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哥没好气地说:
“我们杀了他,给你把问题解决了。完了我们去坐牢,你欠我的一百六……六十万就不用还了,你是这意思吧?”
马建设一个大男人,吓的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白琪兄弟,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就是怕你们伤了他的性命,再给你们惹出大麻烦。所以……所以……”
我接过马建设的话:
“所以我们只是吓唬吓唬他,不会杀他,放心。”
马建设看琪哥总也不给他好脸色,知道自己该走了,默默下车。
余青山还在后座晕倒着,琪哥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飞一样弹出去。余青山从后座上滚下来,卡到两排座位中间,还没醒过来。
车子一路开进城里,我看琪哥去的方向,是九爷在红光路的八号戏台,就问他去那里干什么?
“琪哥,戏台那边有九爷的弟兄,你不怕他们知道这事?”
琪哥说:
“就说这家伙是九爷要收拾的人,别的不要多说。”
“太冒险了吧?万一碰上个多嘴多舌的,这事九爷不就知道了?”
琪哥摇头:
“只要说是九爷要处理人,弟兄们不可能还去问九爷,没事。”
我还是不解:
“琪哥,你是要戏台的弟兄们帮你教训余青山?没必要吧,我们自己就可以动手啊。”
琪哥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了句“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继续猛开车。
我们是晚上九点多抓了余青山,到了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琪哥的车已经停在戏台门口。
红光路这个地方,白天还是很热闹的。但是这会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路上基本没人。
我和琪哥架着余青山进了戏台,之前在养殖场,那个爬墙像壁虎一样的弟兄在大门口后面守夜,赶紧过来帮忙。
“琪哥,韩哥。”
琪哥和我同时松手,余青山像一滩烂泥跌在地上,琪哥对着那个弟兄吩咐:
“谭力,再叫两个弟兄过来,把这个人抬到后院去。”
那个叫谭力的弟兄应声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这弟兄的爹妈真有意思,给他起这么个名字。”
琪哥问我:
“他名字怎么了?”
我说:
“谭力,弹力。他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是不是要叫弹跳?”
琪哥白了我一眼:
“闲得蛋疼。谭力可是有绝活在身上的,当年要不是你突然出现,跟在九爷身边的就是他了。”
我“哼”了一声:
“他不就是会爬墙吗,能和我家传的斩挂拳比吗?我能替九爷打架平事,他能干什么?九爷遇到危险,他背着九爷爬墙去?”
琪哥牙疼似的咧了咧嘴:
“韩唐,不是我说你,也就九爷觉得你嘴皮子利索是个好事。要是换了我,我一天能撕你八次嘴。”
我和琪哥正说话,谭力带着两个弟兄过来,抬着余青山就往后院走去。
戏台的后院,我以前从来没进来过。这次跟着琪哥进来一看,才发现别的不说,光是进后院的门就有六道,而且都上了锁。
琪哥有钥匙,他在前面开门,谭力和两个弟兄抬着余青山走中间,我在后面跟着。
后院的六道门都很窄,单扇的铁门,谭力和两个弟兄抬着余青山,要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
我一路跟着他们走,心里就胆寒起来。
这要是给后院关个人,绝对没有跑出来的可能。
六道门过完,几个人才到了后院。
后院不是露天的,说是后院,更像个巨大的房子。上面的房顶很矮,给人感觉很压抑。
尤其是那个房顶还刷了黑色的油漆,人进了后院,像是进了一口巨大的棺材。
后院的两边,靠墙摆了一溜瓦罐。每个都是大肚子窄脖子,不到一米高。和家里腌咸菜的那种瓮很像,但是比那个稍微大一点。
余青山被我们折腾了一路,一直没有醒。我都怀疑是不是琪哥的手刀给的太狠,把人给劈死了?
谭力和两个弟兄把余青山放在地上,也不等琪哥吩咐,直接去墙角抬了个瓦罐过来。
琪哥摆手:
“这样玩就没意思了,等他醒过来再说。”
谭力“哎”了一声,让两个弟兄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我和琪哥坐在椅子上,谭力和两个弟兄站在旁边。
大概半个小时后,余青山眼皮子动了动,嘴里“哎哟哎哟”着醒过来。
余青山还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他用手捂着脖子,好像那地方很疼。
冷不丁地,琪哥开口了:
“真是个废物,一般人早就醒了,你他妈是趁着这个劲睡觉去了?”
余青山猛然在黑漆麻乌的环境里,听见有人说话,吓的一激灵:
“谁?谁在说话?”
没人理他,等余青山自己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看见我们四个人站在他身边时,这家伙没有害怕,反而镇定下来。
余青山看着我,觉得是我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怎么是你?你不是被拘留了吗?”
我借着昏暗的环境,给了余青山一个阴森的冷笑:
“派出所三日游,我已经游出来了。”
余青山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
“是张队放了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给他什么好处了?”
余青山还真是了解那个张队,知道对方贪财,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可我不能承认这个,我也不想和余青山说这个:
“别想他了,赶紧想想你自己,看你怎么离开这地方吧?”
余青山开始打量周围,四周都是围墙,黑乎乎的房顶矮的让人难受。唯一一个可以出去的小门上还挂着锁,余青山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余青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还是你们说吧,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能放我从这里出去?”
琪哥一直没说话,这会突然开口:
“别急着出去,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再说。”
琪哥看着谭力:
“上次那个叫什么娃的,丝丽娃还是什么的洋妞,她人呢?”
谭力说:
“已经彻底疯了,我让人专门腾了间屋子,把她关起来了。”
琪哥“嗯”了一声:
“去,把她带过来。”
谭力拿了琪哥的钥匙,带着两个弟兄,打开一道道锁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又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浑身脏污的黑皮肤女人。
我第一眼看过去,就认出这个黑皮肤女人,就是在养殖场问我们,是不是要杀她的那个小姐。
实在是她的五官太漂亮,抛开她的肤色不说,她应该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真正漂亮的让人惊为天人的女人。
她是那种极致美的女人,眉眼之间全是风情和魅惑。她不需要温柔婉约,阳光自信这些性格上的东西,她身上只有女人味,媚骨天成的女人味。
说实话,这种极品美女,不管放在九爷的哪个夜总会,都是金字招牌,是挣大钱的摇钱树。
可是现在,她双目涣散,表情痴呆,已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模样了。
我一直盯着那个小姐看,琪哥去问谭力:
“她叫什么来着?”
谭力说:
“她自己的名字太长,我们都记不住,大家在这里叫她丽娃。”
琪哥才不在乎丽娃真正的名字,对着谭力就说:
“把九爷养的`骨归土`拿出来。”
谭力做事非常利索,琪哥这边才把话说出口,谭力已经转身朝后院的黑暗处走过去。
后院的房顶是黑色的,只有门口处挂着两盏老旧的,发出黄色暗光的灯。谭力往后院的深处走去,我也看不见那里有什么。
不一会儿,谭力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过来。
那个瓶子的造型很奇怪,大肚子的部分,像个十斤重的西瓜,瓶口却细长的像一根手指头。
瓶子的底部,有一堆正在缓慢蠕动的白色虫子。那些虫子的身体有点半透明,里面隐约可见它们的黑色内脏。
琪哥接过瓶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虫子:
“多久没喂了?”
谭力看着琪哥,琪哥自己“哦”了一声:
“忘了,这地方只有我有钥匙。我想想……我差不多有半年没来这里,可怜啊,这些骨归土也有半年没吃东西了。”
没来由地,我浑身的寒毛突然就炸了起来,余青山的眼睛里也出现惊恐的神色。
我大概知道琪哥要干什么了。
还记得上次,谭力说九爷有的是处理人的办法,我估计就是琪哥说的这个“骨归土”。
虽然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骨归土”怎么处理人。
不过,琪哥很快就让我……不对,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骨归土”处理人的办法了。
只见琪哥把玻璃瓶子递给谭力,谭力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把里面的白色虫子倒出来。
那些虫子有上百只,在地上也不乱跑,只是懒洋洋地蠕动着,像一堆即将吐丝的蚕。
琪哥用手去扒拉那些虫子,让它们一个个分开:
“这么久没喂,还是这么胖,看来吃好东西就是顶饿啊。”
所有人,除了那个看着精神不正常的丽娃,大家都看着地上的那堆虫子。
我看琪哥用手摆弄那些虫子,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错了。
我以为那些虫子会吃人,可是琪哥上手没事,可能虫子不吃人吧?
琪哥扒拉着虫子看了一会,对谭力说:
“行了,都别看着了,干活吧。”
谭力点了点头,他没有动那堆虫子,而是走到丽娃面前,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到那堆虫子面前。
谭力让丽娃平躺在地上,其他两个弟兄摁着丽娃的手脚。谭力自己撩起丽娃的上衣,露出她半截小肚子。
紧接着,谭力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从丽娃的肚脐眼刺了下去。
已经精神错乱的丽娃还是知道疼的,她闷闷地叫了一声,想扭动身子,可是手脚都被人死死地按住了。
丽娃的肚脐眼处冒出血,谭力用手捉了一只虫子,放在丽娃的肚脐眼处。
刚才还懒洋洋蠕动的虫子,在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突然就昂起了头。紧接着又猛地低头,直接从伤口里钻了进去。
丽娃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喊叫。
谭力一只虫子接一只虫子地捉,让上百只虫子都进了丽娃的身体。
突然,丽娃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的惨叫声,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剧烈扭动起来。
刚才压着丽娃手脚的两个弟兄,已经压不住丽娃了。丽娃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又突然绷直身子,好像正在经历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琪哥和我,谭力和两个弟兄,还有已经脸色苍白的余青山,所有人都在看丽娃。
也就两三分钟,丽娃就没有声音了。
又过了四五分钟,丽娃的皮肤突然就一片片塌陷下去。好像她身上的血肉被什么吃了,只有皮肤贴在骨头上。
大概半个小时后,丽娃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上面覆盖着一层黑颜色的皮。
谭力再次拿出他的小刀,顺着丽娃的头顶割下来,直到露出里面雪白的骨架。
谭力把丽娃的整张黑皮,放在雪白的骨架旁边。两个刺眼的颜色搭配在一起,看的人头晕目眩。
琪哥回头,看了看门口那两盏昏黄的灯,又扭头对谭力说:
“光线不好。谭力,你把余青山拉过来,让他帮我们找找骨归土。”
余青山早就瘫坐在地上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
谭力去拉余青山,余青山的脸色,比上次那种死了十天半个月的颜色还难看。
丽娃死了,余青山好像也死了。他像一堆烂肉,任凭谭力拉着他,在地上拖到丽娃面前。
谭力开口:
“你身上没伤口,骨归土不会咬你。你把这骨头和人皮翻一翻,把骨归土找出来。”
余青山哪敢动手,刚才还是一个人,转眼间就剩一副骨头架子和一张皮。这过程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谁还有胆量上手去摸它?
可琪哥就是要余青山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什么样的:
“要么你找骨归土,要么骨归土找你,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