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消失了,他的家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和他一样,在经历短暂而惊悚的痛苦之后,同样化作了一阵烟雾,很快几句消失在人群中。
我的手指一片冰凉,紧握着聂伽澍的手问:“那,他们就从此不会再投胎转世了么?”
“灰飞烟灭了,从此世上不会再有他们,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我惊惧不已,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念灭魂咒。”聂伽澍告诉我:“这是很阴毒的咒语。”
“是不是对待恶鬼才能用?”
“念咒的是道士,是人间的人,鬼魂是由阴间的鬼司和鬼差管理,他们无权干涉。”
我惊恐地发现,原先这会场里的鬼魂一个一个都被灭魂咒给打散了。
聂伽澍都不抓他们,因为他们不是恶鬼,只是想完成自己心愿,暂时留在这里的死者们。
我就是再笨也猜出来了,这一切一定和刚才的道士有关。
聂伽澍牵着我的手:“离开这里,先回家。”
我点头,随他往会场门口走去,当走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铃铛声大作,我抬头,发现门框两边都挂着银色的铃铛,现在正在自己摇晃着。
聂伽澍的手忽然变得更凉,我回头看他,他的身体若隐若现,透明的仿佛一层薄雾,而他的手在我的手心里逐渐失去了实体,仿佛一把沙,从我的指缝中流走。
“聂伽澍。”我惊恐地嗓子发紧,他不会被这灭魂咒给打散吧?
铃铛声越来越响,不过似乎只有我能听得见,其他的人都毫无察觉,跳舞的跳舞,聊天的聊天,一派欢乐祥和。
而聂伽澍却彻底消失了,我转身,回头,三百六十度寻找他,没有踪迹,他消失了,就在我身边。
他消失了,是被灭魂咒也打散了么?不会的,不可能,他是鬼王,他是聂伽澍,他怎么会被打散?
我拼命给自己心理安慰,但是脚软地迈不开步子。
会场里四面八方都传来鬼魂凄惨的叫声,等我茫然地在会场里寻找时,已经一个鬼影都看不见了。
他们统统被灭魂咒给打的灰飞烟灭,这个词相当残忍,因为一个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把灰,现在连灰都没有了,消失在空气中。
我脑子从里至外爆炸一般疼痛,扶着墙才能站稳。
有人扶我的肩膀,我惊喜地回头,却看到颜汐楼的妖冶的俊颜,他轻启薄唇:“走。”
走去哪里,我不要跟他走,可是却没有力气挣扎,被他带到他的车边,坐进了他宽大豪华的车里。
车内有暖气,紧接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披在我的膝盖上,但我的身体仍然冰冷,我抬起头看到颜汐楼琥珀色的眼睛,弱弱地开口:“我要下车,让我下去。”
“你需要吃一点热的东西。”他声音温柔,然后吩咐司机:“去星辰。”
我不知道星辰是哪里,也不想跟他走,我要找聂伽澍。
但车子已经在街道上飞驰起来,夜还不深,路上很多车,很多霓虹,映照在车窗上,我看到了自己苍白而惶恐的脸。
颜汐楼的侧脸也映照在车窗上,我们的脸挨在一起,令我想起了我在脑海中浮现过的画面。
我和颜汐楼在一起,仿佛情深缱绻的情侣。
我脑中一片混沌,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我被他带到星辰,这是一个私房菜馆,管家式服务,偌大的厅里只有两张桌子,我想起以前李斐跟我说过,这家菜馆永远都要定位子,因为一个晚上只接待两桌客人。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桌客人了,我们坐在靠窗的桌边,店内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彩灯,深蓝色的墙壁,这样看上去真的仿佛夜空中的点点星辰。
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我却没有心情和颜汐楼在这里谈情说爱,聂伽澍忽然消失,我想要找到他。
但是刚站起来就腿发软跌进了柔软的沙发中,笑容柔和的老板娘给我们送上了玫瑰茶,玫瑰甜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颜汐楼端起递到我的嘴边:“喝一口,你会舒服一点。”
我麻木地喝了一口,暖暖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滑下嗓子眼,很舒服。
但是我的心却很焦躁,聂伽澍正在帮我切起司蛋糕,一小碟放在我面前,他说:“先垫垫肚子,他家今天有很好吃的蟹粉狮子头,但是需要等一下。”
我推开他的手,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在点点星辰下,颜汐楼的脸,和这美景形成绝色。
不过,他再帅,也不是我的聂伽澍,不论那一世我和他怎样相爱,这一世我爱的不是他。
“让我走。”我浑身无力,甚至连说话都快发不出声音。
“纪灵,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他在故弄玄虚什么,我不关心,只是随口搭一句。
这时候,坐在另一桌的一个清瘦的男人向我们走来,然后站在我们的桌前,跟颜汐楼打了个招呼。
我听到颜汐楼唤他:“薛师傅。”
什么师傅?厨房里的大师傅么?我模模糊糊地想。
薛师傅在我面前坐下来,打量着我的脸,他的眼睛很清亮,看到他的眼睛仿佛精神都一震一样的感觉。
他看了我良久,被人盯着应该是很难受的,但是他的目光温润,像是一股温暖的风拍在脸上。
“颜先生。”他终于说话:“纪小姐的情况已经很危险。”
危险,我有什么危险的?我是站在悬崖上马上就要掉下去么,还是站在马路中间要被来往的车辆给撞死?
我好好地坐在这里,有什么危险?
我淡淡地嗤笑:“薛师傅,请问你是炒菜的大师傅,还是专门医治跌打损伤的师傅?”
他紧盯我的眼睛:“纪灵,二十岁,涧下水命,丁丑年辛亥月出生,八字全阴,出生便自带阴阳眼。”
他知道的挺多,看来他是个神棍,我的这些信息不算得秘密,问我父母便知。
我用力站起来,冷冷对他们道:“我还有事,失陪。”
那薛师傅一把捏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好大,痛的我的胳膊顿时失去了知觉,他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近一个星期内来往三次鬼门关,并且下了火狱,你的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