,想这一生有倚,他却又突然出现,要毁却自己的幸福。眼前这人,武功高强,自己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想到这里,蒋紫英满目仇恨的看着周元钊,心中绝望地呐喊“苍天,难道我真的注定就是要痛苦一生吗?”扬起匕首,双目一闭,向自己胸口插落。
周元钊大惊,万料不到她会突然自尽,情急之下,忙一指点出,将蒋紫英手中匕首打落。他想此时解释再多也无用,便随手点了蒋紫英穴道,伸手向悟明头顶按去。
蒋紫英身子一软,向后倒去,杨思雨忙上前扶住。蒋紫英张开眼开,却见周元钊挥掌向悟明头顶拍去,心中惊骇至极,张口要呼,却觉得咽喉出一阵麻木,竟呼不出声,只眼睁睁的看着悟明要死在周元钊之手。
哪知周元钊并不发力,反是轻轻按住悟明头顶,不多时,便见悟明头顶有股淡淡的热气冒出来,蒋紫英此时方悟,周元钊竟是为悟明疗伤,不由得惊喜交集,只是心中虽然从大悲猛然转为大喜,那眼中的泪水却仍旧不断的涌出。
周元钊助运了一阵功,只见悟明微微一动,心中一喜,待要继续动功为他疗伤,却忽然觉得胸口微痛,知道这是自己内息不畅之故,但悟明此时疗伤正是紧要关头,万不可停止,当即强自运功。那胸腹之间的痛楚渐渐增强,周元钊只觉猛然间眼前一暗,便向后倒去。杨思雨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只见周元钊睁开了眼,向杨思雨微微一笑,挣扎着又要上前给悟明疗伤。
杨思雨知道这是因周元钊自觉有愧于蒋紫英,所以才不顾自己拼斗之后内力不足,强行要为悟明疗伤,以弥补自己的过错,因此,杨思雨虽欲阻拦,却说不出口来。蒋紫英见周元钊不顾自己受伤,为悟明疗伤,脸上的愤恨之色,果然渐渐散去。
便此时,悟明缓缓睁天了双眼,见周元钊居然为自己疗伤,心中虽奇,但还是急忙默运起内力调息。他所受伤虽重,却都是外伤,不多时,脸色便转了过来。周元钊便放开了手,自我调息。
不多久,两人都觉伤势好转,便各自起身,杨思雨见状,解开了蒋紫英的穴道。
蒋紫英站起身来,百感交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恨?是怨?是甜?是苦?
四个人默默的立在原地。良久,才由蒋紫英转身过去,端过炉上的茶壶,为三人倒了杯茶来。
周元钊接过茶,轻声道:“你们是怎么过这里来的?”蒋紫英心中微颤,缓缓坐在炕边,双眼似是在远眺,许久,才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