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日光初升，我从床上坐起，用檀木梳子顺着头发按摩着头皮。
“打探得怎么样了？”
景止行礼，“奴婢去从前的永和宫中打探到，皇上从前对他的母妃依赖甚深，也就是纯太妃。但在皇上继位之前，因敌军来袭死于宫乱之中。”
“而如今宫里的仆从都是新添的，从前的老人所剩无几，因此皇上的喜好也无多人知晓。”
我打着响指
这下陛下的恋母情结石锤了。
之前都是猜测，毕竟陛下的生母去世已经很多年了。
宫妃们很难想到从这下手，可我懂得少年不可得之物将困其一生。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何况是相依为命的母妃，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
而作为帝王这个软肋，这个又怎么能被世家女知晓。
而无背景无家世丫鬟出身的景止除了他的宠爱，什么都不能依附。
便是这浓烈的情感最好的托付对象。
我把这其中的道理捏碎了，细细讲给景止听。
她连连点头崇拜地看着这个狗头军师。
我指着桌上的水晶饼，
“我们乘胜追击，给陛下一个母爱暴击。”
8
景止端着水晶饼到了养心殿，
“公公娘娘让我送点心给皇上。”
李公公挥了挥拂尘，“景姑娘请。”
景止到了皇上跟前脚尖向前伸了一点，微微侧身行礼。
这是我教她的这个动作，能让行礼的身子看起来更为优雅。
让身姿看起来更纤细惹人怜爱。
皇上放下毛笔示意她端上来。
“这是水晶饼？”皇上吃惊地说。
“正是，奴婢从前小时候最爱吃这味点心，娘娘也爱吃，奴婢也经常给娘娘做这点心。”
皇上笑着说，“你可知这水晶饼名字出自哪里呀。”
景止道，“花开花谢玲珑月月满银边水晶天。”
皇上惊喜道，“对对！便是这个，你还懂诗书。”
“西北的孩子都知这诗这便是水晶饼的由来”景止不好意思地说。
“从前母妃也爱吟这诗，好多年未曾吃到了……”
皇上怀念地盯着面前的饼陷入了沉默。
景止也不开口说话，只伸手扯了左边的碎发出来，稍微移动肩膀。
皇上回神一抬头便对上了景止含笑的眸子。
他不禁怔住了，“母妃……？”
从前母妃也爱这样看着他大口用膳。
温柔含笑地看着他。
景止眨了眨眼睛，假意没听到，“皇上您说什么？”
皇上摇了摇头只盯着她，“朕今晚去你家娘娘那用晚膳，你再做那两道菜候着。”
景止虽疑惑，却也领命退下。
景止回到淑芳殿惴惴不安，“娘娘，皇上当真会纳我为妃吗？”
我挑着新胭脂，却喜笑颜开，“傻丫头，我好歹是个贵妃，若是一声不吭便纳你为妃，岂不是明晃晃打我的脸，我背后可是江南的势力。定是试探了我，如果我高兴宫里有了多个助力，自然是答应的。若是不愿意强纳了你，便是摆你上台面。”
“如今他顾忌你，说明真心在意你，不是当你为玩物，”
我抱了抱景止，
“或许你听过最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吗？”
9
晚上陛下来漱芳殿用膳，似有若无地提起景止。
我假装眼珠子一转，挥手让景止去给陛下布菜。
见陛下满意，我好似猜中陛下心事一般，
“陛下，这丫头从小跟我一起长大，陛下要是喜欢，也不好没名没分的，总是要厚封的，毕竟是臣妾的贴身丫头。”
我嗔怒着，活脱脱就是一个急于让自己丫头上位以求助力的妃子。
果不然陛下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转过头看景止。
两人对视，满满的都是爱意。
我连忙低头喝汤，假装没看到。
缺爱大狗勾与大爱无疆的星星眼付出型菩萨。
我忍俊不禁太搭了。
而我就是超级无敌大美女。
次日皇上册封景止的圣旨传来，
“封宫女景止为珍贵人，赐居挽月阁。”
李公公满面笑容，景止连忙递上荷包送走了李公公。
景止搬出去了，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只剩下阿环。
她梳头一绝，我每天忙着和她琢磨着梳什么头凉快又漂亮。
每日景止都来我宫里请安，人人都说我们主仆情深。
谁知我们是在补习。
我叹道，看景止得宠的趋势，果然是对的。
“陛下爱这口，估计本宫那几日得宠也正是因为我的衣裳穿得贤惠。”
“这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妖娆，簪子一个比一个戴得花哨，这又怎能迎合皇上的心呢，还得是你，朴实的爱。”
我调笑着景止，把玩着陛下赏赐给她，她又巴巴送来的首饰。
宫里均知，皇上盛宠一个丫鬟，
众妃咬碎了牙，却庆幸她没资格一争后位，
却妒忌她盛宠纷纷模仿起景止。
挽月阁用香皂做天然的香薰，所以宫里人人效仿她。
前日皇上去了芳贵人那里，她是御史大夫的嫡女。
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长大，但实在愚钝嫌弃香皂低档。
画蛇添足在香皂里面滴入了不少西域来的名贵精油。
奇怪的味道惹得皇上厌烦不已。
皇上靠在景止的胸前，深深地吸气，
“还是你好，自然这样便好。”
我得知这消息，嗤笑道，没有对比哪来伤害？
10
景止告诉我，
她和皇上经常在挽月阁对诗。
她又怎会是皇上的对手。
对不出来了自然是羞红了脸……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故事。
知道流水一般的赏赐入挽月阁。
“奴婢今日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皇上的赏赐娘娘您随便拿，奴婢绝不敢有怨言。”
“啊，我要那颗明珠，我的发冠正好缺了一颗珠子可以拿来搭配我的新裙子。”
我兴奋地说，景止无奈地笑着看我。
随着景止的日益得宠，宫里关于我的流言日益增长。
说我失宠被自己的婢女上位的。
学景止的风潮愈加猛烈。
我吹了吹茶叶，听着小环给我报道。
栖霞楼的陈常在学景止吟诗，结果答得狗屁不通。
惹得皇上大怒。
但是泷妃娘娘与皇上吟诗字字对答如流。
皇上却无欣喜之状。
阴沉着脸离开了她的宫中。
我喝了一口茶道，
“皇上又不是街口小儿怎么会陪着陈常在胡乱嬉闹。”
“生气也是正常的，皇帝怎会喜欢胸无点墨之人。”
“但是这对诗也是颇有讲究的，既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
阿环问：“娘娘，为什么呀。”
我摇摇头，
“皇上从前诗歌这类文雅之事的启蒙不好，宫里拜高踩低，一个不受宠的又失去母妃的皇子，又有多少人会用心教导呢。”
“这答得太差，皇上厌烦，但是太好，岂不是踩陛下的脸，皇上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呢，这宫里的人太过自负了，便是看不懂这个道理。我教景止的便恰到好处，这便是情趣。”
阿环恍然大悟，我说的没错。
很快景止的地位水涨船高。
11
很快景止传来了怀孕的消息，
升了位分得了不少赏赐。
我抱着她吩咐人送来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漂亮，就应该称我。”
她却终日穿着黛青，水绿颜色的衣裳但布料柔软材质讲究。
我明白这是她的好母亲人设，况且当丫鬟久了，她确实是不习惯特别华丽的衣裳。
人只有做自己才是最吸引的。
宫来人学不来，我抱着衣服大亲一口高兴地滚到了床上。
阿环笑我，“娘娘真爱美。”
我斜着眼睛看她，“你懂什么，我永远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景止孕吐得厉害，整个人憔悴不已。
每天都没心思吃饭打扮，这可不行。
我住了过去照顾她，每日给她打扮，憔悴有憔悴的妆。
嘴唇不必那么红，但是水润润的有光泽。
怀孕的人不应该打扮得性感，散发母性光辉的光环是景止最大的滤镜。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皇上在景止怀孕后也甚少进后宫嫔妃处，多陪伴在景止身边。
“这是为什么呀娘娘，按道理，陛下就那么宠爱景止吗。”阿环很疑惑。
我知道不只是她疑惑，后宫嫔妃也很疑惑。
我没说话，陛下爱的不完全是景止，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盛大的爱宴请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宫墙，渴望父皇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12
阿环捧着账簿碎碎念道，“倚华宫曹贵人咬碎了牙。”
“她高价买回来的丝绸小衣皇上一眼都没看过。”
我试着冬天的新衣服，示意把账本呈上来。
自从景止怀孕后，皇上对我的愧疚更深了。
让我协助靖妃娘娘一同管理后宫。
但是靖妃娘娘身体不好，常年缠绵于床榻。
能有一日起来多吃点东西已是奇迹，又何谈管理后宫呢。
“我早就说过了，皇上喜欢贤妻良母的类型，那些妖娆的行为皇上早就看腻了。”
“如今景止有了身孕，皇上那么喜欢孩子，当然会多花时间陪伴在景止的身边。”
但是这不是我要管的事。
我眯起眼睛，我的目标是现在空虚的后位。
这才是我未来长久不衰，保持美丽脸蛋身材最重要的保障。
皇上登基许久，后位仍然空虚。
大臣们按捺不住了，纷纷给皇上上书。
皇上正被江南水患的事情扰得头大。
景止一边柔声安慰一边“不经意”提到我。
我知道皇上喜欢景止，但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只能是宠妃。
皇后不可能是一个丫鬟出身的，而我家权势不大但是颇有钱财。
眼下江南水患，我的机会来了。
但是要稍微绕一个弯子，新水利官王盛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江南水患严重，眼下他前往江南治水大获成功。
皇上龙颜大悦，他的女儿一送进宫来便封了玫妃。
皇上更是连着宠幸了三日。
王盛是个人物，但是太贪了，心也狠毒。
治水不难，但难在灾民的救治安顿。
而朝廷拨下的赈灾款，王盛却贪污了九成灾民怨声载道。
只是被他强兵压下，我敲着桌子放下爹爹寄来的信。
看着玫妃的丫鬟耀武扬威地站在我面前，
“娘娘招您去一趟，给娘娘讲讲江南的故事解解闷。”
我顺从地跟她来到玫妃的住处，
看着玫妃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让我站规矩。
我不是第一个。
这段时间玫妃盛宠，风头连景止都盖过了。
后来更是连续半个月宿在她宫里。
便天天唤人在她宫里站规矩折腾人。
好似明日便要登上后位。
我心中却毫无波澜反而隐隐激动。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我和爹爹联手，还不拿下这贪官纨绔女的人头？
13
果然不久后，
王盛贪污当地百姓的救灾钱一事败露。
皇上大怒，把王盛削官罢职处死把玫妃打入冷宫。
消息传来，我勾起唇角。
那天去玫妃宫里我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的镯子十分名贵。
雕花的工艺十分繁琐水，水利官的职位月俸并不多。
而这种镯子连我都并不多，她一出手便是两三个。
这钱能从哪来？
玫妃的丫鬟来时，我在看爹爹给我的信，
江南的水患并不严重，一般一个月便可控制住。
但这次治水却花了整整三个月还未结束。
且依然有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没粮食没房子。
写了万民书上书被我爹拿到手。
交给了我外祖父。
上朝，时外祖父揭露了王盛的恶行。
果然一旦东窗事发，皇上的怒火震天。
我借机写信给爹娘让他们向皇上表忠诚，
如今国库空虚又怎能拿出更多的钱来治理百姓。
而爹娘此时如果自愿拿出钱财来，便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但倘若不识趣的话便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这个时间可是非常重要。
果然爹娘听我的。
把大部分钱财上缴到国库水患，整治顺利地结束了。
水患一结束大臣们又开始上书。
开始让皇上立皇后。
这段时间宫里蠢蠢欲动每个人都在相互走动。
而我只是每日研究各种养颜方子。
景止和阿环急了，
“娘娘，眼下各宫都在相互奔走你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要干点儿什么呢。”
我招招手两位老嬷嬷恭敬了上前来，
“你们跟我说说太妃是如何死的。”
两位嬷嬷压低了声音，
“当年太上皇的皇后，也就是先皇后仁德皇太后的母家权利大太，上皇的身体不好，仁德皇太后按捺不住，带着三皇子发动了宫变。”
“纯太妃便是那时候死的。”
我斜眼看两个丫头，她们忙低头不语。
这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14
第二日我便吩咐阿环紧闭宫门，不接受任何人的来访。
许多妃嫔被我关在门外气得直跺脚。
脾气暴躁的欣婕妤仗着有个丞相爹，是人们皇后的最佳人选。
她与各类管事公公最近来往密切。
阿环向我禀报欣婕妤来了。
她对我冷哼话里话外是。
如今宫中除开我俩只有三个妃子，一个缠绵病榻，一个出身低下而且年纪已经很大了，另一个是宠妃，非本族人是外番人。
除了我以外，她便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她意思是奉劝我交出宫里的管事权。
如果不是日后他当了皇后有我好受的。
我懒得理她只让阿环把宫门闭好。
论位分我在她之上。
而且我知道皇上是不会封她为皇后的。
纯太妃之死便是因为先皇太后的外戚权利过于庞大。
这又是什么好事呢？
纯太妃与陛下生母颇有交情。
在她离世后对皇上也很是照拂。
有这个前车之鉴。
他怎么可能容忍欣婕妤坐上皇后的位置。
如今不过是利用她清理一下后宫罢了。
现在人心都显露出来正是收拾的好时候。
我可不愿掺这趟浑水。
不出我所料，一个月之后。
皇上收拾了欣婕妤以及他的丞相父亲，以意图谋反的罪名把他们流放。
李公公到了我的宫殿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心质纯良聪慧娴静现此封为皇后掌凤印。”
那个时候我还在捣白帆染脚趾甲。
得染红一点穿凤袍比较称。
多年后景止生下了一儿两女。
我把儿子抱了过来养在膝下。
大臣们对我这个皇后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颇有怨言。
但是我对外一直是因为只愿养好一个孩子。
不愿意亲生的孩子越过他去。
对皇帝说是不愿意当年皇子夺嫡的事情发生。
皇上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下令禁止大臣们议论皇后生子之事。
我把宫中繁琐的事情都丢给了景止和阿环。
我终于可以专心研究我养颜之法。
皇上把景止生的儿子带在身边。
给他取名曲禔。
我懒得管这些。
最近新得了新样式的绸缎。
我忙着让绣娘给我做衣服呢。
当大臣们对着我喊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时。
我喜滋滋地想着，终于得到这颗漂亮的东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