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赌场搞钱很容易,别的不说,就我随便签几张赠分卡,我和二伙也吃喝不完。
可是,我能这样做吗?
前面的麻六子不是例子吗?虽然九爷没有动他,但是他那个当镇党委书记的姐夫,十几巴掌没把他扇死。
再说了,九爷给我开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我还琢磨在他的赌场里黑钱……这要是让九爷知道了,再把我给开了,我还上哪去挣这么高的工资?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懂,琪哥更懂。
所以,他为什么还说那样的话?
难道他是在鼓励我,可以这样搞钱?
那他鼓励我的意思是什么?
该不会是试探我,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他就借机让我给他也分一份?
就像麻六子和豆子哥一起搞钱那样?
毕竟赌场的钱实在是好搞,只要胆子大,要不了一年就能致富发家。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干脆,我直接问琪哥:
“赌场的钱好搞,但是,要是让九爷知道了,恐怕没我的好果子吃吧?”
琪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不搞,九爷就真的认为你不搞?”
我惊呆了。
什么意思?
难道我不搞钱,我手脚干净,在九爷眼里,我和背着他搞钱的麻六子也是一样的货色?
我接受不了,我有种黄花大闺女什么都没做,却被人谣传是个荡妇的憋屈。
我气愤的脸都涨红了:
“琪哥,我虽然穷,但我穷的有志气。你不能因为我提前借了一个月的工资,就觉得我穷的要去做贼吧?”
琪哥看我的眼神莫名其妙的:
“谁说你是贼了?我的意思是,九爷这段时间事特别多。我跟着他也是吃不上饭,睡不好觉,还要为你这点破事跑一趟。不就吃口饭的事吗,你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
琪哥的话,让我更憋屈了:
“我哪知道你和九爷那么忙?我给九爷打电话,他说你下午就来。你要是没时间你可以不来,我就是不在赌场搞钱,我也饿不死自己。”
顿了一下,我又很气愤地接了一句:
“也饿不死二伙。”
我虽然生气,但是看琪哥确实是满脸疲惫,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
尤其他的白西装,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换洗了。
我心软了,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我想问问琪哥,九爷那边究竟有什么事。但是琪哥明显不想和我说话,扔下我的工资就走了。
琪哥一走,二伙从旁边凑上来:
“韩唐,你和琪哥吵架了?”
我又气愤又无奈地看着琪哥离开的背影:
“没有。”
二伙说:
“韩唐,你可别招惹琪哥。你别看他文质彬彬的,他可是九爷身边的第一号打手。我听说他还有个外号,叫什么……`冷面杀神`。”
我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清醒过来,又被二伙推进了震惊中:
“一号打手?琪哥?”
二伙点点头:
“不是九爷身边,是江湖上的一号打手。你知道鹭港市每年都有一个帮会大赛吧?琪哥年年都是格斗组第一。”
“格斗组第一?”
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琪哥,那个戴着不值钱的黑框眼镜,如果不看眼神,就是个满身书卷气的文人模样,竟然是个打手?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琪哥只不过是九爷身边一个照顾他的小跟班。
顶破天,也就是九爷遇到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他给九爷建议两句而已。
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竟然是个打手??
打手???
很厉害吗?不知道和我这家传斩挂拳的传人交手,谁更厉害一点?
我想的出神,二伙还在叨叨:
“琪哥是个狠人。听说有次九爷被人偷袭,琪哥拿身体替九爷挡刀。后来那人被琪哥吓跑了,刀还在琪哥肚子里。”
二伙还要说,我打断了他:
“二伙,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你觉得我和琪哥会打起来?”
我笑了:
“不可能,我和琪哥都是九爷的人,我们不可能窝里斗。”
二伙说:
“不是窝里斗。我是说,如果琪哥自己看你不顺眼,收拾你,九爷肯定不会管的。九爷很看重琪哥,把他当自己亲兄弟一样对待。”
二伙的话,让我心里有点不得劲。
琪哥一直都不待见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万一他哪天真的找个理由和我动手,九爷又不管,那我不是白挨吗?
心里正不是滋味,曲念念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
“韩哥,我机子上出四头了。那客人赢了钱,给我挂了三百块钱的红,下班我请你吃饭去吧。”
四头,就是森林舞会机上的猴子老虎狮子,一次性出来四个一样的动物。
这种是大翻倍,如果赌客这把压了五百块钱,那他就能赢两千。压的越多,赢的越多。
挂红,是赌场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是赌客赢钱后,或者给赌场经理,或者给服务员的红包。
但是也有日眉丧眼的赌客,死皮赖脸不给的。
曲念念能一次拿到三百块钱的挂红,那赢钱的赌客至少大翻倍了几千块钱。曲念念拿了钱高兴,像个袋鼠一样爬在我的背上不下来。
曲念念不胖,但是细腰丰胸,是个很有料的姑娘。她现在用柔软又丰满的胸部紧贴着我结实的后背,我突然就不自在起来。
曲念念的双手勾着我的脖子,我想掰开她的手,结果她勾的更紧了:
“韩哥,我说请你吃饭,说了多少次了,你从来都不答应我。你今天要还是不答应,我就趴在你身上不起来。”
赌场里人多眼杂,我又不能给曲念念翻脸,只好半哄半劝:
“行行行,你先下来,等我明天下班再说。”
曲念念知道我又要哄她,就是不下来:
“又是这样说?不行,今天咱必须把话说死。我明天请你吃饭,你到底去不去?”
二伙已经在旁边笑的嘿嘿嘿的,我不想和曲念念再纠缠,只能答应:
“去。”
打发走了曲念念,我就知道,二伙肯定不会放过我。
果然,这家伙也是一伸胳膊勾住我的脖子:
“说,准备什么时候对曲念念下手?”
我装作不懂:
“什么下手?下什么手?”
二伙胳膊用力,我整个人朝他偏过去: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听说小荷也被你拒绝了。你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小荷的事我不想说,但是曲念念,我必须得明确的让所有人知道,我不可能对她“上手”。
“我没有毛病,我正常的很。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曲念念。”
曲念念和客人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高兴的事,整了赌场都是她的大笑声。
二伙回头看了曲念念一眼,不相信地问我:
“曲念念可是个好女孩,长的好看,性格也好。你不喜欢这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喜欢我表嫂那种温柔的”,一想,表嫂毕竟是表嫂,多了这么一层辈分上的关系,我再说喜欢她,别人就会觉得我有点变态了。
这层关系,也一直是让我束手束脚的一把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就我和表嫂这种远在他乡的状态,我还能忍到现在不对表嫂动手?
我不能说实话给二伙,一时也编不出别的理由骗他,干脆就不说话了。
二伙的胳膊还勾着我的脖子,我拍了一把让他撒开,自己往一元机的场子走。
二伙想跟过来,旁边有几个客人大呼小叫。我示意二伙过去看看,自己进了一元机场子。
还是那些固定的财神爷们,有鏖战时间太久在沙发上睡觉的,有两眼放光盯着赌博机的,还有一个正在吸的“滋溜滋溜”吃方便面的。
是张大洒,这家伙除了饭点要吃,平时的鸡爪泡面和瓜子也从不离口。
张大洒见我进来,很大声地“嘿”了一声招呼我过去。
沙发上那个睡觉的被惊了一下,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翻了个身。
张大洒等我走进,神秘兮兮地把脑袋朝我伸过来:
“韩哥,过了今天,我以后都不来了,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心里一惊,财神爷不来了,那我肯定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去别的赌场玩?”
我听说石碑镇又开了一家赌场,比我们的环境好,服务员全是清一色的超短裙大长腿。
张大洒摇头:
“那里也不去,我准备戒赌。”
张大洒说的极其认真,我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赌徒说戒赌,就像天上的神仙说要下凡做个臭要饭的,狗都不信。
张大洒说的认真,但是我笑的更认真:
“大洒哥,这话你从我来赌场的第一天就一直说,现在快三个月过去了,你不是还在这里?”
张大洒摇头:
“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说过,和赌徒说话没必要认真。
这些人,有钱你就哄着他输钱,没钱你就别理他。要是遇上惹事的刺头,直接上拳头就可以了。
张大洒肯定不能打,也不能不理,所以我只能哄:
“大洒哥,你这两天手气不是挺好吗?你再多玩几天,说不定以前输的都能回本。”
张大洒喜欢听这种话,哈哈一笑又去压分了。
这会是中午,吃饭时间,赌场的人也少了很多。
我安排二伙给一元机场子里的财神爷们去买饭,自己准备去办公室迷瞪一会。
结果,我才闭上眼睛,就听见一元机场子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一骨碌从单人床上蹦下来,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正碰上从一元机场子里出来的二伙。
“怎么了?谁在里面闹事?”
二伙一脸被惊吓到的模样:
“没人闹事,是张大洒,他把自己小拇指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