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了正是蒋紫英。
在周元钊来看,蒋紫英被人所掳,必然受尽苦楚,形容憔悴,哪知此时见了,虽不说容光焕发,却也并无半分受苦的样子。虽穿着朴素了许多,却显得成熟稳重,浑不似当初未嫁时的单纯活泼。便是方才还在生气的思雨,也觉得有些奇怪。
呆了半日,周元钊方始道:“妹子,你还好吗?”蒋紫英脸色突然一红,道:“还好。”想要多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忽然看周元钊尚站在院门口,忙侧身一让,道:“元钊哥哥,里面坐吧。”
周元钊见她如屋主人一般里让,张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进得屋来。屋内甚小,但收拾得很是素净。墙角边炉台上在口铁锅,正在煮着什么,嘟嘟作响,溢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蒋紫英端过两杯水来,向周元钊问道:“这位是……”周元钊忙道:“这位是杨姑娘,是,”不知道如何介绍,只说“是我的朋友。”
蒋紫英微微一笑,向杨思雨略一欠身,道:“看这位姐姐飒爽英气,当是一位巾帼女侠了。”杨思雨忙欠身道:“不敢。”
周元钊心中一大堆疑问,想要问蒋紫英,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蒋紫英自然明白,想要解释,却也不知如何解释,一时间都陷入沉静,只听得那锅内沸腾了声音越来越响,咕咕嘟嘟,不时有热气冒出。
便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紫英,我回来了,你看的今天猎到什么了。”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屋来,背了两只肥大的兔子,看到屋内诸人,心头一惊。
周元钊见这人一身农夫打扮,但行动间迅捷有力,正是法正大师的徒弟悟明,只是那满头黑发已经有二寸来长,不再是和尚装束而已。
蒋紫英忙走上前去,自悟明身上取下兔子,然后轻轻将悟明衣襟上的尘土掸去,道:“悟明,这位是元钊哥哥。”
周元钊曾于这一路上多次想过见到蒋紫英时会是一种什么情况,该当如何向她解释自己逃婚的原因,该当如何向她赔罪,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看到蒋紫英替悟明整理衣衫,不如为何,感到一股无明业火突地从胸中涌起,一时按捺不住,呼得站起身来,大喝道:“悟明。”
众人见他不知为何突然大怒,俱各自惊鄂。悟明上前道:“周施……,”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还俗,那“主”字便没说出口,忙改口道:“周大哥,我……”
周元钊怒火中烧,怒吼道:“我杀了你。”话音不落,猛得一掌劈向悟明。悟明大惊,忙出掌抵挡。只听蓬的一声,悟明只觉气血翻腾,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出,直摔出门外。周元钊更不容情,追了出来,又是一掌。悟明虽是少林弟子,但学武只不过数年,岂能相自小学武的周元钊相比,此时见周元钊掌势凌厉,想要招架,却已然来不及,只忙向后倾,蓬得一声,右肩中掌。杨、蒋二女见周元钊突然发怒,大吃一惊。
周元钊抢上前去,又是一掌劈出。悟明中了一掌,受伤已然不轻,见周元钊一掌打来,忙奋力出掌相迎。但周元钊这一掌满含全力,悟明武功远逊周元钊,便是未曾受伤,也接不住,更何况现下受伤不清。两掌相撞,悟明只觉得一股巨浪涌来,只撞向自己胸口。猛觉眼前一黑,扑得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向后飞出,直正撞在院墙上,只撞得墙上泥土簌簌直落。
周元钊并不容情,冲上前去,扬掌拍下,悟明自知必死,闭上了眼睛。便此时,一个身影扑上,挡在了悟明身前。正是蒋紫英。
周元钊这一掌便拍不下去,凝在半空,喝道:“你干什么?”蒋紫英仰首森然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周元钊怒道:“你说什么?闪开。”蒋紫英直盯着周元钊,一动不动,并无惧色。
周元钊道:“你愿意为他去死?”蒋紫英森然道:“不错,你杀了我吧!”周元钊脸涨的通红,红眼道:“你,他,他算你什么人,你要为他去死。”
蒋紫英看看悟明,毅然道:“他是我丈夫。”周元钊听到她如此说,只得胸口有如被巨石撞击一般,一口气竟提不上来。半响,方嘎声道:“你说什么?”蒋紫英道:“他是我丈夫,你要杀他,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周元钊道:“你当我不敢吗?”
蒋紫英转身看看悟明,将悟明嘴边血迹轻轻擦去,回头向周元钊道:“下手吧。”说着,轻轻一笑,仰起了头。
周元钊凝在半空的一掌却久久拍不下去,猛然间,只听他一声暴喝,一掌击下,却从蒋紫英耳边掠过,击在土墙上,蓬得一声,将那墙推倒半边,四下里灰土四散。周元钊更不答话,自破墙内穿过,向处疾奔而去。
杨思雨呆立半响,见悟明受伤甚重,想要上前探视,却见蒋紫英一脸防备,犹豫一下,向外追周元钊而去。
待追出门时,早已不见周元钊身影,直追出数里,方见周元钊远远得坐在一道绝崖边。杨思雨放慢脚步,轻轻走近。
周元钊并不回头,只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思雨,我方才是不是太冲动了?”杨思雨向前和她并肩而坐,道:“你喜欢紫英吗?”周元钊摇摇头。
杨思雨又道:“那你为什么要打伤悟明呢?”周元钊听了杨思雨的话,想了半日,却又顺口道:“是啊,我为什么要打伤他呢?”杨思雨道:“你见了紫英和悟明相爱,便嫉妒了是不是?”周元钊摇摇头,道:“没有,我怎么会,可是,无论如何,她终究曾嫁给了我,是我妻子啊?”杨思雨道:“你何时曾把她当作妻子待过。”周元钊回过头来,看看杨思雨,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也说不清当时怎么会突然发怒。”
杨思雨轻轻道:“你只想着她是你妻子,却没想过,你是他丈夫。”周元钊愣道:“你说什么?”杨思雨道:“你逃婚离家,只想着自己,可新婚之夜却没了丈夫的她呢?她一个人要忍受多大的委屈,换作别人,便是杀了你也不过分。再加上家遭横祸,虽不是因你之故,但你也脱不了干系,但看她的样子,并没有怨恨你的意思。你倒好,见到别人对她好,被莫明其妙的要杀人。”
周元钊呆呆望着远处,忽得站起来,道:“咱们回去!”杨思雨道:“你,你要回去,你已经打伤了人家,你还回去做什么?”周元钊笑道:“傻妹子,做错了事,总得设法弥补才对吗,是不是?”说着,拉起杨思雨,道:“走吧。”杨思雨一笑,牵了周元钊的手,相伴而回。
快到那村中时,周元钊突然脸色一变,似是听到了什么。杨思雨道:“怎么了?”周元钊忽叫道:“不好,紫英危险。”说着,向前疾冲过去。杨思雨紧紧跟在身后。
到院外时,只见四个里围了十余个僧人,个个手执长棍,更有三人,俱执手执棍,围攻悟明。那悟明本就被周元钊打成重伤,此时在三名僧人的围攻之下,更是险象环生,但他守在那小屋门口,死命不退,苦苦支撑。猛然间,一名僧人觅个空档,长棍直进,悟明正在抵挡另外一名僧人的进攻,哪还能够避开,只听一声轻响,大腿根上被那和尚点中。
悟明只觉腿上剧痛,跪倒在也。那三名僧人见了,各举起棍来,向悟明打去。突然屋内奔出一人,护在了悟明胸前,正是紫英。
眼见紫英便要伤在和尚棍下,周元钊哪还忍耐得住,大喝一声“住手。”向那三名和尚攻去。他出手极快,瞬间已攻近。那外围的十余名和尚悠闲观战,哪料道周元钊会突然出现,相要拦截,却哪还来得及。围攻悟明的三人,更是猝不及防,只听蓬蓬蓬连响三声,三名僧人应声跌出。
那悟明本是强自支撑,此时见有人来救,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此时,杨思雨也已奔了过来,护在周元钊身边。
其余众僧此时方醒悟过来,齐齐的围上。为首的一名僧人合什道:“阿弥陀佛,在下少林法清,奉少林方丈法旨,捉拿少林叛逆悟明,不知施主缘何阻挡?”周元钊还未回答,只听众僧中一人指着周元钊,道:“又是你。”周元钊看时,乃是那日在少林寺外不许自己进寺的黑脸和尚悟通。那悟通曾被周元钊所伤,自是怀恨再心,便忙向法清诉说。
法清本是这悟通的师父,听闻周元钊曾伤及自己弟子,暗生恨意,便也再不似方才那般有礼,冷声说道:“施主,贫僧捉拿叛徒,请施主让开,方才伤我少林弟子之事,贫僧可以不追究。”他奉法静之命,追杀悟明是头等大事,周元钊武功极强,自然不想立时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