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元明点点头,“对。”
“但绝不能以乡政府工作人员的身份去,要暗中侦查。”
“明白!”
李哲没有丝毫犹豫。
“请乡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
窗外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李哲起身。
他背上从借来的竹编背篓。
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爬上了山坡。
他趴在草丛里,从背篓底部掏出望远镜。
镜头拉近,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马扎上,手持鱼竿,正是陈立。
李哲扫向四周。
果然有鬼!
在通往野塘的土路入口旁,黑色T恤的壮汉正靠着树干抽烟。
池塘的另一侧,平头男人在来回踱步。
李哲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又发现了另外两道身影。
一共四个人。
就在这时,两个背着书包的半大孩子,从小路上跑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靠近,那个守在路口的黑T恤壮汉拦住了他们。
曲乡长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正常的钓鱼场,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移到头顶。
陈立的耐心好得惊人。
整整一个上午,他就那么坐着,鱼竿几乎没动过。
李哲甚至怀疑,难道今天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李哲将望远镜转向土路的方向。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车身很干净,但车牌却沾着一块泥巴,遮住了号码。
这辆车,太可疑了!
面包车在距离大槐树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车门拉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跳了下来。
他朝着池塘走去。
路口那个黑T恤壮汉迎了上去。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
陈立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进了那个四面漏风的窝棚。
戴口罩的男人跟了进去。
窝棚的门被关上了。
李哲死死盯住那个小小的窝棚。
这个窝棚就是交易地点!
钓鱼是掩护,这些手下是警戒,而这个破败的窝棚,才是核心!
里面在发生什么?
现金交易?毒品?还是传递某些机密文件?
五分钟。
窝棚的门再次被拉开。
戴口罩的男人第一个走了出来,他依旧低着头,步履匆匆。
面包车发动,一个掉头,迅速驶离。
紧接着,陈立也从窝棚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鱼竿前,拿起鱼竿,抖了抖手腕,开始收线。
鱼线收起,一条鲫鱼被甩上了岸。
陈立取下鱼,扔进旁边的水桶。
山坡上,李哲缓缓放下望远镜。
今天的节目是结束了。
回到乡政府大院时,已是下午。
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李哲抬手敲了三下。
“进。”
李哲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
“乡长。”
“怎么样?有发现?”
“有重大发现!”
李哲压低了声音,将一上午的见闻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
“……跟您猜的一模一样,那个鱼塘根本就是个幌子!我一早就到了,趴在对面的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
曲元明静静地听着。
他站起身。
“你做得很好,李哲。这些信息非常关键。”
“我们来捋一捋。”
曲元明伸出手指。
“四个人,分工明确,这不是一般的混混或者地痞流氓能做到的,这背后是一个组织。”
“用泥巴遮挡车牌,交易人全程遮脸,这些都是老手才会用的手段。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极力避免留下任何线索。”
曲元明走到李哲面前。
“窝棚是交易核心,钓鱼是掩护,手下是警戒。每周固定时间出现,说明这不是一次性的买卖,而是一条已经稳定运行的渠道。”
李哲听得连连点头。
“一个单纯的钓鱼场,根本不需要这样。”
“这伙人的行为模式,已经超出了普通违法犯罪的范畴。无论是销赃、贩毒,还是进行其他不可告人的交易,他们的组织严密性和专业性,都说明这背后牵扯的利益绝对小不了。”
曲元明的脑子运转。
江安县刚刚经历了许安知案的大清洗,官场上人人自危,怎么会这么快又冒出这么一个组织?
是许安知的余孽在垂死挣扎?还是有新的势力?
这个陈立,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他背后的人是谁?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又是谁?他们交易的到底是什么?
“乡长,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李哲有些激动。
将这样一伙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可是大功一件!
“不。”曲元明断然否定,“现在不行。”
“我们没有证据。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观察。窝棚里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贸然报警,警方一去,只会打草惊蛇。以他们的警惕性,下一次就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李哲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
曲元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天辛苦了,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消耗也大。现在什么都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孙萍和王强。”
“我明白,乡长!”
“去吧,养足精神,后面可能还有需要你的时候。”
“是!”
李哲转身离开。
送走李哲,曲元明坐回椅子上。
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撬动这块铁板的支点。
张海涛!
张海涛现在正在县纪委的办案点。
他的心理防线,早已被纪委的同志们敲打得千疮百孔。
这种时候,他最渴望的是什么?
是希望。
而陈立,作为张海涛曾经的下属。
他身上必然有张海涛感兴趣,或者说,害怕的信息。
去见张海涛,
曲元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
“承业书记,我是曲元明。”
“元明同志,有事吗?”
“张书记,有个事想跟您请示一下。”
曲元明语气放得很低。
“我们乡的副书记张海涛同志,不是正在配合组织调查吗?作为乡里的主要领导,我想去看看他,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也算是尽一份责任。”
张承业当然明白,这种探望不是那么简单。
“元明同志有这份心,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