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澜又道:“十二年前,楚某有个朋友中了苗疆蛊毒,楚某偕他一道,去求吕神医相救。哪知道吕神医竟然一口拒绝,说自己当年曾立过重誓,绝不为武林中人疗伤解毒。楚某当时求了一天一夜,吕神医却始终不肯施救。”杨思雨问道:“那后来呢?”楚沧澜笑道:“后来啊,后来那位朋友纵横江湖,十几年来,名声极响。”
众人听他如此说,便知道那位朋友所中之毒定然便解了,只是如何解得,却不得而知,便等着楚沧澜说出下文。
只听楚沧澜道:“我求了吕神医一天一夜,见吕神医不肯施救,便决定告辞,到他处寻医,但我那位朋友所中蛊毒极是厉害,当世除了吕神医,又却哪里去还有人能够解得了此毒呢?楚某便想再求求吕神医一回,便又去找吕神医,走到他门前,却听吕神医口中念念有辞,楚某当时心中觉得甚是奇怪,那时正是深夜,吕神医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说什么呢?”
杨思雨笑道:“那是人家的生活习性,哪也说不定啊?”楚沧澜摇摇头,道:“当时我细细听他口中所言,原来他口中所言,却是在背医书。”杨思雨呵呵一笑,道:“吕神医好学不倦,大半夜的还在背书啊。”
楚沧澜一笑道:“当时我也这么想,但听了几句,忽然听道吕神医口中说了一句锥心蛊,我心中不由得一愣,因为我那位朋友所中,便是锥心蛊,这下我留了神,细细再听,一听之下,不禁大喜过望,吕神医口中所背,竟然便是锥心蛊的解救之法。原来,吕神医知道我在门外,却故意假作不知,却将锥心蛊的解法告诉了我。我明白吕神医既不肯破誓,又不肯见死不救,便想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法子,第二天一早,我便闲踱到吕神医房中来,见吕神医并不在房中,但桌上却摆满了大大小小上百个药瓶。我既然知道了锥心蛊当用何药来解,便在寻药瓶中找到了解药,给朋友服下,果见毒性立解。当时,我本想向吕神医道谢,哪知道吕神医怒气冲冲的到我房中,把我大骂一顿,说楚沧澜枉称大侠,居然学梁上君子,偷他的东西。楚某知道吕神医这是故意不肯承认前晚之事,便也不敢分辨,至于道谢,那更是不敢。后来,吕神医一通大骂,便将我赶出门来。嘿嘿嘿,现在想来,楚某对吕神医施救之恩,仍是感念不已啊。”
司马渊同卓谨听了楚沧澜所言,相对一笑,卓谨之毒得以能解,亦是吕神医假装背医书,将杀解药告诉了司马渊,想不到,这事十二年前便已经有过,救他们只是故伎重演罢了。岳钰亦道:“家师向来宽仁,但拘于誓言束缚,只得从权。”
楚沧澜点点头,又转向司马渊,道:“令师之事,我亦曾听雨儿说起,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想他既然是抓走令师,必另有所图,想来一时间必无大碍,三位也不必担心,想来对方定然会自动找上门来?”
司马列渊一愣,当年楚沧澜也曾参与追杀恩师,但此时居然安慰起自己,不由问道:“楚大侠也认为当年家师是遭诬陷吗?”
楚沧澜神色微暗,随即一笑,道:“江湖间的是是非非,原也难说得清楚,不过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小兄弟何必要急于一时呢?”司马列渊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是。”
楚沧澜向周元钊道:“小兄弟,你与法正大师相熟是么?”周元钊奇道:“前辈如何得知?”楚沧澜笑道:“前些天,楚某突然收到法正大师遣人关来的密信,信中道云光大师突然圆寂,戒律院首座法静大师即将接任少林掌门之位。云光大师虽然年事己高,但佛法武功俱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向来也未曾听说过身体有不适,因而法正大师觉得云光大师圆寂之事,实属蹊跷,但法正大师因触犯少林戒律,受罚面壁思过,无法查明真相,便求楚某出面,信中曾提及小兄弟,对小兄弟甚是看重。楚某当年曾受法正大师之恩,云光大师又深受武林同道敬仰,既然死因蹊跷,与公与私,楚某都不能袖手旁观,这才北上少林。”
周元钊道:“前辈可曾查出什么?”楚沧澜摇摇头,道:“楚某还未到少林,半道上却遇上了杨诚章一干人,原来杨诚章等人爱法静大师所邀,前行少林观礼,楚某既然遇上了,自然不便独行,嘿嘿,若不是今天杨诚章诸人截杀小兄弟,楚某人怕还难以脱身呢。”
周元钊听楚沧澜言语之中似对杨诚章不以为然,不禁一怔,但此时杨思雨再侧,又不便多问。只听楚沧澜道:“此地距离少林不过两日路程,再过三天,便是法静出任掌门之日,小兄弟,咱们还是尽快赶往少林,若是法静一旦接任掌门,怕此事查起来,会费事许多。其余的事情,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周元钊点头道:“前辈说的是,咱们便尽快起程赴少林。”说着,牵过马来。
楚沧澜父子无坐骑,周元钊便将自己的马让给了楚沧澜,同向明远同乘一马,楚沧澜父子其乘一骑,杨思雨便同慕影合乘,众一取道,向少林而来。
至天将晚时,众人赶到了一个镇子上,大家怕赶过宿头,见镇上有一家小客栈,便在客栈中暂歇息,准备第二天再赶路。
周元钊在房中胡乱洗洗,见天色尚早,暑气未消,便欲到外面走走,忽听有打门的声音,开门看时,却是杨思雨。
只听杨思雨道:“元钊哥哥,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周元钊见杨思雨脸上微有伤感之色,知道她有话要讲,便点点头,两人相偕出店来。
此时,夕阳将下,镇外农田中的农民们,忙活了一天,三三两两的回家。四面回家之人,纵声而歌,周元钊虽然听不懂他们唱些什么,但歌声嘹亮质朴,充满了喜悦安详之情,不禁听得呆住,眼见他们与世无争,不由得竟然有些羡慕起来。
此时,对面一对少年夫妻,肩扛农具,相偎着一起走过,两人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意,从他们身边走过。那女子见周元钊两人静静的看着他们,不禁脸色微红,向他们略一致意,便即走过。
杨思雨看着那对少年夫妇,脸上泛出向往之色,道:“元钊哥哥,你看他们,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比起我们来,却幸福得多了。”
周元钊微笑道:“是么?那好,等此间事了,咱们也置几亩地,每天种地务农,你说好不好。”
杨思雨听了,脸上泛出一股喜悦之色,随即却又黯淡了下来,痴痴地说道“我们当真可以吗?”
周元钊脸色一肃,道:“自然可以,你不愿意吗?”杨思雨低下了头,却不开口,半晌,却抬起头来,道:“元钊哥哥,你说,如果我爹爹当真不是我亲生父亲,该怎么办?”周元钊一愣,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
杨思雨并不等他的答案,接着说道:“今天师父跟我说的了以前的事情,我似乎现在越来越相信司马渊他们所说的话了。”
周元钊道:“楚大侠?他向你说起什么了。”杨思雨道:“原来,师父收我为徒,我爹爹起初并不是十分的同意,是我师父强要收徒,我爹爹推脱不过,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的。”周元钊暗暗称异,寻常人,能够拜在楚枪王门下,那是多大的福缘,武林中人毕生渴求而不可得,杨诚章竟然会不愿意?
只听杨思雨继续道:“原来,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有一次,师父到我家来坐客,偶然间看到了我,便突然觉得我长得似乎同步……”杨思雨微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步剑尘,只好含混而过:“长得跟他有几分想像,便起了异心,后来细细查访,更觉得我身世有异,怕我留在我爹爹身边,会有变故,因此强收下我为徒。”
周元钊听杨思雨所言,道:“如此说来,步前辈真是你爹爹么?”杨思雨道:“师父虽然怀疑,可是也不敢断定,只有找到他才能说的清楚。只是元钊哥哥,我好怕。”
周元钊轻轻搂着杨思雨的肩膀,柔身道:“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弄清楚的。”杨思雨将头靠在周元钊肩膀,轻轻道:“一想起抬抚养了我十几年的爹爹,竟然不是我亲生父亲,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元钊知道杨思雨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也不再说话,两人相偎而行。
忽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人,杨思雨看时,急同周元钊分开,红了脸,轻声叫一声:“师父。”那人正是楚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