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冷暖流一交汇,吹南风的时候基本在下雨,吹北风时候又都天晴了,阴晴不定的,不过好在一场春雨一场暖,日子也就多了些盼望。
家馨在网点的新生活还算适应的不错。网点在主要街道上,平常来的人也不多。宿舍在不远处,是一幢三层的老楼。灰黄的墙面,楼梯在房子的正中间,红色的扶梯和围栏,每一层都有长长的走廊。第三层最西边的角落里,那间就是家馨的宿舍。宿舍是单人的,大家都住在这幢楼上。
家馨的房间里,北边有一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窗外一颗四季如春的香樟树。南边是一个伸出去的阳台,南北的窗户一开,穿堂风就鱼贯而入。南边的阳台与隔壁也是挨着的,头探出去,隔壁的景色也就一览无遗了。房子住得不算太满,有些不住的要么空置着,要么就便宜转租出去。家馨旁边的这间就是空房,不过对她来讲也挺好,很清静。她就经常把南北方的窗户一开,躺在房间的地上,然后开始咿咿呀呀的乱唱两声。
自从那天之后,家馨和世康就彻底没了联系,家馨想得最多的是,应该早点提分手。还有另外一件让她头大的事情,就是该怎么和父母说这事呢。但还好,订婚宴也不存在,家馨也没有收韩家半毛钱,传出去也就是两个人不再谈恋爱了,倒也没什么。她按着现在还没说,完全是想给世康留面子,等他想明白了,气消了,然后再一起告诉父母。
她给姐姐家乐打了个电话,本想着刺探一些”军情“,但正好赶上家乐忙着处理呵呵受伤的事情,家乐明显没有更多地心力,家馨也就没有再多说了。但这种情况下,家馨自然也是不太好回家的。
宿舍,雨天,她把南北方的窗户打开,微风吹南边窗户的晴天娃娃,家馨竟然就这样听了一天的雨。她印象中南方的雨天是短暂的,又总是下着毛毛细雨。在北京想家的时候,她会在下毛毛雨的天气里,故意多走会儿路。而此时此刻,她到底是回来了。换了新环境,她也很少向别人透入她的北漂经历。士兵没能战死沙场,反而是打了败仗回来了,家馨在心里是觉得有些不耻的,她也会尽量的隐藏自己那一口练了好几年的标准的普通话,因为太标准,会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家馨整emo着,就听见房间外面传来同事阿华的声音,“怎么最近内衣老丢”,同事B说,“不知道啊。我最近了丢了条内裤。”家馨起来,打开房间,走了出去,正好看见阿华正在一间间的敲门,询问。阿华看见家馨就问道,“你丢了吗?”
家馨满脸好奇,“我没有啊,我刚来的。”
阿华很仗义地说道,“那你注意着点,最近有人偷内衣内裤。有什么情况喊一声就行了。”
家馨点点头,看着阿华离开,没走两步,阿华又折回来。
阿华说道,“电话多少?”
家馨愣住,“恩?!”
阿华解释道,“这个角太远了,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还是留个电话吧!”
家馨留完电话,又说道,“那再加个微信吧~!”
阿华和家馨互扫微信,互留名字。
家馨又问,“他们有什么特点,都什么时候来。”
阿华快人快语,“那谁知道,也没看见,不过这偷鸡摸狗的事多半只能是晚上。晚上就别出门了。”阿华来回嘱咐几句,又上走廊上各家挨个嘱咐了个遍。
阿华是个女孩,浓眉大眼,但不甜腻,反而有一股英气,整个人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家馨一见她就很喜欢,大概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一种亲切吧。毕竟替人出头这种事情,换作别人,可能也不会这么上心。
晚上,雨下得更大了。世康在家里,看着屋外的雨想起了家馨,家馨总是和他说喜欢听雨,顺带的还会说起北方只要一下雨,就特别像南方,如此种种。世康一向是不解的,只是现在心里有事,看着滴滴答答的雨,倒是有几分理解了。但此刻世康的心里是矛盾的,想起来他们分手的画面,他的理智又占了上风。一股脑地,他想把家馨留在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了出来。家馨的东西是不多的,就是一些化妆品、卸妆面、睡衣,它们装在一个布兜里,放在世康衣柜的一个角落。世康惊讶于家馨的东西竟然这么少,甚至还有一些无名火了。他又在衣柜、厕所、客厅反反复复地翻找了好几遍,最后目光停在了阳台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上。风还不停地吹拂着它,发出叮叮铃玲的声音。
家馨倒腾完宿舍就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蒙蒙亮了,本想接着睡,但又被门外叮铃啷当的响动声吵醒。迷迷糊糊中,想到之前阿华的嘱咐,顿时吓了一个激灵,从床上立马下来了。门外的人好像又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停止了。家馨僵住未动,隔了一段时间门外又出现的响动。家馨走动几步,脚步声一出,动静又再次全无。如此反复几次,家馨心想内衣贼八成就在屋外。她给阿华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正在占线中。
家馨一手摁着110拨号键,一手慢慢地打开了门,透过门缝,家馨小心地观察着房间外的情况。她看见一个半个黑影在隔壁房间的门前,正准备进入。家馨关上门缝,拨通了110的报警电话,“喂,110吗?我要报警,我在南坪镇农村信用合作社的宿舍,这里正在发生一起入室偷窃。”
接线员非常镇定的说道,“对方几个人。”
“一个。”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到。”
“好!”说完,家馨挂了电话,然后蹑手蹑足地走向阳台,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试图看到对方的行动轨迹。房间里根本就是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声音忽近忽远,一直在动。家馨猫着,突然有东西被丢在阳台,顺着露出的地方仔细一瞧,居然是个绳头。此时,家馨的心里更加笃定隔壁房间的人,必定就是内衣贼。而她的内心也是忐忑的,她担心警察还没到,内衣贼就已经逃之夭夭了。但想到现在去把隔壁正门给堵了,内衣贼用绳子也一样可以从阳台逃走。家馨还顺便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对方的行窃路径,挑一个没有人住的空房间进去,利用房间阳台之间的短间隔,然后完成偷窃,最后要么利用绳索,逃走。
家馨正想着,怎样才能一把抓住这个内衣贼,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绳子上。于是,她拿起撑衣杆,透过地面的铁栏杆缝隙,悄悄地靠近麻绳。她设想只要用力一拨,把麻绳拨下楼,他就没那么轻易可以逃走。一连试了好几次,撑衣杆都没有勾住麻绳。家馨索性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拨,终于把麻绳成功地丢下楼了。家馨屏气凝神地收回撑衣杆,整个构成行云流水,简直完美。可正当她雀跃的时候,撑衣杆在收回来的最后一刻,却不小心弄响了栏杆,引发了一整巨响。隔壁的响动也随之安静,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于是家馨迫不得已,学了一声猫叫。然后又听见,隔壁有人声,“野猫”停顿片刻之后,又接着说了一句,“是该发情了。”家馨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想,“反正你好日子也到头了。”
家馨转身往屋外走去,拿着一个防狼喷雾,然后静静地等待警察到来。
天愈发亮了,一声警鸣声也刺破了黎明的寂静。
家馨见状,就走出自己家,走到了隔壁的门口,正对着门,准备抢个时间差。只要里面的人一开门,就用防狼喷雾拖住对方。
警察上楼的脚步声逼近,家馨看见里面有开门的声音,她严阵以待,手紧紧握住防狼喷雾。
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片稀薄的液体弥散在空气中,一张忧郁的脸出现在家馨的面前,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不是陌生人,而是黄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