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远大厦还没有开门,我蹲在门口等了好大一会,才有人过来上班。
不过,这些上班的人最多走到十一楼就停了,只有我一个人上到十二楼。
青音佩的办公室门开着,但是她人不在,我只能守在门口等她。
大概十点左右,青音佩终于来了。
青音佩没有我想象中,一见到我就追着问我九爷的事。相反的,她好像很吃惊我怎么这么快就来找她。
我心里很忐忑,青音佩的表现太反常了。我感觉她不是对九爷准备了什么后手,她好像要取消这次的计划了。
可是,不管是琪哥猜她有后手,还是我怀疑她要取消计划,我都得试探清楚再说。
“青老板,我昨天回去后,连夜就找了九爷。我按你说的骗了九爷,九爷这会已经在鹭港市了。”
青音佩拿着一块白抹布,正在一件件擦拭她那些古董。她个子矮够不到高处的,正搬了一个凳子踩上去。
青音佩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圆盘。那圆盘从中间裂开了一半,青音佩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那东西。
我说九爷已经到鹭港市了,青音佩却举着她手里的那个东西,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感觉她在故意无视我说的话,不由得就沉下了脸:
“不知道。”
青音佩自顾自欣赏着手里的东西:
“这叫蛇腹占卜盘,是我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东西可以预测人的吉凶祸福,包括……”
青音佩停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又继续说道:
“……包括人的生死。”
我不知道青音佩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动于衷。
青音佩从凳子上下来,拿着“蛇腹占卜盘”走到我面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到脚踝的长纱裙,走路时裙摆飘飘,很有点小仙女的感觉。
青音佩走到我面前,把蛇腹占卜盘递给我:
“韩唐,霍九山的事不着急。我今天想先替你,占卜一把你的命数。”
我摇摇头,拒绝了青音佩:
“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我自己的命,肯定在我自己手里。”
青音佩也摇头:
“错了,如果在一天之前,你的命确实在你手里。但是现在,你的命在这个占卜盘里。”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难道青音佩知道了我和九爷之间的秘密?不然她为什么说“一天前“这种话?
要知道一天前,我才答应骗九爷去她的地盘。但是现在,九爷已经准备收拾她了。
尽管我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但我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青老板,我们还是继续说九爷的事吧。九爷说他三天后没时间,他说他明天中午就准备去南郊开发地铁的地方看看。”
我故意说假话,目的是让青音佩知道时间紧急,让她把注意力转到九爷身上来。
但是青音佩好像没听见我说话,她低着头,把“蛇腹占卜盘“旁边的一个蛇头造型的东西按动了一下,那个占卜盘上便出现七个排列整齐的凹槽。
凹槽比筷子头戳下去的坑大一点,顺着中间的那道裂缝整齐排开。左边三个,右边三个,中间一个,正对着裂缝的最底端。
青音佩双手把占卜盘递到我面前:
“韩唐,只要滴七滴血进去,你就能知道自己的命数了。”
我冷眼看了看占卜盘:
“青老板,你说的命数,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音佩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很认真的地看着我:
“命数和吉凶祸福不一样,吉凶祸福是看你以后的生活。但是命数,是看你还能活多久。”
我脱口而出:
“我能活九十九,我们家人都长寿。我奶奶今年都九十五了,还活蹦乱跳的。”
可能是我说的太夸张,青音佩突然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九十多岁的老人还活蹦乱跳的?那还真是……我都想象不来那是什么画面了呢。”
青音佩笑了,但是我还是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青老板,九爷的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说吧。明天去南郊,九爷的意思要我陪他一起去,你就不想再交代我些什么?”
青音佩收起了笑容,但还是把那个古怪的蛇腹占卜盘举在我面前:
“想说霍九山的事,你得先占卜了自己的命数再说。”
奇怪的女人,我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但是看眼下的情况,我也只能照她说的做了。
“指尖血吗?”
“对。”
“给我一把刀子。”
“用牙齿咬。”
“我咬不破,我这皮糙肉厚的,没有刀子我放不出来血。”
“我帮你咬。”
“你不就是要血吗?刀子放出来的不一样是血吗?”
“刀子是金属,会影响血的性质,到时候占卜出来的命数就不准了。”
我有点气恼,但是又无可奈何。
不能用刀子,但是我也不可能让青音佩帮我咬。只能伸了食指到自己嘴里,自己咬自己。
以前看电视,别人都是眉头一皱,牙齿一用力,那血就汩汩汩地冒出来了。
可到了我这里,我左右嗦着指头拿牙啃,怎么也不见流血。
突然,青音佩一把抓过我的指头塞进她嘴里,猛地一下就给我咬破了。
我疼的“嘶”了一声,青音佩看都不看我,捉着我流血的食指,把血滴到那七个凹槽里。
很快,七个凹槽里就装满了我的血。
青音佩平端着占卜盘往桌子边走去,我捏着食指跟在她后面。
青音佩把占卜盘放在桌子上,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占卜盘看。我明知道自己看不出什么名堂,也跟着看。
慢慢的,七个凹槽里的血都干涸下去,占卜盘的表面却支棱起一些鳞片一样的东西。
那些鳞片和黑黢黢的占卜盘是一个颜色,可是,当青音佩把鳞片都调整到一个方向时,那些鳞片突然就像银子一样,闪闪发亮起来。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又稀奇的东西,一时间都看呆了。
青音佩继续调整那些鳞片的角度,直到那些鳞片像一面镜子一样排列整齐后,她指着那东西对我说:
“来吧,照一照你的脸。”
我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为什么照我的脸?”
青音佩说:
“看你的命数啊,如果你还是一张人脸,那你就能活。如果是一张骷髅脸,那你就会死。”
我没有害怕,而是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死?是突然死在你面前。还是拖一会,出了门才死?”
青音佩一脸严肃:
“韩唐,你最好能认真对待这件事。我曾经用这个占卜盘给很多人算命数,没有一个不准的。”
我看着青音佩,脸上继续挂着笑:
“青老板怎么听不懂我说话?我没怀疑你的占卜盘不准。我只是问你,如果出来骷髅头,我多长时间会死?”
青音佩指着占卜盘上的那条裂缝:
“这叫时间裂,等会照了你的脸以后,这条时间裂会合拢。它中间的空隙越小,你活的时间越短。”
我“哦”了一声:
“没想到一个封建迷信的东西,还整得挺严谨。”
青音佩听出我在笑话她的宝贝,但是她并不在乎,而是催促我赶紧照自己的脸。
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我都不信。
如果这种东西能断人生死,那人也太脆弱了。
我看了看那面镜子一样的东西,调整自己的角度,准备把脸照上去。
结果,青音佩又突然开口道:
“韩唐,我用自己的血养这个占卜盘,已经养了十几年了。如果一个人要背叛我,这个占卜盘就会吞噬他的命数。所以,在你准备照自己之前,你先扪心自问,看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的老天,弯弯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就是想对我说这句话。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青老板是说九爷的事吧?你不是说要照了这玩意儿才能说吗?那你急什么,等我照了再说。”
我把脸照到那面镜子上,上面模模糊糊出现我的样子。
我一动不动,等着镜子出现别的变化。
按照青音佩的说法,只要我背叛了她,那这个占卜盘就会吞噬我的命数,这面镜子上就会出现我代表我活不了多久的骷髅头。
可是,四五分钟过去了,镜子里还是模模糊糊的我,并没有出现别的变化。
我没有动:
“青老板,是时间没到,还是我名命不该绝?怎么这镜子里还是我自己的模样,我没看到什么骷髅头啊。”
旁边,青音佩不慌不忙地说:
“哦,差点忘了,这占卜盘上还有一个机关要启动,你等一下。”
青音佩再次按动旁边那个蛇头,我眼前的镜子一阵微微的晃动后,里面竟然真的出现一个骷髅头。
青音佩在旁边看了一眼,立马就大声质问我:
“韩唐,霍九山那边,你是不是没有按我说的去做?”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起身子,一把揽住青音佩的肩膀,把她按到那面镜子前。
紧接着,我自己按动那个蛇头,镜子轻微晃动,里面出现青音佩模糊的脸。
我再按动蛇头,镜子再次轻微晃动,然后里面出现一个骷髅头。
我像小孩子玩游戏一样,不停地按动那个蛇头,镜子里也来回出现青音佩的脸和骷髅头。
我故作惊讶:
“怎么回事啊青老板,怎么你自己用血养的神物,竟然吞噬了你自己的命数?”
终于,青音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唐,没想到你不仅难杀,还这么难骗。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用这个办法,让所有背叛我的人都跪下来求我了。”
我说:
“求你什么?求你恢复他们的命数?不会吧?你这东西一看就是个比较奇巧的机关玩意儿,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它能吞噬人的命数吧?”
青音佩说:
“怎么不信?那些背叛我的人心里有鬼。我未必能用严刑酷打让他们说实话,但是这个占卜盘,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此时此刻,我在和青音佩一来一往的对话中,表现的还算镇定。
但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惊的像擂鼓一样难安。
青音佩的这个“蛇腹占卜盘“,和我小时候在老家看一个杂耍班子玩的“转心盘”很像。
只不过“转心盘”是纯木头做的,它本来是一只鸟或者一座山的形状,只要给杂耍班两分钱,就可以按动“转心盘”上的一个机关,上面的图案就会变化成另一种东西。
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像杂耍班这种超乎想象的神奇玩意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我更佩服自己让青音佩也照镜子的举动。
如果她的“蛇腹占卜盘”和“转心盘”不是一回事,那我就可能自己把自己玩死。
万幸的是,我运气好,这把我赌赢了。
“青老板,我们现在可以说九爷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