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一间上百平的房间。中间一个大的会议桌,九爷坐在首位。
会议桌的周围坐着二十多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九爷给大家做介绍,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只听出来他们是九爷手底下比较厉害的人物,平时都在一些不会让人看见的地方做事。
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人。有胖有瘦,有高有矮。看上去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子,扔进人堆里看不见的那种。
我偷偷问琪哥,这些人是不是给九爷做新产业的?
琪哥的眼睛一直看着首位上的九爷,点了点头。
我问琪哥:
“什么新产业?”
琪哥还是不看我:
“九爷马上就要说这事,你听着就行了。”
很快,九爷就开口了。
九爷问一个鼻尖通红的男人:
“老七,人找到了没?”
红鼻子老七摇头:
“没有,那孙子被吓破了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九爷皱眉:
“不行啊,找不到他,大家就要堵死在原地。我们现在每耽搁一天,就是好几万的损失。”
红鼻子老七有点坐立不安:
“九爷,这个我知道。可是那孙子连红姐都勾不出来他,我也没办法啊。”
九爷没有为难红鼻子老七的意思,他还是皱眉,但是眼神把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这次要大家一起想办法,大家都说说吧,看怎么才能把葛全洪引出来。”
我低声问琪哥:
“葛全洪是谁?”
琪哥也声音很低:
“海关上的,九爷有一批东西到鹭港。要这个人批条子,找不到人。”
“他人呢?”
琪哥摇头:
“他一直不批条子,九爷给他用了点手段,吓跑了。”
“什么手段?”
“把他老婆出轨的照片给他儿子看,老婆离婚了,儿子精神受了刺激,住院了。”
我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
“???”
琪哥用眼角扫了我一眼:
“九爷那批货在海上停了大半年了,你知道九爷的损失有多大?”
我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具体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会议桌周围的二十八个人,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出主意把他儿子从医院里搞出来:
“给葛全洪放话,就说他儿子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他不露面。”
另一个人:
“拉倒吧,他儿子在精神病院申请了特殊保护,搞不出来的。”
“他没有家人吗?搞他爹妈。”
“葛全洪不是傻子,我们拿他老婆出轨的事搞他,他不会报警。但是敢动他爹妈,他肯定报警。”
“听说他在外面还有小老婆,不行去找找?”
“早都找过了,别说小老婆,小老婆住的房子都卖了,根本没人。”
一群人出了半天的主意,没一个能用的。
我听的着急,不是着急九爷找不到人,而是想知道九爷在海上的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突然,九爷朝我看过来:
“韩唐,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啊?我?”
我愣了一下,赶紧给九爷回话:
“九爷,我不认识葛全洪,对他一点了解都没有啊。”
九爷说:
“那个王铁山,你上次找他之前,不也是不认识吗?葛全洪这边,我们实在没时间耽搁了,你和白琪去找找吧。”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琪哥已经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九爷。”
琪哥说着就起身下楼,顺便拽了我一把。
我看九爷和其他人没有散的意思,好像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只能跟在琪哥后面离开。
到了楼下,我直接问琪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九爷要让我去找人?”
琪哥想都没想就点头:
“之前几次开会都没有你,这次九爷点名要你参加,我估计他就是这意思。”
我叹了口气:
“找人可以,总得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茶馆今天才开业,一楼有不少九爷的熟人捧场。琪哥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带我去他的车里说。
到了车上,车门一关。外面嘈杂的声音被隔绝,车里立马就清净下来。
我看着琪哥,等他开口。
琪哥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开口:
“那个葛全洪,算是海关那边最大的官了。九爷进这批货之前,就已经给他打了招呼。没想到货回来了,葛全洪又让九爷再给他上供。”
我知道“上供”就是给钱的意思,但是我不关心这些,我想知道九爷的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琪哥打开一条窗缝弹烟灰:
“货在海上停着,九爷没办法,只能给葛全洪上供。可是前后给了两次,葛全洪不但不放行,胃口反而越来越大。”
琪哥还是没说到我最关心的部分,我没有打断他,我知道琪哥早晚会说的。
“后来九爷找人,拍了葛全洪他老婆出轨的照片。葛全洪自己在外面养女人,所以对老婆出轨这事不在乎。九爷没办法,只能把照片送到他儿子手上。”
我咂舌:
“这个……这个有点太狠了,估计那孩子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
琪哥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从车窗里扔出去:
“怪不得别人,谁让葛全洪自己那么贪?他不是有钱吗,慢慢给他儿子看病去吧。”
我看着琪哥:
“说完了?”
琪哥点头:
“就这些,九爷急着找到葛全洪,我们抓紧时间就行了。”
琪哥说着就发动车子,我只能直接问他:
“琪哥,你还没说九爷那批货是什么东西?”
琪哥眼睛盯着后视镜,慢慢把车往大街上开:
“韩唐,能说的我刚才已经给你说了。我知道你好奇九爷的那批货是什么,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仔细观察琪哥的脸,我怀疑他骗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琪哥,九爷最早做新产业,这事还是你告诉我的。九爷现在把东西都运回来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琪哥还是不看我,只一心盯着大街上的车:
“我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哎哟,我操你妈,怎么开车的,瞎了吗?”
一辆小车擦着琪哥的车身过去,琪哥嘴里骂骂咧咧。
车上路,正常往前开。
琪哥扭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正在生气。
琪哥不会哄人,看见我生气,他比我还生气:
“韩唐,你他妈别给我甩脸子。你要是信不过我,你自己去问九爷。”
我黑着脸看着窗外,不理琪哥。
琪哥拿起烟盒朝我扔过来:
“说话,不然就给我滚蛋。”
我憋着一口气: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想告诉我,我还懒得知道。不就是找葛全洪吗?我把人给你找到,这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琪哥看我还在赌气,沉默了一下才说:
“韩唐,你还是不够了解九爷,也不了解我。凡是九爷不愿意说的事,我从来不问。”
我还是不说话,琪哥只能自己说:
“我只知道,九爷这次下了很大的本钱。他可能想通过这次的买卖,把之前那一千万钻石的窟窿补上。”
我心里“咯噔“一声,脾气就有点上不来了。
钻石还在我手里,九爷现在这么着急上火,我功不可没。
我没脾气了:
“琪哥,别说了。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事以密成,九爷也没错。”
琪哥看我不憋气了,又说:
“你放心,等那批货上岸,九爷肯定要我们去现场接货,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琪哥提起正事:
“说吧,准备怎么找葛全洪?”
我收了自己的脾气,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
“上次找王铁山,还是小雨无意中提供了线索。这次的葛全洪,和我们的人没有一点关系,不太好找啊。”
琪哥也开始发愁:
“葛全洪这件事,九爷都算是考虑的周到了。他让红姐先接触的葛全洪,钱和女人一起送,结果还没搞定那个王八蛋。”
我问琪哥:
“红姐呢?”
“才回来,听说受了点伤,在家里养身体。”
我想了想:
“咱们的人,唯一和葛全洪走的近的,估计就是红姐了。要不我们先去找红姐聊聊,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琪哥车开到路上,其实他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我说去找红姐,琪哥直接就去了红姐家。
红姐家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老旧小区里,二楼,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红姐没想到我和琪哥去看她,有点意外:
“来就来了,拎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手里提着两大兜水果,琪哥提着门口小饭馆买的几个凉菜和两瓶白酒。
琪哥和红姐更熟,红姐开口,琪哥先搭话:
“有事找你,不带点东西,怕你把我赶出去。”
红姐穿着一件红丝绸的长袍睡衣,她侧身让我和琪哥进门,顺便在琪哥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就知道你有事才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琪哥放下手里的凉菜,让我去厨房拿碗筷出来,自己对红姐说:
“就是那个葛全洪,九爷让我和韩唐把他找出来。我们俩没有方向,到你这打听点消息。”
红姐关门,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摸出一盒烟。自己点了一根,剩下的扔在桌子上:
“我就知道是那个王八蛋的事。”
红姐提起葛全洪就开始骂,我拿了碗筷把凉菜摆好,又找了三个杯子倒酒。
红姐骂的生气,也不招呼我和琪哥,自己端起一杯酒先喝了。
别人喝酒糊涂,红姐一杯酒下肚,反而冷静下来。
“别光听我骂人,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琪哥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让我问红姐。
我想了想:
“红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九爷这次的买卖,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
红姐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她鲜红的双唇间:
“没错,九爷刚开始计划这次的买卖时,就让我去接近葛全洪。可惜,那个王八蛋占便宜没够,办正事就靠不住了。”
“你和葛全洪,你们平时在哪见面?”
“还能是哪?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睡觉,肯定去酒店啊。不过姓葛的很谨慎,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有在同一家酒店去过两次。”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咱们鹭港市的酒店,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家。要是葛全洪不在同一家酒店去两次,那你们这一年也没在……没在……”
我想说也没在一起几次,但是我不好意思说。
不过红姐听懂了我的意思:
“确实,葛全洪除了我和他老婆,还有一个小老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三个女人,我这边,也就十天半个月的见一次吧。”
我算了下,如果葛全洪一个月和红姐见两次,那一年下来也二十多次。他肯定会留下一些自己的生活习惯,或者别的方面的蛛丝马迹,只是红姐自己没注意到。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问红姐。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才开口问红姐,红姐就把我挡回来了。
“行了,韩唐,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不瞒你说,我跟葛全洪之间的那点破事,我只差把我叫床的声音大小都说出来了。你信我,九爷问了十几回了,该说的我早都说过了,没有能找到葛全洪的线索。”
我出师未捷身先死,看着红姐不知道说什么了。
琪哥闷头吃着凉菜,这会筷子一放,对红姐说:
“九爷问的再多,我和韩唐不知道。现在是我和韩唐去找葛全洪,就辛苦红姐再说一次吧。”
琪哥说着端起酒杯,我也赶紧端起来。
红姐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端起酒杯:
“说十遍都可以,但是你们记住,找到那个王八蛋后,你们一人替我踹他一脚。”
三个人抬头喝酒,红姐放下杯子又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
“葛全洪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会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