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试炼,竟然花费了将近四个月才完成,可他们一出试炼场,却发现时间不过刚刚过去了一日而已。
虽然任务成功的人都会在同一天出试炼场,但因为时间不同,顺序也有差异,叶淮烟六人出了试炼场后,苍月之花试练之门在顷刻间关闭,其余的试练之门都还在原地。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第一个出来,看来大家都耗费了很长时间。
引路仙官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对他们说道:“恭喜各位顺利通过试炼,七星碑排名已经更新,可前往观看。”
叶淮烟总觉得这引路仙官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瞟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冲他笑了笑,便拉着明夕拾往七星碑边上走。
牵着明夕拾的手,叶淮烟突然反应过来,引路仙官刚刚那个眼神,似乎挺暧昧,难道说他……“糟了!”叶淮烟猛地停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向明夕拾。
“怎么?”明夕拾投来疑问的眼神。
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避开其他人,叶淮烟低声道:“我忘了我们在试炼场中的表现会在明世宝鉴中同步展示给所有人了,上次在深潭,还有这次我们……不都被大家看见了,这也太丢人了。”
一脸懊恼地说着话,还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明夕拾几眼,叶淮烟越说越觉得羞愧,恨不得立即投灵池自尽!
“你怕什么,看见就看见了,我们结为道侣,便不用在意旁人说什么。”明夕拾安慰他。
却不料叶淮烟被他的话惊住,说话都结巴起来:“道、道、道……”
“道侣。”明夕拾重复道。
轰的一下,叶淮烟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不远处周牧歌的声音打断:“淮烟,夕拾!你们快过来看!”
明夕拾应了一声,笑着对不知所措地叶淮烟说:“我们先过去。”
走到七星碑跟前,叶淮烟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连周牧歌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淮烟?”明夕拾清冷如月的声音响起,换回他的神智。
“嗯……嗯?怎么了?”他问。
明夕拾指了指七星碑,笑意满满,“你的名次,和我在一起了。”
在一起?明夕拾第一,那他?
叶淮烟震惊地看向七星碑,果然,他的名次从十二名飞跃至第二,赫然与明夕拾并列,这也太离奇了吧!
周牧歌有些遗憾自己掉了一名,但将自己挤下来的人是叶淮烟,他也就释然了,还能保持喜悦的心情,分析他此次名次飞跃的原因:“百姓们手中都有许愿的权利,但每个人只能在七星登位赛期间许一次,所以很多人不会一开始轻易许愿,现在已经过了四场,大家的实力几乎都显露出来,许愿也大规模开始了,淮烟实力强劲,与之前的风评截然不同,突破了所有人的期望,得到更多许愿也是正常的。”
他分析的没错,叶淮烟原本就备受瞩目,一开始所有人以为的废子居然涅槃重生,远比传说中还要厉害,吸引了众人目光,也让曾经不屑于他的人折服,当他风评扭转之时,自然有无数人愿意让真正有能力的强者登上七星之位。
叶淮烟自己反倒看淡了名次,虽然震惊,但更让他高兴的,还是能与明夕拾的名字并排挨着,看起来顺眼多了。
往下看了看,叶淮烟顺便找了找自己认识的人,名次都在哪里,林源第四,居然这么高的位次也让叶淮烟没想到,他之前对其他人没有过多关注,原来林源也是七星有力竞选人之一。
莫向晴、蓝慈若也都在前七位,纪寒在第八位,后面紧跟着封千尘,叶淮烟继续往后看,居然在末尾一排,见到了林思心的名字。
虽然能猜到林思心的很多做法与道法相悖,但他名次这么低,叶淮烟也确实没想到,他实力还是很强的。
正想着,后面突然传来动静,叶淮烟回头一看,几名面生的弟子从一个试炼场中出来,可他们面色焦急,一出来就回头等着,可很长时间都没有继续再出人,试练之门也未关闭,看来是有人困在里面了。
那面试练之门上写着“血月凝霜”,正是纪寒和林思心进的试炼场。
叶淮烟神色一凝,迅速朝那边走过去,问道:“剩下的人还能出来吗?”
那几人慌忙点点头,但为难地说:“出是能出来,他们都还活着,任务也完成了,只是……他们距离试练之门太远了,身受重伤又没有修为,恐怕……”
·
与此同时,血月凝霜试炼场。
山顶上的试练之门只有七星弟子方能看见,纪寒背着林思心,一步步艰难地往上走,“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林思心的面色苍白如纸,不省人事,唯有嘴唇红得滴血,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是真的鲜血。
这场试炼,他们全部都是记忆全无、体弱多病的孤儿,需要对抗贪官污吏,将朝廷播下的救济粮还给灾民方能完成任务,但从城外来的富商,被城中的灾民盯上意图谋财害命,自己前去通风报信却被当成同党抓了起来,若不是林思心舍命相救,纪寒早就死了。
虽然死了不过是重置试炼场从头开始,可那时失去记忆的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林思心,确确实实是为了救纪寒,丢了一条命,因此纪寒知恩图报,绝不会将他撇在这试炼场中。
两个人都饿了许多天,眼见任务完成了,他们却被富商抓住,错失了进入试练之门的机会,历经千难万险才逃出,走到了这山下。
背上的人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林思心睁开眼,看了纪寒一眼,声音细若蚊蝇:“山上是我们的老巢,那群人一定守在那儿等我们,你带着我是个拖累。”
他的声音干哑浑浊,纪寒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停下脚步将他靠在一棵树旁,蹲下身,将手指咬破,血珠滴落下来,连忙塞进林思心口中,堵上了他的嘴。
半响,指尖感受到往外的推力,林思心用眼神示意他拿开,等他取出手指,才扯了扯嘴角,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何必呢,为了救我这种人……”
纪寒一言不发,再一次咬破手指,这次伤口更深,探入林思心口中,这样的情景这几日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不管林思心抗拒与否,纪寒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允许他浪费自己一滴血。
饥荒的年代,连水都干涸了,如果不这样,林思心就只能等死。
歇了一会儿,两人继续上路,林思心强撑着不让纪寒背他,他们就这么艰难地往上爬,从天亮到天黑,终于靠近了试练之门。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看到试练之门的存在,但那扇门正好出现在他们居住的破屋院落中,此刻院子里把守着两个劲装黑衣人,只等他们一现身,就杀掉泄愤。
纪寒轻声说道:“我一会儿从后面出现引开他们,你立刻冲进去,别回头。”
说完就要行动,却被林思心一把按住:“你别动,我没有多少力气,不想浪费。”
林思心气喘吁吁地说着:“试练之门已经出现了,谁也不知道你这会儿死了它会不会认为你任务失败直接消失掉,万一你被抓住杀了,那就回不去了,你可想好了,我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好人,救我真的值得吗?”
拿开他的手,纪寒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是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林思心,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我自己,我入道第一天就发誓,视苍生为己任,不会任由生命在我眼前平白消逝,无论他是谁。”
他转头看向试练之门的方向,眼神坚毅:“我的生命是上天赐予,自然不会辜负天道,亏欠世人,若救不了你,我一个人出去,也没有资格再去争什么七星之位。”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做自己的事。”
林思心认真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他轻笑一声,说道:“纪寒,你真是个狠心的人啊。”
话音刚落,他捂住纪寒的嘴,用尽全力狠狠一击,将他向后推开,自己却跑到另一侧,突然献出身形,将那两个黑衣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纪寒痛得厉害,没想到林思心还留了这么大的劲儿,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他临走前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可我偏偏想让你亏欠我,让你记一辈子!”
那两个黑衣人被林思心引开,眼前的破败小院大门张开着,半扇门可怜地倒了一半,走到试练之门跟前,不过几步路,可他毅然决然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既然他不愿意让自己牺牲,那么两个人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吧!
走了没几步,却见林思心又往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腿之前被打伤,只能跛着脚,慢悠悠地往这里挪,看到纪寒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都已经创造机会了,竟然还不走,非要和我死在一起吗?”
纪寒上前搀扶住他,向他身后看去,林思心掰过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然后扯出一抹大大的笑意,说:“是不是很担心,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刚进试炼场时,便在那边做了个埋伏以防不测,没想到直到现在才用到。”
说着,他收起笑意,认真道:“纪寒,被人舍命相救的滋味不好受吧,永远觉得自己欠着别人的,若是我刚刚被那些人抓住,再也回不去,你难道真要送出自己的命,就是因为不想欠着我?”
纪寒不说话,但林思心直到自己猜对了,他猛地吐了口血,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还想说什么,可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根本说不出话。
纪寒有些慌,连忙拖着他往试练之门那边走,短短几步路,走得像千里征程。
穿过试练之门的那一瞬间,他感到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林思心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依稀听到了“……下次……继续……不能拒绝……”之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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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淮烟等在试练之门前面心急如焚,纪寒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林思心也有一些交情,他不希望两人任何一个出事,好在过了没多久,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可他们状况很差,出来时干脆就是从里面摔出来的。
好在出来后伤势自会痊愈,修为也立即恢复,叶淮烟查看了纪寒的状况,又问林思心有没有什么事,纪寒原本就是沉默的性子,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便自行离开了,林思心跟周牧歌打了个招呼,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也回去休息了。
他们俩都平安无事,叶淮烟总算放下心,明夕拾揽住他的肩,将人带着回了后山。
到了自己居住的房舍,明夕拾关上门,将叶淮烟扣在门板后,问:“现在,该谈我们两个的事了吧,你说说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