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久矣?我牵扯了下嘴角,已经认定了这个薛师傅不是神棍就是什么半仙,就跟张子萌找的什么随缘大师一样,都是骗人的。
我想抽出手,但是他的手却格外有力气,他捏着我的手腕仿佛捏住了我的命门,我根本动弹不得。
“纪小姐,你从小能见鬼,但是那些鬼对你并没有影响,不过最近你身边出现了一个索你性命的鬼魂,纪小姐,如果颜先生不找到我,你今天已经死了。”
我狂笑,笑的前仰后合:“是啊,我其实死了三次了,但是我现在仍然活着,你信不信?”
自古以来这些神棍的话最不可信,他说不定都见不到鬼,只是在这里胡扯而已。
我用力挣扎:“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颜汐楼悦耳而又淡定的声音:“灵儿,你看向窗外。”
我往落地窗外看去,一个紫衣女鬼站在不远处的景观湖的湖里,浑身水淋淋的煞是恐怖,我知道这是溺死鬼,在寻找一个替死鬼,那个人溺死她才能去投胎。
颜汐楼是让我看她么,他也能看得到鬼?
薛师傅打开窗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对着那个女鬼,他默念了一句咒语,那个女鬼便从水里一跃而起,然后被吸进了薛师傅手里的小瓶里。
小瓶原先是透明的,装进了紫衣女鬼后,便变成了紫色的,我盯着瓶子,女鬼仿佛在里面化成了液体。
他有几分本事,至少比那个随缘大师有点本事。
薛师傅松开了手,我重新跌坐进软的像棉花一样的沙发里。
他将小瓶放在桌上,看着我:“你的命中,有段十世纠缠的孽缘,他从宋朝一路追你到这一世,为的是要你的命。”
他的意思是,聂伽澍就是那个追了我十世的想要我命的人?
我冷笑,不过他居然知道聂伽澍,可见不简单。
我不再跟他们说话,缩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这时,颜汐楼说话了:“灵儿,我知道聂伽澍已经死了。”
我一惊,但是没睁开眼,装作没有听到。
他又继续说:“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
我的手指藏在身后微微发抖,原来,颜汐楼早就看见了,他也能见鬼,刚才他不是看到那个女鬼了么?
“灵儿,聂伽澍命里活不过二十六岁,每一世都是这样,但是与你我有关,他在这一世不终结诅咒,将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他比我知道的都多,颜汐楼,我真是小看了他。
我睁开眼,眼前已经一片血红,颜汐楼什么都知道,那更好,什么话可以摊开来讲:“你是说,聂伽澍是想杀了你我,终结诅咒?”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说的是真的。”
“所以,你就在会场布了局,找来道士来念那个狠毒的灭魂咒,想打的聂伽澍灰飞烟灭是不是?”
“我不是想杀他,我是想救你,你已经命悬一线,我好容易才找到你,纪灵,我不能让你有事。”他握住我的手,相比聂伽澍他的手心并不热到哪里去,我看着他绝世芳华的脸,仿佛看到了上一世薄凉狠毒的聂家仅。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好容易才找到我,隔了多少世?我可是上辈子才见到你,你为了引出聂伽澍,将我沉塘,现在你说你想救我?”
“上一世,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薛师傅缓缓说道,句句禅机,但是我不想听。
鬼门关那个黑影也说过相同的话,你看到的刀山说不定是火海,你看到的天堂很可能是地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肉眼凡胎可能分辨不了,但是我的心会告诉我,谁对我是真的,谁对我是假的。
我站起身,朝饭店门口走去。
今天很冷,我的大衣不知所踪,寒风刀子一般割在我的皮肤上,忽然我的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有个怪物在我的身体里要蹿出来,将我的身体撕的四分五裂一样。
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颜汐楼站在我身后,我嗓子中有股甜甜的东西往上涌,然后眼前一黑,倒在了颜汐楼的怀抱里。
我素来爱做梦,这一次又做梦了。
梦中人是我,一身凤冠霞帔,火红一片,仿佛一枝开的正艳的大岩桐,奔跑在一片旷野之上。
我狂奔不止,跑的气喘吁吁,最终跌倒在草地上。
身后追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手持长剑的男人。
白色剑气闪过,剑抵在我的咽喉,锋利的刀尖划破颈部的皮肤,殷红的血流出来。
即便在梦中,我都能感到疼痛。
不仅伤口疼痛,连心口都在撕裂般疼痛。
因为,那个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聂伽澍。
他一身戎装,月光照在他的盔甲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而月光的寒全部聚拢在他眼睛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
“伽。”梦中的我在哭泣,却看不到他任何一丝怜悯,他的剑快要刺进了我的喉咙里,他只需稍一用力,我的颈脖就会被他刺穿。
这时,身后又传来马蹄声,有人拉我上马,用散发着幽香的手帕按住我的伤口:“聂伽澍,有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害灵儿!”
我躺在来人的怀抱里,看到他的脸。
颜汐楼的脸,他低头看我一眼,眼中满满的疼惜爱怜。
梦境结束了,我满身大汗地醒来,置身于一个雪白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灯泡里面亮着白色的灯光。
“你醒了。”颜汐楼的声音,他坐在我的床边,一裘白色的睡袍,仿佛要和这一天一地的白色混为一体。
我挣扎着坐起来,身体软到不行,只能半靠在床上,他手中端着一个碗,舀了一勺递到我的嘴边:“你很虚弱,吃一点。”
我低头看了下,勺子里晶莹剔透的东西。
“是燕窝。”他解释:“你身体亏空太厉害,需要补一补。”
我推开他的手,普通人家出身,我没这个命吃燕窝,我淡淡一笑:“不用了,上辈子我只是个丫头,这辈子,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碗稀粥能吃饱就行了。”
他放下碗,声音虚空地仿佛在空气中漂浮:“灵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九世,才找到和我一模一样的你,我和你一样,从小,我便能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