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小时后,表嫂回来了。
“韩唐,赌场那些人好像知道你出事了。怎么办?这事会不会传到警*那里?”
我说: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告,官不究。只要那些人不去找警*,就不会有事。”
表嫂终究是放心不下:
“韩唐,你把他们的人伤的厉害不?要不,我们给人家赔点钱,就当是给自己买个心安了。”
我笑了笑:
“嫂子,这事别说我们有理,我们就是没理,也不能给他们赔钱。你要知道我们主动赔钱出去,那就证明错的是咱我们了。”
表嫂也是害怕极了,她不能劝我回老家,就想着做点什么,好尽量保证我的安全。
但是表嫂也聪明,我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不能这样做。
“那你这段时间哪里都别去,就待在家里养伤。”
我做出极其老实的模样点了点头。
表嫂知道我爱吃葱油饼,本来早上馏的馒头,这会又去给我做葱油饼了。
很快,香喷喷的葱油饼和热腾腾的小米稀饭就上了桌,凉拌土豆丝和我最爱的胡萝卜丝也端了上来。
我头一天就没睡好,晚上又跟那些人恶战一场。严重的体力消耗加上失血,我这会的脑子已经犯迷糊了。
可是不论我怎么困,表嫂做的饭还是要吃的。
吃完饭,我感觉我都没走到卧室,好像就眼睛一闭睡过去了。
恍惚中,表嫂给我擦洗脸上和身上的血污,又给我的伤口轻轻换药。
其实这样挺好,我睡着了,表嫂近距离做这些事也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这一觉睡的真沉,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早上,但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一睁眼,首先看见的就是表嫂担心的眼神。
我睡好了,但是表嫂明显没睡好,漂亮的双眼皮都有点浮肿了。
“吓死人,我一遍遍在你鼻子底下摸气……你怎么这么能睡呀?”
表嫂轻声说我,我想象着表嫂怕我死了,试探我鼻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年轻,这么重的伤,一大觉睡醒,笑的时候居然还有八成的中气在。
“嫂子,我不会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死,我也舍不得死。”
表嫂最经不起我的调侃,立马就脸红了:
“起来吃饭吧,你吃完饭休息,我要去赌场上班了。”
一直在家养了大半个月,也委屈表嫂在沙发上睡了大半个月。表嫂执意躺床上才能休息好,我拗不过她,只能看她在沙发上蜷缩着。
这大半个月,也是我长这么大,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表嫂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只要下班就回家。除了买菜和给我买药,从来不去外面逛,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守在我身边了。
这中间,琪哥来过一趟。他留下了我给他的那三千块钱,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高利贷逼得姓朱的差点跳楼,九爷和高利贷打了招呼。钱的事可以缓,姓朱的已经答应给九爷批地了。”
琪哥四句话,看上去首尾不相连,但是一整件事的意思都说清楚了。
我能想象到九爷应该很高兴,因为琪哥很高兴。
琪哥冷脸惯了,他还不至于在我面前大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难得的放松。
琪哥带了一点水果给我,我估计以琪哥的为人,我应该是除了九爷以外,第一个吃到他亲手买东西的人。
当然,九爷高兴,琪哥高兴,我也高兴。
因为琪哥把那三千多块钱又还给了我。
我整天说自己挣大工资,这是真的。但是整天兜里没钱,这也是真的。
这次也一样,琪哥刚把钱给我,我转手就屁颠屁颠地把钱给了表嫂。
琪哥和表嫂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两个人肯定没怎么说过话。这次琪哥心情好,难得地和表嫂开了个玩笑:
“怪不得韩唐爬也要爬回来,原来家里有人照顾他。”
琪哥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但是我和表嫂都不好意思起来。
只不过,表嫂是纯粹的不好意思,我是心里有鬼的不好意思。
表嫂借着洗水果的理由去了厨房,琪哥立刻正了脸色和我说话:
“韩唐,那些人底细查出来了,是石碑镇新起来的一个小帮派。他们成不了气候,你也不用理会他们。”
我知道琪哥说“不用理会”,那肯定就是不用理会,这个我完全不担心。
但是琪哥接下来说的一件事,却让我有点担心。
“韩唐,我经常跟着九爷在石碑镇出入,这边认识我的人很多。如果嘉华的老板知道是九爷的人救了你,恐怕你以后在嘉华不会好过。”
我不担心自己好不好过,我担心这样一来,我就不能替九爷打探出嘉华女老板的底细。
我对琪哥说:
“前段时间嘉华出了点事,是我帮着处理的,嘉华老板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个奖励。我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一下对方,现在看来,估计是难了……”
琪哥问我什么事,我把蓉蓉和杨哥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琪哥很认真地想了想,说:
“这件事目前看没什么用,但是保不准以后可以利用一下。你先把杨哥的身份打听出来,我回头给九爷说一声。”
我和琪哥正说话,表嫂端着水果进来了,我们两个同时噤声。
表嫂知道我们在说正事,转身说她出去买点菜,晚上留琪哥在家吃顿便饭。
琪哥应该是很不习惯这种有点亲近的关系,很强硬地拒绝了表嫂的好意,当时就说自己要走。
“韩唐,你得提前想好一个理由。如果嘉华问你,不是和九爷闹掰了吗,怎么九爷的人还会救你,你得有个说法给他们。”
我点点头:
“放心吧琪哥,这个难不倒我。”
琪哥走了,我有点坐不住了。身上的伤虽然没好利索,但我还是决定回赌场看看。
这次,表嫂也不怕人闲话了,执意要陪着我一起去。
我逗表嫂:
“不就是个上下楼的功夫嘛,我自己能走。”
这句话,是我当初对表嫂说过的。表嫂才开始在赌场上班时,我每天都要去接送她。
表嫂知道我打趣她,但是这次,表嫂没有脸红,而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什么都没有人重要,只要你好好的,我不怕别人说闲话。”
表嫂的话,听的我心里一阵激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虽然遭遇了一场生死狙击,但是换来了表嫂对我毫不避嫌的体贴。这笔账,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我心里美的冒泡,任由表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下楼,又一路护着我去赌场。
表嫂真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了,她一路上都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眼神和表情都非常坚定,大有一副会好好保护我的意思。
我被表嫂的模样感动,心里也生出万丈豪情。说实话,如果这时候再冲出来一二十个人来砍我,我还能再战斗。
当然,除了相信自己足够勇之外,我还知道,那个号称鹭港市第一的“冷面杀神”琪哥,他的“眼睛”就在我周围。
和表嫂进了赌场,一些熟客过来和我打招呼。今天的场清不是朱一凡和宫卓,我应付了那些熟客,就和表嫂上了三楼。
自从表嫂来赌场上班后,我的办公室也和家里一样,被表嫂打扫的纤尘不染。
我坐在老板椅上查看这几天的账,表嫂静静地坐在一旁陪我。
其实我查账只是做做样子,表嫂做过去的账,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只是很享受当下的气氛,一种充实又认真生活着的气氛。
一切都安静又美好……直到林易溪的突然出现。
林易溪没想到我会来赌场,她在我出事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一直在赌场照看着。
今天也不例外,林易溪照例来赌场坐镇,没想到我也在这里。
林易溪经常见表嫂,两个人浅浅地打了个招呼,林易溪就对我说:
“听你女朋友说,你恢复的还不错。我正准备哪天过去看看你,没想到你都能来上班了。”
林易溪说表嫂是我“女朋友”,我极快地看了表嫂一眼。
还好,表嫂神情自若,并没有以往的慌乱和不自在。
看到表嫂没有很为难的样子,我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林易溪对她道谢:
“谢谢,看望就不必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天天守在赌场,后面还得你多费心一些。”
林易溪很神秘地笑了一下:
“没事,我已经替赌场又招募了一个经理。最多两三天吧,他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林易溪一副很自豪的样子,完全不在乎我怎么看她。
也就是表嫂在这里,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不然我肯定得问林易溪一句,是不是拿身体“招募”的对方?
不过,不管林易溪是怎么“招募”的那个经理。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大账说过,像嘉华这种日流水过五十万的大赌场,管理人员的标配就是两个经理一个会计。
这段时间幸亏有表嫂过来上班,我还能轻松一些。不然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白天黑夜的硬抗,迟早累死我。
现在好了,等那个被“招募”来的经理正常上班后,我也就可以上一天休一天。除了可以更好的养伤外,也可以有更多时间陪表嫂。
和表嫂同住的那个小小的“家”,已经是唯一能让我彻底放松和感受到温暖的地方了。
我都想好了,过几天嘉华这边就要给我开工资了。到时候拿了钱,我先给家里买冰箱,买电视,装空调。
鹭港这鬼地方,一到夏天就像蒸笼一样热。我之前买的那个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根本不能降温。
电视主要给表嫂看,她一天到晚基本都在家,让她看电视解解闷。
至于冰箱,这玩意儿还是我在琪哥那里见到的。那天琪哥说厨房有馒头和辣椒酱,就是放在他的冰箱里。
是的,我就是要把我和表嫂住的地方,收拾的越舒服越好,我不会让表嫂跟着我受一点委屈。
我心里想着美事,脸上不自觉就带了笑。
林易溪问我,是不是知道有人可以和我分担工作,所以才高兴?
我“嗯嗯”着说是的。
林易溪很得意,说我还有一件让你高兴的事要告诉你。
我问她什么事,林易溪笑着:
“就是蓉蓉那件事,老板不是说要给你一个大奖励吗?老板前两天通知我了,说这周末让我带你去见她。”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毕竟我来嘉华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这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嘉华女老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林易溪说去见老板的时候,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是那种有不好的事发生的感觉,心里有点慌,浑身有点冷。
林易溪见我不说话,有点奇怪地问我:
“怎么?你不想见咱们老板?”
我赶紧调整状态,脸上也带着笑:
“见,我现在就想见到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