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有些改变,不过依旧仅限于更深的层面,他们的目光交缠一瞬后就离开彼此。
司择空带着司凛回家。
同乘一辆马车,时间线好像回溯到了之前,一如以往,不过其中还是变化了一些。
司择空看着那边的司凛,小家伙真是长大了,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抱在怀里,放在腿上了,已经是个好看的女孩子了。
看着她,自己总是在想着小时候的她,心里的那份空缺,终于是被填补上,那是只属于她的部分。
司凛坐在这辆让自己熟悉不过的马车,似乎是想起了以往,心情还算愉悦,不时地看向窗外。
而那边的司择空,则是很想要同她说话,却因为积攒的话实在是太多,因而变得有些混乱,不知如何去表达出来。
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一路上二人不过是没有言语的交流,但却并不生疏。
终于是到了司府。
司凛几步跳下马车,欢快地在门口看了看,那灵动的模样,让司择空看了便是满心欢喜,真是叫自己习惯的她的姿态呢,永远是那般开心。
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个永远明媚的小姑娘回头朝自己方向甜甜一笑,似乎是叫着自己过去,司择空总觉得如今看到的她同七年前幼小的她一般,面容似乎是重叠在了一起,让自己不自觉地迈开脚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跟上她。
而北沉处理完事情之后,也回到府里,本想去主子房间里禀告结果,还没进去就看到一旁角落处默默待着的曲烟,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呢?真是难得看她那么苦恼,北沉若有所思,应该还没有人和她说过真的小姐回来的事情吧?想到这里,他不受控制地就往她的方向走去。
那边曲烟正因为心里的事而烦恼,踌躇着不知怎么办,正在原地徘徊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呢?”
不如以往的冷冰冰,有点闷闷的。
曲烟回过头去,发现原来是北沉,轻轻叹了口气,埋怨道:“你真是吓到我了。”
而后又恢复了有些苦闷的模样,看了眼北沉,似乎在权衡些什么,而后又皱了皱眉:“北沉,我有一事不知要不要和你说。”
她抬眼看了看北沉,又是心事沉沉地低下头来,而后叹了口气,很是踌躇犹豫。
北沉看她这个模样,心里不自觉地一怔,而后莫名地紧张起来,曲烟…她要说什么?
总觉得如今的她有点…怪怪的,就好像是要和自己说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是不是……
北沉向来冰封起来的心在曲烟面前总是能够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一些,总觉得她比较特别。
可能也是相处久了。
他总觉得自己对曲烟的感觉不一样,像是有别的什么在蠢蠢欲动一样。
眼下看了她这般模样,自己甚至紧张了起来,若是…若是她说她心仪自己呢?自己会不会……
许多可能性在北沉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愈发紧张起来,甚至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什么事?”
他故作镇定地开口,心里隐隐期待。
曲烟听他问自己,心里也像是下了决定一样,终于是咬了咬唇,看向他。
四目相对,北沉的心怦然作响。
曲烟看着北沉的双眼,眉头轻轻一皱:“北沉,我总觉得小姐有些奇怪……”
“……”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北沉眼里一滞,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尴尬和无措,他讪讪地移开视线。
曲烟看了他的反应,才微微有些奇怪:“嗯?你怎么了?”
“没有…”北沉匆匆地摇了摇头,而后开口:“你说你说……”
他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想着告诉她司凛已经回来的事情,只是觉得尴尬得很,自己怎么…怎么会想那么多……
曲烟听他说没事,也没有多想,就继续说了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姐这次回来真是好奇怪啊…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点也不像之前那般……”
“昨晚我同她相处,她竟是像个…我也不知如何说,她像是只剩躯壳一样,没有生气……”曲烟说到这里,心里不安:“小姐之前明明很有灵气的,不知为何如今竟是变成这般模样……她同我生疏得很,我看在眼里,很是难过……”
“我总觉得她不是真的小姐,”这时候曲烟抬起脸来,目光带着坚定意味:“虽说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内心感觉,但是她并不是真的小姐,我是不信一个人能够变化这么大的。”
看着如此认真的曲烟,北沉也无暇想自己的心事了,只是微微惊讶,看来曲烟是真的一心一意地…在感受着司凛的存在啊,她是真情,才会下如此定论。
北沉轻轻一笑,而后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自己也不想让她多担心,便也不给她什么惊喜抑或惊吓了,就直接将实情告诉了她。
曲烟楞楞地听着他将来龙去脉讲清楚,果真对自己来说是有些冲击力的,终于是明白了整件事情,而后讶然地微微张口:“竟是这样……”
“太可恨了,竟是冒充了小姐!”曲烟眉头紧锁,喃喃自语着,而后想到什么,匆匆就要朝门的方向跑去:“我要好好地见小姐…这么一来我是更想她了……”
看着这姑娘匆匆跑开的步伐,待在原地的北沉哭笑不得,而后也跟上她的步子。
……
“小姐!”一声声激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正在和司择空说话的司凛一个激灵,而后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正朝着自己方向匆匆跑过来的姑娘。
是曲烟。
司凛欣喜地站起身来,看向她,真是好久好久没见曲烟了,她真是生得越来越可人。
“曲烟。”她方才说出声,曲烟便一把抱了上来,司凛轻轻一笑,而后也抱住了她。
感受到司凛的怀抱,曲烟心里五味杂陈,终于是见到真正的小姐了,真是让自己感慨万千,更是在经历过昨天的假货之后。
她的眼泪早就流了下来,红着眼睛看着司凛说自己想她想了太久太久,司凛看着这个傻丫头,心情愉悦得很,不住地安慰着她。
真好,一切如同以往。
司择空看着二人交流感情,轻执茶杯品了一口,眼里也是感概万千。
“对了对了,”那边拉着司凛说个不停的曲烟想到了什么,问着她:“小姐,小红毛在哪儿呢?”
司凛轻轻一笑,而后在心中念了些什么,自空中便有一阵光晕泛过,一只周身火红的鸟儿便从光晕之处横空出现,那气势绝然,很有风范。
这是司凛同烬之间的神格互通,因而能够随时随地地传送烬。
烬长啸一声,是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让自己感觉心情舒畅。
原来主人回家了。
曲烟看了心里喜欢,就连小红毛也成长了不少呢,如今看起来威风凛凛。
“小红毛你好帅啊!”
听着这个称谓,烬不满地摇了摇头,不过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摇头晃脑了一阵。
罢了罢了,这个称谓也可以。
“如今有了正式的名字,叫烬。”
司凛心里明白烬的意思,轻轻笑着解释道。
曲烟看它这副模样,想到七年之前那个看起来神秘而又厉害的老者说小红毛是什么世间罕见的火鸦,乃是神兽,的确是应该有个配得上它的名字呢。
“总归你很帅!”曲烟夸赞着烬,而烬则是骄傲地扬着头颅,那认真的模样让二人看了便笑。
气氛欢快。
司择空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司凛,再看那只欢脱的火鸦并曲烟和北沉,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呢。
心里感叹,也不知道…这偌大司府之中已经多久没有这般美好过了,没有她的日子,一切都是显得那般苍白,那般冷清,只能让自己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真好,现在一切都回到了之前,司择空满眼尽是温柔,看向司凛,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一切安好。
……
司府如此,殊不知外面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
一辆关着兰鸢的囚笼由人拉着,自街头一直拉向街尾,木笼之中兰鸢的面色很差,又是苍白又是呆滞,不仅如此,她脸上的那几个血迹斑斑的字更是让人看了心里惊讶。
“贱”、“骗子”……约莫四五个不堪入目的字刻在她的脸上,那张原本光鲜亮丽的面容之上已经是红肿而又可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时候的兰鸢,披头散发着,一点影响也没有,狼狈不堪,只是还没有彻底心灰意冷地丧失理智,知晓如今在被怎样羞辱而内心临近崩溃边缘。
那一道道露骨的视线,那一句句疑问或者鄙夷的话,宛若扎在自己心尖上,让自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实在是太耻辱了!
兰鸢心灰意冷,她想要低下头来,只是这木笼的设计便是禁锢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的头无法动弹地展露在笼子外面,让别人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如今的狼狈模样。
对比,街边的人们自然是满心诧异,早就是热议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可不是兰家小姐吗……昨儿还不是因为找回了司家小姐被众人夸赞被司家巨资打赏的吗?”
“对啊对啊,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也太……啧啧……”
“你们还不知道呢?这兰家小姐啊,为了讨司公子欢心,竟是找了个假的司小姐回来!还戴着人皮面具!是易容之后的!那可是个假货!”
“什么?!竟然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弄虚作假这也太严重了吧?!竟然敢欺骗司公子?”
“竟然敢拿假的司小姐来糊弄司公子!实在是太叫人作呕了!”
“这样都算便宜了她!按照司公子的性子,这样都算是好的了!”
“没错没错!只是…这怎么被发现是假的的呀?”
“……”
而后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是司公子早就怀疑了,只是先按兵不动,更加巧的事情是这个时候真正的司小姐回来了,直接揭穿了那假货的面目,众人只是愕然地听着,啧啧称奇。
众人纷纷热议着,朝着街上的兰鸢投去鄙夷的目光,真是罪有应得!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一个臭鸡蛋直接朝着兰鸢的脸上砸去,伴随着一声嫌恶的骂声。
“臭不要脸的!竟然敢骗人!”
那臭鸡蛋正中兰鸢的额头,砸碎之后蛋壳和蛋液顺着兰鸢的脸庞一点点地滑落下来,恶臭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让兰鸢皱紧了眉头,只是无法动弹,她甚至不能够擦掉脸上的液体,只能够感受着它叫人恶心的触感,苦不堪言。
疼痛还是其次的,毕竟不过是个鸡蛋,只是这种耻辱感几近将自己淹没完全,她再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今竟是受了如此委屈,让她心里难过得很,这种耻辱感,这种暴露感,并万万千千的痛苦不堪交织在一起,席上心头,只是动弹不得,已经开始慢慢崩溃。
兰鸢咬着牙,如今更是狼狈不堪的脸已经越来越难看。
那一个臭鸡蛋之后,满街的人都开始找来不用的东西朝着兰鸢方向砸过去,破烂菜叶与臭鸡蛋什么的,不一会就让整个木笼看起来一塌糊涂,兰鸢更是,满身满脸都是污秽的东西。
兰鸢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她感受到民间百姓对自己的嫌恶与鄙视,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好不狼狈。
兰鸢苦不堪言,前面还知道怒目而视,甚至还会痛苦地叫几声,流流眼泪,越到后面就越是心如死灰,已经是绝望下来。
原本的面容如今已是沾满脏东西,还夹杂着些许血迹,恶心到让人看了心里嫌恶。
她开始变得麻木下来,心里逐渐变得绝望,越来越后悔,为何自己要招惹那个男人?!
甚至是挑战了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