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能逃得走的,十万军团也不会全军覆没。
只因为我,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不肯跟他走,所以他放弃了自己。
他因为我放弃了自己,而十万军团因为信念放弃他们自己。
我不知道我时不时又选择错了。
我一向都有选择综合症,不能分辨ABC的区别,因为有很多时候,选择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有的没有固定的答案。
所以,我可能又选错了。
我匆匆去大堂看了眼赵仅,他安详地躺在棺材中,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他失去生命的模样格外让人心疼。
我让翠儿给我打掩护,我一定要去见伽最后一面。
我终于会骑马了,奔驰在京都的街道上。
法场在郊外,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黄土飞扬,夕阳混黄惨淡。
远远的我看到了伽,他一身白衣,手脚都被绳子绑住拴在马匹上。
古代的刑法,实在是太残忍,生生地将人撕开,这将是多痛苦的死法。
我狂奔上前,有人发现了我,反剪住我的双手不让我靠近。
我在发烧,嗓子发炎,里面长满了水泡哭都哭不出来。
我用力喊出一句:“哥哥!”
可是声音就像蚊子哼,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见。
突然,伽往我这里看了一眼,他居然听到了。
我不顾一切地挣脱掉抓住我的人冲上前去,我差点就能摸到他,但是马匹上的人已经大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受惊分别向它们的前方奔去。
伽的素白囚衣从我之间滑走,完整的身体迸裂成数份。
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他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翻译成台湾话,就是我宣你。
但是,话语淹没在我嗓子里的水泡中。
红色弥漫了我的眼睛,伽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
这是我这一生,最最痛楚的感受。
想不了太多,我顺势抽出我身边的侍卫腰间的剑,向自己的喉咙割去。
自杀是要勇气的,我自杀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成功了。
血从我的咽喉崩裂出去的的时候,居然有一种释放感。
老天待我真是棒棒哒,每一次穿越都让我体验一次死亡。
我眼中最后的画面是,黄沙,白色的碎裂的囚衣,和无穷无尽的血。
我又一次穿过时光长河,回到了一千年后的的今天。
我醒了,我知道。
因为我闻到了随缘在我旁边啃猪蹄子的味道。
八角放多了,味道太重。
但是我不想睁眼,因为太难受了,太痛苦了。
宋朝的惨烈,会在我心里留下心理阴影。
我最亲的人和我最爱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我却只能看着,当然,还可以鼓掌。
猪蹄的味道太熏人了,我流下了一滴眼泪。
随缘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响起,就像一只烂砂锅扔在地上的声音。
“喂,你可算回来了,老子天天守着你,耽误了多少生意,生怕别人闯进来还以为老子杀了一个人。”
吵死了,我睁开眼睛坐起来,头重脚轻。
“给我点水喝。”
他递给我一个杯子,我看了看:“换一次性杯子。”
他的杯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
他骂骂咧咧地去换了一个杯子给我,我一饮而尽。
我喝了水,心情还是没办法平复,仿佛身临其境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5D电影,感官上的惊吓还没有恢复。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地板上,我发现这几天我一直躺在这房间的地板上,怪不得我头晕脑胀。
“怎么样,你有没有改变历史?”他笑嘻嘻地问我。
他肯定知道我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不虚此行,至少我知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并没有移情别恋,因为不得已我嫁给了赵仅,因为被陷害聂伽澍杀了赵仅,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他的十万军团同样因为谋反到遭到了极刑。
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他,急死随缘。
我站起来:“我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
“你还打算请我吃饭?”
“有何不可?”
这么小气的随缘,我还能吃他请的饭,真是难得。
所以我很没出息地留了下来,他亲自煮饭给我吃。
他烧完了,大冬天的满头大汗。
两荤两素一个汤,我观赏了一番,对他的手艺极度表扬,然后说:“我可以点外卖么?”
我被押在桌前吃他做的猪食,我不明白,为何同样的食材,会被随缘做成这样?
“鸡腿犯了什么错?”我夹起一个已经看不出是鸡腿的鸡腿:“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你爱吃不吃。”
“再见。”我撂下筷子就要走,被他拖住:“说说吧,你在宋朝经历了什么。”
我经历了蛮多,就是不想告诉他。
但是饭菜太难吃,激发了我的倾诉欲。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头,他等不及问我。
“你就跟我说,谁杀了谁,你有没有劈腿。”
劈他大爷,我必须为自己正名:“没有,我嫁给赵仅是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烧糊的鸡腿扔在他脸上:“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
“我在宋朝看到了你的前生。”
他蛮感兴趣的样子:“我前生是不是皇帝?”
“你还是个神棍,”我打破他的美梦:“跟西夏人混在一起,比现在还又老又胖。”
“只能说明,我的基因正在迅速优化。”
“你怂恿我嫁给颜汐楼,因为我和聂伽澍八字不合。”
“我又没让你听我的,这个锅我不背。”他做的饭太难吃,自己都无法忍受,用我的手机点外卖。
我便把我在宋朝遭受到的一切讲给他听,他全神贯注地在点外卖,纠结是吃大盘鸡还是酸菜白肉。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我说完了,他也点完了,我拿过手机一看,他点了五百块的外卖。
“点这么多,你能吃得完?”
“你猜。”
我们静等外卖上门的时候,我问他:“我觉得我去了一趟,没有改变什么。”
“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意义。”
“什么意义?”我问他。
“不知道。”
“你透露一点。”
“我要是什么都知道,干嘛还坐在这里,我老早就去买彩票了,还用苦哈哈地挣你们这三挂俩枣。”
有人敲门,他喜出望外地去开门:“来了来了。”
此时,外卖小哥堪比他的亲爹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