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英刚要走,冰雪老母张口叫住她:“徒儿等一下;我问你,你刚才说有个天使受了伤,是不是?”
屈英一愣,没想到师父会听得这么仔细:“是有个天使受了伤,她是天寻在月潭底结识的朋友。”
老母深思了一会,这才点头说:“原来是她!这真是机缘巧合啊!”
“您认识她?”
“有一面之识。”老母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件东西,“你可以将这件东西带回去,一定会有用处。”
屈英手上多了一颗白色的珠子。这颗珠子有核桃大小,通体纯白,光芒夺目。现在正好是在夜里,有了这颗珠子照亮,周围一里以内,连地下生着什么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宝物?有什么作用?”
“这叫做天海白珍珠,是为师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先把它交给你。等你见了那天使之后,可以转交给她,这颗珠子能在关键时刻,帮她渡过难关。”
屈英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珠子收在身上,她心眼多,又问道:“不知这颗珠子怎么用?”
“呵呵,你还真是细心,你不问,为师也得告诉你。你们那个天使朋友现在已经快要堕落了,只有这颗珠子能救她的命。
“用法很简单,先把珠子泡在洗澡水里,然后把把她放在水中,给她身上洗澡。每隔四个小时清洗一次,洗下十来次,她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冰雪老母说完,又嘱咐徒弟:“本来我这个人,活上几十万年也没问题。我以前也收过无数的徒弟——当然,现在他们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你是我在幽冥森林生活的这几千年里,收的第一个徒弟,我还挺喜欢你。
“如果什么时候,你看破红尘,把世间事务都了断,就来找我吧,我在冰雪峰上等着你。”
说完,老神仙飘然而去,留下屈英愣愣地呆在原地:师父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认为我一定得出家?
屈英在原地又休息了一会,不敢怠慢,又顺着原路返回擂台村。
她刚要绕道转过擂台村,却发现前后军营中兵将极少,好像是出去打仗了。
屈英抓住一个士兵确定后,就不着急回去了,她心想:昨天晚上那张炸药安置地图,我最好是给天寻他们捎着。听天寻他们的谈话,好像对炸药的安放的事一无所知;这要是在打擂时碰上紧急情况,那可了不得!
想到这里,她又潜入到擂台里,结果每位将军、包括郑千钧的住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份地图。
最后,她正准备在帅厅里仔细找找,没想到郑家军去步家村打仗回来了。将官们一回来就进了帅厅议事,屈英没法逃,就躲在天花板的顶棚上了。
这次开会,虽然屈英支着耳朵仔细听着,但郑家没有再谈炸药安置的事,而是谈了一些别的军务。
她从下面人的交谈中了解到:佩然就要从郑家城出发,来擂台村参九月初九的月潭擂。一听到佩然,屈英的牙就咬得咯咯直响。
郑家开会的时间还挺长,从中午一直开到晚上,郑千钧退了帅帐,大家离开了。
屈英这才又从顶棚上下来,悄悄离开擂台村,赶奔步家村。等到了步家村,见到天寻。大家自然欢喜,屈英就把经过跟大家讲了。
“谢天谢地,”天寻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原来你的师父就是冰雪老母,这次叶子可有救了!那个白珍珠呢?快拿出来吧!”天寻说着话就把手伸向屈英。
屈英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在来时的路上,我又把它给丢了。”
“真的?”天寻一愣,脸上立刻蒙上了阴影。以天寻的聪明,竟然没想到屈英会逗他。“我去找找!”说着就要立刻出去。
屈英叹了口气,赶紧把他叫回来:“好了,丢倒是丢了,只是又被我找回来了。瞧你刚才着急的样,怎么那么没出息!”
可巧旁边没人,屈英才敢这么说天寻;要是平时,屈英对天寻还是很客气的。
天寻当时脸一红,也觉得刚才自己失态了;心里明白屈英对自己不满:“屈英,有劳你了!我天寻……真不知道以何为报!”
屈英把珠子托在手上,天寻刚要接,屈英又拿回去了。
她说:“我问你,我一共救了你几次?”
天寻一愣:“屈英你一共救我了我两次;第一次是在月潭东,有个异乡人老头厉害,要不是你帮忙,我早就死在老头手中了。
“第二次在月潭南、北塘关内,我被郑家将领围困,眼看要被郑守北杀死,又是屈英你及时出手,救了我一命。不知我记得准不准。”
屈英哼了一声:“你这是跟先生背课文呢?不过既然你记得清楚,也用不着我再提醒你了!记住,这次叶子这条命,又算是我救的。我把这一条命也记在你身上——我跟她有什么交情?以后有事,这个人情我向你讨!”
天寻连忙点头:“屈英,你对我的恩情,深如海,高比山,我深深铭刻肺腑。日后如果用得着我天寻,我一定会尽全力报答你。”
屈英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不稀罕你报答我什么。只是上面你自己讲这些事,你时时记得就行了。”
说完把白珍珠交给天寻手上。天寻如获至宝,把屈英扔在屋里、急急地要去救叶子。
“等等!”屈英再次把天寻叫住,“你这么急匆匆地干什么?就这么不想多说两句话?你知道这珠子怎么用吗?”
天寻一看屈英又挑理了,赶紧再次陪罪,问白珍珠的使用方法。
屈英叹了口气,再把师父教给的方法告诉天寻。
天寻这回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撒腿直奔叶子的房间。
屈英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心想:师父,我已经把你交待的事情办妥了。我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就这样走吧。
想到这里,屈英跟谁也没打招呼,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了行李,留了张字条。去了步雪药铺的账房,以天寻的名义支取了2百银币。
“写公子的名字吗?”账房先生问。
“嗯,写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他欠我不少呢!”屈英说完,就轻轻离开步家村,向南直奔月潭东而去。
天寻来到叶子跟步雪的房间,步雪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由张宗强扶着勉强吃点东西。只有叶子还在昏睡中,气息越来越重,好像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屋里有几个人守着,一个个都紧锁着眉头,不住地哀声叹息。天寻刚进来,大家都站起来,小七问:“刚才谁回来了?”天寻都来不及说说,把那颗白珍珠往前一递,将使用方法跟小七一说,让小七去给叶子治疗。
小七一笑:“男女授授不亲,我怎么好意思去给女孩子洗澡?”
天寻一瞪眼:“少啰嗦!你才多大,还没成年,用不着忌讳这个;再说现在情势危机,快点去准备。”
小七没办法,赶紧去准备好热水,把白珍珠泡在水里,等了足有1个小时,估计已经把澡水泡透了,天寻抱着,把叶子交给小七。
“仔细点!她的死活可都看你了!”天寻嘱咐道。
“哎!”小七苦着脸答应着,心里的负担很重——究竟能不能管用?
小七把叶子的衣服解开,刚托到澡盆上面,下面的蒸汽往上一飘,叶子忽然把两眼一瞪,又喊又叫,撕咬小七的胳膊。
叶子本来是天使,又有功夫在身,所以力气特别大,就一下把小七就给咬麻爪了,撒手把叶子扔在地上。
“哥!你进来看看吧!”小七在屋子里叫道。
天寻就在门口等着呢,也不顾别的,赶紧进屋看——叶子正在地下光着身子,手刨脚蹬。
“怎么了?”“放不进去,她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动怒了。”
天寻赶紧把叶子从地上抱起来:这时候的叶子浑身都是那种黑色,散发着霉烂的气味,就好像有几十个怨鬼缠身一样。
天寻把叶子抱到洗澡盆上,叶子又暴躁起来,对着天寻的胳膊连抓带咬。天寻忍着疼,一把将她摁到手里。
水面瞬时好像被墨汁染得一样,泛起了乌黑的水花。叶子在水中力气大涨,小脑袋使劲往上顶。
“压住她!”天寻命令小七。小七也赶紧站在盆旁边,帮天寻按着。
“吱吱……”水中怪声不绝,那颗白珍珠好像热汤上的红枣,不住地翻上翻下。
叶子还在拼命地往上顶,天寻跟小七都按不住;最后,只得又叫来八名药铺里的侍女,分成两拨轮流把叶子按在水里。
最后,叶子好像终于泄了气的皮球,再也顶不动了,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天寻让她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看水已经很黑了,赶紧把她抱出来,仔细地擦干她身上的水,把她抱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守着。
叶子这会身上虽然还是黑的,好像那股怪味没有了。天寻心里高兴,看来那颗白珍珠是对症下药,叶子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天寻寸步不离地守着叶子,等滴漏显示过了4小时之后,天寻又把小七叫上,重新准备了水,再给叶子洗澡。
这回叶子虽然还是挣扎,但反应不像刚才那么大了,天寻哥俩把她按在水中,让她多泡了一会。
等天寻把她抱出来放回房间,小七已经睡着了。天寻把小七叫起来,打发他去休息了,这才回来陪着叶子。
叶子的情况比刚才更好了,翅膀已经开始泛出本色来了。天寻心里高兴,听着叶子均匀的呼吸声,也略微合了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天寻猛地惊醒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4个小时。天寻赶紧自己准备好盆和水,直接端到叶子的屋里。
这回再给叶子洗,叶子干脆没醒,一直在昏迷中。
就这样,第二天依旧是每隔4小时给叶子用白珍珠洗一次澡。
小雅跟阿莲也回来了,大家见过之后,互道离别经过:原来,大公鸟真得把她们送到冰雪峰,但没找到冰雪老母,就原路回来了。
叶子的状况一次比一次好。最后一次,天寻刚把她泡在水里,叶子忽然武开口说话了:“汝背过身体,让咱自己来好吗?”
天寻脸红地赶紧转过身去,只听见轻轻的水声、叶子满足地呓语。
“你在昏迷中,都感觉到了吗?”
“对啊,汝吃了咱几百斤豆腐,咱可是都记在账上呢!”
“你生气吗?”
“汝又没有故意——要是汝怀有异心,咱肯定把汝割了!”
天寻当然知道割了是什么意思,一想以叶子的性格,干出那种事来也不是不可能,当时赶紧陪笑。
叶子问:“这盆底的珠子是从哪里来的?”天寻就把屈英的师父赠白珍珠的事告诉叶子,叶子在盆里扎了个猛子把水底的珠子捞出来:“果然是宝物,就好像是光元素的凝结核一样——咱好了之后,可得谢谢屈英姑娘。”
这句话提醒了天寻,等把叶子安顿好,给她盖好被子,天寻赶紧出来,去找屈英——好像这几天都没见着她。
天寻出门正碰见小七:“你见着屈英来吗?”小七一愣:“这我倒是没注意,好像几天都没见她了。”
“是呢!”天寻应了一声,去屈英的房间时,房门关着。
天寻敲了敲门,里面没锁;他推门进去,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但空空的,没有一个人。
“到哪去了?”天寻正在纳闷,忽然在桌上发现一张字条:“天寻,叶子现在好了吗?如果她恢复了,你就能高兴,我也放心了。现在我走了,去找我的仇人。在账房里拿了你的钱,我想你一定不会介意,只是说给你一声罢了!屈英九月初二。”
天寻心里“咯登”一下,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虽然猜不通屈英为什么走,但心里很不愿意体会这种曲终人散的滋味——屈英总是把事情做完就走,但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