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篝火噼啪作响,火焰将我们两的影子投在身后的雪坡上,摇曳不定。
小芸蜷缩在几步远的雪地里,像只冻僵的鹌鹑,身上裹着她那件单薄的蒙古袍,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阿嚏!阿嚏!阿……阿嚏!”
她鼻涕都冻出来了,狼狈地用袖子胡乱擦着,抱着双臂缩成一团,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我靠着自己的行李卷,双臂环抱在胸前,闭着眼睛假寐。
刺骨的寒意也被隔绝在篝火的热力范围之外。
对她的喷嚏和抖动,我置若罔闻。
自己选的路,冻死活该。
后半夜,篝火的火势弱了下去,周围寒气更甚。
小芸似乎已经冻得有点麻木了,不再打喷嚏,只是微微抖着。
我又闭上了眼,意识缓缓模糊。
就在这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似乎暂时停歇的时刻——
我原本放松环抱的手臂骤然绷紧。
眼睛在闭目状态猛地睁开,精光暴射。
与此同时。
我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啊——!”
一声惊恐短促的尖叫!
我死死攥住了一只刚刚探进我怀中衣襟、冰冷且带着冻疮的小手。
手指纤细!
小芸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她想往回缩,但手腕被我捏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我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如针的望着小芸。
“看来,”我的声音在寒夜里低沉得吓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杀意,“你是真的很不想要这只手了。”
我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的腕骨彻底捏碎!
“没有!没有!”小芸吓得魂飞魄散,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大…大哥!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就是看你衣领上好像……好像落了个小虫子……想帮你赶走……真的!我发誓!”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眼神惊恐地瞄着我那只扣着她要害的手。
“呵。”我发出一声冰冷至极的嗤笑,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
“啊!痛痛痛!”小芸惨叫着,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次!饶了我……”
看着她彻底怂掉的样子,我才缓缓松开手,但目光中的警告丝毫没有减少:“最后一次警告。再有下一次,你这只手,还有你那点不干不净的心思,一起留在这雪地里喂狼。”
小芸如蒙大赦,猛地抽回手,抱着那只差点被废掉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回是真的痛哭了。
她缩回自己的角落,再也不敢朝我这边看一眼。
我重新闭上眼,但心底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个女人,贼心不死。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寒气未退。
我灭了篝火余烬,收拾好行囊,翻身上马。
小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嘴唇冻得发紫。
她看着我的动作,知道又要开始赶路,脸上瞬间垮了下来。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极其不情愿地、步履蹒跚地跟了上来,再次抓住了那根冰冷的缰绳。
走了约莫两三个小时。
日头升高,雪地反射着刺眼的光。
一开始小芸还能勉强跟上黑风不紧不慢的步子,只是步子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重。
渐渐地,她开始一瘸一拐——脚上那双不太合脚的靴子显然磨出了水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又坚持了一段路,她终于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噗通!”
她再也支撑不住,像截被砍断的木桩般,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紧接着,干脆利落地翻了个身,呈大字型仰面朝天瘫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黑风被我勒住,停了下来。
我低头看着躺在雪地里装死的小芸,声音冰冷:“起来。别装死。”
小芸充耳不闻,甚至把眼睛都闭上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再不起来,就真把你留这。”我威胁道。
她动了动眼皮,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留…留就留……爱咋咋地……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反正……反正走也是死……冻死、饿死、累死……不如被你一刀捅死……”
她说完,又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用马鞭戳了戳她:“起来。”
“不起……打死我也不起了……”她连眼都懒得睁了。
威逼利诱,甚至用马鞭轻轻抽了她两下,她如同烂泥,死活就是不动弹,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就是不走”的无赖架势。
太阳越升越高,时间在僵持中一点点流逝。
这样下去,天黑前到不了有人的地方。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终于明白,这女人是铁了心耍赖了。
带她走成了唯一的选择,不然真冻死在这里,麻烦更大。
我俯下身,猛地一把抓住她衣领的后襟,像拎小鸡崽一样,手臂发力,将她那软绵绵、没什么分量的身体硬生生从雪地里提溜了起来!
“诶?!你干什么?!”小芸吓了一跳,尖叫着挣扎。
我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手臂一挥,直接将她横掼在了马背上!姿势极其不雅,脸朝下,屁股撅着。
“啊!混蛋!放我下来!我晕马!我要吐了!”她挣扎着尖叫,手脚乱蹬。
“闭嘴!”我翻身上马,坐在她后面,双腿一夹马腹,“再乱动,就把你绑在马尾巴上拖着走!”
威胁果然有效。
小芸浑身一僵,虽然还是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混蛋”“没人性”,但终于老实了下来,像条被扔在案板上的死鱼,趴在马鞍上不动了。
黑风迈开稳健的步伐,再次朝着东南方前进。
马背上多了个累赘,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虽然姿势难受,命悬人手。
但至少……不用自己走了?
她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至于被当麻袋一样扔在马上的屈辱?
比起冻死饿死在荒原上,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那瓶价值不菲的酒水。
后面还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