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钊转身解开了梅人杰、贾庆东二人被封穴道,躬身行礼道:“两位前辈,晚辈放肆了,请两位前辈见谅。贾庆东受此侮辱气愤异常,若非惧周元钊武功厉害,只怕便一掌打出去,此时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到,不理睬周元钊的道歉。
梅人杰却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武功不凡,心思机敏不凡,老夫佩服,佩服。”周元钊忙谢道:“老前辈过奖了,今日能够脱空,还多亏前辈成全,晚辈多谢前辈搭救之恩。”他此知一出,不惟贾庆东,便是司马渊、慕影等人也是鄂然一愣。
贾庆东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元钊道:“梅前辈为了暗中助晚辈脱空,不计名声地位,故意让晚辈拿住,如此大仁大义,晚辈必然铭记在心。”贾庆东怒向梅人杰道:“梅大哥,我这是什么意思,要故意同荆楚同仁们为难么?”
梅人杰微笑道:“贾兄弟且莫急,待愚兄满满解释你听。”贾庆东怒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梅大哥,你平常为人正派,向来被侠义道所钦佩,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等出卖朋友的不义之举,哼。”说着,抬脚便走。
周元钊伸手一拦,道:“且慢。”贾庆东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只道周元钊要变卦,怒道:“你想干什么,不讲信义吗?”心想周元钊既然说出梅人杰诈败的事实,只怕要对自己灭口,不由心中惊怒。
哪知周元钊一笑,道:“晚辈不敢,只是贾前辈要走,也听梅老爷子说完了也不迟啊。”贾庆东一心只想脱险,哪想要听梅人杰的话,可是此时想走却又不能,便强撑道:“好,贾某便听听,你有何话说。”
梅人杰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怕还是要从十八年前,我们追杀步剑尘之事说起。”贾庆东怒道:“十八年前的旧事,还有什么必要可提,步剑尘烧杀劫略,无恶不作,地地道道的武林败类,我们追杀他,乃是为武林除害,那有什么错?”
慕影听他辱及恩师,娇叱道:“你说什么,不干不净,敢骂我师父?”刷地一声,拨出剑来。司马列渊忙拦道:“师妹,你先别急,听梅辈怎么说?”慕影哼了一声,反剑入鞘。
只见梅人杰叹息一声,道:“是对是错,每个人心里,总有一分明白,只不过胆小懦弱,不敢将他说出来而已。”贾庆东嘴唇一动,想要开口反驳,却没有说出话来。
梅人杰继续道:“自那日步剑尘被伤重坠崖之后,梅某心中就存了一个老大的疑问,这十几年来,却始终想不明白。贾兄弟,当日在洛阳,步剑尘一剑刺中我胸口,好时我伤重倒地,若步剑尘再补上一招,只怕便要了我的命,可当时他居然并未再出招伤我,你当时也在场,难道没看出来他是手下留情吗?”
贾庆东听他提及此事,想了想,方才冷声哼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法正大师拼命来救,一掌击他右肋,*得他不得不回防,便无法再出手伤你,任谁也看得清清楚楚。”
梅人杰摇了摇头,道:“不,绝非如此。自荆州到洛阳,我们上百人杀他一人,梅某当时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只道此人恶事做尽,哪是非杀不可,因此数度同他拼命相斗,甚至不惜暗中偷袭,在他大腿上戳了一笑,若步剑尘当真凶残,这一笔之仇,他岂肯放过?
贾庆东冷笑道:“那便如何,就因为步剑尘当时饶你一命,你今天便回护于他?”他这句话说得极是无礼,直叱梅人杰因小惠而失大意。众人一听,俱是一震,转头去看梅人杰。
哪知梅人杰并不动气,只道:“贾兄弟说得不错,若当真只是步剑尘饶我一命,便要梅某改变对他的看法,对他感恩戴德,那么梅某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罢了。但是贾兄弟,咱们先前追杀他,怒恨填膺,自然不觉奇怪,但自步剑那日对我手下留情,我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贾庆东道:“有什么不对劲,哼哼,贾某眼拙心瞎,可看出什么?”梅人杰道:“别得看不出来,但步剑尘每每动手之际,总是手下留着三分力,不肯轻易杀人,总不错罢?”贾庆东道:“胡说,当时我们围攻步剑尘一役,至少死了有三十多人,还说什么不肯轻易杀人,那不是胡说八道吗?”
梅人杰叹道:“一个人再怎么仁义,但面对生死存亡之际,谁会轻易的将自己的姓命交出去?我们百余人打他一个人,若不伤人,试问他有什么法子来得保性命?数百人围攻他一个人,为了保命,不得已杀人,那也算不得什么不对罢,但纵便如此,他始终未曾大开杀戒,否则的话,在荆州之时,我们只有十来个人,若步剑尘放手大杀,我们十余人,有谁能够在步剑尘手低下走上五十招?,莫说我们当真能够伤得了他,只怕没有一个人逃得了性命罢?”贾庆东低下头,想了想,似是意有所动。
梅人杰道:“就算是后来,步剑尘杀了三十几个人,但贾兄细细想来,那二十几个人中,有谁可以称得上是正人君子,姚思仁、余思善号称中州双义,但就他们的行事来说,称得上一个义字吗,步剑尘纵算不是为了逃命,杀了他们,也没什么不对。当然,也有几人确是侠义中人,死在步剑尘手中,实在另人惋惜,然而纵便如此,步剑尘出于保命,也算不上什么过错,但他一直对我等掌下留力,总非虚假。”
贾庆东忽然怒道:“梅大哥如此为步剑尘回护,兄弟无话可说。兄弟虽然不才,但自问在江湖上所为,也不敢辱没了一个侠字,但步剑尘明明一剑刺中了我璇玑穴,却剑尖一抖,将我一只眼睛刺瞎,若不是我躲的快,只怕早死在他剑下了,还谈什么手下留情?”
梅人杰道:“贾兄弟,你既然一定要如此说,愚兄也没有法子,但是,我只想贾兄弟明明白白说一句,这一生,你当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吗?”
贾庆东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梅人杰看看他,摇了摇头,道:“你不说也罢了,只是你当年追杀步剑尘,极力要致他于死地,当真只是激于义愤,还是因为步剑尘手中抓着你的把柄,你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让此事永远无人知晓呢?”
贾庆东一惊,向后退开数步,指着梅人杰道:“你,你怎么知……”忽然惊觉此话大为不当,极忙闭了口,但一张脸涨的通红,虽然没有说了出来,众人却也明白,梅人杰所?圆患伲饧智於蹦甑娜酚惺裁醇坏萌说氖虑椤?
梅人杰道:“当年我跟步剑尘还算交情不错,他曾向我提及过,川北五虎中的薛文怀,是他杀的。”贾庆东脸色如土,说不出话来。
原来,贾庆东本是湘西苗人,幼年孤苦,家贫无依,后来被师父收在门下,但门中诸师兄皆出身不低,是以经常看不起这个穷师弟,尤其是大师兄袁庆南,乃是当地大户人家子弟,贾庆东的父亲曾是袁庆南家中佃户。然而此时,贾庆东被师父收留,袁庆南便觉得极不顺眼,寻常练武之际,总是故意欺侮于他。贾庆东自那时,便对袁庆南暗中怀恨在心。后来,师兄弟成年,贾庆东练武极是刻苦,在众师兄弟之中,武功竟然最为了得,江湖中行侠仗义,名声自也高过同门诸辈。渐得同门拥护。袁庆南虽然不敢再轻易欺侮他,但师兄弟之间始终芥蒂极深。有一次,川北五虎作恶湘西,贾庆东之师便遣门下弟子惩处川北五虎。贾庆东、袁庆南二人在湘水边遇到了川北五虎,两边一番大战,其时,本是袁庆南率先发现了川北五虎的踪迹,同川北五虎一声恶战,虽然杀了其中二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便在这时,贾庆东业已赶到,但贾庆东见袁庆南重伤,心中却想着少年时期被袁庆南欺压之情,竟不出手相救,终至袁庆南伤重而死,这才出手,杀了其余三虎中的两个,另外一人薛文怀却意外逃脱。此役过后,贾庆东名声大振,被誉为湘西三杰之一,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曾今因小时所受的一些气,便不顾同门之义,见死不救,终至师兄惨死。,后来被步剑尘撞着,这才被步剑尘所杀。想是薛文怀临死之际,将袁庆南死时真相告诉了步剑尘,一日步剑尘的一次荆楚群豪的宴会上,对贾庆东出言讽刺,骂他不顾同门之义,使他在众人面前,几乎名誉扫地。
贾庆东本以为此事无人发现,却被步剑尘所知,因此一直对步剑尘极是忌惮。后来步剑尘被荆楚群雄追杀,贾庆东自然也参与其中,心想若是杀了步剑尘,他的所作所为,当事便绝对无人知晓,哪知道步剑尘竟然将此事告诉了梅人杰。
梅人杰见他脸色数变,便轻声道:“贾兄弟也不必太过担心,步剑尘当年跟我谈及此事,曾道贾兄弟虽然器量狭小,但素来行事,倒也还算是个侠义中人,因此步剑尘不为己甚,你所为之事,除了我,他也没向第三人提及过。贾兄弟,你当日一意要杀步剑尘,试图隐瞒此事,步剑尘何尝不知,他伤你一目,但却没有要你性命,也算是对你有所惩戒。你放心吧,这十几年来,我观你行事,再无甚过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既然这些年来,多行义举,哥哥自然也不会将此事再告诉其他人。不过,你为了一目之仇,十八年来,耿耿于怀,不能释怀,但想你以前之事,岂非也有些太过于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