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牌拍桌的震动余波未散,牌局却已到了生死关头。
楚幼薇面前的混色已隐隐成型。
万子混东南西北。
差一个九万搭子就能听张,而且是绝佳的“卡五万”听法。
牌垛仅剩薄薄十张。
刘刚的牌风粗野,筒子牌却已碰出明杠,手里捏着刚杠出的“发财”,眼睛却毒蛇般盯着楚幼薇的牌墙缝隙。
他嗓门压低了些,却更带压迫感:“磨蹭娘们儿,快点给老子摸,麻溜儿的!”
阿兰手上的牌是清一色的筒子牌,此刻停在“卡七筒”的死穴上,前路断绝,退路皆封。
唯一的生机就是碰牌或者杠牌,死死卡住楚幼薇胡牌的可能。
吴有信悄无声息地扫过桌面剩余的花色和牌序。手指在桌下,曲起的食指极轻地弹了两下膝盖。
一个只有搭档能懂的信号:“封门!拆她的九万路!”
他的牌型是绝境中的“乱牌”,胡牌无望,唯一的价值就是做局、卡死楚幼薇!
轮到阿兰摸牌。
她伸向牌垛,捻起一张牌——是冰冷的“西风”。
毫无用处。
她咬牙将“西风”打出。
压力瞬间如山,压在楚幼薇肩头!
下一张,就到她摸牌!
她的手伸向牌垛。
指尖离牌背还有半寸。
吴有信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同猎人看见了落入陷阱的猎物最后一个破绽!
他右脚在桌下微不可察地、精准地踩了一下刘刚的脚背!
刘刚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猛地暴喝一声:“格老子!尿急!”同时作势就要起身。
楚幼薇被这惊天动地的叫喊震得心神一散!目光本能地被刘刚吸引过去!
就在这一瞬!
吴有信那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寒光爆射!他捻着自己牌面的左手小指闪电般弹出……
楚幼薇手下的牌垛侧方一张紧挨着的“八筒”,竟像被鬼手推动一般,极其突兀地向内、向上错位挤了一下!
这本该是张无关紧要的筒子牌,却如同活了般,不偏不倚地挤撞在楚幼薇指尖即将落下的目标牌。
“九万”的一角!
楚幼薇指尖猛地一滑!
她捻起的——竟是被挤撞滑开的那张看似安全的“六万”!
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楚幼薇看着手中那张冰冷的“六万”,牌面仿佛烫手!
她原本只需要一张好牌听张,甚至不需要立即胡牌,只需保持牌路的通畅和压迫感。
这张“六万”本是绝佳搭子,但她的混色此时却奇妙地停在了一个尴尬的节点。
如果用它做搭子,反而会卡死“五万”的进路;如果弃用它,手上其他牌立刻失去连贯性,牌型将彻底崩溃变乱牌!
“言将”卡眼于前!“火将”惊魂于侧!“谣将”困兽于侧!
三重压迫下,这零点一秒的牌感错乱和随之而来的判断犹豫,被瞬间放大成致命的泥沼。
楚幼薇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自己混乱的牌面,又下意识瞥过阿兰那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最后落在角落。
张月海那撕心裂肺的呜咽正透过胶带闷闷传来:“唔!唔唔……”
这该死的哭声!
像针一样扎进紧绷的神经!
不能再等,不能被耗死!
电光石火间!
楚幼薇做出了抉择。
她要强组“六九万”对子!弃掉原本最优的“卡五万”路线。
强改牌路!
“哗啦……”她猛地推倒两张牌,清脆的碰牌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碰!”
她吃进的,是上家刚打出的一张无关紧要的“南风”,与自己手里的“南风”成对!
这张牌让她终于能弃掉那张卡路的“六万”!
“啪!”她将那张原本能救命、如今却成了弃子的“六万”狠狠摔在桌面中央!
牌路打通,听张在即!她只差最后那张关键的……
阿兰摸牌!
阿兰在看到楚幼薇摔出那张“六万”的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她眼中陡然亮起狂喜。
她抓起倒数第三张牌。
入手,看都不看。
“杠。”阿兰一把将自己手里最后两张关键筒子牌和这张摸到的牌一起拍在桌面。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楚幼薇被迫改道,听牌暴露!
而牌垛深处,那张被吴有信精心计算过位置的牌……
她的手如鹰隼般探出,不是摸最上面那张,而是精准地抓向牌垛倒数第三张……
但这一手,楚幼薇的道行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她用了一招移形换影!
就是右手作掩护,假装去摸牌,但实际上左手已经摸向了倒数第三张。
就在左右手交替的瞬间,两张牌的位置就已经调换。
牌入手!
阿兰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她脸上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自信。她将这张牌与自己手中最后两张关键筒子牌并排放在一起,动作优雅而稳定,然后,用指尖轻轻点着这三张牌,目光如刀,直刺楚幼薇。
然后推倒。
四张“二筒”整整齐齐码在桌面!
天衣无缝!
不给楚幼薇反应的时间。
阿兰又抓起了一张牌,
“杠开!”
“混一色,筒子,杠上开花!清点筹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摸牌到换牌再到推牌宣告,一气呵成!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慌乱。这才是千门谣将的真正手段!
在绝境中制造机会,在混乱中施展神技,用最优雅的姿态,完成最致命的绝杀!
“这不可能。”楚幼薇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牌垛里不可能还有二筒。”
她分明记得,阿兰之前已经打过一张。
不可能还能有杠。
吴有信推了眼镜,笑道:“楚小姐,牌桌规矩,落牌无悔。”
刘刚猛地一拍桌子,“小娘们输不起?兰姐的牌清清楚楚!”
楚幼薇被刘刚这一拍桌吓的不轻。
她没看到。
我却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是吴有言在牌桌上浑水摸鱼,利用楚幼薇分神的空挡,将打出去的二筒又抓了回来,放在了牌跺里面。
很小人的一招。
却很有用。
只要你没有当场抓住。
即便你知道对方出千了,也无可奈何。
楚幼薇面前的牌明明听张在即,那张“五万”或“九万”就在咫尺!
可那张被挤撞而错失的“九万”、那孤注一掷的改道、以及对方这羚羊挂角般的换牌绝技……
千般算计,终究功亏一篑!
吴有信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冰冷笑意,声音温和依旧:“承让了,楚小姐。兰姐这把杠开花,赢得漂亮。”
刘刚粗鲁地将楚幼薇面前堆砌的几沓百元大钞扫了过去,这一把,近十万的筹码易主!
楚幼薇端坐不动,背脊挺直如标枪,却微微发颤。
她放在桌下的左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得骨节青白。
那张本该属于她的“五万”,静静躺在牌垛的最深处,冰凉得像一块墓碑,无声诉说着这场精妙绝伦却又残酷无比的败局。
这两局都打的很随意。
对方出千的手段,与耍赖无异。
难道对方就只会这些低级的下三滥?
我觉得不是。
对方是故意打给我看。
故意在挑衅我。
是在侮辱我。
以回应先前我对他们的侮辱。
他们在逼我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