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聂伽澍命大队人马停下来，我错愕地问：“做什么？”
“就送到这里罢！”
这才送了多远，这就要跟他分开了。
“我不要。”我捏着他的衣袍袖子，不知道怎么，一见到鬼王伽，我就小女儿态。
此刻在我面前的，我知道就是鬼王伽，地宫里的鬼王伽什么样，百里伽就是什么样的。
“别使小性子，出了城门就差不多了。”
“我要送你到目的地。”
他笑了，用手指头刮我冻的冰凉的鼻尖：“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这次远征是和西夏人打仗，很远的！”
“西夏不就是甘肃那边么！河南和甘肃中间只隔了一个陕西省，两省边陲的垂直距离只有一百九十公里，我们一趟高铁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我小声嘀咕。
他捧起我的脸：“说什么呢？瞧脸蛋都冻的冰冷的，快回轿子里去！”
“我不要，我要再送送你。”我抱着他的胳膊耍赖，他一次远征不知道要多久，古时候车马行路又慢，不晓得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你不是跟爹娘说好了一个时辰就回，你回去还要赶路，还需要时候。”他要将我从马上抱下来，我趁机搂着他的腰不放手，他哭笑不得地轻拍我的背：“那么多人看着，快别闹了。”
他哄我的声音超级宠溺，我搂着他的腰不禁湿了眼眶。
他再一次捧起我的脸的时候，看到了我的眼泪，我看到他清澈的眸子上也迅速地笼罩上了一层泪光。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呵气结成了霜，我的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小冰条，在这个没有暖气，没有高铁，没有巧克力的大雪纷飞的一千年前的开封府外的郊外，我倚在伽的怀抱里，竟然有拥有全世界的幸福感。
他抱我许久，我感觉我们都冻成了冰柱，我倒宁愿就这么冻在这里也不想跟他分开。
“灵儿。”他将暖炉塞进我手里：“这次去攻打李元昊的残党，用不了多时，一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一个月实在太久，希望我在这里的时间和我们的时代的时间不是一样的。
不然的话四十九天很容易过去，我便救不了颜汐楼了。
“可以不去么？”我抱着暖炉缠着他。
“又说傻话。”他让我看等在一边的千军万马：“不能让将士们久等。”
我忽然想起什么：“吾三呢？”
“小姐，我在这！”一个粗粗的嗓门在我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吾三也骑着高头大马，他一身铠甲，看上去也就二十啷当岁的年纪。
真好，他们都活着，活生生的人。
纵然有无数个舍不得，也不能再蘑菇下去。
我松开抱着伽的腰的手：“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一个月之内一定要回来。”
“一定。”他帮我把斗篷的帽子戴好：“爹说，这次打了胜仗，娶亲的事情就由我自己说了算。”
“别给我带一个西夏国的姑娘回来，我撕了她。”
“说什么话。”他笑着掸走我身上的雪花，把我塞进了温暖的轿子里，弯曲着高大的身子看着我：“等我。”
“嗯。”我用力点点头。
他凝视着我片刻，然后准备缩回头去。
我拉住他的手，他疑惑地看我。
我指指我的脑门：“亲我。”
他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呵出来的气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他向我俯下身，在他的嘴唇快贴到我的脑门的时候，我仰起头，刚好他吻上了我的唇。
我知道，古时候的人比较含蓄，所以我就要奔放一点。
我用一只烧鹅，一桌醉香居的VIP菜肴穿梭过六扇光门才找得到一千年以前的他，所以，我要用我炙热的吻给予他温暖。
伽的唇比我想象的还要软，我的牙齿磕到他的牙齿，小小的痛楚却让我真实感受到我们都在活着。
我在和一个一千年以前的人恋爱，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轿子外马在嘶鸣，他离开我的唇，往窗外看了一眼：“灵儿，我要走了。”
他的的衣袍的带子从我的掌心里滑走，我看着他退出了我的轿子。
吾三一声高喊：“出发！”
嘈杂的马蹄声在我的轿子外面响起，我掀开帘子，聂伽澍已经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他的背影在大雪中格外英挺，此刻我要是有照相机，拍下来的画面不知道有多美。
不过，他的样子已经刻在我心里，不可磨灭。
军队从我面前快速走过，很快就消失在大雪纷飞当中。
我的心忽然缩紧，我想起来在伽的地宫里曾经看到过十万大军，都是伽的部下，会不会是这次远征他们被全军覆灭？
我脑子里一激灵，拔脚跑出轿子里，向不远处的伽跑过去。
“小姐，小姐！”翠儿跟在我后面喊。
我内心惶恐，万一，万一这次他们回不来怎么办？
伽听到声音回过头，见我跑过来便立刻下马，将我拉进他的斗篷里。
“做什么又追上来？雪越下越大了。”
“这次远征，几万大军？”
“三万啊，对方余党不多。”
在地宫里鬼王伽对我说的是十万，看来不是这一次。
我放下心来，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玉锁塞进伽的手心里：“随身带在身上，见它仿佛见我。”
他将小玉锁紧紧攥在手里：“等我，回来娶你。”
我用力点头，有他这六个字就行。
翠儿跟上来扶着我回轿，野外的风格外大，伽的声音被大风吹到我的耳畔边：“不要再回头，回府去！”
翠儿轻声念叨：“小姐莫要牵挂，您越这样少将军越舍不得。”
她知道个屁，她又没谈过恋爱，再说，像我这样谈恋爱的，又是经历生死，又是穿越千年，还变成了猫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订婚，我这个恋爱谈的太累了，我能不牵挂么？
这个年头，既没手机又没电话，他在和西夏人打仗，自然不能跟我写信，我对他的思念只能依靠回忆。
我趁翠儿不注意快速回头，伽还立在原地看着我。
白雪茫茫中，他仿佛变作了一尊塔，有他在，我心中的那片天空就不会塌掉。
“聂伽澍，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