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兰的日子不好过,君茉之却是每日欢快得很,摆了崔思兰一道,真是收获了不少,得意骄傲得不行,还跑去惠贵妃那里说了很多。
惠贵妃还是挺满意这次君茉之的发挥,毕竟还没等自己出手,崔思兰就已经受到如此惩罚。
“只要让司择空看到她那狼狈模样,那么崔思兰便必定是心灰意冷。”惠贵妃多么懂得女人心思的人?自然是深知这对崔思兰说是致命打击。
“只是你确定没有让司择空看到是你动的手吗?”惠贵妃心有余悸,的确,这是最叫人在意的事情。
听她这么问,君茉之也有一些担惊受怕,不过仔细想想之后开口说道:“想来应该没有吧?如若司择空看到,那么定会找我麻烦,这么多天了还没个动静的话……”
“应该是没有看到。”君茉之咬了咬唇。
惠贵妃轻轻叹气:“那就好。”
也是,像司择空这种人,肯定是会锱铢必较,到现在还没有找茉之的麻烦,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总之这件事办得严密,多少解决了一个对手。”
君茉之还是沾沾自喜,这样真是挺好,终于是让崔思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安静下来了。
她这次办事不错,心情愉悦得很,倒是叫下人们都觉得轻松不少。
……
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既然司择空已经回来,那么司凛便不去叶太傅那里上课,便由司择空教学,倒是收获了不少。
已是入冬。
按照司家的习惯,入冬之时便要去沁桥湖畔善施穷苦人家,司择空寻思着就这几日办好。
听到这个消息后,司凛若有所思,她印象中的司择空可是冷血得很,怎会因为过冬原因便出去善心布施?司择空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等她问着司择空的时候,司择空神情淡定地挑了挑眉:“哦,毕竟司家几十年至上百年来都在牟百姓利,一年中至少一次做做善事吧?”
原来是这种性质的布施,果不其然,司凛啧啧叹了口气,这个家伙果真是铁石心肠。
皇宫中
君茉之早就为司家冬日布施一事准备周全,毕竟这是惯例,自己每年入冬也会挑着这个时间点到沁桥附近制造偶遇。
她当晚沐浴选用的便是上好的进贡香氛,明日要穿的衣裳也是里一层外一层摆在熏香上面熏了一个晚上。
这可是每年每度同司择空亲近的好机会,君茉之自然是年年都很重视,想着明日终是要见司择空一面,心里欢喜得很,自然是早早睡下。
而崔府这个时候则是灯火通明。
这些天来崔思兰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就落水一次,她已经是一落千丈,不论是待遇亦或名声。
灯影下屋内显得尤为凄惨,陈设没有之前那般精美,想来这么多天的变卦让崔思兰饱受欺负。
女子坐在桌子旁整理些什么东西,身形看上去格外单薄,明明已是入冬,却没一件厚披风在身上。
崔思兰神情寡淡地专心于手上工作,一道可见的疤痕纵横在她苍白的脸上,这么几个月一来,她愈发憔悴,倒是已经显老。
轻微的扣门声响起,而后黛儿神情紧张地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看向崔思兰。
两个人请了安。
崔思兰目光无神地看向这二人,而后欣慰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倒也只有你们对我好了。”
一听她这个话,黛儿匆匆站起身来安抚着崔思兰:“小姐这是哪里的话?黛儿自始至终都对小姐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崔思兰轻轻一笑,黛儿倒真是对自己好,这么几个月来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
“只是苦了你。”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语气有点沉重。
那小厮抬起脸来,倒是朴实纯良,他一听这个话,匆匆摇头:“能为主子出力,是奴才的荣幸。”
崔思兰轻轻一笑,而后目光一下子又沉了下来:“那么…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你的家人……你也不想看到他们无依无靠吧?”
听到这里,小厮急匆匆地磕起头来,表示真心:“那自然是不想的!小姐如此善心,奴才已经是感激涕零!”
再一次验证了他的真心,崔思兰笑了笑:“那你退下吧。”
小厮深谙她的意思,点着头下去了,流程自己已经很是清楚。
待小厮退下后,黛儿过去帮着崔思兰整理桌上的东西,是一些信件,她安慰着崔思兰:“小姐大可放心,王亮是个靠得住的人。”
“也苦了你了。”崔思兰想到这里看了黛儿一眼。
黛儿摇着头:“没有关系的,我并不喜欢王亮。”
“王亮定是靠谱之人,本就是身患不治之症,家中又是上有老下有小,贫苦得不能度日,为小姐出这份力之后能够以一命换全家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听着黛儿的话,崔思兰也放下心来,的确如此,而且王亮这小厮喜欢黛儿,一听到黛儿有事相求,便是满口答应,的确是个不会变卦的人。
已经是万事周全,只差明日最后一个契机,崔思兰放下手中信件,而后冷冷地笑起来,将自己害到这般地步的罪魁祸首,自己定要加倍奉还。
明日,定是一个有趣的日子。
次日
冬日来临,寒风凛冽。
沁桥边上已经是人满为患,司家早就已经在沁桥湖畔布下台设,几十个红木箱子摆在后面,贫苦人民们知道这日对他们的重要性,一早就迎来派对,口中纷纷念叨着司家的美德,脸上洋溢着笑容。
不一会,几辆奢华的马车便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百姓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司择空挑开帘子,自他露面的第一刻起,众人便是满眼惊艳,翩翩公子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外罩一件雪白狐狸绒毛边的绯红大氅,有些雍容华贵的艳丽气息,却不俗气。
他面容精致,妖冶面容上满眼欢喜地看向马车内,而后牵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来,女孩子穿着镶边袄裙加披风斗篷,洁白斗篷上绣有怒放的红梅,倒是别致好看。
女孩子的面容如若无暇美玉,透亮的眸子里写着些许新奇,精致到叫人看了便是惊呼一声玲珑剔透。
司择空牵好司凛的手,朝着前面走去,而北沉则是引领着身后的人,搬着一些其余的东西往台设走去。
众人纷纷以惊艳的目光看向那个男子并小姑娘,宛若天人一般。
司择空带着小家伙到了高台之上,看了眼众人,轻轻一笑,而后向着众人说了些什么,这时候,已经有更多的穷苦百姓赶了过来,围了很大一圈,听着他的话,能够目睹天人之姿,也是罕见的事,自然是认真得很。
司择空的声音清朗有余,音调不高却是让所有人屏息凝神地倾听着。
他说罢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身后跟着的管家便上前说道:“请各位排好队!然后领取床褥棉被棉衣并钱财同干粮,左手边上还有新鲜热乎的粥汤。”
一听这个话,百姓们兴奋起来,而且竟是丝毫没有乱套地排好了长队,而后在各个队伍中耐心等待,应该也是成了习惯。
看着底下百姓们纷纷领取着物资,露出感恩的笑容,道谢声不绝如缕,司凛心里若有所思,拉了拉司择空的衣角:“哥哥,你真的好棒喔。”
听到小家伙夸赞自己,司择空轻轻一笑,心情愉悦,这次为了小家伙,又多拨了五千两银子进去,她高兴就好了。
看了一会之后,司择空便带着司凛到一侧沁桥上走走看看,这会子冬日午后,阳光正好。
而正当百姓们领取完棉服同钱财之后,正欢喜地往回走的时候,一道吆喝声自另一边传来,他们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道高台设在道路边上,也是置放了一些东西。
一个身量短小的男人扯着嗓子喊着:“冬日来临,大公主体恤民间百姓,特设一布施台,大家按需领取!”
这是怎么回事?大公主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百姓们若有所思,动作皆是一滞,不过这说法也太叫人在意了吧?总觉得他们承了大公主莫大的恩情一般。
不过东西就在眼前,哪里有漠然忽视的道理?百姓们纷纷交谈着,往那个台子处走去。
这里是给些银两文钱,百姓们或多或少地拿了些碎银子,方想欢天喜地地说声谢谢,这边的领事人员便匆匆不耐烦地驱赶着他们:“拿完就走!可别耽误了下一个,脸我都记着呢,别想着再个队多贪小便宜。”
这些话真叫人觉得刺耳,百姓们心里不悦,大公主的架子可真大,哪里像那边的司少爷?人家才是真正的布施,温情相待。
众人哑口无言,街道两边形成鲜明对比。
大公主君茉之丝毫不知这里情况,远远地看着百姓们拿取东西,在四周寻找着司择空的身影,想着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善举。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美丽,身披艳丽的披风,里面衣裳绣花勾草的,看起来华贵得很。
“大公主,见着了,人在沁桥那儿呢。”琴凝眼尖,瞅见司择空的身影,立马告知君茉之。
君茉之喜形于色,而后攥着一张字条,朝那个方向走去。
方才要透过木梯踏入沁桥,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吓了君茉之一跳,些许狼狈地往后退去,琴凝也跟着吓了一下,下意识地大喊:“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
两个人定睛看去,却发现面前的女人是许久不见的崔思兰,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来。
崔思兰一身素色衣裳,倒不是淡雅清新,在这冬日之际似乎是过于冷清凄惨了些,面色也是如纸般苍白,显得脸上那道疤更是清晰。
君茉之惊魂未定,看着面前的女人,而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崔思兰:“许久不见姐姐,姐姐怎会是这般凄惨模样?”
她知道崔思兰的日子难过,却没想到她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叫人看了大快人心。
“我如此模样,你不是最清楚的那个吗?”崔思兰轻轻笑着,声音柔弱,眼里却藏有深深恨意,竟是有些可怕。
君茉之听了,再看看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有点发慌,而后冷笑一声:“那可不是因为姐姐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么?”
崔思兰神情依旧淡然,而后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君茉之的腰间,有了,自己之前就注意过,这个大公主腰间一直佩戴着同一款玉佩,且上面还挂有一个香囊,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妹妹说话怎会这般不中听呢?”崔思兰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幽幽,直逼君茉之:“亏心事做多了,可是有冤魂索命的。”
听她这般说,再看看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君茉之心里竟真的发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崔思兰想到什么,又看到君茉之被吓住了,恨意在心,像是豁出去了,而后叫所有人不提防地猛然往前一冲。
“小姐!”万万没想到崔思兰会这般出格,这同事先说好的可完全不一样!黛儿吓了一大跳,眼睁睁地看着崔思兰朝君茉之的方向狠狠冲过去。
崔思兰这次算是视死如归,瞄准君茉之的腰间,伸出手去,而后奋力抓住,柔弱的身子骨在这一刻迸发出巨大的力量,直至将君茉之撞出桥畔栏杆,而她自己也是重心不稳,同君茉之二人双双入水。
琴凝和黛儿都被吓住了,扯着嗓子叫了声她们的主子。
君茉之万万没想到崔思兰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继身子被撞后的钝痛感之后的失重悬空感叫自己面露惊恐,她满眼惊恐地看向面前的崔思兰,却看到崔思兰在笑,更叫自己吓得半死。
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恐怖!
崔思兰看着君茉之惊恐不安的神情,心里畅快了不少,面上是久违了的由衷笑容。
“扑通”一声。
声音巨大,水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