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从楼上跳下去这句话后,我立刻就知道这是句废话。
这些人一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朝我下死手,一看就是要取我的性命。
我要是真的跳楼摔死了,还省的他们动手。
可能我这句话太弱智,对面的五个男人里,有一个笑了出来。
那个男人“噗嗤”一声笑,引的其他四个同伙都去看他,我趁机把裤子先提起来。
刚才那紧张的气氛被突然打断,一个看着像是带头的光头男人开口问我:
“门口那辆黑色捷达,是你的车吧?”
我点头:
“是我的。”
光头说:
“那就没错了,我们找的就是你。”
我背靠着身后的窗户,手里提着凳子当武器:
“找我可以,总得说说为什么找我吧?”
光头看自己那边五个人,我这边只有一个人。可能觉得自己必胜无疑,也就没那么着急围攻我。
光头把手里的木棍杵在床上,做出一副黑老大的气势问我:
“余青山认识吧?”
我摇头:
“不认识。”
我正想问余青山是谁,那个光头又说:
“不认识没关系,我就给你说一声,我们是替山哥办事的。”
我绞尽脑汁,把我来鹭港快三年时间认识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没有一个叫余青山的。
“余青山……你们替他办什么事?为什么找我?”
光头觉得我就不该问这一句:
“这还看不出来吗?我们替山哥办的事,就是收拾你啊。”
我看这光头也是个脑子不太好的人,只能换个方式问他:
“我知道是收拾我,我的意思是,余青山是谁?他因为什么事,让你们来收拾我?”
光头用一种很盛气凌人的眼神看着我:
“山哥是谁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马建设的那个食品厂,他必须转让给吴大禄。”
我知道了,这个光头嘴里的余青山,就是吴大禄背后的那个人。
我有点吃惊。
虽然我想到这五个人是因为这事来的,但是我想不通,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从南王村离开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就算吴大禄连夜联系了余青山,可余青山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吴大禄没有看见我开车,更不知道我的车牌号。他是怎么给余青山说的我,能让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我?
还有,我听马建设的意思,吴大禄背后的那个人是政府单位的。
也就是说,余青山是政府里的人。
可是,政府里的人不都是拿权利摆布人吗?怎么会让这五个一看就是黑社会的人来对付我?
而且下手还那么狠,一上来就要置我于死地。
我心里想不通这些,看光头提起木棍,又要朝我抡过来,赶紧开口道:
“兄弟,你先别急着动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余青山才不会收拾我?”
可能余青山没有给光头交代过,万一我认怂了,他应该怎么处理,光头也懵了:
“你做……这个……山哥只让我们来收拾你,没说要你怎么做。”
我笑了笑:
“这个余大哥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说一声,我改了就行了,不用麻烦几位你们跑一趟。”
光头看我一点想打架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有点求饶的意思,也开始怀疑起来:
“是不是山哥搞错了消息?他让我多带几个人来,我还以为你很能打。”
我赶紧接着光头的话说下去:
“肯定是搞错了,马建设的事,我只不过跑了个腿。而且马建设让我找的是吴大禄,我都不知道余青山是谁。”
光头被我三两下绕晕了,摸着自己的光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就问了我一句:
“那怎么办?”
我很诚恳地对光头说:
“既然是误会,那就麻烦大哥,带我去找余青山。我当面给他解释误会,几位大哥也好交差。”
光头看我考虑的还挺周到,回头和其他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点头了:
“也行……那你穿衣服,我带你去找山哥。”
我放下手里的凳子,光头和他的人收起木棍。我穿了件外套出了房间门,光头和他的人左右围着我。
到了酒店大门外,光头几个人拥着我上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去找余青山。
我心里窃喜的不行,本来还发愁吴大禄背后的人不好找,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了。
也就是我脑子聪明,刚才在房间认怂,是因为在光头提到余青山,和马建设的厂子必须转让时,我已经猜到余青山和吴大禄有关系。
当时我就在心里打算盘,我得从光头嘴里套出余青山的消息,然后去找余青山。
可笑的是光头他们,还真以为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是我吹,就算我赤手空拳,光头他们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面包车离开酒店,一直往前开。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面包车竟然进了南王村的地盘。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地方,忍不住问光头:
“大哥,这不是南王村吗?余青山住在南王村吗?”
光头看了我一眼:
“你都知道南王村,不知道余青山?”
我有点懵:
“我知道南王村,是因为我找的那个吴大禄,他家就住在南王村。”
光头说:
“那就对了,余青山和吴大禄一个村的,两家是近邻居。”
近邻居?
我突然想到昨天,我第一次去南王村碰见的那个抱孩子的小媳妇。
难道那个小媳妇是余青山家里的?这……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虽然这样想,好像给光头找到我提供了一点依据,但是其中的细节我还是想不明白。
直到面包车真的停在那个小媳妇的家门口,我也只能确认,小媳妇就是余青山家里的人。
光头第一个下车,我紧跟着他,其他的四个人后面跟着。
大清早的,余青山家里静悄悄的,估计人还都没睡醒。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光头这边才敲门,一个年纪和吴大禄差不多,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就打开了门。
和吴大禄家一样,这个中年人家里的大门也是朱红色木门。
中年人好像在等光头,门打开的一瞬间,中年人先看到光头,立马就问他:
“找到人了?教训的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一开口,我就确定了,他就是余青山。
余青山急着问光头,但是不等光头说话,余青山眼睛一瞟,看到了我。
余青山对光头的几个人都很熟悉,发现我是生面孔,立马就问光头:
“他是谁?”
光头侧开身子,把我完全暴露在余青山面前:
“山哥,这就是你要收拾的那个人。不过这家伙是个怂蛋,我们还没动手,他就喊着说我们搞错了,非要过来给你解释清楚。”
余青山一直在看我,我就一直堆出满脸小心翼翼的笑装出自己确实很怂的样子。
一堆人在门口说话不方便,余青山对着光头说:
“先带他进来。”
进了余青山的家,我一直转着眼睛找那天的那个小媳妇,但是没看见她。
余青山没有让我们进屋,几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光头看我的眼神一直四处瞟着,他不知道我在找那个小媳妇,对我说: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山哥解释你的误会。”
我收回目光,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
“我是马建设的人,我来替马建设传一句话。你余青山卡的他酥饼厂那些证照什么的,你赶紧给他办了,别耽误他厂子的生产。”
我说话的时候,余青山拿出一根烟,光头正“咔,咔”地拿打火机给他点火。听见我说这句话,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下了,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大清早的农村特别安静,余青山家空旷的院子上方,连一丝风都没有。
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身,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很满意这几个人的反应,吃惊吧?震撼吧?没想到吧?
你们以为是自己抓着我走,没想到我把你们当猴耍了吧?
几个人里,余青山的反应最快。
不过他没有很激烈的情绪,只是不可思议地问我:
“你刚才……你说什么?”
这个余青山怎么和吴大禄一样,说到马建设的事,都耳朵不好使了?
“好,那我再说一遍。我是马建设的人,我们厂长说了,他要恢复生产开始挣钱,让你赶紧把卫生证,防疫证,还有营业执照什么的,赶紧给他办了。”
“噗”地一声,光头手里的打火机冒出火苗,把余青山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谁让你这时候点火的?”
光头赶紧解释:
“山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这小子说话来气,手上不知觉就加了力气。”
光头把打火机拿开,余青山对着他骂:
“这就是你们办的事?你们把他带回来,是让我自己教训他?”
光头一副被骗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个王八蛋,你说这中间有误会,你就是骗我。”
我说:
“你们几个,一进门就想要我的命。我不骗你给自己找一条活路,难道还死你手里?”
都这会了,光头肯定听不进去我说话。
光头几个的木棍都放在面包车上,他手里没有家伙事,直接挥着拳头就过来了。
其他四个人见光头动手,也都一窝蜂地朝我扑过来。
我不想动手,琪哥说了让我别动手,要用脑子解决这件事。
没办法,尽管我一打五绝对不是问题,但我还是选择往后退。
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后退。我是抓了余青山的后脖颈,把他挡在我身前,让他和我一起后退。
余青山没想到我会对他动手,虽然害怕,但是并没有像吴大禄那样,咋咋呼呼的乱喊叫。
反倒是光头几个,见我拿余青山做挡箭牌,对着我乱喊乱叫:
“王八蛋,你找死啊。”
“放了山哥。”
“打死你,竟然敢动山哥。”
我从进门到现在,脸上的一直挂着笑。
现在也一样,我还是笑着对余青山说话:
“山哥?你不是政府里的人吗,怎么把自己弄的像黑社会,还养小弟?还叫你山哥?”
余青山的后脑勺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看他脖子上爆起的青筋,就知道他有多生气了。
想想也是,余青山在自己家被人这样对待,而且我还是一个人,他的五个手下都保护不了他。
我估计余青山生气,一方面生气我的胆大妄为,一方面生气光头几个不顶用。
余青山的后槽牙咬的嘎嘣响:
“知道我是政府的人,你还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伤害政府人员,那就是犯罪。”
我笑了:
“我伤害政府人员是犯罪,那政府人员伤害我算什么?算我活该?还是算我倒霉?”
我的大拇指和食指,掐着余青山脖子上的天柱穴。我稍微用力,余青山就疼的抖了一下身子。
再听余青山说话,好像也没那么硬气了:
“不废话了,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保持着最大的耐心,又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味之源酥饼厂,马厂长等着办证下来开厂生产,你抓紧时间给他办证。”
余青山还不想轻易妥协:
“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这是别人托我办的事,等我回头弄清楚情况再说。”
余青山不愧是政府的人,想拿这套屁用没有的官话打发我走。
“余青山,这件事,是你邻居托你办的。你们两家离的这么近,我看咱就别等了。要么你现在去他家,要么你让人叫他过来,咱们当面把事情了解清楚。”
余青山当然知道,我说的邻居就是吴大禄。
我现在非常有理由怀疑,余青山的人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我,肯定是我大半夜和吴大禄撕打,惊动了余青山。
然后吴大禄说是马建设的人找上门来,但是又跑了。
刚好白天的时候,我在余青山家的那个小媳妇面前打听过余青山,那个小媳妇也知道门口的车是我的。余青山这才叫人,一路追着我的黑色捷达,把我堵在了酒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