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受伤那天,文洋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家乐陪呵呵睡下了,文洋推开门看了一眼,家乐问道,“你去哪了?”
文洋充满疲倦说道,“单位有事,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说完,家乐看见文洋关上门,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文洋给家乐发了条信息,说单位有事,于是,两人连面都没见着,就又错开了。早上,家乐送呵呵上学,车刚停校门口,呵呵准备下车。家乐和呵呵就听见砰一声,两个人随即被震,车也被推出去一两米。
家乐第一反应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呵呵,还好有安全带绑着,重新确认了一遍安全带的松紧,然后对呵呵说,“踏实呆着”。说着,家乐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一个健步就往车身后走去。家乐看见车尾灯已经撞坏,车屁股也有一整块凹陷。家乐刚要转身找肇事车主,右眼的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走到了她身边,转过身来,抬眼一看,却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庞。肇事者正是陈宇,陈宇哈着腰,连忙跑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伤着吧~!”然后又连声说道,“唉,是你啊。”
家乐礼貌地回答道,“没事没事~!”然后眼神瞟了一眼车尾,“车撞坏了。”
陈宇又回道,“人没事就好。车,我赔。”
陈欣怡解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说道,“妈,我要迟到了。”
陈宇回头看向陈欣怡,“去吧去吧,妈妈有点事要处理。”
家乐从陈宇身边绕过,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把呵呵抱下车,又从后座上拿出书包,给呵呵背上。
陈宇见状,这时叫住陈欣怡,“你们俩一块儿去吧。”
陈欣怡小声嘀咕,“不要,他丑”。陈宇语气变得严厉,“陈欣怡!”,陈欣怡停下脚步,看了看妈妈的眼神,满脸不情愿的。
家乐说,“不用,就这两步路,他自己能行。”
说完,呵呵从车门处窜出去,然后跑进了学校,一边跑还大喊道,“我才不要和她一起。”
家乐在后面,“唉,小心点,跑慢点,别摔了~!”
陈欣怡满脸不忿地,“切”了一声,随即也进了校门。
陈宇走向前,“这两孩子。”
陈宇又问道,“孩子脸上的伤……我看离眼睛还挺近的~”
家乐说道,“不小心弄的。男孩子嘛,没事的。”
陈宇又说道,“脸上得缝针吧,缝针好的快。我还知道有一个恢复的药膏,挺不错的。是欣怡爸爸发现的。”
家乐有点吃惊,“欣怡爸爸。”
陈宇接着说,“是啊,你看她也跟个皮猴一样,小时候可没少磕着碰着,我一会儿就微信发给你。”
家乐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没看见过欣怡爸爸来接送。”
陈宇说道,“她爸爸家里事情比较多。”
家乐疑惑地看着陈宇,“恩?”
陈宇说道,“不说他了,车我得赔你啊。咱们约个时间定损去吧。“
家乐礼貌笑笑,说道“我有你微信,我联系你?!”
陈宇说道,“行啊,那咱们随时联系。”
家乐说完,直接上车走了。
陈宇看着家乐车离开的背影,久久地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此时,正巧学校老师发来微信,陈宇看过微信后,立马上车离开。
电视台化妆间内,家乐心不在焉地看着今天的稿子。两声敲门声后,家乐根本也没发现这时候,搭档李瑞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看见对方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搭档李瑞依靠着桌子,整个人斜站着,“我敲门了,那么大声,你没听见。”家乐摇摇头,搭档又继续说道,“老大找你。”
家乐问道,“什么事?”
搭档李瑞摊摊手,“估计也就是播出那点事,不就是普通话啦,稿子里领导的位置啦,要不就是饭局,还能有什么?”
家乐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快到下午4点半了,随即又问,“小雨今天来了吗?”
李瑞点点头,“来啦啊~那孩子几乎每天都来。”
家乐说道,“那今天节目换她上吧,我家里有点事,我要先走。”
说罢,家乐就开始收拾东西,搭档纳闷问道,“啥事啊,这么着急,呵呵伤得那么严重?!”
家乐没有直接接李瑞的话茬,“帮我盯一下。”话还没说完,家乐就已经差不多冲出化妆间了,李瑞在后面,“稿子在哪?!”家乐头也没回,就匆忙跑出了单位。
家乐猫在文洋单位的门口,车停在正对大门的路边。文洋在县政府工作,主要就是给领导写发言稿,或者草拟政府的一些公文,这个工作合他的性情,一直以来都干得还算顺手。工作上,文洋也没有那么大的企图心,说白了,大家都看得很明白,谁都上去,谁不能上去的。家里有背景的自然是爬得比较快,家里没背景的,就得跟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的,饭局上跟着去凑局挡酒、安排也必不可少。文洋压根儿也不是这种“上进”的人,一般的体二代,多少都有点“鄙视”这种力争上游。说白了,家底和家里在那里摆着,就没什么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家乐一直以为对文洋的工作情况也是大致清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小赵说根本不加班的时候,她竟然如此不安。而此刻,她坐在车里,眼睛盯着县政府的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她只知道,她想看见,文洋究竟是五点出了单位门口,还是七点出了单位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家乐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汽车上的时间显示。越是靠近五点钟,她越紧张。下午4点40分,家乐干脆发动汽车,想要直接离开,根本不想再盯着了。她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不敢看大门口的情况,头侧着看向副驾驶的位置。
正晃神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喇叭声长鸣,家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不小心摁到了车的喇叭。抬起头的间隙,正好就看见文洋的车从县政府的大门口开出来了。家乐脑子里一团乱,向左一个转向,迅速地把车挪出,跟了上去。县政府前面那条路是一个两车道,路两边的香樟树都不高,显得整条路是光溜溜的,一览无遗。家乐害怕文洋看见自己的车跟在后面,也不敢跟太近,大约保持着两个车位的距离,小心跟在后面。
家乐的家是过了红绿灯直行的方向,然后一直向东,过三个十字路口再左拐。第一个十字路口,第二个十字路口,文洋的车都是向东行驶着,家乐心想应该是要回家,于是快开一段距离,越过好几个车身。就在第三个十字路口,文洋突然变道右转,后面跟着的家乐一个急刹车,然后匆忙变道右拐。
文洋拐进了环西路,路过一所高中,家乐跟了上去,正好赶上5点学生放学,乌泱泱的人群从学校出来,把家乐的车拦在了半道上。家乐只远远地看见文洋的车,拐进了学校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区。家乐缓慢地挪动着车,穿过人流,也进了小区。家乐在小区里面打转,一直也没有看见文洋的车,看见地下车库的入口,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冲了下去。家乐一直在地下车库里打转,压根就没看见文洋车的影子,兜了几圈下来,她愈发沮丧。看着地下车库,安全出口闪着绿色荧光的标识,她觉得自己人生却像是困住了,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出口了。
家乐很无奈地回了家。
家楼下,她多坐了一会儿,她不想把现在的坏心情带回家,更确切地说,她不想被呵呵察觉出来些什么。
刚进家门,呵呵和陈惠萍就已经在家了,呵呵看见家乐,冲着她,一阵小跑过去,大喊一声,“妈妈”。而家乐听见这声“妈妈”却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她暗暗在心里下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住这个家。
陈惠萍这时说,“你可算回来了,呵呵闹着一直要找妈妈。你回来我就走了。”
家乐笑着说,“八百年帮我接一次,你不吃饭了?”
陈惠萍回道,“不吃了,楼下的等着我吃饭呢。”
家乐说道,“又是麻将饭。”
陈惠萍辩解说道,“很久没打了,难得打一次。饭我也帮你做好了,那我走先。”
呵呵笑着说,“外婆,你每次都说很久没打了。妈妈说你一个月打两次,一次打半个月。”
陈惠萍说道,“别听你妈瞎说,你妈不在,都是谁去接你的,谁对你最好啊。”
家乐说道,“去吧去吧。”
陈惠萍问道,“文洋还不回来。”
家乐想了想,又马上说道,“他一会儿就回了。”
陈惠萍说道,“那我走了,炖了鸡汤,小火煨着,别忘了关火。”
陈惠萍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门边,穿上鞋,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有个生人,正站在家门口。
陈惠萍问道,“你是?”
生人问道,“请问是呵呵家吗?”
陈惠萍点头,“是啊。你找哪位。”
生人又问道,“我女儿和呵呵是同学。”
这时,家乐从走道探出一个头来,她远远地看见,陈宇正站在她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