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钊躲在石榻上,听法静前来,竟然是想请法正出任掌门,不禁一愣,法静为争掌门之位,无所不用其极,此番却又惺惺作态,实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法正却心里明白,虽然法静即将出任掌门之职,但合寺众僧,却多有不服之意,法静此来,表面上是请自己,实则是探听自己口风,抑或是想借自己之力,压服少林寺中不服的众僧,当即微微一笑,道:“师弟,法正现在正受罚思过,如果出任掌门,岂不是大大的不妥?再说了,有方丈遗命,师弟还担心什么?”
法静道:“师兄既然如此说,小弟也不敢强求,只是明日接任大典,还望师兄能够亲临。”法正道:“这又何必呢,依据少林门规,凡受罚思过的僧人,不得同外人接触,师兄怎么能够违反少林门规?”
法静叹气道:“其实,师兄此次受罚,小弟也甚觉得不公,只是悟明至今不知踪迹,无法替师兄辩明冤情,小弟也着实不安。”法正不言。
法静等了一阵,见法正终不开口,便轻声道:”既然师兄意已决,小弟便告退了。”法正道:“师弟慢走。”法静顿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周元钊听法静走远,这才起身,道:“大师,法静此行是何意,怎么来了只讲几句话,便即离去?”
法正默然不言,过了好久,这才道:“无念念成真,有念念成邪。阿弥陀佛。”
周元钊不知法正此话何意,不敢开口相询,法正这才道:“法静此行,实是在提醒老衲,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劝老衲还是不要轻举枉动,贤侄,法静似乎知道你们便在寺中,不然的话,他绝不会深夜来访?”
周元钊一怔,却不明白,法正便解释道:“法静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句句都暗念深意,云光大师遗命法静接任掌门,老衲既然无法证明这遗命是真是假,便只能遵从遗命,如再有夺位之想,自然是违抗云光方丈遗命,行同叛逆。他想要老衲亲临掌门大典,无非一是想要老衲作个心服的表示,借以压服林中不服他的弟子,二来老衲受他之惠,解除了这面壁之罚,自然要承他的恩情。但他现在尚非掌门,见老衲不肯出洞,那也无法,便只好提出悟明来,警告老衲,悟明之事一日未了,老衲一日便不得清白,即便不再面壁受罚,依旧是犯了少林戒律的少林弟子,少林寺自开派以来,尚未有犯戒弟了出任掌门的先例,老衲只要一日不能证自己清白,便无争夺少林掌门的可能。唉,法静把老衲看得也忒小瞧了些,少林掌门之位虽尊,岂是法正心中所欲。阿弥陀佛。”说着,摇头不已。
周元钊便问道:“大师,那明日大典,大师当真不能亲临,就眼睁睁看法静得逞所愿?”法正道:“事已至此,难有挽回之地,贤侄,是非真假,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切不可争一日胜负,你懂吗?”
周元钊知道这是法正大师劝戒自己,明日不要轻举枉动,当下点头答应。法正又向向明远道:“悟明,既然这掳掠之事,并非你所为,为师也就放心了,既然你已经还俗,便不再是少林弟子,但你现在仍担着为恶之名,这武林恩怨,你也不必再管了,带着你妻子,远离是非吧。”
向明远道:“师父,这如何使得,师父因弟子之故,名声受辱,弟子不能替师父讨还清白,却还要背负恶名,一世逃避,这教弟子如何为人。”法正道:“唉,悟明,你怎么不明白为师的话呢,以你现在的处境,你能争得什么?法静当了少林掌门,他愿望已足,有为师在寺中周旋,他必然不会再为难你,只要你隐姓瞒名,便可保一世平安。若你一意孤行,若有稍微差池,你妻子将如何活下去,更别说她现在已经身怀六甲?悟明,这世上人虚名,为师看得已经很淡了,你又何必执着呢,多为亲人想想,放下吧!”
向明远还待要说,法正语敢微沉,道:“为师要休息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扰我清修。”
周元钊忙躬身行礼,道:“晚辈告退。”向明远知道师父一片苦心,全为自己着想,跪了下来,口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嗑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出洞而去。
两人相偕出洞,只走过不足半里,周元钊忽然觉得周身一凛,急停下脚步。向明远奇道:“怎么?”周元钊凝神不语,向明远见状,便知有敌在侧,忙四周察看,却没发现半丝端倪,心中暗暗怀疑。
便在此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指风,向向明远后身志室穴袭来。向明远尚未知觉,周元钊身形一晃,已经挡在向明远身前,双掌一环,将那股指风化解。
便此时,暗夜中一人轻轻咦了一声,又是数道指风飘来。劲力飘转不定,若有若无,但周元钊却明显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指风之中,隐含绝大劲力,不由得心中微惊:“这是什么功夫。”心中虽想,手下却无暇停留,又掌在胸前急速回转,带起一股掌力,同那几道指风相碰,只听内力激荡间,发出轻微的波波之声,周元钊掌力微沉,倏然向胸前退回半寸。
周元钊虽化开了来势,但对对方的武功却极是惊骇,以指力伤人,少林无相指、拈花指,步剑尘的浣花指甚至吴琮教他的神风指,都是极高明的功夫,但无论指力或刚或柔,或凌厉,或精妙,却从未见过此时对方这路指法,似乎全然不带半分劲力,然而一旦内力相接,才发现这若有若无的指风中,竟然含有绝大劲力,以周元钊内功之强,竟然也被几缕指风震得缩掌寸许。
便此时,暗夜中,一个身影平平飘过,极是缓慢。说他飘过,乃是他这一横之势,全然不带起半分风声,好似半空中有根看不见的绳子,将他吊着,恍若鬼魅一般。司马渊师兄妹虽然轻功极高,纵跃腾空,虽然变化莫测,但总还有迹可寻,但眼前这人,半空飘来,全然不着半丝凭借之意。周元钊虽然听过御气而行的神奇功夫,但总觉得那有些夸大,殊不可信,但眼前这人,甚至谈不上御气,简直是随意而飞。刹时间,周元钊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难道是鬼不成。”
周元钊心念未己,那“鬼”却率先开口了:“小施主以意察敌,老果真不凡,老衲佩服。”声音极是苍老。周元钊听他自称老衲,心中一宽,自失的一笑:“原来是个和尚,我还倒是鬼魅。”然而,虽然对方是人无异,但人居然能修成此等武功,却更让他心惊。
转眼间,那老僧已经飘到了周元钊身前。周元钊顿时感觉一股无形气墙向自己涌来,当下急出一掌,拦在那气墙之上,借这反震之力,向后跃开。向明远却闪避稍迟,受这气墙一撞之势,向后一个跟斗翻出,跌倒在地。
周元钊见这老僧来势极缓,但一震之力,竟然威力之至斯,心中大惊,只道向明远已经受伤,哧得一声,一道指力直戳向那股气墙,正是吴琮神风指的功夫,气墙如面,指风如点,以点破面,正是破解之道。
那老僧微出一声赞叹之意,右手轻点,气墙中一股极细的劲风,破墙而出,周元钊指力相碰。周元钊只觉得自己极强劲的指风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尽数消融在那道气墙之中,反将那气墙之势平添了一分,向自己*来,此时他已经无暇再出招低御,便急向后退数步。
他那老僧心中其实也是一惊,周元钊这一指虽被他融解,但这一指指力极强,亦将他震的身形一滞,只向周元钊*出数尺,身子终于落下地来。
他倏一落地,随即便又飘起。然而这一飘之势,周元钊却感觉的清清楚楚,在这老僧落地之时,他身后有数道劲力接住了老僧身子,重又将他托起。原来这飘飞之功,并非仙法妖术,却是这老僧身后暗有同伴相助。但尽管如此,这老僧在飘起时,丝毫不见半分棱角之意,身后同伴内功之高,也是极为深厚了。
周元钊一明其理,虽觉对方武功极强,惊惧之意却去了大半,身形如电,突然绕过那老僧,拦在他身后,向老僧攻出一掌。
那老僧本是借周伴之力,这才如若神鬼,周元钊突然斜插自己身后,同伴之力顿消,顿时身子一沉。但他并不落地,一指探出,借周元钊掌力,重又跃起,但此时跃起之势,借力用力,却显得极是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