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间的雾气还没散尽，湿漉漉地挂在竹叶上。
我站在竹苑的院子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今天我将会一会滇南的这群小鬼。
不一会。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半旧的黑色越野车碾过泥泞的山路，停在了竹苑的篱笆门外。
车门打开，岩察猜先钻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熨帖的白色棉麻衣裤，但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下带着青黑。
听到动静的张小玲也跟着从竹园走了出来，穿着件挺括的风衣，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却掩不住一丝紧张。
“李先生！准备好了吗？”岩察猜快步走进院子，脸上堆起笑容，但眼神里的焦虑藏不住。
张小玲跟在他身后，也努力挤出笑容，眼神却不时瞟向我，带着探寻。
我点点头，没多说。
“上车吧，李先生。”岩察猜连忙侧身引路，态度恭敬。
越野车内部空间不小，但气氛有些沉闷。
岩察猜亲自开车，张小玲坐在副驾驶。车子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下颠簸。
“李先生……”岩察猜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今天这场局……您看，有几分把握？”
他透过后视镜飞快地扫了我一眼。
我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笑了笑，说：“堵上自己双手的局，岩老板，你觉得我会和你意气用事吗？”
岩察猜愣了几秒，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安抚张小玲：“是是是，我也相信李先生的实力！只要……只要今天能成，帮我岩某找回这个面子，拿下那批货，以后李先生您，还有张小姐你们‘兰香茶社’的事，就是我岩察猜的事！在滇南这片，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张小玲闻言，立刻转过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又甜又糯：“岩老板您太客气了！有您这句话，我和阿宝弟弟心里就踏实了！阿宝弟弟本事大着呢，您放心，今天肯定马到成功！”
她说着，又偷偷瞄了我一眼。
我依旧没睁眼，只是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碎石的声音。
岩察猜的紧张像无形的烟雾在车里弥漫。
山路蜿蜒，车窗外的景色从苍翠的茶山逐渐变为杂乱的低矮建筑。
勐拉镇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车子没有开往镇中心，而是拐进了那条熟悉的僻静巷子。
巷子深处，“老滇记”那扇铁皮门紧闭着，但门口已经清扫干净，两个陌生的壮汉一左一右站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车刚停稳，铁皮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曼珠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绣花旗袍，身段依旧丰腴，脸上带着热情笑容，快步迎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鬼手七，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得力手下的马仔。
“岩老板！李老板！张小姐！欢迎欢迎！”曼珠的声音清脆，带着十足的诚意，“地方都按李老板的意思准备好了，里面请！”
她亲自拉开车门，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不变，眼神却快速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随即又热情地引着岩察猜和张小玲。
我最后一个下车，踩在巷子略显潮湿的石板路上。
抬头看了一眼“老滇记”那块旧招牌，然后目光平静地扫过曼珠和她身后那一众人，最后落在那个低着头的鬼手七身上。
鬼手七感觉到我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里面请，李老板。”曼珠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点点头，往前走了过去。
曼珠立刻转身，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快步迎向刚从车上下来的岩察猜。
“岩老板！”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前，腰弯得极低，声音甜得发腻，“您能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早就听说岩老板在茶山一带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我的反应。
岩察猜显然很享受这种奉承，微微颔首，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曼珠老板客气了。今日借贵宝地一用，还望行个方便。”
“岩老板这是哪里话！”曼珠连连摆手，脸上笑开了花，“您能来是小店的荣幸！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最好的包厢准备好了，保证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她说着，又偷偷瞥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淡然，没有任何表示，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这时，岩察猜快步走到我身边，态度恭敬地说：“李先生，里面请。”
曼珠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
她混迹江湖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岩察猜在滇南一带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恭敬，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让她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姓李的年轻人，绝非凡俗之辈。
她立刻调整策略，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快步走到我身边，腰弯得更低：“李老板，您先请！包厢已经按您的要求准备好了，保证让您满意。”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迈步朝赌场里走去。
曼珠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说：“李老板，昨日多有得罪，还请您海涵。今日这场子，您放心，绝对干净，我已经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了。”
她又转头对岩察猜说：“岩老板，您也请！我已经备好了上好的普洱茶，您先到包厢休息片刻。”
岩察猜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曼珠看着我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结交我的决心。
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深知多条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尤其是像这样能让岩察猜都恭敬对待的人物，若是能攀上关系，对她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她快步跟上，脸上始终挂着谄媚的笑容，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讨好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走到包厢门口，曼珠亲自推开房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李老板，岩老板，里面请。”
我迈步走进包厢，岩察猜紧随其后。
曼珠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结交这个姓李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