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季寒时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连带着被她抓住的手腕也绷紧了。
他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像两口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又仿佛藏着万千思绪。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雨声，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没有。”
说完，他用一种十分轻柔的力道，将自己的手腕从宋知手中抽了出来。
“早点休息。”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中，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彻底消失不见。
宋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没有动弹。
他说，没有。
可他回答前那长久的沉默，和那一瞬间的僵硬，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相反的答案。
宋知了然地笑了笑。
他们一定见过，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
周一和周二是公司早就定好的团建日，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户外活动改成了室内轰趴。
郑可可负责全过程，所有费用记在公司账上。
宋知则留在家里，处理了一些线上工作。
期间，顺带又帮赵然处理了一些和宋氏的合作项目上出现的问题。
周三，公司全员正式上班。
会议室里，大家对之前的团建还意犹未尽，纷纷围着宋知，七嘴八舌地问下一次团建是什么时候。
“等手头这两个项目完美收官，”宋知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向众人，“我立刻安排，地点预算随你们挑。”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工作热情。
“宋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下一次团建，拼了！”
大家斗志昂扬，领了各自的任务，很快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宋知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郑可可便拿着平板电脑跟了进来，开始汇报未来两天的工作安排。
“宋总，明天上午十点和星辉科技的视频会议，下午三点……”
汇报刚进行到一半，宋知的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宋天铮打来的。
宋知眸光微闪，示意郑可可暂停。
她几乎是不用多想，便猜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意，多半又和林晚有关。
她划开屏幕，接通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宋天铮带着怒气质问的声音：“宋知！你是不是私底下跟赵氏集团的人联系了？”
“是啊，”宋知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了？”
“怎么了？”
宋天铮的火气更大了，“赵氏那边刚刚通知我，说他们和宋氏合作的那个项目，要求换你来负责对接，否则就立刻终止合作！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原来是这件事。
宋知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靠在办公椅上，慢悠悠地转了半圈，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前两天帮赵然一个小忙，给他处理了一下项目上的技术难题而已。没想到，这也能抢了林晚的项目，真是抱歉。”
话虽说着抱歉，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反而充满了淡淡的嘲讽。
宋天铮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他当然知道宋知是故意的，但他现在有求于她，只能压下火气，放缓了语气劝道：“知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晚晚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你就当帮爸爸一个忙，把这个项目还给她，好不好？”
“还？”
宋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我怎么还？”
她停顿了一下，不等宋天铮再开口，便直接堵死了他所有的话路：“宋董，我明确告诉你，这个项目我不会接手，诚安科技现在很忙，没空。”
“至于林晚，她有能力，就自己想办法把合作留住；她要是没这个能力，让项目告吹了，那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很清楚诚安科技现在的体量。
公司虽然发展势头迅猛，大家的工作能力也都很强，但毕竟人数有限，精力也有限。
与其贪多嚼不烂，不如集中所有精力，先保质保量地完成手头这两个最重要的项目。
“你……”
“我还有会，先挂了。”
宋知没再给宋天铮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天铮举着被挂断的手机，表情还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宋知会借此机会好好刁难一番，甚至提出各种苛刻的条件，却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干脆，连谈都不愿意谈。
他抬起头，看向正坐在对面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林晚，回想起宋知最后那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别哭了。”
他放下手机，声音有些疲惫。
林晚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委屈地抽泣着：“叔叔，姐姐她是不是还在怪我？就算我工作上出现了失误，但我也在尽力弥补了，她怎么能现在来抢我的项目……”
“她没打算抢这个项目。”
宋天铮打断了她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除了哭和示弱，似乎什么都不会的养女，第一次感到了一丝烦躁。
“宋知说，她公司很忙，不会接手。她让你自己想办法，”宋天铮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晚，一字一句地说道，“晚晚，这次你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把这个项目留住。”
宋天铮这番话，完全出乎了林晚的意料。
她原本是想要借着宋天铮的口，逼宋知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
到时候，项目成了，功劳她可以想办法分一杯羹；项目砸了，那就是宋知能力不行。
无论如何，自己都能在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顺便还能在宋天铮面前卖个惨，博取同情。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宋知竟然拒绝得那么干脆，而宋天铮非但没有再去找宋知，反而把压力全都给到了自己身上。
一时间，林晚脸上的委屈和柔弱有一瞬间的凝固，几乎要维持不住。
但她反应很快，立刻又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强撑着笑容，对着宋天铮点了点头。
“叔叔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立刻抱着一堆文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汇报道：“林总监，这是赵氏那边刚刚发来的最新修改意见，还有他们想要新增的一些合作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