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婷再次站在邹殊面前,邹殊一点都不意外,穆晓婷前后不一的反应,包括上一次的谈话,同为女人的邹殊不难推测穆晓婷对路寻大概有不一样的感情。在她看来,她没有必要去拯救穆晓婷,但她也没有必要去成全她。
邹殊一边化妆,一边和站在身后的穆晓婷说话。
邹殊:“你走吧,松雪乡的问题,陈路寻已经替你解决了。”
穆晓婷有些意外,她在来之前曾经预想过无数种开场白,也曾做过很多种预案和她谈判,但唯一没想到的是路寻竟然解决了?可是路寻为什么没有和她说?
邹殊见穆晓婷没说话,忽然了然地笑笑:“该不会是他没告诉你吧?”
邹殊摇摇头:“我就说,你不要相信他表面的人设,陈路寻那个人的心思深沉,连我都未必能猜透,何况是你。”
穆晓婷:“他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邹殊回头看她:“辞职,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邹殊的话令穆晓婷心里一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邹殊:“是你逼他走的?”
邹殊:“不是逼,是交换。我这个人从来不强人所难。”
穆晓婷冷笑一声:“我看你才是说一套,做一套,说不是强人所难,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弟弟丢了,这么多年来,你以为路寻不难过吗?你以为他不自责吗?我理解你失去儿子的痛苦,理解你没有人可以责怪,只能怪路寻才能活下去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照顾你的心情,让路寻父亲左右为难,在孩子和你之中只能放弃尚且年幼的孩子,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你。路寻这么多年来,没有父母的关爱,没有亲人在身边,想要寄东西给父亲,也要看你脸色,对,你是很悲惨,你也很痛苦,可是你起码还有一个人可以怪,你看着路寻痛苦,还能找到心里的支撑和快感,他呢?即使是这样你还不满意,你打算怎么样才能放过当年犯错的那个他,放过你们家,还有你自己?”
穆晓婷不管不顾的一通输出,每一句都说再邹殊的心里,邹殊何尝不知道他的确是在用路寻来做痛苦代偿,有了他的苦,才能支撑她的恨,也才能支撑她的人生。
邹殊冷冷地看着她:“这和你这个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邹殊的一句外人,让穆晓婷的确无从再说,穆晓婷深吸口气:“邹总,我希望你这样做,真的不会后悔。”
穆晓婷说完后,转身离开。
穆晓婷内心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着,她知道邹殊一辈子的心结,不可能在这几天就解开,除非真能找到他儿子,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要去哪里找呢?如今要怪也只能怪当初草率的自己。
穆晓婷心里很乱,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穆孝的墓地。穆晓婷惊觉,这里她只来过一次,可是竟然会记得这条路,而且这条路并不近,她竟然不觉得累。
穆晓婷再次站在穆孝墓碑前,和上一次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区别。穆晓婷从旁边拿了些干枯的树枝握在一起为穆孝简单的扫掉墓碑上的积雪,她的手抚过墓碑上的名字。
穆晓婷:“爸,因为我的冲动幼稚,我不但保不住温泉和滑雪场了,可能连这里的人都保不住了,您一定很后悔将这里留给我吧?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穆晓婷觉得有些鼻酸:“我真的不希望松雪乡的人用感情维系了一辈子的暖暖,就这么毁在我手上了。”
“不会毁掉的。”
路寻出现在穆晓婷身后,手中拿着一束小雏菊,穆晓婷脸上还挂着泪光,回头望向路寻,路寻缓步走到穆孝的墓碑前,将小雏菊放在他的墓碑前。
路寻:“其实从你的角度出发,卖掉暖暖的确是最优选择,而对于我来说,只要能保住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就好。”
穆晓婷看着他,心里更加难过:“那你呢?”
路寻疑惑抬头看她:“什么?”
“你自己不重要吗?”
穆晓婷望着他:“我见过邹总了,她都告诉我了,你要辞职离开这里,才能保住暖暖的人。”
路寻听了,也没有多惊讶,这件事本身就迟早要告诉她,只是路寻想的是他处理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再和她正式告别。
路寻回头看着她:“这不是很好吗?况且我这个人到哪里都能活,我原本在这里当护林员的意义就是想要等弟弟回来,我想邹殊也是一样的,她守在这里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找到弟弟的。”
穆晓婷望着仿佛万事都看得开的路寻,叹息一声:“那你之后想去哪里?”
路寻摇摇头:“还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或者是去别的地方当护林员都可以,毕竟我也算熟练工种了。”
路寻说得越是云淡风轻,穆晓婷心里就越是难受,她恨不得希望自己有超能力,可以在这几天之内就找到路寻的弟弟,打开他们的心结,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穆晓婷:“我还是希望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件事,大家都不用走,我不希望这里的人跟我和妈妈一样,变成了四处漂亮,没有家,没有根的人。”
穆晓婷望向路寻:“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吧?妈妈曾经收集了很多珍惜树种,你也说了我爸会定期收到,包括我妈每年都会买的往返车票,都是她很想回家,却回不来的证明,我不想大家像我和妈妈一样……”
穆晓婷认真地望着路寻:“我想,这种心情或许就是归属感的开始吧?”
路寻望着她,内心有一些感动,可是路寻知道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靠谁的努力可以改变的了,他只想有个好的结束和好的告别……
自从穆晓婷在瞭望台上与路寻的对话被公布后,松雪乡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毕竟邹殊之前也算这里的常客,她的性格大家也知道一些,是个强势的女强人,大家都已经做好了不会被她接纳的思想准备。
离别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松雪乡,袁国想着之前的路子可能还能用,自己出去打工让女儿留下来照顾母亲,但是袁珍坚决表示自己年轻出去打工挣钱,让袁国留下来照顾妈妈,袁珍甚至已经拿到了几家MCN公司的面试通知。
暑假档还没有结束,热闹的氛围中就夹杂告别的伤感,就连林耀阳都已经感受到了,林耀阳今天一整天去暖暖管理办做饭却没有看到穆晓婷,这是比较少见的情况,林耀阳知道穆晓婷和袁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于是就找到了袁珍那里,袁珍当时正在准备视频面试,才架好镜头,以为父母出门了不会有人来,就被林耀阳闯进了面试镜头里。
袁珍真是火冒三丈,糟糕的面试开局结束后,袁珍感觉全程她都没办法哪几种精力回答问题,她气势汹汹地打算去找林耀阳算账,谁知林耀阳就站在院子里等她,中二的做着滑雪动作。
袁珍:“你有没有礼貌?不敲门就进来?”
林耀阳:“我也不知道你在面试啊。你家里门又没关?不过的确是我错了,给你道歉。”
袁珍倒是意外林耀阳会这么痛快的主动道歉,事出反常必有妖。
袁珍:“你该不会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林耀阳:“那倒是谈不上。你今天看到穆晓婷了吗?我一整天都没看见她。”
袁珍摇摇头:“最近不常见她。”
袁珍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她是个情绪比较外化的姑娘,林耀阳还是能看出她的情绪的。
林耀阳:“怎么?因为她卖掉暖暖的事情在怪她?”
袁珍摇头:“不算是怪她,也不知道怪谁,反正这世界上聚聚散散的都太正常了,何况她从小离开松雪乡对这里根本没有感情,我理解,但是我也难过,这里对于她来说只是小时候生活过的一个地方,但对于我们来说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是投入了所有感情和精力的地方,可能我们都不完美,经营得也不好,注定要被淘汰吧。可是现在暖暖才有起色,大家都很开心,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突然之间的落差有点让人接受不了吧?”
袁珍说着看向林耀阳:“你放心好了,凌强奶奶早就和我们大家都说了,没什么可怪罪的,暖暖本身就是她的,她有权利做出是去是留的选择,至于大家……各自打算吧,没人必须为谁的人生负责,大家都要各自负责……”
林耀阳叹息一声:“你们不想再努力争取一下吗?”
袁珍抬头看林耀阳:“怎么争取?你有办法?”
林耀阳摇摇头:“没有。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总比一个个都逃避的强,而且……不管我当初为了什么,毕竟在这里训练十年了,也有点舍不得。本来我想找穆晓婷商量一下的,可一天也没看见她……”
袁珍:“确实有点反常。问问路寻去吧。也许他俩在一起呢。”
林耀阳撇撇嘴:“你自己去吧。”
袁珍:“你不会还当路寻是情敌吧?”
林耀阳:“我是那么看不开的人吗?”
“那就一起去。”
袁珍拦着林耀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