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她身为女人，竟有这样恶毒的思想。
我严肃地拒绝了她。
婆婆唾骂：「你就是肤浅！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不就小学毕业吗，现在还不是个扫地的？」
我笑了，平静地注视着她：「婆婆，如果当初不是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现在或许已经大学毕业，也不用嫁到你们这里，被你们吸血。」
婆婆差点没气死，我不再多说，拉着徐薇和唐倩走了。
当年父母只让我读到小学，是因为我还有个哥哥，他们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把读书的机会给我哥，而我则留在家里干活。
成年之后，父母帮我安排相亲，见唐天仪表堂堂，对我又好，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没想到的是，唐天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婚后一年，我收到家乡公安局的消息，让我过去认尸。
我的家人在地震中丧生了。
我没有家了。
7
回程途中，唐倩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睛一亮，手伸了过来。
「把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
徐薇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开口：「倩倩姐，她是你妈妈，你应该对她尊重点。」
唐倩瞪她一眼：「关你屁事马屁精！」
我蹙眉，把手机拿了出来，唐倩兴奋一笑，我却停止了动作。
「你跟薇薇道歉，道完歉就给你手机。」
唐倩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犹豫好几秒，最终还是妥协：「对不起，行了吧。」
「态度好点。」
唐倩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手机在她看来比此刻的面子还重要。
她扯出一抹笑容，对着徐薇假意道：「对不起，徐薇，刚才是我错了。」
我把手机给她，我心里有预感，唐倩是要打给那个人。
果然下一秒，唐倩就以温柔甜美的声音对着电话喊：「张阿姨～对，我是唐倩，我们回来啦，什么？明天带我去香港迪士尼？好啊好啊！」
打完电话，她一脸骄傲地看向我和徐薇：「听到没有，张阿姨人真好，又漂亮又有钱，还要带我去迪士尼，迪士尼你们知道吗？说你们也不懂，一群土包子。」
徐薇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静静地看着唐倩，忍不住叹息。
张月丽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唐倩同学秦晓的母亲。
有次我去接她们放学，张月丽认出了我，她眼神嘲讽，语气轻蔑：
「哟，这不是我的小学班长周秀娟吗？怎么，你现在……是个环卫工啊？」
她笑得花枝乱颤，本来我不想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来接女儿放学，但我的衣服不小心被同事弄湿了，当时因为频繁出现有暴徒袭击学生的恶性新闻，所以我放心不下她们独自回家，刚下班就赶了过去。
张月丽见我没理她，就故意从她的皮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揉皱丢在地上：「周秀娟，赶紧捡垃圾啊，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下班了。」
张月丽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没趣，扭头就走了。
她走了之后，我捡起纸巾扔进垃圾桶。
她没素质，我不能没有。
从那以后，她故意接近唐倩和徐薇，想在各方面对我进行「降维打击」。
徐薇虽然年纪小，但她看得出张月丽对我有恶意，于是没怎么接触她。
而唐倩彻底被张月丽迷住了，因为对方有钱，能给她带来在唐家村没见过、没吃过、没玩过的东西。
唐倩对她，恨不得叫上一句「妈妈」。
8
第二天，唐倩兴高采烈地跑出门，透过玻璃窗，我能看到一辆豪车停在出租屋楼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朝我所在的方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紧接着就发动汽车，载着唐倩离去。
50平米的出租房里，就只剩下我和徐薇。
我摸摸徐薇的头发：「薇薇，你想去迪士尼吗？」
我看到她眼里有希冀的光芒，但她很快摇头：「周阿姨，我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疼惜地将她抱在怀里：「等周阿姨有钱，我一定……咳咳咳……」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紧紧用手捂着嘴。
徐薇拍拍我后背：「不，我要好好学习努力赚钱，以后带周阿姨去很多很多地方，还要给周阿姨买好大好大的房子！」
我欣慰地笑，眼里不知何时噙满了泪。
走到洗手间摊开手，那抹鲜红刺痛了我的眼。
沉默了一会，我还是决定带徐薇去附近的公园，虽然那里没有迪士尼壮观，但有旋转木马，有过山车，还有可爱的小动物。
徐薇玩得很开心。
她说她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忙着工作，根本没有机会带她去玩。
这是她第一次去公园。
可她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带女儿去公园。
但讽刺的是，这个女儿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而我的亲生女儿，正满心欢喜地跟在那个让我难堪的女人身边。
「周阿姨！」
徐薇扑进我怀里，一脸幸福。
半晌，她从怀里探出头来，怯怯地问：「我……我不想喊你周阿姨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可以喊你妈妈吗？」
我怔了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嗯。」
「妈妈！」
这一句「妈妈」，我等了太久太久。
我曾经无比希望能从唐倩口里听到，可不管我如何善待她，她始终只会冷漠地喊我全名。
像一根刺，无时无刻不在翻搅我的心。
而现在，徐薇替我将「刺」拔了出来。
9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她们就高三了。
凌晨两点，我回到出租屋，路过徐薇的门前时，我看到门缝里还有光。
我的心泛起一阵疼痛，这孩子太拼命了。
回到房里，我低声咳嗽，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这些年，我除了做环卫工，还兼职做服务员、派传单、送外卖，什么能赚快钱还不嫌弃我的小学学历，我就去做什么。
身体的累和关节的痛并不算什么，只要我还能赚钱，我就一定要为她们两个铺好未来的路。
我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两颗药，吞下。
医生说我得了很罕见的疾病，但是如果接受治疗的话，还能活十年。
我问治疗费多少钱，医生说保守估计，得五百万。
五百万。
现在连最便宜的一盒药也要八百。
我吃不起了。
昨天去医院复查，医生紧皱眉头，显然我的情况越来越糟。
「如果你现在不治疗，又不吃药的话，只剩一年时间了。」
我从衣柜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张纸币和一张银行卡。
一年，足够了。
如果顺利，我能看到她们考上大学。
这样我竟对得起赵青，也对得起唐倩。
可我万万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10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清扫大街，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唐倩的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
「是唐倩家长吗？你赶紧来学校一趟！」
扫把从我手中掉落，我头脑空白，整个人懵了。
我女儿怎么了？
可等我赶到学校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唐倩一脸不耐烦地靠在墙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的，是徐薇。
李老师见到我，附在我耳边小声道：「唐倩家长，你也知道这高三了，孩子们的学业很重，现在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时候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李老师让我先把两个孩子带回家，让她们亲自告诉我。
回到家，我从徐薇的哭诉中才知道，原来唐倩和班里的一个男生经常逃课，徐薇怀疑他们早恋，本来想告诉我又怕我担心，于是就和班主任说了。
班主任把唐倩和那个男生教育了一番，唐倩记恨徐薇，打了她一巴掌，被其他同学看到，最后闹到全校皆知。
「唐倩，好不容易高三了，你就非要现在……咳咳咳……」
唐倩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神色轻蔑：「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学习成绩好，谈谈恋爱怎么了？哦不对，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
「还有徐薇你这个小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有张阿姨的疼爱和有让男生喜欢的本事。」
「至于你，周秀娟，不要以为是你生的我就可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我告诉你，你不配。」
我怒火攻心：「你这是要气死我！」
「那你倒是去死啊，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啪——」
我失去理智，一巴掌重重呼在唐倩脸上。
唐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冷笑：「很好，周秀娟，你竟然为了这个小婊子打我。我们从此断绝母女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唐倩走了，我呕出一大口血，在徐薇的尖叫声中昏死过去。
11
周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看到徐薇坐在床边泪眼朦胧，眼底还有一片青色。
「薇薇……我，我睡了多久？」
徐薇眼眶又红了，语气中含着哭腔：「三天了，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我喉头一哽，落下泪来。
「妈妈不想让你们担心，高三了，咳咳咳……你要将学习放在第一位，妈妈还能坚持住，你放心。」
徐薇抱着我，用力点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上好大学，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我想起凌晨两点的灯光，心疼地摸着她的头：「薇薇，你尽力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妈妈都支持你，咳咳咳……千万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从那天起，徐薇就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因为唐倩经常去张月丽家，所以她蹭到了秦晓的家庭教师，成绩一直很优异。
而我没钱，又没文化，只能全靠徐薇自己一人。
想到这里，我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顾医生的劝阻办了出院，在街上扫地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光鲜的中年女人。
女人踉跄走了几步，然后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立刻打救护车将她送进医院，直到医生说她是低血糖发作，没有生命危险，我才离开。
本来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当天下午，女人就找到了我。
「周女士，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就……」
女人亲切地握着我的手：「我叫萧眉，这是给你的答谢。」
说着，向我递来一张支票。
我错愕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一时愣在原地。
整整一百万。
我下意识地摆手：「萧夫人，这钱我不能要。」
萧眉却不顾我的拒绝，仍然把支票塞进我手里：「大师说我今天会遇到贵人，原来是真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收。」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环卫服上，和蔼一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去我那里工作吧。」
12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萧眉来接我的时候，徐薇也在。
她看到徐薇的第一眼，眼底有片刻的复杂和波澜。
我们被邀请到她的山庄别墅做客。
我第一次亲眼见这么豪华壮观的别墅，整个人都愣住了。
掐了手臂几次，才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
我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换鞋，又闻了闻身上是否有异味，待徐薇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时，我才松了口气。
萧眉让我们在客厅稍等片刻，她去去就来。
女佣端来精致的点心和我从来都没见过的贵价水果，示意我们可以随意享用。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贼！抓贼啊！！！」
只见张月丽也穿着一套佣人服，但显然比刚才佣人穿得讲究一些，她颤抖着用手指着我：
「周秀娟，你们竟敢来这里偷东西，是不是活腻了？！」
说着，就要拿起手机报警。
「确实有贼，也确实要报警。」
萧眉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萧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月丽：「我房里不见的东西，都是你偷的吧。」
张月丽瞪大双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不是的，萧夫人，真的不关我事，是管家要我这样做的。」
萧眉勾唇冷笑：「是吗？你去和警察说吧。」
说完，两个健硕的保镖将张月丽拖了出去。
据萧眉所言，原来张月丽仗着自己是女佣主管的身份，经常会偷些小东西拿去卖，萧眉见她跟自己挺长一段时间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她万万没想到，张月丽胆子大到还想偷人，不知死活地挑战她这个女主人的地位。
我看向那个气质儒雅的男人，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和徐薇的很像。
他开口：
「周女士，我们现在诚挚地邀请你担任女佣主管一职，年薪一千万。」
13
就这样，我勤勤恳恳地在别墅工作，萧眉在知道我的病情后，找来世界顶级的医术团队为我治病，在医生教授的努力下，我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精神。
我的「绝症」似乎有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迎来了高考。
我让徐薇放轻松，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她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只需要好好享受高考就行。
这段日子，我发现萧眉和她的丈夫苏桦似乎对徐薇照顾有加，我身为母亲，自然也能感受到，那是父母关心孩子的眼神。
他们两人并没有孩子，难道——
徐薇的身世有什么隐情？
可是如果真的有，当初赵青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考结束之后，我在别墅工作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唐天带着婆婆千里迢迢地杀了过来，站在别墅门口大吵大闹。
我问他们想怎么样，他们狮子开大口，想要整整一千万。
最后还是萧眉出面，以唐天和我离婚为前提，才肯给钱。
唐天欠了赌债，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特别感激萧眉，想起当初她说的「贵人」，她才更像我的「贵人」。
「秀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萧眉看着我，眼神似有犹豫，更多的是希冀。
「其实我有一个走丢的女儿，她当时才五岁，我们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
「当我和老苏看到徐薇那孩子的时候，都觉得她就是我们的甜甜。」
「我知道她是你的养女，所以……所以我们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面对萧眉的请求，我深思熟虑了整整一晚。
如果徐薇真的是他们的女儿，那我自然也是高兴的，毕竟他们等了这么久，为了不影响孩子高考才提出来。
可是一想到徐薇和我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我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现在就像割了自己的心头肉那般难受。
但无论如何，有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自私。
14
DNA鉴定报告出来了，我迅速翻到最后，看到结果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萧眉抹了泪：「秀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呐！」
我把徐薇打扮得漂漂亮亮，将她带到苏桦和萧眉面前。
「薇薇，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快叫爸爸妈妈。」
徐薇愣住了，她看着面前眼圈泛红的中年夫妻，摇了摇头，转身猛地抱住我。
「妈妈，你才是我的妈妈！」
我忍痛将她的手放在萧眉手上：「是真的，抱歉，我私自拿了你的头发去做DNA对比，你确实是他们的女儿。」
后来萧眉告诉我，她查到当年苏甜甜是被拐走的，拐走之后就卖给了一个姓赵的女人手里，女人不能生育，但她的丈夫一直想要个孩子。
有点点碎片的记忆从我的脑海闪过，我回想起当年诀别的那一幕，赵青握紧我的手，将徐薇托付给我，她艰难地说：「她，她是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断气了。
现在想来，当时她应该想说，徐薇是她买来的。
只是没来得及。
我看着苏桦和萧眉抱着徐薇痛哭的场面，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感到落寞。
这是属于一家三口的完美结局。
那我的呢？
我轻轻关上门，离开了别墅。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妈妈……」
15
我下意识回头，整个人愣住了。
是唐倩。
她憔悴了很多，披头散发，眼底还有淤青，我错愕地看向她凸起的小腹——
已有几个月的身孕。
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唐倩见到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她的描述中，我才知道她在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之后，和她的小男友依然没有分开，反而做了错事，她怀孕了，男生跑了，她也没能参加高考。
本来以她的成绩，拿下重点毫无悬念。
她从张月丽口中知道我取代了她的主管位置，张月丽对我恨之入骨，顺带将唐倩的丑事大肆宣扬。
唐倩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怀孕，她很害怕，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告诉了远在乡下的唐天，可唐天拿了钱之后也丝毫不在乎她的死活。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找到我。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经我为了补偿她，她却要和我断绝关系。
那一刻我的心已经碎了，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的心又开始泛疼。
血浓于水，亲情难断。
「妈妈，对不起，是倩倩错了，你不要丢下我。」
「妈妈你打我吧，如果你打我能原谅我，你就放开手脚地打，打死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账，是我伤透了你的心。」
「我一直认为你不配当我妈妈，可发生这些事之后我才明白，是我不配当你的女儿。」
「对不起。」
唐倩跪在地上，对我一遍又一遍痛诉自己的过错。
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傻孩子，无论如何，你都是妈妈的女儿。」
16
小南满月的那天，苏桦和萧眉在别墅开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会。
我现在不仅是苏甜甜的干妈，还是小南的姥姥。
我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南，甜甜和倩倩陪伴在我身边，在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曾问过倩倩想不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非常犹豫。
我对她说，无论她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最后，她坚定地说要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当妈妈。
「妈，让我抱吧，您休息会。」
倩倩从我怀里接过小南。
甜甜趁机附和道：
「就是呀干妈，您最近要注意身体，别着凉啦，我下个暑假再飞回来看你。」
倩倩和甜甜相视一笑。
看到她们现在和谐相处的场面，我很是感慨。
两个女儿都在我的身边，我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17
唐倩番外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和妈妈在一起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可是那个女人的一切，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爸爸说她只有小学文凭，可是我却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似乎不能用学历去解释的东西。
她教我做人做事，认真地对我说，女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她遗憾自己没能读成书，所以特别希望我能走出大山，看看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可我就是不待见她，也许是这么多年，每次我彷徨无助的时候，她都不在我身边。
于是我开始挑战她的权威，甚至喊她全名，给她冷脸，可她都甘之如饴。
说实话，我特别羡慕她和徐薇之间的感情，我甚至觉得，她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母女。
可张月丽能给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好了，我被这个世间的灯红酒绿迷瞎了眼。
我仗着自己的优异成绩，想在无聊的高中生涯玩点不一样的，就和一个暗恋我的男生在一起，可没想到，他偷偷做了手脚，我怀孕了。
他毁了我，毁了我的高三，也毁了我的人生。
但其实，真正毁了我的人，是我自己。
张月丽和爸爸奶奶都不要我了。
我开始后悔了，我后悔不听妈妈的话，后悔和她断绝关系。
我多么希望她能原谅我。
我喊出了人生中第一句「妈妈」。
妈妈的怀抱是多么温暖啊，我竟然没有好好珍惜，我真该死。
妈妈问我想不想生下孩子，还说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我。
这么好的妈妈，我以前为什么会那样对她呢？
我决定生，因为我已经深刻体会到——
母亲这一词的含义，还有当母亲的责任。
【完】