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君麓之倒是放轻松了一些,想来白卉蕾也没有出错,估计是她所说的琉璃塞依旧没有送到司凛这里,所以才提出想要再多留一会的要求来。
君麓之如释重负的神情自然是让司凛看在眼里,司凛心里觉得可笑,为何会被这种人在不知不觉中加害?明明是这么一个区区货色,连自己的表情也藏不住,真是奇耻大辱,如若传出去是被这种货色所害,还真是让司府蒙羞。
面前的男人的确没什么脑子不是么?眼下都已经有了谋略,却是这般莽撞地送上门来,徒增自身的可疑性,真是叫人觉得好笑。
总之先拖住了他一些时间。
“不知二皇子还有什么事?”司凛毫不掩饰自己所装出来的疑惑之情。
看到司凛那副神情,君麓之心里这才闪过一丝慌乱来,而后自作聪明地沉心静气,又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的话,就此告辞。
司凛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倍感头疼,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没有心计的人,自己竟是在他手上跌了跟头。
而正当司凛因为君麓之的到来感到无语的时候,北沉不知什么时候匆匆地出现在门口。
“小姐!”
她从未见过北沉那般慌张的模样,向来没有过多神情的他如今却是眉头紧锁,担忧之色堆积于脸上,看得司凛有些眩晕。
司凛心下一沉,当即匆匆地往外赶去。
当自己赶到房间里的时候,满眼担忧地抬眼看去,便能够看到在床上不自觉地抽搐着的司择空,因噬神作祟而满面痛苦。
司凛咬紧了唇。
走到床边,见得哥哥已经是面无血色,再探脉息惊觉心脉已经是七零八落,虚弱到如若快要凋零殆尽。
“小姐……”曲烟早就是吓得六神无主,如今的危急性叫她慌神。
而北沉也是满面凝重,他看着那般的主子,心里自然明白这已经将近大限。
“哥哥体内…已经是逐渐败坏得不成样子,先前的那些药引只能够短暂压制…如今已是……”司凛探明了司择空当今的身体状况,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束手无策……”
曲烟听到这里,惊呼一声,而后双腿不自觉地发软,如若不是北沉在后面扶了她一把,那么定是会摔倒在地上。
而北沉也是满面凝重,他险些将自己的唇给咬破,如果小姐都这么开口了…那么情形定是不容乐观……
莫非公子真的是……
突然之间,气氛变得尤为沉寂。
“你们出去吧。”司凛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让北沉和曲烟心中生疑,满是不解。
“出去吧,就在门口,别让人进来。”司凛转过身去笑了下,又是疲惫,又是安抚,叫人看不清情况。
北沉和曲烟面面相觑,心里捉摸不透司凛的意思。
但也是犹犹豫豫地走出去了,虽说一头雾水,毕竟是她的安排。
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司凛终于是卸下所有伪装,身形踉跄,身子无力地险些就这么坐了下来。
看着司择空,这个男人,这个永远都有活力且为处处都为自己着想的男人,如今却是这般苍白模样,大限已至。
一个人,司凛终于是轻轻抽泣起来,短短两天,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不是么,让人倍觉恍如隔世,上一刻还记得他略显疲惫地对自己笑着说他有些倦怠,想去休息一会,下一刻他就已经是虚弱如此。
是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啊。
明明前几天才说过就想要一直这样下去,上天却如此不公,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不…如若自己当初,不让那个女人进府,那么哥哥定然不会变成现如今的模样,司凛想到这里,所有愧疚与压抑,都宛若爆发一般,自己将自己丢入深渊漩涡之中,自责不已。
她紧紧地咬着唇,她已经领略过美好人间了,这都是哥哥带给自己的绝佳享受,而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作为世间罕有的纯粹圣灵体,她的血脉便有最佳疗效,噬神之毒猖獗如此,仅凭血液是不能够治愈什么的,除非用心头血。
星君很早之前带过这么一说,自己的心头血能够医治万物,他也不过这么一提,因为生怕自己真的这么去做,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遇到司择空,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绝对不会到这个地步,竟是会为了谁而以命换命,她觉得荒谬可笑。
而如今,却是心甘情愿。
她竟然是真的愿意以命换命,用自己的余生换来另一个人的一世安好。
心头血,只取一滴,便可换他新生,而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取完心头血后会如何,虽说自己自愈能力极强,但…但毕竟是取心脏之中的血液,关于自己的生命如何,一切都是没有预见性的。
司凛轻轻抚上胸口,感受到心脏规律而平稳的跳动声,眼底尽是温柔,没关系的,如若是为了哥哥,自己就算身陨,也是心甘情愿呢。
她最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哥哥的脸,想要将他如若神祇般完美的容貌永远印在心底,千万不能够忘记啊…不能够……
哥哥永远都这么好看呢。
只是男子身子不时会有痉挛感觉,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压制着,只是仍是不能够完全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在挣扎。
司凛轻轻地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眼中染上些许欢喜,真好呀,能够在茫茫人世间遇到哥哥,大抵是自己短暂一生的最完美确幸了吧?
真是没有遗憾呢。
司凛抿唇轻笑,而后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来,这把匕首是哥哥亲自设计再托匠人打造的,刀身精致,锋利无比。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尖锐的刀尖刺入自己心间,力道没有半分的犹豫,极端的钝痛叫自己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又是血液,甚多。
司凛脸色瞬间苍白下去,真是比自己想得还要痛些呢,胸口的疼痛空洞得没有了边际,她意识瞬间开始恍惚了起来,只是依旧咬紧了唇,咬到嘴唇破血才将意识拉回现实。
虽说自身疯狂自愈着,不断修复着这份巨大创伤,但无奈伤口太深,实在是赶不上流血的速度,止不住这漫溢出的血液,司凛眼前开始放空,甚至已经不怎么能够察觉到疼痛,她晕晕乎乎之间看到一滴血呈现出悬浮状态来,泛着隐隐光亮,该是从心间而来。
原来这就是心头血啊,纯粹圣灵体的心头血。
像是能够用意念控制一般,那滴血顺着自己的执意,而后朝着司择空的方向飞去。
司凛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匕首就这么刺在自己的胸口处,直抵心脏,就连一分一毫的呼吸也是牵扯着极端的痛感。
只是自己还不能够就这么倒下呢。
那滴血在半空颤颤悠悠,却又方向坚定地飞动着,终是落在了司择空干涸的唇上,而就是转眼间的功夫,他的身子竟是散发出了隐隐光亮来,只是转瞬即逝,叫人看不清。
能够看到的是,他的身子周边腾起了一阵黑雾,阴暗晦涩,可却是像被绞杀一般,很快就被那淡淡光圈给消灭殆尽。
男子原本还是不自觉紧锁着的眉头已经缓缓舒展开,面色逐渐好转,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司凛看到这里,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而后沉重倒地,自己身为医者,自然是知道如若当即拔出这把利器,那么自己定是会在极短时间内当场死亡,她只能够任由这种钝痛蔓延全身。
真好呢…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只是心里想着至此以后,哥哥便会永远健康,不受噬神之毒的蚕食,由衷地感到欢喜。
真好呢……
……
北沉和曲烟待在门口,相对无言,只是面色都很凝重,眼下公子被毒缠身,也许…也许就会这么死去,他们实在是束手无策,这种感觉真是糟心不已,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都不愿意去想。
而小姐的吩咐也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一切都叫他们觉得扑朔迷离。
房里没有动静,他们只能够静静等待。
而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叫声自不远处传开,二人看过去,竟然是小红毛,正跌跌撞撞地飞过来。
“啾啾啾……”小红毛慌乱地飞过来,很是急促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让小红毛这么惊慌失措?曲烟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起来,她错愕地瞪大双眼:“小红毛你是怎么了……”
然而小红毛却绕过了她,而后疯了一般地向门上撞去,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
“啾啾啾!”小红毛疯狂地往门上撞着,满心焦急。
曲烟心里越来越紧张,感到里面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小红毛也不可能会表现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来的,小姐到底在里面干嘛!
北沉也发现了这件事情的不对劲,这只小红毛是小姐的宠物不错,不仅如此,它极通人性,如若这般反常,那么只可能是小姐出了问题!
小红毛都快急死了,自己正在外边休息,洞察力敏锐如它,一下子能够感受到来自主人的气息一下子就微弱了下去,弱到让自己心悸不已,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就算翅膀已经很疼很疼的,但是小红毛依旧是心急如焚地想要以一己之力冲进去,虽说平日里它很聪明,但是现在已经急到不行,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来,也的确不像灵兽。
曲烟咬了咬牙,而后打开门,冲了进去,就算小姐让他们在门口守着,就算他们的职责就是奉命,可是自己实在不能够坐视不管!
这是她第一次违抗主子命令。
看着匆匆走进去的姑娘,北沉心里一怔,而后眉头紧锁,也走了进去。
门一开,小红毛就飞快地冲了进去,看到面前的情况,惊诧到叫声都中断了。
而曲烟一看,差点原地晕厥过去,身子又是一个瘫软,惊恐不已地看着面前的情况。
又是北沉扶住了她,给了她一个支撑点,这才让曲烟没有摔倒在地,扶住她的同时,北沉也往前面看去,却让他心里狠狠一惊。
只见地上那华贵的绒毯已经是沾满了鲜血,而小姐正虚弱地躺在地上,胸口上竟是刺有一把匕首,触目惊心。
北沉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莫非是有人暗杀?可是他立马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虽说小姐年纪甚轻,但一般人是绝对近不了她的身的,不仅如此,方才自己一直在外面,任何风吹草动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
小姐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这是为什么?!她为何要这么伤害自己?!北沉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去错愕了。
见惯了血的北沉先一步沉下心来,他匆匆地赶过去,司凛已经是满面苍白,唇色暗淡,看来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胸口的匕首触目惊心,血液通过那个创口汩汩流淌出来。
“小姐!”
他想要为司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无奈穿心之伤实在是太深了,叫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处理。
小红毛在司凛周旋飞动着,看着气息微弱的司凛,焦急不已,为何主人会变成这个样子?!如若可以…如若可以它想要将所有灵气都还给主人,只要她能够安好就足够。
而那边遭受重创的曲烟强忍着心里的悲痛与心疼,终于是站住了脚,而后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满面都是眼泪,口中喃喃自语着:“小姐……小姐……”
司凛之所以能够撑这么久,一是因为自己自愈能力极强,二是因为迫切期望自己能够在弥留之际再见哥哥一眼。
她迷迷糊糊中能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是曲烟和北沉吗?还有小红毛…真好呀……还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涣散过去。
而就在他们关心着司凛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床上的男子已经一点一点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