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三皮的人一直僵持到凌晨三点,陈三皮的意思,是想让他的人赖在俱乐部。
只要他的人不走,俱乐部就不能营业,到最后受损失的还是九爷这边。
两边已经明打明的见面了,陈三皮觉得琪哥再厉害,也不敢对他动手。
不然他要是死了或者伤了,琪哥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但是,陈三皮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法,对琪哥根本没用。
陈三皮不是不走吗,很好。
趁着夜色,琪哥让人拉来一车彩条布,把外面砸坏的大门和墙全都围起来。
同时,琪哥联系谭力,把戏台后院的“骨归土”送过来。
和“骨归土”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头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
那头猪过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只是捆了四肢,横放在地上。
陈三皮看不懂琪哥的操作,反而嗤笑琪哥:
“怎么?准备杀猪宰羊,要招待我们吃一顿?”
琪哥没有吭声,手里的铁棍猛地一捅,猪身上就冒出来一个血窟窿。
谭力也一句废话都没有,拔掉瓶塞,把肥白的像蚕一样的“骨归土”,倒在大肥猪的身上。
那些骨归土闻到血腥味,动作极其迅速地从血窟窿里钻进去,大肥猪开始痉挛般地抽搐起来。
大肥猪没有流血,也没有嘶吼着惨叫。它只是剧烈地收缩起身体,又猛然间伸展开来。
大肥猪每次剧烈收缩身体的时候,感觉它都能把自己的骨头折断,似乎正在经受一种极大的痛苦。
黑胳膊是个实实在在的怂包,他说大话吓唬吓人可以,真遇见这种场面,吓的腿都在打哆嗦:
“三哥,这……这什么东西啊?”
陈三皮也是第一次开眼,他也没见过骨归土。不过陈三皮怕归怕,面子上还是撑的很硬:
“一堆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大肥猪的身子干瘪下去。一张完整的猪皮下,是一副清晰的骨架。
整个过程,琪哥没有说一句威胁的话,他甚至都不看陈三皮一眼。
可是陈三皮,包括和他一起来的纹身党们,却全都吓傻了。
没有人见过这恐怖又诡异的东西,一群肥白软嫩的虫子,怎么能把一头猪吃掉?而且还留下一张完整的猪皮。
直到谭力用刀子划开猪皮,把骨归土又收进瓶子里,琪哥才开口:
“九爷待客,自有九爷的手段。你们有谁要留下,我接待。要是想走,我也不勉强。”
谭力也在旁边开口:
“今天的表演不精彩,主要是道具不合适。我们平时不用猪,用的都是……”
谭力突然停顿,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一头二百斤的肥猪,就在他们眼前,变成了一张猪皮和一副骨架。
如果,把这头猪换成人……
琪哥的眼睛扫过陈三皮的纹身党们,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颤抖了。
琪哥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让让自己人全部撤了。现场只留下琪哥和我,还有二伙和谭力。
陈三皮的纹身党们,看琪哥撤人时,把外面围起来的彩条布拿掉了,一些人也都跟着琪哥的人偷偷离开。
有一个人离开,后面就会跟着另一个人。
很快,陈三皮的百十号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陈三皮没有阻止他们,他知道那些人,都被刚才的“肥猪表演”吓到了。
陈三皮自己也吓的不轻,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权衡。到底是要和九爷死磕,还是认怂?
不过,不管陈三皮怎么打算,琪哥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陈三皮,你的兄弟们可以走,你不能走。”
可能陈三皮已经有了走的打算,以至于琪哥说他不能走,他竟然下意识地反问琪哥:
“我为什么不能走?”
陈三皮的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琪哥开始撕手上的胶布,把固定在手里的铁棍扔了。
“陈三皮,”
琪哥撕掉胶带,手部开始回血,他慢慢活动着手:
“你不是要做生意吗?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谈。”
陈三皮知道琪哥说的“生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也猜不到琪哥在打什么算盘,只能问琪哥:
“什么生意?”
琪哥的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笑。他看陈三皮的眼神,就像看一条被他放在案板上的鱼,他可以任意处置他。
“九爷最近很忙,手里有好多事都安排到我头上了。我呢,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如果你愿意帮我处理一个麻烦事,我就去找九爷,让他在鹭港划一块地方出来,让你也在这里做生意。”
陈三皮的表情很纠结。
他的目的,是让九爷把所有夜总会的产业让出来。
可是现在,琪哥却说给他划一块地方。
这就好比你来的时候想吃肉,结果人家给了你一块馒头,这心里的落差也有点太大了。
陈三皮想拒绝,但是眼前的那张猪皮,还有那副骨架,却让陈三皮不得不再多考虑一下。
琪哥已经明确放话,不会让陈三皮离开。陈三皮背后只有几个兄弟,他断定自己这几个兄弟,不可能是琪哥和我的对手。
所以,即便陈三皮抹不下做老大的那张脸,但是看在谭力站在旁边,怀里还抱着骨归土的份上,陈三皮还是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顺便答应了琪哥的要求:
“这次是我冒昧,我应该先登门拜访九爷,而不是这样打上门来。”
琪哥努力忍住想冷笑的冲动,附和陈三皮说话:
“就是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这么不给九爷面子,九爷也没办法和你谈事情啊。”
陈三皮看着谭力怀里的骨归土,一边点头,一边沉思。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很坚决地对琪哥说:
“你刚才说九爷有件麻烦事,这样,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当给九爷今天的损失赔罪了。”
琪哥就等着陈三皮这句话:
“好说,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九爷那边,我一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琪哥说完,看看天已经大亮,又说:
“旁边有家酒店,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好好休息,下午我过来找你。”
陈三皮没想到琪哥会给他机会,明明他已经处在劣势了。可琪哥一句话,就让陈三皮有可能留在鹭港做生意。
陈三皮觉得自己还是赚了,人也高兴了。琪哥让二伙带他去酒店休息,他很是心满意足地跟着二伙离开了。
安排走了陈三皮,琪哥又让谭力把骨归土送回去。
一楼的玻璃墙和玻璃门都坏了,琪哥让我在门口放了块牌子,上面写着:
内部装修,停业三天。
我联系了张大潇,让他找装修公司的人来装玻璃墙和玻璃门。
还有一楼到四楼被砸坏的桌椅板凳,因为每个楼层的装修风格不一样,所以那些砸坏的东西再买配套的,都很浪费时间。
我对琪哥说:
“三天的时间肯定不够,这个月的营业额,包括损坏东西的支出,肯定要损失不少钱。。”
琪哥不关心这个:
“现在十点,给你三个小时睡觉。下午一点,我在这里等你。”
我以为琪哥要监督俱乐部修建的事,觉得没必要:
“琪哥,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会张大潇他们过来,带的装修公司是专业干这些的,我们不用守在这里。”
琪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下午一点,我们去找陈三皮。”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琪哥的意思。
琪哥根本没有什么麻烦事让陈三皮处理,是陈三皮自己有麻烦了。
琪哥让我回去休息,但是我哪里有心思回去:
“琪哥,你准备怎么收拾陈三皮?”
琪哥捡起他扔在地上的白西装,抖了抖,拎在手里朝门口走去:
“先回去休息,下午见面再告诉你。”
我跟在琪哥身后,准备和他一起上车:
“就三个小时,我就不来回跑了,我去你家睡一会。”
琪哥一口回绝了我:
“我不回家,我去别的地方。”
我紧跟着琪哥:
“你去哪我就去哪。”
琪哥还是拒绝我:
“下午去找陈三皮,免不了还要动手。你先回去养点精神,就不要跟着我跑了。”
琪哥最后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关心我。我想了想,还是自己走了。
琪哥能在收拾陈三皮这么重要的时刻,还要去忙别的事,我想,那件事对琪哥应该很重要。
我回到家,表嫂应该出门买东西了,家里没人。
表嫂不在,我也懒得洗澡,抓紧时间去床上睡觉。
下午十二点半,我提前到了俱乐部。
让我没想到的是,琪哥已经在等我了。
琪哥换了衣服,还是白西装。
我估计琪哥一天换一百套衣服,也都是白西装。
不过,我还是早上那套衣服,皱皱巴巴,上面还有血渍。
琪哥掩饰不住自己的嫌恶:
“就不能换套衣服?”
我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等会还要打架,穿那么干净也没用。”
琪哥白了我一眼:
“走吧,隔壁酒店,三零一房间。等会我先敲门,你动作快点,争取一把给他放倒。”
我点头:
“放倒他没问题。琪哥,你还没说要怎么收拾他。”
琪哥已经往旁边的酒店走过去:
“急什么?等抓到陈三皮再说。”
俱乐部旁边的酒店叫“四季青”,是九爷的一个朋友开的。
那朋友知道九爷在这里开俱乐部,作为商人,他觉得在旁边开一家酒店,生意绝对好。
果不其然,这家酒店开起来后,大部分生意都是来自俱乐部的。
这个,懂得都懂。
我和琪哥到了四季青酒店,前台接待认识我们,很恭敬地称呼我和琪哥:
“琪哥,韩哥。”
琪哥对着接待点点头,径直上楼,我跟着琪哥一起上去。
到了三零一房间的门口,我贴着旁边的墙壁,琪哥敲门。
意外的是,琪哥敲了很久的房门,里面都没有人出来。
琪哥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说:
“要不我下去问问前台,看陈三皮是不是走了。”
琪哥说:
“不用问,拿他们的备用房卡,上来直接开门。”
我快速下楼,拿了房卡又赶紧回来。
我还是在旁边,做出随时进攻的准备,琪哥小心翼翼地开门。
门打开,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酒店的房间门打开后,有一条三米长的进门走廊。走廊的左手边是床,但是人站在走廊里看不见床。
房间里有血腥味,就说明有情况。
琪哥反手摸出别在后腰的短刀,贴着走廊的墙壁,慢慢往里走。
我没有拿刀的习惯,如果是对付一两个人的情况下,我的拳头比刀更靠谱。
琪哥在前面贴墙而行,我紧跟着琪哥,也贴着墙慢慢走。
琪哥第一个看见床上的情况,只说了一个字:
“操。”
床上是陈三皮,不过,他已经死了。
陈三皮脸朝下趴在床边,他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床下,后背上有一个很深的刀口。
昨天晚上的那场混战都没死人,没想到这会却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陈三皮。
琪哥绕着陈三皮看了看,说:
“应该是洗完澡准备上床,被人从后面捅刀子了。而且,”
琪哥看着那个刀口:
“捅刀子的是陈三皮自己的人,他没有防备那人,所以那人很容易就得手了。”
我说:
“琪哥,我们报警吧。把昨天留在陈三皮身边的那几个人查一查,就知道是谁杀了陈三皮。”
琪哥摇头:
“如果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干的,那我们就不用报警了。”
我不明白:
“为什么?”
琪哥说:
“昨天,我是当着那几个人的面,让陈三皮来这里休息的。如果真是那几个人动手,那他们明知道我们会怀疑他们,为什么还要动手?”
琪哥分析的有道理,我决定让琪哥继续说:
“如果不是陈三皮的人,那还有谁能接近陈三皮?还能让他一点不怀疑的,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他?”
琪哥觉得我想到的这点也很重要,可是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我:
“你觉得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