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不说,直接就朝老腰子走过去。
二伙紧跟在我后面。
到了老腰子面前,我笑着伸出手,把老腰子往门口的方向调了个头,搂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往门口推。
老腰子没防备有人突然靠近他,一抬头,还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老腰子不知道我的来意是善是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从我手里挣脱出去。
可惜的是,老腰子试了一下,发现和我的力量悬殊太大,而且我摆明了是要钳制住他。
这下,老腰子慌了:
“干什么?你推我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老腰子的事和赌场无关,我也不方便在赌场收拾他,只能把他带出去再说。
老腰子满脸慌乱,我笑容满面:
“老哥不认识我,可是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找他找的嘴上都起泡了。
老腰子挣扎着,还想从我胳膊下躲开,不料二伙从旁边过来了。
二伙和我一样,都是人高马大的身架。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像两只老鹰捉一只小鸡,把老腰子挤在我们中间带走了。
这会还是早上,天色灰蒙蒙的,街面上也没有什么人。
我没有车,不可能像九爷一样,把老腰子带去西滩河收拾。
想了想,我摆了一下脑袋对二伙说:
“走,把这老东西带去垃圾场。”
我说的垃圾场,就是上次我和二伙去找歌舞城被砸音响的那个地方。离歌舞城不远,离赌场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为了不让人看见,我和二伙一路上都走的飞快。老腰子下坠着身子不配合,我和二伙干脆把他架起来走。
老腰子的两只手被我和二伙擒的死死的,脑袋被我夹在咯吱窝里,嘴里被我塞了一把赠分卡。
我是把老腰子从赌场带出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会乱喊乱叫的。
可我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没有准备臭袜子什么的塞他的嘴。情急中,只能从兜里掏了一把赠分卡硬塞进去。
老腰子嘴里“呜呜”着,两只脚蹬的像风火轮一样。我和二伙紧走慢走把他带到垃圾场,两个人同时把他高高举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就这一下,老腰子那把老骨头就受不了了,躺在地上半天动不了。
我知道再过不了多久,这边就有垃圾车过来。为了速战速决,我直接问老腰子:
“前两天你睡了一个女孩,你不给她钱,还把她打了,这事没忘吧?”
老腰子闭着眼睛只是哼唧,不说话。
二伙弯下腰,把老腰子嘴里的赠分卡抽了出来。
老腰子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是声嘶力竭地大喊:
“杀人……”
老腰子后面那个“啦”字还没出来,我一个直拳就打到他的嘴上。
我这一拳出的非常重,老腰子的门牙和血一块从嘴里涌了出来。
既然拳头重了,那我理所当然的,说话的声音就放的很轻:
“大清早的不要这么大声,万一吵着别人就不好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好不好?”
老腰子没想到出手那么重的人,说话却这么没脾气,一时间倒弄不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腰子还在懵逼,我已经把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
“前两天你睡了一个女孩,你不给她钱,还把她打了,这事没忘吧?”
老腰子意识到我不好对付,看我的眼神里有深深的恐惧。
他捂着流血的嘴哼唧了好几下,这才说自己没忘。
我脸上的笑一直在,看老腰子的目光也很柔和:
“没忘就好。你还不知道吧,你打的那个女孩她上吊了,现在捡了一条命回来,人还在医院住着。”
老腰子的目光躲闪起来,看来他应该知道小荷上吊的事。
我接着说:
“所以我今天找你就一件事,拿钱出来,去给那女孩看病。”
一说到钱,老腰子明显有点崩溃了,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我就不会和那个婊……不会和那个女的打起来。”
老腰子那句“婊子”没有全部说出来,但二伙还是一脚踢到了他的后背上:
“你个老杂种还敢骂人,你今天拿不出钱,看我不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老腰子疼的大声“哎哟”,整张脸都皱的没了人样。
二伙不是练家子,但年轻人力气大。再加上老腰子说自己没钱,二伙心里一股火气,出脚的劲头更大。
二伙一脚出去不解气,紧跟着又踢了一脚:
“说,到底有没有钱?”
老腰子声音嘶哑:
“没有,真没有,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要不信,你去我家看看。”
二伙气红了眼,拎起老腰子就扔到垃圾堆里的一滩脏水里。
二伙还在逼老腰子拿钱,我却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戏了。
刘虎虎说过,老腰子就是个捡破烂的老光棍。除非把老腰子自己拆的卖了,不然就算真的去他家,估计也只有一堆垃圾。
小荷也是命苦加倒霉,怎么就遇到老腰子这种东西?
老腰子快六十了,他一把年纪,我和二伙也不敢下太重的手。万一把他打出问题,我们还得给他倒贴钱。
眼看着天大亮了,二伙拳打脚踢了老腰子半天。那老东西还只是哭丧着脸说没钱,我只能让二伙放他走。
二伙不放:
“就这么让他走?钱没弄到不说,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我说:
“他自己做恶事在先,我料他没胆子报警。”
老腰子挨了一顿打,灰溜溜地跑了。留下我和二伙站在垃圾堆前,唉声叹气。
同样是处理事情,九爷把老余的事处理的多漂亮。
哪像我,白折腾这么一趟。一毛钱没帮小荷要到不说,还把自己弄的一身臭味。
老腰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那浓郁到发酵的臭味,都快把我熏吐了。
二伙比我还惨,他身上除了老腰子的臭味,还有刚才打老腰子时,地上的脏水也溅了他一身。
我和二伙,刚才从赌场掐老腰子出来时,还斗志昂扬。这会却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
回去的路上,二伙问我:
“小荷那边怎么办?她还等着我从那老杂种那里拿钱给她看病。”
我摇摇头: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那老杂种没有钱,只能怪小荷运气不好。”
二伙不甘心:
“那小荷的事,我们不管了?”
我被二伙的话噎住了。
小荷的事,类似的话,我也问过琪哥。
还记得琪哥当时说的,这事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
小荷的病就是个无底洞,不管把谁填进去,到最后都没个好下场。
说句实话,就算我和二伙今天在老腰子手里拿到钱,可是以小荷的情况来说,多少钱才能把她的问题解决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这会想小荷的事又想的头疼。心里一烦躁,走路就快了起来。
二伙大步在后面跟着我:
“韩唐,你说话啊,小荷的事究竟管不管?”
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那我只有两个字送给二伙:
“不管。”
二伙可能也想到了这个结果,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再没有说话。
我和二伙也是普通人,能替不沾亲不带故的小荷出这一回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想多做什么,我们也无能为力。
总有些事,哪怕是善良的事,也不是你有力气和手段就可以的。
有时候老天爷不成就你,谁也没有办法。
回到房子,我和二伙把脏衣服换洗了。两个人挺尸一样躺在床上,还是没人说话。
我已经困到极点了,二伙不开口,我就先睡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却不见二伙。
还能去哪?老腰子那边弄不来钱,二伙把自己朋友也借遍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去医院看看小荷罢了。
一直到晚上,二伙终于回来了。
和我猜的一样,他确实去医院看小荷了。
“没钱,医院不让住了。我给小荷凑了点路费,把她送回家了。”
我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
不管小荷回家后会是什么样子,眼下,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了。
留在这边,无亲无故。要想靠我和二伙的良心活下去,那也不现实。
送走了小荷,二伙就跟着我留在了赌场。
我们俩身上没有一分钱,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找九爷借下一个月的工资。
电话那头,九爷默默地听我说着小荷的事,以及我那三千块钱的工资是怎么没的。
最后,九爷没有对我处理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说,他下午会让琪哥给我送工资过来。
我谢过九爷,正要挂电话,九爷冷不丁问了我一句:
“那个二伙,你了解他吗?”
我说:
“是个直肠子人,和我也对脾气。九爷,我借工资不是我一个人用,还要给二伙一部分。二伙比我还惨,他还在外面借钱给小荷了。”
九爷“嗯”了一声,电话挂了。
九爷说琪哥下午会来,但是我没等到。
一直到晚上快十点了,琪哥才黑着脸出现在赌场。
琪哥今天的脸色格外臭,本来还算俊秀的那张脸,黑的比我在老腰子那里弄不来钱还颜色重。
我知道琪哥一向不待见我,今天见他这样,和他说话就格外加了小心。
可是,我一句“琪哥”还没叫出口,琪哥就很不耐烦地问我:
“在赌场搞点吃饭钱很难吗?还用得着问九爷借工资?”
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