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有动,仿佛没有听见管家的话,小楼见了走了过去,抓住少女的手臂问道:“朱雀,你怎么了,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少女摇头含着泪说道:“朱雀怎么会忘了少主人,这些年,朱雀日思夜盼,就是希望少主人能早些回来,今日,少主人终于回来了,却还记得朱雀,我……”话未说完,便扑在小搂怀里大哭了起来,小楼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飘絮,不知该如何是好。
久别重逢,众人皆大欢喜,整个柳园上下都洋溢和喜悦的气氛,雪莲本是来见未来夫婿的,气疗他竟在自己身旁,也不好再提此事,但她天真可爱,给原本喜悦的气氛又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
风暖碧草,雾晴园柳,满院春色,旧日清幽的柳院梅厅,那垂柳依依的院落,春梅俏声的厅堂,那稀疏的灯火,幕垂的卷帘,处处能见旧日的痕迹,然而,物是人非,亲人已去,庭院已空,春梦已破,昔日的幸福都已消逝沉寂,眼前的花儿依旧娇艳,而特别喜爱花儿的至亲,却已凋残零落。
在烟光闪烁,柳絮纷洒的暮春景象之下,小楼伫立坟前,任斜阳映照满脸憔悴,烟雾笼罩着垂柳,显得黯淡、凄凉。坟前片片飘飞的花瓣,更令人断肠,风雨摧花没人来救,更有谁能唤醒墓中的人儿?
“你既已回到柳园,又为何愁眉不展?”不知不觉中,飘絮已来到小楼身旁。
“纵然我回到柳园又能怎样?亲人已逝,一切都已灰飞烟灭。”小楼感叹道。
“十年都过去了,天涯夫妇在天之灵,见到你长大成人,想必也会高兴的。”
“十年,但记忆却依旧如此清晰,有时夜深梦回,他们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
“只是你心里还没有放开罢了,你还没有走出这个阴影,不愿去面对现实。”飘絮看着小楼说道。不知为何,他不愿看到小楼如此憔悴。
小楼苦笑了一下:“你不会明白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明白?”飘絮脱口而出,小楼转过身看着飘絮,飘絮继续说道:“既然那些美好都已被尘封为记忆,又何必念念不忘,就此沉沦,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天涯夫妇走得如此美丽,留下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想必也无遗憾,我想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今日在他们坟前黯然憔悴。”
飘絮终于明白,他在用冷漠掩盖了什么,至亲逝去,对谁都是一种沉痛的打击,这十年,他隐居山野,除了练剑,内心一直沉侵在这个悲痛里,当日,在柳园面前,他神情黯然,只怕是无法面对着物是人非的状况,自己何尝不是和他一样,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欲语泪先流的无奈与痛楚。
静谧的月夜,高楼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凄凉,一轮明月照东厢,栏杆的影子印在地上,东厢明月照西方,朗月中有一缕清风徐来。
茗馨阁上放满了许多盆种的鲜花,屋内挂满了风铃,月光映照之下,花儿随风摇曳,东风无情,残花凋零,春风吹动了风铃,使得风铃声优雅美丽,这种声音最容易撩起人的愁绪,愁苦的人持着栏杆望风,以消愁解闷。
“这么晚了还不睡?”小楼见飘絮走来问道。
“你不也还没睡么?”飘絮嫣然一笑。
“我睡不着。”小楼摇了摇头。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么?”飘絮回到桌旁,拿起桌上的酒走了过来,倒上一杯,递给小楼,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小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人愁肠,惹起平生心事,更令人忧郁无限。
“你有思念过一个人么?”小楼问道。
飘絮笑了笑,回想起当日被春花娘子所困时,对小楼的万般牵挂,将杯中的酒一口饮掉,说道:“没有。”
小楼看着飘絮,月光映照在飘絮白色罗裙之上更显得如仙子般贞静。
“花公子呢?他对你一往情深,你难道看不出么?”
“感情的事很难说的,不亲身体会,更难明白。”飘絮有所感触地说道。
小楼点了点头:“想不到江湖第一美人,竟也被感情所煎熬。”
“江湖第一美人又怎样?花容月貌又怎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女人,至少这样,我可以去爱。”飘絮幽怨的说道。
“你又何必太在乎别人的感受,江湖第一美人就不能爱一个人么?是你自己束缚了自己。”
“你不会明白,我一旦有了爱,将会伤害到那些爱我的人的心。”
“你拒绝别人,便已经伤害了她的心了。”
“那我又能怎样,毕竟我就一个人。”
“何必要在乎别人的想法,你也不必把自己当做江湖第一美人,用一个平凡女人的心去爱,这样不是很好么?”
“哈哈……”飘絮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感伤,道:“或许你说得对,来,我敬你一杯。”
“你呢,有爱过一个人么?”几杯酒下肚,飘絮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爱过又怎么样,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小楼饮下一杯酒,苦笑道。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这样,若能像天涯夫妇那样,也就少了许多徒添的烦恼。”飘絮又满上一杯,仰头喝了下去。看来她是想把自己灌醉。
小楼看着眼前的飘絮,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若不是心里有太多的愁苦,今日又怎会借酒说出这么多的话,酒后的飘絮更显得迷人,笑起来更令人心动,紧锁眉头更令人心疼。
飘絮见小楼看着自己,问道:“你看我做社么?”
小楼摇头笑了笑,飘絮见了竟也吃吃的笑了起来:“既然你心中已有所爱之人,为什么不去找她,你的剑不就是为了保护你那个所爱的人么?”
小楼看着飘絮的眼睛,如秋水般明亮、含情,飘絮见他又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竟也停止了笑,和他的目光相对,这一次,小楼并没有避开。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用目光传递着情意。飘絮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小楼才将目光移开,缓缓说道:“她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个梦,她从我身边轻轻走过,留下了沉静如水的笑,虽然就此一面,但却让我这十多年都沉醉在那个笑里。”
“看来,你还真是个痴情的种子。”飘絮笑道。
“痴情有什么不好,我多想活在那个梦里,但梦却终有醒的时候。”
“哎,别想那么多了,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干了这一杯。”飘絮又满上了一杯,小楼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酒就是这样,心里事太多,想醉却醉不了。感情太深,有时又沾酒便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段痛,痛的必须用冷漠或笑来掩饰,必须得用酒来麻醉,酒入愁肠,逗起更多更浓的悲愁,但那种埋在心里的痛却再也掩饰不了,那种痛化作一杯苦酒,再入愁肠,旧愁未解,又添新愁,最终,再多的酒也解不了心中的愁。
但喝酒却有一点好,当醉的不醒人事的时候,所有的愁和痛都不再记得,因为酒是壳子,可以让人逃避过去。
当小楼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体张舒适的床上。他摇了摇头,为什么头会疼得要命呢?依稀的记得,昨晚自己好像喝了酒,还有飘絮,彼此还说了不少的话,还谈到了自己心中的人……想到这,他竟然很气自己来,为什么昨晚不告诉她,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是她呢?飘絮呢?她昨晚是不是也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